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去外面拿了一个平时不怎么用的盆来,递给孟有为,孟大哥,这个盆你拿着,嫂子待会儿应该会吐出不少血痰来,都是肺里积压的东西,那些吐出来之后肺里的病根子就去了。
    孟有为接过那个盆端在手里,蒋芸的手指一根根捻过那些银针,末了还弹了一遍。
    两三分钟后,孟大嫂突然一下子坐直了身子,从孟有为手里抓过盆就埋头吐,一股又一股浓稠的浊腥血痰呕了出来。
    足足走了四五分钟,孟嫂子才长出一口气,蒋芸已经把纸给她递了过来。
    有为,你拿水壶出来,找小蒋借点热水,我涮涮嘴。
    孟大嫂感觉自己原本持续闷胀的肺轻松了不少,脸色都红了一些,她抹着自己的心口说,哎,好长时间没这么舒服过了。
    蒋芸给孟有为拿出来的军用水壶中倒了一壶的热水,同孟嫂子说,嫂子,你先喝喝水休息一会儿,我同孟大哥去给你抓药,很快就回来。
    孟嫂子看了一眼带来的包,又给孟有为递了个眼色,孟有为立马心领神会,把带来的包放到了孟嫂子跟前。
    蒋芸假装自己没看懂这夫妻俩的眉来眼去,带着孟有为去了一趟卫生所,抓了二十一贴药,直接就将卫生所里的药抓走了大半。
    村医看着蒋芸抓的那些药都头皮发麻,虎杖,附子这都是大凶的虎狼之药啊!
    他问蒋芸,蒋知青,这位是来找你看病的?我看着不像是咱村里人,有点面生。
    是白川的战友。蒋芸没解释太多,等孟有为给付完钱,她在路上叮嘱道:嫂子肺里的问题虽然好了个七七八八,但其实病根子还没完全断掉,需要再喝七周的药。
    这二十一贴药,一周喝三贴,隔一天喝,也就是一三五喝,二四六日休息着。连着用七周,肯定能断掉根子。喝药这段时间,嫂子还是会感觉有些血痰,不过这都是正常情况,毕竟肺里的问题还在,还会一点点地分泌这种血痰出来。
    不过喝药的次数一点点增加,咳出来的血痰就会越来越少。我估计等到第四周往后,就基本上不会咳出血痰来了。再多喝几贴药巩固一下.药效,一鼓作气彻底治好,毕竟这病可能会要命,没必要在身上留这么一个定时炸.弹。
    孟有为原本打算在这边治好了再回,可是听蒋芸说得喝七周的药,便改了主意。
    他请的假只有十天,七周都快五十天了,不行的。
    小蒋,你嫂子这个病,喝完药之后是不是还得再来看一遍?孟有为问。
    蒋芸道:没必要,孟大哥你记住一个时间点,看是不是第五周就不咳嗽也没有血痰了。如果时间再这个之前,那就放心喝完药就没事了,不用再跑一趟。如果第五周还咳血痰,那就来个信,我再按照这药方给多抓三周的药寄过去,应该就没事了。
    好!那针灸的钱虽然他们夫妻俩跑了一趟,但买药并没花多少钱,比在浙南省省人民医院看一次病的开销都要少。
    蒋芸摆摆手,不用了。
    孟有为又问,那你和白川,打算什么时候打结婚报告?白川那小子的心都在你身上。他父母去世的时候,我和钟司令还担心他没人管,就这样荒废下去,想着从部队的卫生队或者是文工团里给他介绍一个,没想到这小子关键时刻开了窍,回家一趟就遇到了你。
    你给他寄的那些笔记,我们都看过,确实很厉害。部队里的俄语□□都说你给白川的帮助比他给的大。你有这方面的天赋,不应该埋没在乡下的,去了部队也能谋一个不错的教职。去卫校进修几个月,进部队的卫生队也没问题。
    蒋芸没想到孟有为会关心到打结婚报告的事,她犹豫了一下,起码等年后吧。说出来怕您笑话,我和白川属于灵魂恋爱,就见过那么几天,直接谈结婚太仓促了,起码应该再见上几面。
    孟有为点头,白川那小子还是很不错的,人也见过了,品行也通过信了解过了,再见几面拉近一下关系就可以结婚了。明年白川休年假的时候,得回来给他父母做周年祭,你俩再相处几天,你觉得合适直接跟他去我们那边就行。你俩住的房子都已经申请下来了,和我们家在一层,到时候你不用借太多东西,缺啥找我们就行。
    蒋芸:???
    啥啥啥?
    房子都已经分好了?
    这是打定主意要让她嫁给白川了吗?
    上了这贼船,她还能跳的下去吗?
    见天色实在不好,孟有为和孟嫂子拿上药就赶紧走了,临走前才同蒋芸说,蒋知青,白川让我们给你捎了点东西来,就放在你柜子上了!
    白川是个好后生,前途无限,你得抓紧!嫂子在渠州等你来,等着吃你俩的喜糖!
    孟嫂子这么一说,知青点里另外四间屋子里都整整齐齐地冒出了一堆脑袋。
    白敏就像是闻到瓜香的猹,她等孟有为夫妻俩一走,立马就屁颠屁颠地跑到了蒋芸这边来,对着蒋芸发出了灵魂三问:
    你俩要结婚了?
    啥时候的事?
    你是不是不在这儿住了?
    蒋芸一边收拾白川给寄来的东西一边瞥了白敏一眼,瞧瞧你那激动的样子,咋像是你要结婚一样?
    应该是明年的事了。刚刚他们说,结婚的房子都给分配好了,就等着我去白川上回写信来也说了这事。
    白敏满脸姨母笑,多好啊,不用再在这乡下窝着了。这是你的机会,可得好好抓紧,抓不紧是会遭报应的。多少知青想回城还回不去呢,你看我,就算和令泰岳谈上,这辈子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回城的机会。
    蒋芸瞟了白敏一眼,心里有些无语。
    大姐,你的底细已经被我探了个七七八八,你还在这儿装什么装?
    没有人比你更清楚知青什么时候能回城了吧!
    57.塌了 [V]
    正在收拾白川拖孟有为带过来的那些东西的蒋芸并没有拆穿白敏的表演。
    就看白敏之后还能怎么演!
    拎起那个包裹来,蒋芸发现那包裹下面还有一个小包裹,是个手绢包起来的东西。
    打开一看,里面有一叠票还有两张大团结。
    她还有什么不理解的?
    大包裹是白川拜托孟有为夫妻俩拿来的,白川肯定不可能把东西分成两个包裹,所以这个小包裹是谁留下来的,还用得着猜吗?
    必然是孟有为夫妻俩留下的。
    孟有为就没离开过她的视线,想来这是孟嫂子放下的。
    这夫妻俩真是讲究人,还偷偷压在下面,这是怕我不收吗?蒋芸把钱和票收进了口袋,打开白川寄来的包裹,里面的内容简单又朴实,两个信封,一件墨绿色蛇皮袋包住的东西。
    将那个墨绿色蛇皮袋子拆开一看,好家伙,又是一件军用大衣,尺码明显不符合白川的体型,想来应该是白川拿自己的供额同别人换的。
    这么一算,蒋芸手头已经有两件军大衣了。
    她原本还打算利用避难所的织造模块给自己做两件冬天穿的,眼下看来是用不上了。
    不过也说不准,大家都活在变数中,避难所里养的那些鸡鸭鹅的羽毛和羽绒她一直都收在仓库里,冬天实在冷的不行的时候,她说不准会把羽绒服和羽绒被都给自己安排上。
    白敏看着那绿油油的军大衣,伸手摸了一下,厚实的面料让她羡慕不已,白川对你是真的好,给你寄这么好的东西。
    蒋芸撕开那个比较薄的信封,里面掉出一沓钱和票来。
    白敏越发酸了,不仅给你寄这么好的东西,还给你寄钱!
    蒋芸心里有些无奈,她其实不缺钱也不缺票,白川给她寄这么多钱和票,等于是给她添了负担,还得她惦记着那些票什么时候过期,担心钱会不会贬值市场会不会通货膨胀
    不过这话说出来有点欠打,她不敢说。
    哎,就是这么点钱和票,就把我给绑架了。你说一个女人一辈子多值钱啊,我现在正和花儿一样的年纪你觉得他对我好,可我觉得他赚大了,我亏大了。
    白敏突然觉得眼前的蒋芸变得茶里茶气了起来。
    之前她怎么没发现蒋芸还有这个属性呢?
    瞧瞧你这样子,我告诉你,别看咱俩就在一块儿住了不到一年,可我把你当朋友了,你去了那边别忘了给我写信啊!白敏道。
    蒋芸憋着笑说,知道了知道了。
    见蒋芸要拆开另外一个信封看信,白敏识趣地没再打扰,转头就去了隔壁女知青的屋子里。
    农忙已经结束,知青们心底都生出一种终于熬出头的感觉,这会儿都窝在屋子里打起了排。
    白敏加入牌局打了半个小时,输了四毛钱,黑着脸出来,而蒋芸马上就要结婚的消息也被她分享给了这些女知青。
    蒋姐真是好命啊
    好什么命,自己是个读过书的,结果嫁了个乡下汉子。
    乡下汉子怎么了?谁家往上数三代不是乡下人?白川在外面当兵,直接就把蒋姐给领出去了。随军去了部队的家属院,再差能比在乡下差?天天下地!我下乡前的脸又细又白,现在呢?感觉我妈的皮肤都比我好。
    我也是,我手上都长老茧了,我妈要是看到我的手,准能哭出来。
    蒋姐慧眼识金!
    凭蒋姐的本事,到了那边之后能差到哪里去?人家下乡之后都能混得风生水起,力气还大到能杀野猪,说不定过几年,我们国.家会出一个女将军呢!
    一群人在那儿真情实感地吹蒋芸的彩虹屁,偶尔有几个心里不平衡的人说几句酸话,牌局还在继续。
    男知青那屋不知道是哪个人才搞了一副麻将过来,也围着那张吃饭用的桌子搓起了麻将。
    白敏进了令泰岳那屋就拉上了窗帘,不知道在干什么。
    天色渐昏,才下午四点出头,屋子里就已经黑的看不清书上的字了,蒋芸放下书打算做饭。
    突然间,一道闪电划过天空,随之而来的就是仿佛压在头顶轰鸣的雷声。
    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从天上砸下来,打在窗户上砰砰作响。
    蒋芸把窗户关上,扯着灯绳把灯给点亮。
    灯闪了几下,回归到黑暗中。
    蒋芸抬头看着那灯泡,脸上的表情一点点裂开,不会吧,这事儿都能赶巧?你早不坏晚不坏,这会儿坏了是要闹哪样?
    下这么大的雨,她也没地儿去买灯泡啊!
    找白敏借一个去!
    蒋芸觉得白敏那仓鼠一样爱囤东西的人应该会有备用灯泡。
    她翻出一把雨伞来,正要出门,就听到隔壁屋的几个女知青也在说,咋了咋了?这是咱屋的灯坏了还是停电了?
    蒋芸脚步一顿,半撑开的伞又收了回来。
    应该不是灯泡坏了,是大家都停电了。
    回屋翻出一支蜡烛来,点在灶台上,吩咐云厨杀一只大鹅,做一锅铁锅炖大鹅,再焖一锅米饭,晚饭就这样解决了,现实生活中连锅碗都不用刷一下。
    外面的雨下得特别急,蒋芸索性不出去,插上门闩进避难所里洗了个澡,卷起来的被褥铺开,她往被窝里一躺。
    白川给她写的那封信,她看了。
    这个坏东西居然默认她同意打结婚报告了,都开始商量打结婚报告的日期。
    啧,真当她非嫁给他不可吗?
    无边的大雨好像滋润了人心底的孤独,对情感的渴求在这一瞬间就好像是野草一样疯长。
    她记恨蒋爱国重男轻女,结果发现蒋爱国最看重的是钱,性别只是个附属品,为了钱,儿子都可以打发下乡。
    因为同蒋爱国关系不好,她基本上同家里断了联系,没同家里的任何人联系过。
    在白家庄,她同很多人的关系都不错,但也只是维持在了表面的不错,她没欢迎那些人走入她的生活,也没想要进入别人的生活。
    平日里觉得这样挺好的,可这会儿一场大雨落下来,心里就空了。
    或许结婚也挺好的,给自己找个伴,组建一个新的家庭。
    她卷着被子滚进了避难所里,开始给白川回信。
    白川同志:结婚可以,但我们需要约法三章。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约法三章实在是太少了,她稍微想了想就写了四十多条。
    蒋芸索性翻到第一页,在约法三章的那个三后面挤了一个百字。
    约法三百章,应该能把他的想法全都写进去了吧。
    能不能凑够三百章不要紧,实在凑不够的话就写一个未完待遇,再补充一个最终解释权归蒋芸所有,多简单的事。
    况且外面下着这么大的雨,就算给白川写好回信也寄不出去,她有充足的时间去慢慢想条件。
    避难所里种的砂糖橘熟了,蒋芸一边写一边炫,一不留神就炫没了一盆。
    听着避难所外突然传来的噗通的一声,蒋芸赶紧从避难所里跑了出来,穿上衣服趿拉上炕就往外跑。
    出门一看,蒋芸两眼发黑。
    令泰岳盖房子时她跟着新垒起来的土灶居然被水给冲塌了!
    男知青那屋的知青们听着这声音也跑了出来,蒋忠走到蒋芸跟前,问,姐,这该咋办?
    随它去吧,等雨停了之后把这堆泥和土砖给清出去。
    蒋忠又问,不再垒一个了?
    这场大雨过去后,天气肯定就凉了,不可能再在外头做饭了,这土灶自然就用不上了。明年开春我就跟着白川走了,哪能用得着这个土灶?不垒了!
    蒋忠:!!!
    姐,你说啥?你明年开春就跟着姐夫走了?那我咋办?
    蒋芸瞥了蒋忠一眼,凉拌!我又不是你亲姐,我管你咋办?有事给你爸妈写信,实在摆不平的事情再写信给我,我愿意帮你的话就给你回信,不愿意帮你的话你就当没这个堂姐。
    堂姐走之前能帮你的,顶多是把带不走的东西都留给你。你要是舍得花钱,堂姐住的这间屋子也可以五十块卖给你,别的你就甭想了哈哈哈!
    蒋忠很想问蒋芸一句你哈哈个啥,为啥你能说出这么冷漠扎心的话,可他不敢问。
    而且蒋芸说的都是实话。
    蒋忠刚来的那会儿摸不准蒋芸对家里的态度,可在一块儿住了这么久,他哪能还摸不准?
    他知道蒋芸对他大伯的意见很大,几乎等于不来往的。
    可他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堂姐就同家里脱离了关系?爸妈不好,叔叔婶婶就多关心一点,总不能真让自家堂姐没了娘家。
    没娘家的女人出嫁之后是会被婆家欺负的!这是蒋忠在白家庄插队这好几个月总结出来的经验。
    娘家没靠山的女人,出嫁之后会被婆婆欺负,被妯娌欺负,被小姑子欺负,甚至还会被男人打。
    蒋忠转念一想,自家堂姐好像不用担心这个。婆婆没了,姐夫是独苗苗,妯娌和小姑子根本就不存在,至于会不会被男人打蒋忠觉得自己应该担心的人不是堂姐,而是堂姐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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