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欢觉得自己还蛮好笑的,她一个打工人担心大老板吃不吃得上早饭?她这不是脑子有坑吗?
    那我做的三明治.....豫欢看着他手里的盒子,欲言又止。
    沈常西眉心动了下,怎么听上去她声音里带着一些嗔怨和委屈?
    豫欢眼巴巴望他,一双没有勾眼线,也没涂睫毛膏的桃花眼清澈无辜,比起妆后的潋滟妩媚,干干净净的模样更勾人心痒。
    她哼道:你是不是要拿去丢掉啊.....
    拿去给卤蛋吃。沈常西费力控制,不被她的细声细语所干扰,也不去看她那双眼,只是冷冰冰的。
    豫欢一听是给卤蛋吃,她急了,倏然从椅子上站起来,不行的啊,卤蛋怎么能吃这个呢,它会肚子疼的!
    里面淋了好多乱七八糟的酱,狗狗吃进去肯定会拉肚子!
    沈常西睇着她紧张的模样,怒意发出来反而成了平静:哦,卤蛋不能吃的东西,我就能吃?我不会肚子疼?
    我他妈连一条狗都不如??
    豫欢呆了呆,忙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
    是什么意思?她思考了一秒,再抬头想说的时候,面前的男人已经转背离开了。
    她懊恼的敲了下脑袋,后脚跟着走到客厅,他的腿长,迈步也大,豫欢趿着拖鞋不跟脚,要靠跑才能追上。
    沈常西不是不知道她追在后面,可就是不想停,不想看她,不想和她再多说一句话。
    没心没肺的笨蛋,他没空搭理。
    少爷....豫欢终于和他平齐,气喘嘘嘘的,见他还是没反应,下意识拽住了他的衣袖。
    沈常西脚步一顿,这才停下。他堪堪侧头,有事?
    细嫩的手指围着他的袖口处的黑曜石袖扣拨弄了一下,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沈常西只觉得那小手在勾他的掌心。
    三明治扔掉吧。她仰起小脸,瓷捏的鼻尖上布了几颗细密的汗珠。
    沈常西咽了咽。喉结不安分的滚动几息。
    不想你肚子疼.....她低下头,视线局促,不知道该往哪聚焦,最后落在他袖口的黑色扣子上。
    细柔的声音落在耳边,像枝头落雪带来的簌簌感。沈常西几分不自在,觉得耳朵痒,竟抬手压了压耳根。
    知道了。
    沈常西应下,不疾不徐的收回手臂,继续朝大门走去。
    有些人就是这样,做什么都轻而易举。
    轻而易举让你愤怒,轻而易举让你伤心,然后,她笑了,你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但幸好,这样的人,一生只会出现一个。
    ......
    上车后,沈常西随散地靠在座椅,手指搭在保鲜盒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轻轻敲着。
    过了小半会,车内的挡板缓缓升起。他把前桌后背的置物板打下,把盒子放上去,骨节分明的手稍微用力,盒子就开了。
    把里面的三明治拿出来,看了几秒后,沈常西咬下一口。
    怎么说?
    味道有点奇怪。
    算了,看在第一次吃她做的东西的份上,他决定吃完。
    若是以后还这么难吃,他定然一口都不会碰!
    -
    次日清早,豫欢又强迫着自己爬起来,惺忪的睡眼在看手机的瞬间瞪成了铜铃。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怎么一下就穿越到九点了?
    她记得睡觉前自己明明定了三个闹钟,六点半一个,六点四十五一个,七点一个,现下统统失灵了?
    没有给他做早饭,这下好了,肯定又要被沈常西挑刺了!她赶忙起床洗漱,拢着宽大的睡袍就跑下了楼梯。
    客厅里,恩叔正在浇花,跟着音响里的戏曲小声哼着,见豫欢从楼上下来,笑呵呵的说了句:怎么这么早就起啦?也不多睡会?
    豫欢:.......
    若非恩叔的表情和颜悦色,说话都带着笑,那这肯定是被炒鱿鱼的前兆。
    欢欢小姐,餐桌上有早餐,快去吃吧。恩叔努了努下巴,示意豫欢先吃东西再说。
    豫欢迷糊的走到餐厅,只见桌上整整齐齐摆着做好的早餐。小半只泰式香茅烤春鸡,松软的抹茶华夫饼,炸春卷,以及水果燕麦碗。餐桌上铺着恒温垫,贴心的保护着温度。
    给我吃的?她惊讶的问,有点不敢相信这待遇。
    她这是给人来使唤的吗?这分明是饭来张口的大小姐生活啊。
    恩叔笑眯眯:少爷做的。
    又是他做的?做、做给我的?豫欢张了张嘴,舌头说话都捋不清楚,心中被一股莫名其妙的熨帖感温暖着。
    恩叔不说话,只是笑着看她,给她一个不是给你做的,难道还是给我们做的的表情。
    这小年轻搞感情还挺玄乎的,他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东西看不懂。
    就两个字:邪门。
    豫欢忐忑的厉害,心脏像一只活泼乱跳的小鹿,在胸腔搅弄出欢快的动响。这是被人在细微处关心,放置妥帖的满足,可对沈常西的不确定也让她殪崋苦恼的很。
    他这是怀柔?还是逗弄小宠物?还是......酝酿着什么大招?
    算了,不管了。
    豫欢带上手套,抓了一块鲜嫩多汁的鸡肉在手上,各种香料混合柠檬汁,调出一种奇异又和谐的味道。吃了一口,幸福感油然而生,嗖嗖两下,鸡骨头从嘴里吐了出来,正巧搁在桌上的手机开始震动。
    是沈常西打来的。
    豫欢赶紧把手套脱下,拿起手机,没等对面先说,她主动道歉,认错态度良好:对不起,少爷,我今天起迟了,明天我保证按时起床给您做早餐。您大人有大量放过我,好不好呀?
    少爷少爷.....她娇娇的用声音缠他。
    .......
    电话对面短暂沉默,随后一声极低的轻笑传来,还夹杂着无奈。豫欢感觉耳尖热热的。
    他绕过她的话题,只是说:好吃吗?
    唔...好吃....豫欢被他性感又沉敛的磁声弄得不自在极了,身子跟着动了几下,想甩开那些热热的酥感。
    所以呢?
    他问了句莫名其妙的。
    豫欢:所以什么呀?
    她没带手套,就去拿勺子吃燕麦碗,坚果在牙齿下发出脆脆的声音,隔着屏幕听像一只小松鼠。
    我说过,我只做饭给喜欢我的人吃。平静的声音响起。
    豫欢的脸一红。
    她这才确定了,这男人兜兜转转绕一大圈是在撩她吗??
    唔.....豫欢支支吾吾的。
    今天也喜、喜欢吧。
    说完,她的脸滚烫发红,飞快挂了电话。
    -
    接下来一连几周,豫欢都过得分外惬意,肉都多长了几斤。
    这怎么和想象中不一样?
    每天闹钟都会神秘失灵,不论她定多少个。起床后下楼,餐桌上就摆好了各色各样的好吃的,还不带重复。吃完了,她也没什么工作,整日待在童话一样的别墅里,轻松又空闲。
    当然,她也没有闲着,所有的空余时间被拿出来画画了。
    她最近一连po出了不少新作,微博一经发出就有了不少转发点赞,两天内点赞数量都快破千了。期间,还得到了一个小火博主的推荐,客稿纷纷而来,两周之内的档期都被排满。这无疑带给她很大的信心。
    过了几日,豫欢收到了蛋糕店店长打来的电话,问她为什么突然就辞职了,是不是对薪水有什么想法。豫欢忙解释她不是为了坐地起价才辞职的,是家里真的有事。
    店长挽留了好一通,最后挂电话的时候还跟她保证,只要她愿意重新回去,保证给她每个月多加五百块。
    因为这通电话,豫欢想着,是不是该给自己找点其它的事做了?
    不行。面前的男人冷酷拒绝,仍由她怎么解释。
    可我天天待在家里也没事做啊.....
    沈常西冷笑,咬了一根烟在嘴里,撩起眼皮去看她:你现在是在跟我打工。怎么?是我最近少使唤你了,你不舒服?
    行,那你来给我按摩。
    .......
    豫欢翻了个大白眼,小声嘀咕:哼,我去蛋糕店打工还有工钱呢!
    原来是个小财迷。沈常西眯了瞬眼,那你要多少工资,我开给你。
    豫欢暗暗一喜,忙捺住眼里的喜色,小脑瓜开始飞速运转。
    要多少工资?
    她在蛋糕店累死累活一个月能挣六千,不包吃不包住。在这里不仅包吃包住,工作环境又好,同事又对她友好和善,唯一不好的就是老板凶了点,阴晴不定了点,还是前男友这个尴尬的身份。
    经过一番精密的推算,豫欢决定了--
    五千吧!这个价格公道又合理。
    好歹也是一本毕业的本科生,跑来给豪门大少爷当女仆,怎么也得收贵一点。
    这个数。豫欢伸出五根手指头。
    沈常西看了眼,笑了声。小丫头片子还挺有想法的。
    就怕她不要,工资拿了,谅她也不敢不老实。
    沈常西欣然道:行,一个月五万。我让人定期打你卡上。
    豫欢张大嘴,怀疑自己听错了。
    她说的是五万一个月吗!?
    自从家里破产后,她真是好久没听到这种数字了。
    沈常西点燃指尖的烟,沉沉吸了一口,怕豫欢呛着,走到窗边把烟圈吐出,青灰色的雾气随着流通的空气飘到室外。
    抽了一口,他掐灭火星。
    前提是,你得穿女仆装给我看。他转头,痞里痞气的哼笑了声。
    你个变态你想得美!我绝对不会再穿那种不正经的衣服了!豫欢握紧拳头朝他怒吼。
    想到这个乌龙,她就火大。
    放心,这次是正经的。他亲自办的事,绝不会再出任何乌龙。
    虽然,不正经的也不错。
    忽然,沈常西神色凛住,不冷不热地睇了眼气呼呼的豫欢,走到她面前,抬手掐住她的脸蛋。
    又揉又搓,仿佛她的脸只是软乎乎的橡皮泥。
    你刚刚什么态度?还敢呛我?
    以后每顶一次嘴,扣一千。
    他冷冷吐字。
    扣一千!?她抽了口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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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
    豫欢从香甜的睡梦中醒来, 一看手机,果不其然,闹钟又一次神秘罢工。
    今天自然醒的时间颇为夸张,日照高头的十点半, 洗漱完毕后都能直接吃中饭了。
    床头柜不知什么时候摆上了一套折叠规整的黑白色制服。豫欢琢磨着这是谁偷偷放在这的, 转念一想, 这还用琢磨吗?
    除了沈常西有她房间的钥匙,还有谁?
    她不情愿的把衣服拿过来, 铺开一看,傻眼了。
    噗.....还真是女仆装。
    类似于日漫的风格,精致漂亮, 也繁复。摸上去又软又滑, 也不知道是什么料子。
    经典的黑白拼色,乍一看是一条连衣裙, 穿上才发现有好几层。泡泡袖设计,衬衫式领口, 胸前是精美的蕾丝皱褶压边, 裙摆也镶嵌了两圈白色花边,最外面是一条白色围裙。
    虽然是女仆装, 但这做工的确精致过头,蕾丝花边是手工勾缝的, 丝绒蝴蝶结飘带上绕了两圈钻石链子,每一刻纽扣都是用的大直径澳白珍珠。
    豫欢:........
    无语。这男人是对女仆装有什么执念吗?都什么恶趣味!以前读书的时候怎么没发现这男人还有这么阴暗变态的一面啊!
    最后, 豫欢还是扭扭捏捏把衣服换上了,毕竟抛开其它的不说, 手上的衣服的确很漂亮, 勾得她一颗少女心蠢蠢欲动。
    换好之后,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双桃花眼亮晶晶的。
    裙摆的长度刚好在小腿,与暴露二字亳不挂钩,看上去真的很正经。对着镜子转了一圈,花边随风漾出俏甜的弧度,像一座黑白的花园,而她是黑白里的唯一的色彩。
    她弯起唇角,想了想,还是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
    -
    上午,一年一度的博蓝金融峰会在上京某星级酒店举行了开幕式。前来参会的都是业内有影响力的大人物,不乏一些金融大鳄,知名企业家,或是经济学家。
    沈氏集团董事长沈时如也受邀在列。
    一周前,沈时如陪妻子去了欧洲度假,夫妻两正在地中海舒舒服服的享受海风阳光,把峰会全然抛在了脑后。作为工具人儿子的沈常西只能推掉手头的工作代替父亲前来参会。
    任何活动的开幕式大体都是无聊的套路,光是主办方致辞就浪费了接近一个小时。到了十一点的交流酒会,沈常西为了躲避蜂拥而来的寒暄问好,中途出去抽了支烟。
    户外花园里,男人斜靠在玻璃栏杆,一支烟叼在嘴里,兴致缺缺的望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辆。手里握着的手机时不时震动几下,各类通知络绎不绝滚进来,粗粗浏览一眼,全是工作上的消息。
    沈常西抹掉眼底幽微的情绪,没有点开那些带小红点的未读消息,反而点进了唯一的一行置顶。女孩的头像又换了,现在是一张搞怪的猫咪大头照。
    都十一点了,还没起?真能睡。
    沈常西皱了皱眉,正要退出聊天对话框的时候,屏幕忽然动了,跳进来一张图片。
    huanhuan:[图片]
    huanhuan:小鸭叉腰.jpg
    沈常西凝神看了眼缩略图,指尖迫不及待的点开来,很快,一张原图加载完毕。盯着图片看了好几秒,忽然,一声低笑伴随着吐出的烟雾散落在阳光里。
    他掐灭火星,轻巧将烟头一掷,刚好扔进了不远处的垃圾桶里。
    她怎么这么可爱?
    沈常西满脑子都是这一个念头。
    照片里,女孩坐在地毯上,漂亮的裙子像一把华丽的扇子铺开来,隐约放大,还能看到小腿袜上的一圈纯棉花边。一只猫被兜在怀里,猫咪翘起的大尾巴把小脸遮了一大半。
    他眯了瞬眼,压抑住喉头的热意,编辑了一行消息。
    SCX:遮脸,扣一千。
    没过一分钟,对面发来无数问号以及一个地铁老爷爷看手机的表情包。
    huanhuan:扣扣扣!我不信你能扣完!
    很快,发出不超过十秒,对方撤回了,紧接着又发来一条--
    huanhuan:自拍可以吗.....可怜/
    隔着屏幕都能想象到女孩委屈的表情,沈常西也不知是该笑还是该气。
    明明以前也没见她这么财迷啊?
    读书的时候,豫欢对钱是完全没有概念的,家里给多少就用多少,总之用完了,跟爸爸妈妈撒几句娇,零花钱又大把大把进了账户。
    她当年就是学校里闻名的小富婆,朋友们都爱跟在她身后。毕竟只要跟着豫欢出去玩,一分钱都不用掏。
    想到这,沈常西陷入短暂的沉默,心头有微末的酸涩感冒泡似的浮上来,像被人陡然灌了一口烈酒,品不出任何香气,只剩下惨烈的醉意在喉头。
    这种感觉让他很难受,是抽多少支烟都抑不下去的心酸。
    手指悬停在转账上方,顿了好一会儿也没能输完最后一位密码。
    最后他点击了取消,只是发过去一个好字。
    -
    拍照一分钟,P图十分钟。
    豫欢把精心挑选过的美颜自拍照发了过去,一连三张。这总该够了吧!
    果然,对面的人没有再挑刺。
    她弯起眼睛,连身上的女仆制服都没脱,欢快地跑下楼去。今天是她第一天上岗,她得让恩叔给她指派些任务。
    恩叔看到豫欢的新造型后,惊讶地合不拢嘴,这穿的是什么啊?还怪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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