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开启第四瓶交给林宗易时,他手头的烟正好抽完,他又焚上一根,火苗四射间,他盯着女人,你聪明得过头了。
    林宗易越过女人,一把扼住我手腕,反手一拧,将我甩在沙发上,他面色深沉冷冽,都出去。
    一群女人迅速逃离,我趴在沙发上,醉意和泪意浮上面颊,凝望林宗易。
    他默不作声吸烟,一口接一口,吸得很凶。
    三瓶酒喝得太猛,当时不觉得怎样,过后在胃里翻江倒海,我一阵剧烈呕吐,有气无力问,你满意了吗。
    林宗易衔着烟,倚住沙发背,整个人懒散又危险,你以为几瓶酒能解决吗。
    我哽咽,我从没想过要害你坐牢。
    林宗易攥住我头发,迫使我顺从他的力道仰头,你迫不及待找我,是想打听你父亲的下落,对吗。
    我望着他,他还活着吗。
    终于忍不住问出口了。林宗易笑意诡谲阴狠,在一个隐蔽的地方受折磨。
    我眼泪一霎夺眶而出,宗易,是我背后捅了你一刀,和其他人无关。放过他,他年纪大禁不起折腾,我造下的孽,我一个人偿还你。
    林宗易滚烫的唇贴近我耳畔,他气息是厚重的尼古丁和迷醉人心的烈酒味,只折磨林太太一个人,我嫌不够泄恨。
    我浑身冰凉,一双眼也空洞。
    他冷笑,冯斯乾太废物,陈志承都在他手上了,他竟然会失手,这就是你爱的男人,真本事玩不赢我,去做上面的一条狗。
    我握住他衣襟,我不爱他了,宗易,我和他断了!
    你的谎言真是张口就来。他抚摸着我没有血色的脸,缓缓包裹住,捏得我骨头生疼,你说,我是让你生不如死,还是让你死于非命呢。
    我脸色愈发苍白,林恒在冯斯乾手中,我用他交换我父亲。
    我不要林恒。林宗易五指收紧,冯斯乾不是亡命徒,他没胆量弄出人命,他养着林恒,很安全。
    他俯下身,我要陈志承,要林太太。
    我们距离如此近,近到我看清他眼底的恨与欲,说不准,我还要你和他的儿子,看冯斯乾有没有能耐护住了。
    他一推,我再次摔在沙发上。
    四名保镖在这时拖着蒋芸进包厢,她口中塞着一只袜子,左脸红肿,显然挨打了,她朝我痛苦摇头,喉咙呜呜着,我瞬间面如死灰。
    小平头一挥手,蒋芸被砸向墙角,砰地重响,撞击声刺激得我头皮发麻。
    保镖朝她啐了口痰,华哥,这女人不老实,不承认她举报您,振哥发话揍了她。
    林宗易无视蒋芸,他流连过前方空荡的舞台,带跳舞的进来。
    振子招呼隔壁的舞蹈女郎,她们互相对视,都装作看不见,走上舞台开始搔首弄姿,并且在正中央留出了一个位置。
    角落里保镖掰开蒋芸的嘴,一瓶又一瓶倒酒,蒋芸还没咽完,源源不断的酒水又注入,灌满口腔就直接从鼻孔呛出,她五官狰狞难耐,我不行
    我捂住耳朵,崩溃闭上眼,心脏像被钳子夹住,完全没勇气面对这一幕。
    同行一个姐妹邬邬琪琪,职业生涯才接了一单,偏偏这一单出事了,男人的小情人很嚣张,雇了几个辍学的小混混,给邬琪琪灌了三斤高度数的白酒,喝到胃出血,差点休克。
    空酒瓶一个接一个倒在地上,蒋芸熬不住了,喊声越来越虚弱,我奋力推开他们,抱住蒋芸,宗易,全是我的错,我求你了!你冲我来!
    振子扯过我,不允许我接近,你们继续灌。
    我啜泣着爬到林宗易脚下,跪着哀求他,宗易,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再也不敢了。
    我颤颤巍巍抓起桌上剩余的酒,我喝行吗。
    林宗易眯眼,当场踢中瓶底,酒瓶应声落地,四分五裂。
    他上半身压低,手肘抵在膝盖,健硕的肌肉由于大幅度前倾而一块块贲张隆起,你是林太太,我不会用这种方式惩罚你。
    我想到什么,僵硬回过头,注视着舞台空出的领舞位置。
    林宗易神色慵懒风流,他半坐半卧,一股狂野又邪性的气质。
    我踉踉跄跄爬上台,霓虹闪烁,灯火摇曳,我在暧昧的光影里扭摆腰肢,我没有哭,也没有笑,收敛了风情和勾人,没有半点表情,我的身影投映在两旁的大理石柱,显得清清冷冷,另有一种很拿人的劲儿。
    林宗易仿佛在看我,又仿佛在看别人,他的座位是一片昏暗的阴影,他陷入其中,神情也晦暗难辨。
    我后面的女郎逐一下台,喂林宗易喝酒,他来者不拒,含住杯口,一次就一杯,她们喂了一轮,只剩我了。
    我停止跳舞,走向台下的林宗易,学着那些女郎的样子,斟满酒杯喂到他嘴边。
    他无动于衷凝视舞台,不喝也不推拒。
    我收回手,含了一口酒,林宗易这才张开嘴,我吻上去,快要触及到的一刻,他掌心却拂开我脸,林太太这张害人的红唇,我可不碰。
    我咽下,宗易,你想怎么样。
    林宗易突然摁住我,拾起酒杯,一点点倾斜杯口,猩红的液体淌过他敞露的胸口,他手悬空一松。
    他叼着烟,头撇向一侧,烟雾从唇齿间散开,他面孔冷峻到极点。
    他肌肤火烧火燎,像一座喷薄的火山,释放出肆意而仇恨的烈焰,吞没了我。
    我感受到他的心跳与一呼一吸之间弹动的筋脉,它们像野兽,极力压制着。
    当我掠过他的腰腹,林宗易拽起我,修长的手指拢住长发,从头顶捋向脑后,我整张面容暴露在他视线里,从前,我真心待过你,虽然迟了,但我的真心没有假。冯斯乾给你八分,我给一分,已是万分艰难。因为他的软肋被利用,至多倾家荡产,而我的软肋一旦被利用,会葬送我的后半生。
    我隔着一层泪雾,同他四目相对。
    我三十九年唯一心疼过的,是你的眼泪。他指腹蹭掉我鼻尖的泪珠,可如今,你的泪水对我没用。
    我看着他一颗颗系上纽扣,曾经我想要学会如何爱一个女人,林太太的一击,我不想学了。
    他站起,看了一眼奄奄一息的蒋芸,命令小平头,送去医院,不许出乱子。
    他交待完,不再管我,扬长而去。
    我转身扶起蒋芸,拨开她被酒水溅湿的短发,芸姐,我连累你了。
    她吃力睁开眼,打起精神安慰我,幸亏我酒量好,能扛得住。
    我哭着点头,小平头指挥保镖把蒋芸抬出包厢。
    振子站在走廊,正对瓶吹啤酒,林宗易出来后,他随手丢了酒瓶,华哥。
    林宗易看向他身后的一排女人,那名负责开酒塞的红发女人下意识一缩。
    林宗易走过去,女人脊背贴住墙根,退无可退,他温柔钳住她脸蛋,左右端详,我喜欢你聪明。
    女人又是一哆嗦,华哥,我知错了。
    林宗易皱着眉,你错什么,很怕我吗。
    他一扯,女人跌进她怀里,他精壮的手臂搂住她,唇鼻埋进娇嫩的颈侧,你好香。
    女人颤抖得更厉害,华哥,我不知道她
    她怎么了。林宗易食指摩挲她咽喉,女人顿时紧绷,我和她没关系。
    女人咽了口唾沫,华哥,我以后绝不擅自做主了。
    以后?林宗易闷笑,稍后就让你更香。美人出汗,一定很香。
    女人当即软下去,华哥饶了我。
    林宗易示意振子,迈步离去,振子揪住女人头发,踢了一脚肚子,没长眼的东西,扔进山上的粪坑,三天后再带下山。
    女人声嘶力竭大吼,华哥!
    振子跟上,林宗易坐进车里,我摇摇晃晃追出电梯,靠着旋转门,勉强撑住自己。
    振子扭头望向我,他堵着车门,这位韩小姐
    后座车窗降下一半,露出半副轮廓,此刻天色微亮,伴着浓重的晨雾,林宗易的侧脸似乎越发刚毅,充满一丝神秘的俊美和英气。
    不必理会她。
    林宗易撂下这句,一脸平静升起车窗,司机随即发动引擎。
    振子叉腰思索,一旁的保镖问,振哥,她醉醺醺的,咱搞吧。
    搞你爹!振子打他后脑勺,这女人邪门得很,你先安排她住楼上。
    车开出十米,又退回,振子立马弯下腰,华哥?
    司机压下驾驶位的窗户,送到江城市区的百丽酒店,客房经理认识她,路上别动手动脚。
    振子舔门牙,这是华哥的吩咐?
    司机没吭声,一踩油门驶离。
    保镖一听吓得不轻,是够邪门的。
    振子隔空打量我,怪不得指名道姓见华子,有点意思。
    我在酒店昏睡了一整天,傍晚清醒去了一躺医院,蒋芸没大碍,只是胃部发炎。
    我返回酒店的途中联系了程泽,我们一同到达9楼,我带他进入9011房间。
    见到林宗易了。
    我揉着太阳穴,头还是昏昏沉沉,见到了。
    程泽拉住我,没打你吧。
    我嗯了声,没打,他不是嗜好打女人的男人。
    程泽搬了椅子坐下,我姑父在漓城有些权力,他能安顿你。
    我坐在床上,我前脚逃,我父亲和蒋芸后脚就废了。而且我没离婚,我是林宗易合法的妻子,天涯海角他只要想找回我,法律上我根本逃不掉。
    程泽没说话。
    帮我一个忙。我拧开一瓶矿泉水,程泽正要接,我没搭理,自己喝了,我父亲叫陈志承,南区服刑八年半,后来冯斯乾保释了他,在人民医院治疗。林宗易出境的前一天,白喆收买护工劫持了他,目前下落不明。
    我调出手机相册,将仅有的一张合影给程泽,他直勾勾瞧了一会儿,你扎俩辫子真好看,现在像更年期暴力狂。
    我踹他大腿,你有正形吗?
    他拿自己手机拍下来,最多两天,我肯定找到咱爸。
    我蹙眉,是我爸。
    程泽一边夺过水一边起身,一日岳父,终生岳父嘛。
    我推他出门,一日也没当过。
    程泽走到门口,他忽然停下,韩卿,你知道我刚才看相片,在想什么吗。
    我扶住门把手,望着程泽。
    他笑容温暖阳光,我在想,这么干净可爱的女人,我豁出一切也要保护她。
    我愣住,干净?
    他信誓旦旦,韩卿,没有哪个女人比你干净坚强,她们没经历过真正的欲望和苦难,可欲望无数次要染脏你,你都躲开了,所以你更干净。
    程泽说完拉门离开,我杵在原地许久,抹了一下酸胀的眼睛。
    他承诺两天,我在酒店等了两天,第二天深夜,他告诉我,他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人脉,仍旧没发现陈志承的任何痕迹。
    我清楚程泽尽力了,商人即便天大的道行,无非花钱平事,林宗易那行的歪门邪道太多,倘若动用灰色势力藏起一个人,除非有同样的势力抗衡,否则没辙。
    谢谢了。我准备挂电话。
    韩卿。程泽叫住我,我和林宗易鱼死网破吧。
    我噗嗤笑,你别掺和了,林宗易的后台是蟒叔,连冯斯乾都没摸清仇蟒究竟有几把刷子,你不是白送吗。
    他也笑,韩卿,我有命啊,林宗易要了我的命,他还不完蛋吗?
    我呸他,傻狗。
    我关机,躺在床上,用力呼出一口气。
    夜幕降临时,我平复好情绪,有条不紊洗澡,化妆,开车回到蔚蓝海岸,林宗易名下的财产全部收缴,只有这套房子登记在我名下,才保住了。
    他的车泊在停车场,是那辆不经常开的路虎,新换上的车牌号是湖C开头,看来他在湖城扎根了。
    我乘电梯上四楼,出乎我意料,锁也是新的,从卡锁变成指纹锁了。
    我按门铃,无人回应。
    我犹豫了一秒,打给苏姐,她出院就辞职回老家了,苏姐接通后,我问她门锁是她换的吗。
    她莫名其妙,我没有换锁啊,太太。
    我不由自主攥拳,我明白了。
    林宗易在故意刁难我,我拿不准他什么时候回,只能堵他,如果我敢拍拍屁股走人,麻烦就大了。
    我重新下楼,外面此时电闪雷鸣,一场狂风骤雨将至,我摸黑坐回车内,亮起照明灯,等林宗易回来。
    第135章 第二次动心
    我在车里待到深夜,雨开始越下越大,我望着窗外这场雨沉思,然后推门下车,蹲在最显眼的位置,一分一秒熬着。
    大约半小时,一辆黑色迈巴赫驶进街道,我认出车牌号,湖A8888。
    车灯正好照在我身上,原本熄灭了,又骤然亮起。
    驾驶位的男人揭过挡风玻璃注视我,我一动不敢动,心乱如麻。
    良久,他掐了烟,棕色的皮鞋踩进水洼,身型利落。
    男人只穿了一件西装,里面赤裸,纯黑的深V领,极少有男人穿V领的衣服,很显轻佻,林宗易则相反,他成熟稳重,却是从骨子里渗出的风流和重欲感,他露出大半胸肌,油亮的蜜蜡透着一点淡红,行走间沟壑分明,肃穆又性感。
    他撑着一柄黑伞,一步步逼近我。
    林宗易到达我面前,缓缓止步,宽大的伞檐掩去他眉目,我看不真切他,但我知道,他一定触动了。
    冷冰冰的大雨和一个单薄无助的女人,最直击男人心。
    我咬着嘴唇,带哭腔,宗易
    雨声吞噬了我的呼喊,他停在伞下,谁让你过来的。
    我瑟缩着,这里是我家。
    你的家。他弯下腰,掌心抬起我面孔,韩卿,你认为这些招数有用吗。
    我不回答他的质问,声音绵软无力,我想回家。
    林宗易面无表情,你的家在另一个男人那里。
    我哽咽嘶哑,我们没有离婚,蒋芸告诉我,我要是跑了,你报人口失踪,甚至拐卖,警察也会找我,与其被你抓,被警察追,像老鼠一样四处流窜,我愿意安分当你的妻子。
    林宗易没有动容,怎么,他舍得你当我的妻子。
    我任由大雨浇在面颊,他选择了孟绮云。
    你勾引男人的本事,还斗不赢一个孟绮云吗。林宗易的手沿着我脸下滑,扼住脖子,还是和他商量好了,继续埋伏在我身边,里应外合再给我致命一击。
    我攥住他手,宗易,你可以不原谅我,不要再怀疑我。
    林宗易扫向身后,他忽然问我,还爱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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