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什么话?豫欢呆了一瞬。
    沈常西气笑了,连带着气音都有些不稳:老子在跟你表白,你就没想说的?
    豫欢唇瓣动了动,嚅嗫了好一会儿。说什么说什么?关键是他无缘无故跟她表什么白?
    这题超纲了啊!
    豫欢脑子已经短路,懵懵地瞟见他略带凶意的目光,她吓得一呛。
    这人怎么一会儿像狗,一会儿像狼?上一秒还摇尾乞怜,此刻就狼顾虎视了?
    噢.....我知道了。豫欢赶紧说。
    ?
    你知道什么?沈常西怔住。
    知道你喜欢我了......她小小声说着,虽然还是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就喜欢她。
    明明前两天还对她爱搭不理,凶得很。
    ......然后呢?
    豫欢咬了咬唇,迟钝地想,还要有然后吗?她只好投过去一个疑惑的眼光,试探道:然后什么?
    沈常西被她好一个然后什么给堵到说不出话来,呼吸间全是又热又燥的酒气,还有残留的烟草气,一颗心被她吊得七上八下,意乱如麻。
    她是真笨啊。
    若不是笨,那他不得不佩服,她这玩弄人心的本事又见长了。
    刚刚喝的一杯酒此时刚好来了反应,沈常西的大脑昏沉沉,又轻飘飘,他想了最后一圈,终是检讨自己说的不够明白,让她还能装傻,那就是他做的不够。
    男人眸光深重,翻滚着势在必得的占有欲,舌尖舔了舔前齿,像撕咬猎物之前的预备动作,随后不容商榷的语气--
    然后你也得说你喜欢我。
    !
    豫欢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
    他这是在戏弄她!
    绕这么大一圈就为了在她身上找乐子。
    就跟他故意把钢笔摔在地上借此来调戏她,威胁她去穿情趣女仆装,还强制性牵着她的手去摸他的脏东西......
    跟着些是一样的。
    不要。她吸了吸鼻子,瓮声。
    垂头,把那些朦胧晦涩的情绪都藏在心底,我一点都不喜欢你,你强迫我说也没用。
    话说完,豫欢闭上了眼睛,死抓薄毯的手暴露了她的紧张。
    她其实有点害怕。
    面前的人喝多了,很多因素都是不可控的,还有暴雨的天气,对,恩叔说过,沈常西最讨厌的就是暴雨。
    一碰上这样的天气,他就会变得脾气古怪。
    豫欢感觉自己的一根神经绷着,怕他做出什么恐怖的事。这段日子以来,她早就见识过他的阴晴不定,喜怒无常。
    沉默了好一会儿,没有动静。
    耳边只剩下噼里啪啦的雨声,偶尔轰隆而过的隐雷,还有对面的男人起起伏伏的,不安稳的呼吸声。
    就在她想偷偷睁眼,探探情况的时候,身前忽然有个毛茸茸的东西在蹭她的心口。
    ?
    什么鬼?
    只见下一秒,沈常西抱住她,把头埋进馥郁里,声音闷闷的,听上去可怜的要死,像是在乞求主人恩赐一点点宠爱的狗。
    欢欢.....
    不剩半分强势的模样。
    豫欢猛地低眼去瞧,只见到一个黑漆漆的脑袋在她身上拱来拱去......
    欢欢,你说喜欢我好不好.....
    五年了别不要我.....
    男人低暗的嗓最适合讲情话,更何况是这样柔软的,温柔的,还带着点耍赖撒娇的意味,听得女孩心头春水荡漾。
    一圈一圈,涟漪起了,就再也平静不下来。
    这这这......这什么情况?
    豫欢满脑子问号飞过,眼中大为震撼。
    这男人又是玩的哪一出??
    恶狼变大狗?
    沈常西借着酒劲,有点不管不顾了,唇瓣沿着温度蜿蜒,碰到哪儿就是哪儿。
    寸寸往上,是她的纤细修长的颈。
    他用自己的鼻尖,去探索,嗅了一口。
    豫欢终于回过神来,瑟缩了一下。被他撩拨出满身的鸡皮疙瘩。
    她想到一个极动人的词,交颈。
    我错了.....
    豫欢眨了眨眼睛,她觉得自己被他弄的全是烟酒的味道,晕晕乎乎的。
    害怕,悸动,纠缠在一起,这种矛盾快把她逼成不伦不类的疯子。
    沈常西继续说着,醉醺醺的语调。
    --欢欢,我不该对你那么凶......你不要讨厌我好不好?
    --我喜欢你,五年前也是,如今也是.....
    --欢欢......
    ......
    --我们和好吧。
    豫欢的呼吸在他说出最后一句时,彻底止住了。
    和好。
    这两个字是一把钳子,硬生生把她心里那根刺拔了出来。
    她蓦地红了眼圈,心中像走马灯一样不断转着两人过往的回忆,那些甜的酸的涩的,都充盈在心头。
    你不恨我了吗....我们真的能和好吗......她喃喃道。
    她知道他喝醉了,不是喝醉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但即使是知道他醉后胡言乱语,知道明天太阳升起后就都成了泡沫,她还是贪恋。
    我说能就能。沈常西陡然换了笃定的语气,根本就不像是一个喝醉的人。
    豫欢怔了好半天,放弃抵抗,轻轻呼出一口气来。
    好.....
    她呢喃,想着醉话就醉话吧,反正他喝醉了,明天也记不起来。
    就当做一场美梦。
    那我们和好吧。
    豫欢笑了起来,弯弯的眼睛为今晚添了两轮小月亮。
    沈常西藏在被窝里的手动了动,在她说完后,开始了疯狂失控。
    啊!
    豫欢尖叫出声,很快娇声就被吞噬。
    铺天盖地的吻挟裹住了她,她下意识去挣扎,可一想到这不是梦吗?在梦里什么都能做吧。
    豫欢软了抵抗,任由他绞杀。
    她不知道的是,面前的男人一边肆吻,一边在心里暗暗感叹。
    他之前是有多想不开,才会坚持等她先来说喜欢的愚蠢想法?吃个东西都要偷偷摸摸做贼一样。
    艹。
    他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
    翌日。
    暴雨在凌晨三四点就停了,一大早阳光灿烂,是明媚的好天气。
    豫欢揉着惺忪的睡眼,撑了个懒腰。昨晚一夜无梦,她睡得格外香甜,睡好了人也舒畅。
    翻身下床后,她走去浴室刷牙洗脸。盥洗台上挂着一面澄亮干净的大镜子,她定了定神,看清楚了镜子里的人。
    嘴唇红肿,乱七八糟的红痕从脖子一路蔓延到胸口。
    ?
    她眼中闪过一瞬间慌乱,昨晚躁动的回忆全部浮现上来。
    他们在暴雨雷鸣中拥吻......
    疯了疯了。
    她吓得赶紧打开冷水洗了把脸。一切收拾好后,她在心里告诫自己,昨晚的事就当是梦,今天该怎样就怎样。
    料想沈常西肯定也忘记了,毕竟他昨天的模样太可怕了啊......这说出去有人信吗?
    霸总秒变狗。还是卤蛋那款,死皮赖脸往人身上舔的狗.....
    简称:舔狗。
    字面上的意思。
    今天天热,豫欢穿了一件长袖高领的白衬衫,宫廷风,蓬蓬袖,领口的花边精致又漂亮,下身配了一条轻熟款的简约直筒丝绒裙。
    唯有脖子处一条丝巾略略的画蛇添足,让人一看就觉得那下头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出了卧室后,她看了眼斜对面的房门,紧关着。看上去人早就下楼了。果然,豫欢下了一楼,远远就瞧见男人正坐在餐厅里优雅地吃早餐。
    一身海军蓝色的西装显得他分外清正,神情是疏淡的,可一双凤眼工笔画勾成,带着三分少年独有的痞懒劲儿。
    整个人俊朗卓绝,找不出分毫昨晚酒后的失态。
    豫欢不知怎的,有些失落,却又很快压了下去,她走上前,笑着打招呼:少爷早啊。
    沈常西端起咖啡,喝了一口,随后掀起眼皮,看她一眼,叫我什么?
    不冷不淡的声音一如既往。
    可豫欢总觉得他那眼里玩味的很,怪怪的。
    少爷啊....不都这么叫的吗?豫欢一边说一边笑着和恩叔,还有张妈打招呼,拿过桌上干净的碗,准备去舀粥。
    今早张妈做的是虾蟹砂锅粥,香浓的一锅,看上去就鲜的不行。
    沈常西看着她舀粥的动作,淡声:你叫错了。
    豫欢顿住,啊?那我该叫什么?
    沈常西:你该怎么叫你男朋友是你的事,问我做什么?
    ?
    豫欢手一抖,汤匙摔进了锅里。
    男、男朋友?谁?他?
    他昨晚没喝醉?
    沈常西大方地对上她疑惑的眸光,清正端方的不得了,顿了一息,他问:
    叫我哥哥?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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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午, 豫欢没有离开过自己的小办公室,她扑在绘画台前画着一档美食纪录片的宣传海报。
    入职沈氏以来,她明面上的职位是沈常西的私人秘书,可除了给他泡泡咖啡以外, 一件秘书的工作都没做过, 更多的是对接设计创意部。
    她的工作也并不繁重, 这两个月以来,唯一的工作就是和创意部共同讨论设计沈氏旗下新一代的吉祥物ip。
    所以大量的时间都能被她拿来自由创作。
    说实话, 她很喜欢这份工作,以前她只能局限在体力活的工作上,根本发挥不了任何的价值, 只能晚上在家画画, 靠着在微博上po作品而获得满足感,而现在, 她能充分展露自己的绘画特长,以及天马行空的创意。
    加上她为人勤奋踏实, 又不耍小性子, 和同事相处的很和谐,入职不过两个月就获得了不少好评, 创意总监Alen尤其青睐她。
    甚至暗地里找她要过不少作品,还问她有没有想法在事业上更进一步?就去给那种给纪录片, 电影电视剧或者一些文艺类节目画商业海报。
    Alen告诉她,娱乐圈的资源他有一些, 现在好多主创团队就是愁找不到风格领异标新的画师。只要她有想法,就能把她引荐给目前圈内有名的制作团队。
    豫欢听后是又高兴又忐忑, 她想尝试, 又怕自己弄砸了。思虑过后, 她委婉地表示从前没有画过这种商业海报,可以先尝试一下,免费的那种,
    Alen听了之后很高兴,他是行动派,第二天就把资料发给了她。是Alen自己私下投资的一个美食类纪录片,叫《烟火人间》。
    除了两张海报以外,还需额外五张插画用在每一集的片尾里。当然不是免费的,制作团队给她开出了每张图五位数以上的报酬。
    她不是名气斐然的大插画师,这样的价格真是妥妥超出了想象。上周末收到一半订金的时候,她看着卡上多出来的一大笔钱,整个人都傻了。
    这辈子都没靠自己赚过这么多钱啊!
    如今就差最后一张片尾插画了,画完就能交初稿,豫欢想到那一半的尾款,整个人就精神抖擞,发誓要在今明两天之内画完!
    可,想法总是很美好。
    此刻,豫欢直勾勾盯着画布,如勾如媚的大眼睛里燃着熊熊烈火,仿佛要把画布烫出两个窟窿眼,手上的画笔久久悬在半空,一抹朱砂红凝固在笔尖,却不知道往哪落。
    不是她不专心不认真,是对面的男人实在太烦了!
    整个上午,豫欢第一次抬头想着揉揉酸胀的脖子,猝不及防对上玻璃外男人火热的视线......
    第二次抬头,她打算去倒杯水喝,又是撞上了某人如狼似虎的眼神......
    第三次更离谱,男人把整个皮椅都转了过来,双腿腿悠闲地架在脚凳上,好整以暇地盯着她看!
    她甚至觉得沈常西今儿一上午都没工作,就专围着她看来看去,也不知道看些什么。
    这狗东西是不是来找茬!这让她怎么画画!
    果然,话说的没错,男人就是女人走上事业巅峰的拦路虎!绊脚石!
    沈常西!豫欢气恼地把画笔搁下,三两步跑到沈常西的跟前,严肃地质问:你为什么要一直盯着我看?
    女孩的腿隐藏在黑色丝绒裙之下,跑起来的时候,裙布紧紧贴合着线条,勾出朦胧的性感。她的细又白,并非是竹竿腿,匀称流畅的腿型撩人眼球。
    沈常西的视线辗转向下,落在女孩一小截玉藕的小腿,不动声色地隐着热意。
    还看你还看!豫欢忍不了了,气呼呼地嚷,不准看了!
    在他那放肆的,浮浪的,炙热的眼神下,她像没有秘密的玻璃娃娃。
    明明她穿着长袖长裙,可他那眼神仿佛能把她看光。
    耳根子莫名其妙地,开始烫了。
    沈常西吊儿郎当地应了一声嗯,把脚放下来,掀眼,我就看看都不行?
    不行!你这样影响我工作。豫欢站着,拿余光去斜眼瞄他,怒气一秒而来又转瞬而去,乌蒙的瞳子晶莹剔透。
    沈常西哼笑一声,懒懒的腔从嗓子里漫出来,听上去像在逗小孩,这么小气?我看我女朋友关你什么事?
    怎么不关我.....
    豫欢猛地捂住嘴,一句话戛然而止。
    只见男人眉眼的笑意深了三分,她很是不高兴地瘪瘪嘴,顶了回去:别乱说,我才不是你女朋友。
    沈常西皱了下眉,看她傲娇又别扭的小表情,又好笑又没办法,只好顺着她问:怎么不是?
    他抬手去捉她的细腕,像抓一只调皮的蜻蜓,抓到后惩罚似的捏了捏,力气不重,可还是惹来了一声娇气的喊疼。
    我说不是就不是。豫欢甩不掉他的手,干脆当自己的手废掉了,他爱抓就抓。
    那昨晚说喜欢我的人是谁?抱着我不撒手的人的是谁?偷偷亲我......
    沈常西把昨晚的画面一帧帧娓娓道来,豫欢羞得满面通红,你--她忙不迭去捂他的嘴,气急败坏地凶着,你不准再说了!
    掌心下是他的唇,不似他其它五官那般棱角分明,唇分外的柔软,温热,还有一点点濡湿的感觉.....
    呀!
    这人!
    豫欢像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倏地缩回收,嫌弃地把唇瘪着,像只鸭子。
    手心里有一点晶莹,是他用舌尖带出来的。
    流氓。豫欢忿忿看他一眼。
    你喜欢流氓这款?沈常西用舌抵了抵腮帮子,若有所思,女朋友口味还挺重。
    .......
    豫欢满脸郁气,唇瓣像震动的蝶翅,是被气哭的征兆。她从小就不会骂人,来来回回就骂那几句,也没什么新鲜的,况且她觉得若是骂了,面前的人反而会更兴奋。
    心里一口气堵的慌,就在她甩手不想搭理他,转身要走的时候,扣住她手腕的掌一用力。
    天旋地转。
    下一秒,人宛如一袭温顺的袍子,覆在了他的身上。
    她下意识想站起来,可那骨瘦颀长,精实有力的掌摁住了她的背脊,用力,她非但站不起来,反而更紧地,和他交换亲密的温度,与心跳。
    娇嫩的心口抵住他的胸膛,兰花香气铺面而来,沈常西感到大脑皮层袭来细微的酥麻。
    这是心脏落到实处的满足感。
    五年多了,第一次体会到,满足感。
    人一旦和自我和解,就再也容不下分毫的欺骗。他无法再骗自己,这五年里他活得很好。
    他有了常人望尘莫及的富贵,有了金尊玉贵的地位,有了可以翻云覆雨的手段和能力,有了万众瞩目的光环,可他什么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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