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谢磊是察觉到话锋有变的,也知道他那一脚跟他那巨丑无比的鬼脸是什么意思,但是以现在的局面来看并不是他立刻闭嘴就能挽回得了的...
    他是看清了言子骞眼底逐渐上升的暴烈情绪的,交叠在一起的大手已经被他攥到毫无血色,李彗子猛吞了吞口水强迫自己平静,随后他对着已经红了眼睛的言子骞有如找死一般的补充着我跟你说,这事儿真没准儿,童童要是看你这边事业一点起色都没有,他肯定会对你很失望,到时候再来个什么精英对他无微不至,他很容易就会被攻陷的,到时候人家在那边双宿双飞了,你还在这边黯然销魂呢...
    你别说了...
    我为什么不说,我哪儿说错了?李彗子侧头对着制止自己的谢磊疾言厉色,再收回目光抛到言子骞的脸上,李彗子发现他额头上的青筋已然肉眼可见,紧咬着的后槽牙咯吱作响,可尽管这样,他依旧没有收手要是真这样,别说是四年了,就算四十年人家都不可能回来了,美国同性婚姻去年就合法了,人家在美国受法律保护还能去领养孩子,到时候人家一家三口共享天伦,谁还记得你言子骞是谁啊...
    妈逼的...操...
    言子骞发誓他已经很克制了,他已经在心里不停的否定着李彗子嘴里溜出来的那些混账话,他不停的告诉自己童羽这辈子都不可能放弃他,可是当他听李彗子说美国婚姻合法,他们一家三口可以共享天伦的时候,言子骞胸膛之中那颗逐渐被暴虐占有的心脏就再也不能平静了...
    是瞬间便将李彗子从椅子上揪起来的,面对着他极其坦荡的眼神心中更添盛怒,言子骞的拳头丝毫不迟疑,特别是在对待与童羽有关系的事情的时候...
    此时此刻,所有人的劝阻都已经形同虚设,红了双眼的言子骞就像是一头被激怒了的猛兽,面对着挑衅自己的猎物毫不犹豫的露出犬齿并死死咬住喉管...
    闪电般的拳头落在李彗子单薄的唇角上,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颗炮弹被瞬间弹了出去,身后的椅子把他撞了个踉跄,他极其狼狈的仰躺在露台的地面上,刺目的阳光映入眼帘,也不知道是太阳太过毒辣还是言子骞的拳头过于猛烈,他觉得他的下巴应该是脱臼了,不然为什么脸上没有任何知觉,可心头那火辣辣的痛感却愈见浓烈...
    彗子,你没事儿吧?怎么样?疼不疼?谢磊第一时间便跑到李彗子身边将他扶了起来,脸上倒是看不出什么伤痕,只不过他死死皱着的眉头和不停轻抚着的唇角让谢磊那颗满是担忧的心脏瞬间怒火丛生...
    李彗子本来是想安慰谢磊的,可是当他对上了谢磊双目之中那一目了然的怒意之时,他整颗心猛然一抖,瞬间便捉住了谢磊的手腕,还可怜巴巴的冲着他摇了摇头...
    将他眼眶之中盛装着的担忧情绪尽收眼底,谢磊抿了抿嘴唇强忍住心头的疼痛,叹了口气后,架着他的胳膊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
    李彗子这时才隐隐地感觉到嘴角上的痛感,拇指指腹轻轻朝着下巴揉了两下,而后看着被徐钦几人强摁在椅子上的言子骞狠狠叹气。
    说实话,虽然被打了,但是他没有丝毫的不开心...
    解气了吗?要是觉得没打爽我就再让你打两拳...是强忍着疼痛在嘴角上扯出了一丝笑的,李彗子轻皱眉头却依旧极其坦然的语气开口言子骞,童童是个很专一的人,他认定的人这辈子都不会改变,你们俩的时间还长着呢,用这四年换一辈子,这买卖不亏...
    是毫不犹豫便转身离开的,李彗子不迟疑,而事实是,他压根没敢给自己任何机会迟疑...
    谢磊刚刚的眼神他看得真真切切,那一瞬间他是觉得阳光普照的,但是紧随其后的伤感跟落寞也是他无法忍受的,他害怕会深陷这种让他沉迷的暖意之中,他害怕他会无法自拔到迷失自我,他害怕他会突然闯进谢磊的怀里便再也不想抽离,他害怕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从而推翻自己的一切决定...
    该说的话说完了,该做的事儿做完了,想见的人...他也见到了,诺大的北京城没有值得他留恋的了,他可以安安静静的离开了...
    第152章 妈,我想吃鸡蛋羹
    言子骞醒了,他确定他醒了,而且还是被手机上的闹钟吵醒的...
    今天是周一,工作日的闹钟是六点二十分的,每逢周二和周五的闹钟是凌晨三点二十分,周六和周日不设闹钟,这是他跟童羽这一年以来的作息规定...
    想到这里的言子骞突然轻笑了出来,不知不觉都已经一年时间了,这一年里他起床的全部意志力始终来自于童羽,而他体内的生物钟压根没节律分毫...
    缓缓睁开惺忪的眼,狠压在心口窝上的莫名怨气瞬间回归,言子骞强忍住心头的不适感试图用皱眉的方式缓解,可待到眉头都拧成了一股绳他也没觉得舒服一点点...
    卫生间的门没关,他们房间的落地窗也没关,而事实上,从童羽走的那天起,他们房间里的任何事物他就再也没上过心...
    北京城的夏日里,大早晨的阳光都毒的要命,太阳公公到达岗位,天色已然大亮,耀眼的阳光充满整个房间,卫生间门口亦无法幸免,夺目的光好似流星倾泻而下,照在卫生间门口正对着的那早已支离破碎的镜子上...
    破碎的镜片趁着不安分的阳光放肆的照耀出五颜六色,不规则的镜片边缘亦亮晶晶的吸引着目光,带着血色的拳印刻在镜子中央,那怒意满满的血拳印似乎在控诉着言子骞的罪状,不留情面的告知他在离开童羽的日子里他究竟有多失控...
    是,言子骞承认他失控,而且就是到了此时此刻他依旧在失控的边缘徘徊,这种感觉对他来说不陌生,在未来的四年里都不会陌生...
    狠叹了口气试图将胸口压抑着的气体吐掉,他甚至尝试不停的深呼吸,在确定没有任何用处之后,选择放弃...
    扶着浴缸边沿支起身,言子骞本能的揉了揉火辣辣的眼皮跟好似下一秒就要炸开的太阳穴,这都是昨天那顿酒给他带来的后遗症,之前的十九年里他从没觉得酒是个好东西,但是现在他对酒精的看法彻底颠覆...
    童羽离开的这段日子他才真切体会到原来失眠是如此折磨人...
    垂下眼睑,他打算在彻底清醒之前再想童羽最后一遍,可是略显恍惚的目光却被身上穿着的那身衣服吸引了去,他突然记起昨天醉醺醺的到家之后,谢磊跟王誉宁是把他扔到了床上的,因为他有印象童妈妈拿着热毛巾给他擦脸,最后还扯过散落在床尾的毯子盖在了他的身上,可是为什么一觉醒来他依旧在连腿都伸不直的浴缸里?
    他皱眉思索着,在脑仁儿也快炸掉之前坦然放弃,其实他不是忘记,而是不想承认两张拼在一起的床太大,他一个人睡在上面太空旷太孤独而已...
    李彗子昨天说的话他都记得,而且每句都被他清晰地印在脑子里,这也是他选择清醒的原因,童羽走了,而且他们四年都不会见面,这是事实,不是他不承认就不存在的事实...
    他选择把童羽放在心里,亦把他们曾经的甜蜜也藏在心里,不是不敢对别人提及,而是这些珍贵的回忆只能属于他一个人而已...
    他的占有欲就是这么强,他的就是他的,别人别想碰,也别想动,更别想抢,当然,也不配...
    他活这么大没听过谁的话,就算他老爹跟言老爷子的叮嘱都难能入得了他的耳,但是他就是听童羽的话,还是言听计从的那种...
    曾经,他跟童羽之间的约定实现了一个又一个;
    这次,他也会朝着这个取名为四年的约定勇敢进军...
    其实他很庆幸,四年时间再漫长也已然进入倒计时,他什么都不必理会,只需要努力做好童羽叮嘱他的事,他爱童羽的那颗心从未改变,他相信一切上天自有安排...
    站在支离破碎的镜子面前,镜中的自己亦是支离破碎的模样,他嘴角突然扯了一丝轻笑,这才是童羽喜欢的样子,他要带着这副桀骜又俊朗的模样迎接一个又一个朝阳,迎接四年后与童羽重逢的场景,让童羽眼前一亮...
    童羽留给他的日记早就被他收好,就放在书桌下的第一层抽屉中央,其实他没有告诉李彗子,那些日记早在交到他手里的第一天就被翻阅过了,每一篇都仔仔细细的品读鉴赏,他明白童羽对他的期待,也清楚童羽对他的守望,所以他才毅然决然的决定努力做好自己,因为他从不想让童羽对他失望...
    曾经的童羽,把一切寄托于文字,那一年的时光全部被希望填满;
    现在的他,把一切珍藏于心间,用四年的等待换取下半辈子跟童羽的相依相靠...
    就像李彗子说的,四年换一辈子,这买卖绝对不亏...
    真巧,现在的他也这样想...
    ......
    童妈妈就站在灶台旁,双眼直愣愣的盯着不停翻滚着的粥锅,可是从她空洞的眼神跟落寞的情绪上不难看出,她的思绪是一点都没在面前的那锅紫薯粥上...
    言爸爸就在厨房门口观察她,还得顺便替她照看独自欢愉着的粥锅,他本来是想让童妈妈再发会呆的,可是不停翻涌着的紫薯粥提出了反对意见,终于,就在锅里的紫薯粥即将逃脱束缚之际,言爸爸快步走到童妈妈身边,毅然决然的将煤气阀门关掉了...
    童妈妈这才回过神来,满是抱歉的目光看着言爸爸,随后底气略显不足的扯了句慌我看着呢...
    言爸爸狠叹了口气,他没有与童妈妈争辩,而是轻轻环住她的肩膀并满是轻柔的安慰道雅芳,小羽到洛杉矶都已经一周了,他会慢慢适应那边的生活的,他小姨昨天打电话的时候不是也说了他状态挺好的嘛,所以你就不要再担心他了,好不好?
    我不是担心童羽,我是担心...童妈妈欲言又止,她满是懊恼的垂着眼睑,狠叹了口气后一脸焦急的看向言爸爸问道子骞...还在房间睡着呢?
    言爸爸又何尝不知道童妈妈真正担心的是什么呢?他轻点了点头作为回应,随后落寞的情绪瞬间便爬了满脸...
    这下童妈妈脸上担忧的情绪更见浓烈了,她舔了舔嘴唇,狠皱着眉头开口他昨天肯跟朋友出去,我还以为他是想通了,谁知道喝得醉熏熏才回来的,我出房间的时候他明明是在床上睡着的,可等我后半夜再进去看他的时候才发现他又睡到浴缸里去了,那浴缸那么小,他连腿都伸不开,他在里面睡得一定很不舒服...
    言爸爸看着童妈妈瞬间便被泪水充盈着的双眼心疼到了极点,他不知道该怎样安慰,于是只能略显苍白的回应道你也别担心子骞,他心理一向很强大,我相信他能开导自己的...
    童妈妈始终都低着头,在听言爸爸说完这话之后,她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的揪住言爸爸的手腕,随后满是期待的开口老言,要不我给童羽打个电话,让童羽开导开导子骞好不好?我实在是不忍心看孩子继续折磨自己了...
    其实言爸爸并不是没想过这件事儿,但是童羽毕竟已经走了,孩子们该受得罪也受得差不多了,现在再让童羽来安慰言子骞,这多多少少会沾点重蹈覆辙的意思,言爸爸不想看着孩子们继续受罪,周而复始,无止无休...
    垂下眼睑思索着,言爸爸心平气和的开口解释小羽在洛杉矶刚刚稳定,如果现在把子骞的情况告诉他,你觉得他能放心得下吗?我不想让小羽遭罪,子骞在这边不管怎么闹,不管怎么颓废,他都有我们在他身边,但是小羽在那边,他的心里话又能跟谁说呢?孩子远走他乡已经够难受了,我们别给孩子制造麻烦了...
    老言,这都怪我...童妈妈听完言爸爸的话后,眼泪瞬间便铺满了整张脸颊,她抓着言爸爸的手越发用力,好想用尽周身的力气哭诉一般童羽跟我说他要提前出国的时候我就不应该同意的,是我太软弱了,是我没有保护好两个孩子,反而让他们来替我承担所有痛苦,这都是我的错...
    雅芳,你被这样说...言爸爸那双藏在金丝镜框后的狐狸眼也更见闪动,他轻舔嘴唇将童妈妈拥入怀中,随后颤抖着声音安慰道你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两个孩子这是在争取他们今后的感情,这跟你没有关系,你已经是很棒的母亲了...
    听完言爸爸的话,童妈妈睁着双泪眼小心翼翼的开口询问老言,咱爸那...你是怎么解释的?
    我还能怎么解释,实话实说呗,我把你接回来了,但是小羽走了,还有子骞现在的状态,我都跟他实话实说了...
    那咱爸都说什么了?咱爸一定生气了吧?童妈妈语气之中略有了惊慌失措的意味,她狠吸了吸鼻子,只觉得脸上的泪水更多了...
    咱爸倒是没说什么,就是始终都盯着茶几上摆着的象棋发呆,我知道他是想小羽了,咱爸的性格我了解,他嘴上不肯说什么,但是心里边难受着呢...言爸爸心平气和的说完这话,可是瞬间情绪就像被点燃了一般,随即言语之间满是坚定的补充着但是他难受我也要让他知道这些,我要让他知道两个孩子的决心,让他看见两个孩子为了这段感情付出了多大的代价,他在乎老言家的香火但是我不在乎,我一个儿子都已经被他逼走了他还想怎么样?他的确是我爸,但是我也有属于自己的家庭,大难临头、生死攸关的时刻,我能顾及的只有自己的妻儿,别的...我管不了那么多...
    其实言爸爸没有告诉童妈妈,早在童羽叫他那声爸的时候,他就已经在心中默许了童羽的身份,也默许了他跟言子骞的关系,他说他不在乎老言家的香火,这话绝对不假,不然他也不会在童羽临走之际亲口告知言子骞这个消息...
    那天他跟言子骞一起赶到机场其实是想把童羽追回来的,只可惜还是晚了一步,他在去机场的路上给童妈妈打过无数个电话,但是童妈妈关机了,那一刻,他无助到除了把油门踩到底之外别无他法...
    童羽最后还是走了,言子骞失魂落魄到行尸走肉一般,他没有跟任何人说过,但其实他心里很怪自己,他怪自己没有早点把这件事告诉言子骞,如果早一点,哪怕一点点,那童羽是不是就不会走?两个孩子就不会在地球的两端却承受着相同的苦楚?
    言爸爸难受的闭上双眼,可泪水依旧冲出眼眶,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两个孩子今日所受,他不是加害者却是同谋...
    言子骞静静的拉开房门,辛巴在第一时间便冲过来亲昵的蹭着他的膝盖,他低头轻笑着摸了摸辛巴毛茸茸的脑壳,随后便满脸疑问的朝着厨房抛去目光...
    隐隐的哭声外加两个抱在一起的身躯,说实话,其实言子骞是不想打破这份温情的,只不过,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宣布,所以只能让老两口的眼泪暂时收收了...
    酝酿了好久,言子骞才故意清了清嗓子,而后尽量平静的朝着厨房喊了一声爸...
    言爸爸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本能的让目光穿过厨房门口游走到客厅的时候才发现,原来他儿子就站在距离他不算远的地方默默注视着这一切的发生...
    是瞬间便将怀里的童妈妈放开的,此时此刻,言爸爸就连望向言子骞的神情都极具惊慌失措的味道,他直愣愣的盯着他儿子满脸的神清气爽看了至少五秒钟才算是彻底反应过来,随后便略显僵硬的开口你怎么起来了?不再多睡一会?
    言子骞轻皱眉头,在心里笑了两声,嘴上却依旧云淡风轻的回应今儿周一,我一会得上课去...
    上...上课?言爸爸这下更疑惑了,他满目慌张的看着言子骞双眼之中的坚定,皱眉思索的瞬间那颗宕机多日的最强大脑瞬间恢复运转,彻底反应过来之后,他平静地点了点头作为回应,随后端起灶上的紫薯粥走向餐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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