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蛇妖蛟龙怒火冲天飞到地牢里,却看到李泷尸体断成几节,而尸身前的地面上只斜斜被人画了几个歪歪扭扭的字。
    你爹杀的,不服来战。
    李府族长被气得暴走,奈何却并不知道李泷是何人所杀,原本地牢里关着的江雪起也消失不见,李府立即派了不少人手去找江雪起,一时间蛟龙族人人自危,生怕会被殃及池鱼。
    而灵动女修也被找上了门,经女修的供词,李府将目光锁在江雪起身上,目前最有嫌疑杀了李泷的凶手,是出逃的江雪起。
    蛟龙族派了数名修士出结界,寻找江雪起的下落。
    北风吹在面上,冻得那抓紧糖葫芦的小姑娘缩了缩鼻子,她的左手被母亲牵着,右手拿串被咬掉一颗圆咕噜的糖葫芦,糖葫芦上还印了些牙印,是她方才啃咬的时候留下的。
    娘亲,那里有个漂亮哥哥!
    小姑娘一直流连在各色糖糕果子上的目光转了个圈,忽地停在那寡淡不起眼的玄采上。
    玄采之上,是惊艳的白。
    小姑娘拽着自家娘亲左晃右晃跑了过来,圆圆的眼睛瞪直,像是看呆了。
    须臾,她将右手攥着的糖葫芦递给坐在敞篷里的人:漂亮哥哥,给你吃!
    那人愣住,继而接过小姑娘欢欢喜喜递过来的糖葫芦,说了声:谢谢。
    音色潺潺如流水,叮咚温敦。
    临走时,小姑娘还在摇晃着妇人的胳膊,娘亲娘亲,我也想要个这么漂亮的兄长!娘亲,你什么时候生个兄长出来陪我玩呀?
    妇人先向对方道歉,说是小孩子年幼不懂事,又给了袋香囊作为赔礼。
    香囊里装的凡界银两,很是实用。
    她迅速拉着自家小孩离开面摊,听着稚子天真又无知的话,点了点她的额头,胡闹,娘怎么能给你生个哥哥?弟弟还差不多。
    小姑娘把嘴一瘪,就要漂亮哥哥!
    要不让你爹生个漂亮弟弟?
    那我们去找爹爹吧!小姑娘双目一亮,反拉着妇人的手,将其往回家的方向带,然而半路上遇到糖葫芦又走不动路了,妇人买下一串给她,不由得失笑:小馋猫。
    小姑娘拿着糖葫芦,原地蹦蹦跳跳,转身之际,从身上掉出了个平扁的东西。
    妇人拾起一看,喃喃道:化神神念?
    她手中的正是存着化神神念的护身符。
    小姑娘听了新鲜的词,好奇发问:什么是化神呀?
    就是一种很厉害很厉害的人。
    有多厉害?
    比你爹爹还要厉害。
    两人渐行渐远。
    而那坐在面摊附近的人早已不见踪影。
    卫引举着凡界卖的糖葫芦,看到糖葫芦表面的晶莹在日光下剔透发光。
    连同那几个牙印一起。
    他轻笑。
    孩童最简单的分享喜悦方式便是自己最喜欢的东西送给别人,因为在他们眼里,自己喜欢的才是最好的。
    为找师父死亡真相,他颠沛流离许久,甚至踏遍了一二重天的各处,也不曾查到凶手是谁。
    心头执念未消,走到哪里都是阴天寒风。
    今日是凡界的腊八节,街上到处都是过节的气息,仿佛只要从街上走过,就会沾染上喜气洋洋的情绪。
    卫引鬼使神差坐在热闹的面摊馆里,目光随着那些或笑或平静的表情而去,坐在这发了好长时间的呆。
    直到有根甜腻的糖葫芦映入眼帘。
    他哪怕闭着眼睛,都能感知到身边人和物的方位。
    但这并没有影响到他的心情。
    好心情。
    卫引看着小姑娘蹦蹦跳跳随着妇人离开,蓦地想起那日师父牵着自己的手,以指腹轻轻抹去他眉角的煵是不是疯血。
    你名卫引?
    是。
    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整张脸木然,心里想着该作何表情,从头到脚每根头发丝皆局促不安,手更不知道往哪儿放,僵直着一动不动。
    愿意入我无量峰吗?她问。
    卫引下意识挺直腰背,只感觉握住自己手心的指尖带着点温热,这本不灼烧的温度却令他面色发烫,说出口的话变得结巴起来:师、师父?
    叫我老师便好。你若想来无量峰,先饮拜师酒,再行礼。
    眨眼间,两人已来到无量峰。
    无量峰的风景与其他峰并无不同,只是多了几只毛茸茸的灵兽。
    是是是师父!卫引本想一口答应,谁知突然结巴口胡,他羞怒交加,窘迫得恨不得原地去世。
    他看见那人眉间无奈,递酒过来,你喊我声师父,我便尽师父的职。
    后来,他被逐昆仑,由昆仑明月到一无所有,从头修炼,一部分仇家被师父挡下,另一部分嗅着味过来,怀着各种心思,伸出肮脏的手,企图将他锁在不见天日的牢笼里。
    他苟延残喘,为此急切地想要变强,在寻得元婴丹,就要折戟于他人脚下时,也是师父救下他,面对各方修士的刁难发问,一人抗下所有仇恨。
    我的弟子,自然得护。
    如有不满,找我便是。
    在师父心里,他永远都是无量峰的那名需要她照顾的小弟子。
    被师父照顾着的他,也曾大言不惭,在昆仑怒放厥词:我要修至化神,向孟老师看齐!不,我要成为得道尊者,这样老师就不用费心费力保护我了,到时候我来保护她!
    少年意气,惹得他人哈哈大笑。
    然而他心里所想的,一个都没做到。
    他想保护的好友,不知所踪。
    他想守护的师父,死无全尸。
    他没能找到好友,也没能替师父报仇。
    哪怕拼了命,也是一场空。
    被心魔折磨,修为毫无进展的他轻轻咬了口糖葫芦没被啃过的地方。
    酸酸甜甜。
    有点类似于玉冰烧的味道,但口感偏重。
    卫引没有看到,有两团鬼鬼祟祟的影子正在凝视着他。
    鹦鹉抖抖翅膀,梳理羽毛,咱们这是来救人的?
    谁跟你说我是来救他的?谢行休嗤笑,我可是魔,岂会做好事。
    鹦鹉欲言又止,还是没忍住,望向谢行休,抑扬顿挫道:也不知道是哪个魔头身上没有业障,反正不是那个叫谢行休的,对吧?
    那个叫谢行休的魔头阴森森看向鹦鹉,并单手抓住鹦鹉的脖颈,将鹦鹉提了起来。
    双脚离地,鹦鹉立即发出杀鸡般的尖叫:有话好好说,千万别动手!
    他们两个是神魂进入卫引心魔内,虽然签了平等契约,但保不准这疯子气起来就忘了这事。
    谢行休拎了它一会,觉得鹦鹉太吵,又扔了出去。
    鹦鹉被扔到卫引脚下,踉跄起来时,却看到四周场景骤变。
    它呲溜飞到空中,看到有人踉跄跌坐在地,低着头,手指硬生生将玉简扣断,从缺口处流出猩红的血液。
    滴答。
    染了一身的红。
    这时的卫引刚从玉简里得知,无量真人突然道陨,尸身至今还未找到。
    他与师父已有几年未见,不曾想,上次相见就是永别。
    不远处,众星捧月的小孩叉着腰,奶声奶气吼道:我爹爹可是大能,我劝你赶紧把我的葫芦果还给我!
    那几名围在小孩身边的人皆忍俊不禁,为童言无忌,为稚子天真。
    稚子尚有人护,而他身后,再无那人。
    谢行休瞧卫引长跪不起,看了半天觉得好生没意思,不由得抓抓头发,捏了幻术变为孟宿模样,现身于卫引身后。
    为师在这,为师没死。
    卫引听到声音,先是身子一僵。
    过了几息,他蓦地起身,缓而又缓转过头,看到面前人莲冠不动,身无血迹,正好端端站在自己面前,眼尾不禁红了起来,师父
    谢行休头皮发麻,几息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没死,就算是死了,也不是魔域的人害得。
    看到这,谢行休就算是再迟钝,也该明白上世卫引明明修至化神,有千把时光可以挥霍,为何要至他于死地,不惜自爆也要杀了他。
    因为无量真人。
    因为卫引误以为他杀了孟宿。
    因为对方要替师报仇。
    他真是背了好大一口锅,最后背着背着,人还死了。
    谢行休就没跟孟宿动手过,他知道对方主修因果,极不好对付,每次见了都是避着,没有能够打起来的机会,更不可能害死孟宿。
    卫引小心翼翼走到他面前,谢行休则秉着人设,保持着高贵冷艳的表情。
    师父,真的是你吗?我以为你
    你也不想想,这世上能杀了我的有几个人。谢行休讥讽他:没见到尸身就以为人死了,未免太蠢。
    鹦鹉补刀:你上世不也是没见到小师弟尸身就哭的肝肠寸断。
    谢行休没在卫引前面施法踹飞鹦鹉,但他明显扫了鹦鹉一眼,暗含杀机。
    鹦鹉好了伤疤忘了疼,朝他翻了个白眼。
    卫引步步靠近那白衣人,师父,我们已有两年未见,我我好想你。
    我也想你。谢行休说完,自己先把自己恶心到了。
    卫引轻弯眼眉,笑却含霜,任何人都不能代替师父。
    什么?
    被时间突然定住的谢行休脱离不了这种状态,停在方才的这一时间内,竟是连抬手也不能。
    看着卫引于几个呼吸间含笑吸走他的生命力,在这种神通下,谢行休真实面容暴露,雪发雪睫,与卫引面对面对视。
    谢行休不仅不怕,反而在微微挣扎后,第一时间解开发声的禁锢,饶有兴趣问:我是什么时候暴露的?
    从你第一句话起。卫引看起来分外好脾气。
    真是失策。
    谢行休啧了几声,他本想趁卫引掉以轻心,不曾设防时趁机偷袭对方,好给对方致命一击,谁知他还没来得及动手,就被揭穿,打了个措手不及。
    他不是很了解孟宿。
    也没有用心去演。
    他怀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而来,却给自己惹了一身腥。
    待上半身能动,谢行休的面容也发生了不大不小的变化,从少年到青年,若不是他有空间护体,现已是具凄惨骷髅。
    等全身能动,他忽然画了几道符,那符在他身周旋转着,隔绝了大部分伤害。
    再然后,他伸手攥住那只没来得及抽回去的苍白纤细的手腕,唇瓣微张,咬了上去。
    口齿不清道:狼心狗肺。
    作者有话要说:
    谢行休的容貌会变回来的
    第034章 他在哭
    入口处柔软细腻,富有弹性,但谢行休怎么都咬不动。
    是了,这里是卫引的心魔境,在这里对方还保留着化神修为,谢行休本体实力与他旗鼓相当,在心魔内也是化神,若不动用术法或者神通,两人谁也伤不到谁。
    谢行休松动牙口,卫引立即把手缩了回来,盯着谢行休,奇道:你不跑?
    柔软已缩回去,谢行休不知怎么的有些失望,闻言,他抬眼,指了指自己,嗤笑:你我同为化神,我为什么要跑?
    围在谢行休身周的符将卫引残留的攻击吸收了个干干净净。
    要不,咱们也别打了,不拼命的话,怕是打上十天十夜都分不清胜负。谢行休道出实话。
    你为何要冒充师父。卫引却并不客气,他轻飘飘瞥了谢行休几眼,杀气未敛,语气凉的很。
    这人古怪至极,明明看着只是个筑基,却能跟他打成平手。
    实在匪夷所思。
    谢行休指了指自己,还不是因为某人在未来会冤枉好人,误以为我是他杀师仇人。
    卫引眉色微凝,杀气深深,还想对谢行休来几套术法。
    一言不合就动手,这可不像是正道作风。
    谢行休退避三尺,在自己面前布了层厚厚的结界,这才看向卫引:你心魔是你师父,但你有没有想过你师父没死?
    命牌已碎,我搜过昆仑弟子的魂,昆仑也传来了死讯
    你就没想过昆仑传的死讯极有可能是江雪起和李泷伪造的?
    谢行休出半灵境后也跟着师无桧八卦了下,听了不少关于卫引上世的事。
    不难猜出卫引这次的心魔与江雪起有关。
    卫引得了李府侍卫名额,查出李泷在哪后,肯定会去报仇,而江雪起,绝对会与李泷在一起。
    两人一碰面,江雪起一刺激卫引,就有了逃生机会。
    谢行休的声音顿时在脑海里徘徊,卫引蓦地僵直身体。
    他脑海里突然传来刺痛,排山倒海般,经过五脏六腑,再扩散开来,震得他丹田内的元婴小人也跟着难受捂头,仿佛有重重噪音在耳旁响起,吵的他蹲了下去。
    心魔的主人崩溃,整个心魔境也跟着地动山摇起来。
    谢行休御气飞到离地五尺的地方,看着卫引脚下的地方安在,其他空间都碎成了残渣,四周化为虚无,漆黑一片。
    他在想。
    这时候动手,绝对能毁掉一道神识。
    谢行休的目光扫向蹲在地上止不住颤抖的人。
    苍白的指骨用力拱起,抓着那乌浓的发,似十指入墨,埋进漩涡中。
    在昆仑时,卫引的道袍颜色多变,下昆仑后,多是黑灰色,此时对方穿了件灰青道袍,缩在那里,隐隐可见衣袍上有深色斑驳。
    他在哭。
    谢行休的心里忽地烦躁起来。
    他看不到低着头的卫引是何表情,但从那无助的姿态里也能猜出几分。
    就像多年前,那贼老头欲将他们炼人丹时,师弟高声辱骂他,说是因他连累了自己,最后却将空间传送符塞进他的手心,助他出逃,自己被那贼老头第一个虐杀。
    唯一能说上几句真话的人也消失在了世上。
    等他成长后想杀回去,那丧尽天良的贼老头却已经死于四宗门之手。
    那时的他,大概与卫引的心情一样罢。
    谢行休注视着卫引,捏着的法诀许久未施展出来。
    然而就在他犹豫要不要动手之时,心魔境彻底碎裂,他被立即逐了出来。
    出心魔境的瞬间,谢行休面上呼来阵寒风,携带着浓厚的法则之力,呼啸过来。
    若是被碰到,怕是不死也得脱层皮。
    谢行休下意识提气布结界,潜入空间躲开攻击,等危机过去,又出空间,重新回到景弦歌身旁,无奈道:我是卫引的师弟。
    景弦歌上下看他一眼,收手,原来是你。
    这便是认出来了。
    以为谢行休是来救卫引的,他多说了句:辛苦。
    不辛苦,帮助师兄是我分内事。师兄现在情况如何?
    事到如此,也只有把师兄师弟这套继续装下去。
    卫引闭着双眼,安安静静的模样,已是昏迷不醒。景弦歌扶人姿势不对,用一只手堪堪揽着,人离卫引还有段距离,像是在避嫌。
    景弦歌思忖须臾,将人往他那边一推,解放双手,你的师兄,你自己扶。
    清风入怀,分量偏轻,谢行休有些不适应,揽着人僵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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