安格尔无害地用食指和小拇指勾着被自己扯下来的绷带:唔我就是不小心拆开了,自己也够不到另一条胳膊,要不小哥哥你来帮我?
    说实话,安格尔的长相极具欺骗性,本来年龄就偏小,不了解的真的可能会以为这不过是一个普通的高中生!
    医疗兵本来只是来做搜身检查的,没想到碰上这么个棘手的小妖精,他犹豫了片刻,咬咬牙,好。
    说话间,医疗兵就俯身来到了她面前。
    小哥哥你可真好。安格尔笑嘻嘻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
    然而就在对方靠近自己的瞬间,安格尔却笑着猛地把手上的绷带头子往外一拉,一片被撕扯的血腥嗡嗡作响,绷带灵活地缠上了对方的脖子。
    安格尔眼疾手快,用尽全身的力量锁住了对方,试图让他窒息身亡,嘴上不依不饶:既然这么好的话不如就好人做到底吧。
    *
    你这是做什么?
    路伊在心里飞快盘算着己方逃出去的胜算有多大,不得不承认,他们的精神状态和身体状态已经糟糕得不能再糟糕。
    没把食物,精神长期处于一种紧绷的状态,最有希望逃出去的安格尔和她也快要吃不消了。
    然而在看到玛塔把随行人员排在门外并且凑近开始给自己的电子镣铐解开的动作,路伊却不由得嗤笑了起来。
    这是要放我走?
    路伊半开玩笑地说道:还是说阿尔米已经等不及了想把我当众处决?
    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不以儆效尤简直不是这里的作风。
    路伊的手腕和脚腕上戴着电子镣铐,虽然不会有链子类的东西限制的活动,但玩意儿本质上是封锁更高层次的。
    譬如它会自动屏蔽方圆十米的精神波动,把收押人员关在一个绝对无信号状态。
    或者可以检测当事人的心率,当路伊出现剧烈活动譬如企图逃跑之类的想法与行为,它会自动在皮下注入麻醉剂,防止犯人逃跑。
    玛塔三下五除二就把电子镣铐卸了下来,突然抬头,认真地看着路伊:
    你自由了。
    路伊差点以为自己的耳朵出现了问题:你说什么?
    玛塔淡然地收回电子镣铐,摸了摸自己之前被路伊咬住的伤口,深吸一口气,仿佛下了重大的决心:我是说你自由了。
    你可真够狠的啊
    玛塔摸着包扎的伤口,微微愣神,为了拿我的私人机甲,竟然敢下这种手。
    路伊故意装作没听懂她的话的样子:放我走什么意思?
    放你走,是有条件的。
    玛塔轻笑了声,神情复杂:大统领那边我得交差,他想见你严格来讲,他最想见你的那位朋友。
    你的那位朋友。
    而不是朋友们。
    安然。
    联想到刚刚玛塔让医疗兵去给安格尔的检测,路伊瞬间把前因后果串到了一起。
    大统领不喜欢在办公室杀人,即便行刑也是在处决室,不过那都是见面之后的事情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路伊再不懂就是个傻子了。
    玛塔想在她与阿尔米见面之后把她放走!
    你为什么
    明明上一秒还是针锋相对不死不休的局面,路伊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变脸变得这么快。
    但是我只掩护你。玛塔回答得干脆,语气带着一丝压抑的疯狂,咬牙切齿,趁我还没后悔,你最好消失在我面前。
    路伊沉默了一瞬,那一刻,她的确从玛塔的眼里看到了一丝不可捉摸的真心。
    你记住。
    玛塔从怀里掏出两对崭新的手铐脚铐扔给路伊,路伊接过,发现这只是市面上最普通的手铐装饰。
    尽管外表和特殊手铐一模一样,但那些真正起着拘押作用的功能,全都没有。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想要你的人,不止一个
    路伊看到玛塔欲言又止的样子,摸不着头脑,却非常肯定地说:你知道。
    她知道,可她不打算说。
    玛塔在路伊心中的形象一直都是恪忠职守的典范,她从来,也从未想过玛塔竟然肯为她违抗大统领。
    而且现在看来,玛塔效忠的人,似乎也并不只有一个那么简单。
    路伊以审视的目光打量着面前这个亦师亦友的女人,惊觉自己竟然从来都没有看清楚她的真面目。
    别问,别说,别想。
    玛塔摇了摇头,把路伊从床上拉起来,让她跟在自己身后,有些东西你不需要知道。
    路伊站在玛塔的阴影里,头一次看不清这个影子之下的面孔。
    *
    医疗兵觉得自己差点被这个女人勒到窒息了,在死亡边缘徘徊的时候,终于听到一声熟悉的声音:放开他!
    放开他。
    路伊跟在玛塔后面,拼命给安格尔递眼神。
    安格尔第一声没动,直到听到第二声的时候才乖巧地眨眨眼:哎呀呀,既然我家中将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勉为其难地放手吧。
    我家中将。
    玛塔有一瞬间,想要一枪爆头面前这个笑得像只狐狸的女人。
    路伊不满地皱了皱眉,她不喜欢这么被人称呼,这一点是安格尔是知道的。
    故意的。
    路伊似乎从那张灿烂的笑脸里听到了咬牙切齿的声音。
    谢、谢谢菲尔比少将!那个医疗兵喘了好几口气才缓过神来,他有些无措地环顾了一圈四周,觉得自己没被勒死,也要被这个肃杀的气氛给吓死。
    这里没你事了,出去吧。
    本来以为自己一个现役军人被外来人劫持了就已经够给星球丢面子了,现在似乎还一不小心撞见了长官们的斗争中间,他差点以为自己要被罚到边疆!
    只带我们两个?
    路伊等那人出去之后才不急不慢地追问道。
    准确来说,你才是附带的。
    玛塔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却把目光转向了安格尔:如果你真的为路伊着想的话,无论你们在一起经历了什么,我希望你能一力承担。
    作者有话要说:  我好想直接给你们看设定啊QAQ
    第65章 变种
    那是一张平平无奇的脸。
    平庸的五官, 剔成寸头的发型, 一身阿尔米星最常见的军装,嘴角微微下抿,看不出喜怒哀乐, 同样下敛的眼角也隔绝了一切外界窥视的眼光。
    只是衣服下那异常突出的肌肉和虬结的青筋暴露了他异于常人的身体素质。
    玛塔在开门的时候, 突然毫无防备地对上屋子里的那个陌生人的眼睛, 一股令人心底发毛的情绪在她心头蔓延。
    那是一双充满死气的眼睛。
    虽然有着人形的外表,但更接近于生化部队里用战争中俘虏的士兵做成的生化人,或者是合成兽,但比起野兽的狠厉, 这个东西却似乎更加安静。
    而且生化人和合成兽好歹是会动的活物, 但这个东西给人的感觉更偏向是仿生人的僵硬,和本来就没有生命的仿生人也略微不同, 毕竟仿生人模拟得再像人类, 终究也是一堆没有生命组成的机械,可是这种东西却给人一种真实存在过的生命迹象。
    介乎于生与死之间, 令人非常不舒服。
    让人想起了地狱的引路人。
    玛塔突然想起之前在实验楼里安然对她的回答:
    如果你真的为路伊着想的话, 无论你们在一起经历了什么, 我希望你能一力承担。
    不, 我会拉着她一起下地狱。
    安然挑衅似的笑容萦绕在玛塔的脑海里,说完她甚至还当着玛塔的面偷亲了一下路伊的嘴角, 像是一条真的会把人拉入地狱的毒蛇,虎视眈眈地环伺在路伊的身边。
    玛塔不知道路伊脑子到底出什么毛病了,竟然还允许这样一个危险的人在她身边蛊惑这么久。
    你出去吧。
    大统领的声音打断了玛塔纷扰的思绪, 她立即回过神来,这才注意到大统领早已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冷锐地盯着她。
    她的任务只负责抓人和带人,剩下的工作就和她没有任何关系了。
    玛塔连忙敬礼离开,经过路伊的时候忍不住用眼角余光瞥了她一眼,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门一点点合上,玛塔突然生出了一个错觉,仿佛这扇门关上之后她和路伊从此就会走上彻底的陌路关系。
    再也回不了头。
    可是路伊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她,而她也在那一瞥之后,再也没有回头。
    *
    这个东西还没有名字,你们要不要给它取一个?
    玛塔走后,办公室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安格尔一直在打量这个传说中的最高军事院校的校长,在看清楚了他具体的长相之后,不得不说,有点失望。
    她原本以为军校校长应该更加的强壮或者魁梧的,可是现在站在她面前的只是一个穿着常服的银发中年人,看样子刚刚六十出头,鼻梁上架着的圆框眼镜收敛了他身上大半的气势,手上捧着的茶杯更是让人无法升起过分的防备心。
    和之前经常在星网媒体报道出来的杀伐果决的军人形象相去甚远。
    阿尔米摘下鼻梁上的眼睛,这个举动让他多了几丝人情味。
    而路伊却一直盯着那个类人的东西看。
    不知道是不是她太过敏感,她一进门就隐隐察觉到自己的两张精神网受到了一丝压迫,尤其是西洛伊斯的那份,在脑内不安地紊乱着。
    像是见到了同类,但又隐隐地散发着某种敌意。
    仿佛两者一旦遇上,就会一触即发不可收拾。
    她下意识地朝安格尔看了一眼,发现安格尔脸上还是那副不动声色的微笑,根本没有感受到一般。
    我本来不想这么麻烦的,想着干脆给编号算了,可是想着这毕竟不是我们星球的士兵,还没有资格取得我星的公民编号。可惜的是,想代号这种事情我也不是很擅长,所以想问问你们有什么好的建议。
    他的样子像是在聊家常,但所聊的内容着实让人不那么愉快。
    那个东西随着阿尔米伸手的动作而迅速来到了他身边。
    笔直而僵硬,走路的姿态让路伊很快想起来这里千篇一律的士兵。
    这是什么?
    安格尔只顿了一秒,就很快进入状态。
    她自然地走向那个东西,路伊在后面心里一紧,本能地跟了上去。
    说来也巧。阿尔米点点头,根本就不在意这么近的距离是否可能发动偷袭,这东西和你们刚好还有点关系要不要猜猜?
    猜对了就会放我们走?
    安格尔半开玩笑地问道。
    她踩着舞步似地滑到了那个东西的面前,这个人过分高大,安格尔不得不扬起脖子才能看到那张死气沉沉的脸。
    真丑。安格尔脱口而出。
    那人脸上没有任何反应。
    你觉得呢?阿尔米被安格尔的这句话逗笑了,死亡之棘安格尔,不会消失了一年后就变得这么天真吧?
    这是已经查出来了安格尔的真实身份。
    说不定呢?安格尔耸耸肩,丝毫不意外,毕竟我的朋友们要是知道我死在这里,一定会很好奇我在这里发现了什么才会引来如此的灭口之灾。
    她凝视着那个东西的眼睛,突然冷下来的脸:想必阁下也不太愿意让密室的秘密公之于众吧?
    密室。
    路伊已经是第二次听到这个词了。
    上一次听到这个词的时候是从玛塔的口中,她知道安格尔等人正是在那里被捉住,而第二次便是现在。
    你既然这么笃定我能猜得出来,那我就来猜猜
    安格尔的冷脸只维持了一瞬,很快有恢复成那副笑眯眯的模样:这个东西,是密室的产物。
    她用的是陈述句。
    阿尔米却是低低地笑了起来。
    你很聪明。他看着安格尔,眼里满是欣赏的意味,我开始有点理解为什么你为什么能成为特别的对象了。
    他冲那个人朗声笑道:虽然我觉得这个东西太笨拙,但毕竟是某人送给我的礼物,既然都说到这个份上了
    阿尔米说着说着,突然恍然:我想到了一个好名字,不如叫它狄凡科提吧。
    路伊眼皮一跳。
    狄凡科提之囚,是当今巴别塔教传教范围内家喻户晓的一个寓言故事。
    巴别塔教认为上帝把人类分成不同种族,驱散到不同星球,说着不同的星球语言,就是为了不让人类联合起来,通晓世界的奥秘,而这个宗教目的就在把分散的人们重新聚合起来,达成统一。
    不得不说这样的宗教教旨与联邦政府维持稳定统一的政治宣传是不谋而合的。
    宇宙中有许多不同的宗教,巴别塔教诞生于大战之中,后来因为联邦政府的统一和成立,以及自身的教义在大战后期迅速崛起。
    虽然联邦政府拒绝建立政教合一的国家,但也不干预公民的信教行为。
    巴别塔教也因为自身的包容和独特,发展到现在,已经成了最具有影响力的几大宗教之一。
    该教的大事年表起源于早期地球文明的变种,他们认为宇宙大爆炸和第一座巴别塔的毁灭是同一件事,纪年也从此计算。
    在这之后,四散的教众致力于重新把大爆炸散落在各地的人类重新凝聚在一起,于是创造了现在通用语的雏形。
    在巴别塔教的宗教大事记里,人们为了重新接触上天的终极意志尝试许多不同的努力。
    第一次建立的巴别塔被毁,被誉为巴别之死。
    之后人类重振旗鼓的努力,被称为伟大回归。
    而在初次伟大回归的时候,人们吸取教训,为了避免神灵察觉,于是用泥土建造了一个和真正的巴别塔几乎一模一样的代替品。
    但是在顶端的工程即将完成之际,人们认为代替品已经失去了作用,转而一心一意建设真正的巴别塔,替代品就这样被人废弃。
    人类对代替品的态度变化惊动了神灵,于是神灵察觉到了真实的意图,用大风推到了真品,把当时组织建造的组织者萨特囚禁在代替品里,不让他跨出一步。
    最终地震、雷电和太阳的炙烤不断摧毁着泥土干裂的墙体,它的内部开始瓦解,逐渐成为一堆废墟,萨特也和崩塌的土块一同埋葬。
    萨特也成了教众纪念引领者的称呼,和阿尔米这个称呼一样,它既是大祭司一脉的姓氏延续,也是历代巴别塔教大祭司职位本身。
    而欺骗神灵的塔名就叫狄凡科提,同时也是代替品和残次品的代名词。
    实验的残次品。
    安格尔立马说出了这个名字的含义。
    阿尔米投向一个赞许的目光:和聪明人聊天就是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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