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朗颂郑重应下。
    孙谚识把收银机的操作方法说了一遍,本来就不是什么复杂的机器,朗颂很快就学会了。
    其实店里就卖些零食和常见的日用品,种类不算多,不用收银机也行,可是孙谚识比较懒,不乐意记那么多东西的单价,也不愿意算账,弄台收银机用扫描枪一扫简单省事,而且还不容易出错。
    教完朗颂,孙谚识把马克杯里剩下的蜂蜜水一口喝完,举了举杯子道:这个,谢啦。
    不客气。
    剪头发是心血来潮的决定,孙谚识并没有决定好去哪儿剪。反正时间还早,他骑着小电驴从蓝楹巷出来,随心所欲地选了一个方向漫无目的朝前方奔驰而去。
    裹挟着汽车尾气味的晚风呼啸而过,许久之后孙谚识停在了一家理发店门口,理发店的对面就是他曾经就读的高中江城一中。
    十几年了,这家理发店依旧屹立不倒,老板娘已经从一个妙龄少妇成为了一个费力劳心的十几岁孩子的母亲。
    读高中时,孙谚识只在这家店剪头发,一是因为老板娘手艺好,二是因为高一入学那天下大暴雨,放学时他在这家店的廊下躲过雨。
    孙谚识刚踏进店门,老帮娘就热情的打招呼:洗头还是剪头发?半年多前孙谚识其实来这里剪过一次头发,但时隔这么久,显然老板娘早已不记得他是谁了。
    剪头发。孙谚识捋了一把额前的头发,剪短一点就行,其他的您看着办吧。
    老板娘哈哈一笑,恭维道:你长得帅,随便剪剪都好看。
    第16章 雷斌的挑衅
    孙谚识出去以后买东西的人多了起来,走了一拨又来一拨,朗颂猜想可能是附近江城第一人民医院住院部的病人或者家属特意过来买东西,因为他听到有人聊着关于手术的话题。
    医院就在人民大道上,各种小店、连锁便利店很多,但物价普遍都比市场价贵一点,而孙谚识的店里卖的东西都比市场价便宜一点,所以也不难理解为什么这些人宁可多走一点路到这家深巷小店里来买东西。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的事,只有真正经历过的人才会懂。
    忙活了将近一个小时,才渐渐冷清下来,朗颂也没闲着,把乱了的饮料冷藏柜整理了一下,补了些货进去。
    正当他一边认真想事情,一边埋头放矿泉水时,一阵窸窣的脚步声响起,随即一条结实的男性胳膊出现在眼前,从他眼皮子底下拿走了一瓶冰水。
    朗颂抬头,和一个剪着平头男人对上了视线,这个男人他认识,之前来店里买烟时和孙谚识吵过两句。
    嘿,小鬼,你怎么在这?平头一脸痞气问道。
    朗颂对这平头没什么好印象,他站起来拍了拍手,回答:帮忙。
    帮什么忙?平头又问。
    朗颂冷声道:看店。
    平头不怀好意地挑了挑眉,笑着问:帮哪种忙啊?走后门的那种忙吗?
    朗颂不明白平头话里的意思,他动了动嘴唇想叫对方付钱,犹豫了一下他从对方手里抽走了水,走到柜台前用扫码机扫了一下,嘀一声后,屏幕上显示了数字2。
    朗颂抿唇,没好气道:两块。
    还收钱啊,孙老板从不收我水钱。
    平头耍起了无赖,懒洋洋的伸出手去想拿柜台上的水,朗颂先他一步抓在了手里,他道:这里不是慈善机构,也不是救助站,要么付钱,要么去喝自来水。
    还挺横。平头的表情阴沉下来,你叫什么名字?
    朗颂不卑不亢:你叫什么名字?
    小平头突然趴在了柜台上,凑到了朗颂的面前,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两拳之隔,朗颂嫌恶地后退了半步。
    小平头嘻嘻一笑:我叫雷斌,你好像不是那个啊?
    什么那个?朗颂蹙起了眉,毫不掩饰脸上的厌恶,雷斌说的每句话都好像话里有话,却又不点破,让他觉得对方在戏弄自己。
    就是艹!雷斌故意拖长了尾音,剩下的话都浓缩成了一个怒不可遏的艹字,因为有人从背后猛地揪住了他的衣领,拽了他一个趔趄。
    你艹谁呢?孙谚识站在雷斌面前,阴沉着脸。
    雷斌显然气得不轻,胸膛剧烈起伏着,孙谚识已经做好了两人大干一场的心理准备,但对方却又奇异地平静了下来。
    你这么激动干嘛?雷斌扯了扯被孙谚识扯变形的T恤,怕你那点见不得人的事被人知道?
    孙谚识咬紧了牙,他并不是生气、愤怒,而是觉得烦,雷斌这人就像一条水蛭一样黏在你的腿上,他钻进你的皮肤吸食血液,却也无法造成严重的伤害,可是你就是甩不掉他,哪怕你今天甩掉了,他又会循着机会爬上来。
    孙谚识也始终搞不明白,十八九岁的那点过节值得雷斌记恨这么久吗?印象当中,雷斌并不是这么记仇的人,他记得有一次他们前一天打了一架,第二天又坐下来吃了一顿烧烤。
    我并不介意被人知道。孙谚识叹了口气,疲惫道,但不要牵涉无辜的人,他就是租在我家的一小孩。
    小孩朗颂一头雾水,仍旧一脸戒备地瞪着雷斌。
    呵雷斌看看孙谚识又看看朗颂,突然觉得无趣得很,行吧,走了。
    说罢,钱也不付,把方才那瓶水顺走了。
    喂!朗颂欲追,被孙谚识拦了住。
    算了,送给他喝吧。孙谚识拦住他,蹙眉问道,雷斌刚才跟你说什么了?
    朗颂犹疑良久,才回答:我说我是给你帮忙的,他问我是不是走后门那种忙。
    艹!孙谚识咒骂一声,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冲动,马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头疼地捏了捏鼻梁,以后他说什么都别搭理他,要是他找你麻烦了就告诉我。
    好。朗颂淡声应道。
    去洗澡吧。
    好。
    朗颂走出柜台,往后院的方向走了几步又突然回过头来。
    怎么了?孙谚识问。
    你剪了头发朗颂吞了吞口水,清爽很多。
    说罢,他自己的脸倒是发起热来,赶紧三步并作两步走了出去。
    孙谚识抓了抓自己齐耳的短发,兀自笑了。高中是他最臭美的阶段,还被评为过校草,大学毕业工作了才渐渐放下对自己外貌的执着,有女性夸他帅他也只是礼貌地笑笑,心里没有什么触动,但突然被一个十九岁的小男孩这么一夸,他倒羞赧起来。
    朗颂上楼后,孙谚识一个人在楼下坐了很久,到了十点别说客人了,连巷子里也很少有人经过,他才落下卷拉门上了楼。
    家里突然住进了两个人,不管做什么都没那么放得开了,孙谚识原以为自己至少要过一个礼拜才能适应。当他走到卫生间门口看到自己那双总是东一只西一只随处乱飞的浴室拖鞋端端正正的摆在门口时,当他看到因为他懒得弯腰而一直没管滴滴答答漏水的水管被修好时,当他看到自己晒在挑廊上的T恤叠的整整齐齐放在他房间门口的凳子上时,孙谚识感叹了一声,这可真得适应一下,从来没这么舒坦过。
    第17章 大扫除
    第二天,孙谚识醒来时已经快中午了。他睁着眼睛茫然地盯着天花板,过了好久才想起来昨天捡了两个小孩回来,赶紧翻身起了床。
    匆匆洗漱完下楼,还在院里孙谚识就听到朗颂一字一顿的说话声,听起来有点奇怪。他一头雾水地走进店里,便看到朗颂和朗月两人一人一条矮凳面对面坐着。
    朗月的小手张开,虎口的位置搭在朗颂的喉结处,朗颂唔了一声,朗月翘起小嘴做出O形,还没来得及跟着学就看到从货架中间走出来的孙谚识,赶忙噔噔噔跑去抱住了孙谚识的大腿。
    孙谚识捏了捏朗月的丸子头,一边从冰柜里拿水,一边问:干嘛呢?
    在教月月说话。朗颂解释,他看了一眼孙谚识手里的水,厨房有豆浆和牛奶,热水也有。
    手上的动作一顿,孙谚识把还没来得及打开的水又放进冷藏柜,他蹲在朗月身旁,饶有兴致地问道:怎么教的?我也学学。
    朗颂咽了咽喉结,握住了孙谚识的手腕,让他像朗月那样把虎口搭在自己的喉结位置,开口道:像这样,让她感受声带的震动频率,然后跟着发音。
    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略微粗糙的虎口就碰上了朗颂滚烫的皮肤和凸起的喉结,孙谚识的心口猛地一跳,忍了忍才没让自己当场失态。他不自在地收回手,目光迅速地掠过朗颂上下耸动的喉结,应道:原来是这样
    朗颂轻点了下头,其实在没有植入人工耳蜗的情况下,这个方法收效甚微,经过不断地练习,朗月勉强能含混地说几个词而已,但这是他目前唯一能替朗月做的了。
    朗颂见孙谚识已经站起身,应该并不是真的想学的样子,便没再说什么,悄悄冲朗月使了一个眼色。
    朗月收到信号,举起手攥着了孙谚识的食指,轻轻晃了晃。
    孙谚识回过神,低头去看她,冲她皱了皱鼻子,一字一顿地问道:怎么了?
    朗月仰起头,大眼睛一弯,甜甜地叫道:谚、爸、爸。
    昨天之前还是爸爸,今天变成了谚爸爸,孙谚识知道朗颂应该是把鉴定结果告诉了朗月。也不知道小屁孩能不能懂,但是看样子她至少不难过。
    这声谚爸爸叫得孙谚识眼眶发热,他弯腰抱起朗月,用力地嗯了一声。
    比起爸爸,这声谚爸爸让他心里更加踏实。
    一旁的朗颂也弯了弯嘴角,说道:谚哥,我去给你拿早餐。
    孙谚识看向他,揶揄道:月月管我叫爸爸,你难道不是应该管我叫叔叔吗?
    朗颂抓了抓发烫的耳朵,低声道:不合适。话毕,也不等孙谚识回应就去了厨房。
    早餐有南瓜小米粥和水煮蛋,还蒸了包子。朗颂把盘子放在孙谚识面前,说道:早上时间太短了来不及自己包,所以蒸的是速冻包子,以后我自己包。
    孙谚识嘴里含着一口三鲜包,愕然道:你还会包包子?
    朗颂点头:我妈以前卖早餐,包子、烧麦都是自己包,我跟她学的。
    孙谚识艰难地咽下嘴里的包子,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
    朗颂又指着柜台上的本子说道:早上买东西的人挺多,每一笔我都记下来了,付现金的我打了个,现金夹在本子里
    孙谚识看都不看,把钱抖了出来把本子扔进了抽屉,打断朗颂:不要这么小心翼翼,以后该怎么收就怎么收。对了,他从口袋里摸了一叠红色票子出来递给朗颂,伙食费,你先拿着。
    朗颂数了一下,有一千块钱,那他也要拿一千块钱出来,可是
    他为难道:如果只是做家常菜,一个月花不了那么多。
    一个月?我给的是半个月的伙食费。孙谚识没什么概念,他总共买过两次菜,每次都花了一百多,所以他觉得一个月起码要三千左右,但经朗颂这么一说他也意识到了,自己两次都买了比较贵的虾、肉等菜,而且分量也多,正常家庭不会天天这么吃,还买这么多。
    朗颂摇了摇头:就我们三个人,一个月花不了两千块钱。
    不用这么多孙谚识咕哝了一句,那我每个月给你一千,你先收着吧,年底有剩余的话你再还给我。
    朗颂抿了抿唇,没有再说什么,顺从地点了点头。
    好久没吃过这么正常的一顿早餐,孙谚识喝了一碗粥,吃了两个鸡蛋两个包子,最后一个包子实在是咽不下去了,他扔在了黄豆的碗里,黄豆三两口就干掉了。
    朗颂去厨房洗碗盘,朗月又站在孙谚识旁边的矮凳上。她今天穿了一条淡紫色的连衣裙,搭配一双白色蕾丝边短袜,脚上穿着白色小皮鞋,就这样抱出去,附近公园里的老头老太太肯定要逮着夸奖几句这是谁家的娃,养的可真好啊,谁能看得出来她其实只有一个哥哥照顾着。再反观朗颂,身上总是那么两三件T恤,领口都变形了。
    孙谚识摸着朗月的头,感叹道:你哥对你可真好啊,长大了也要对你哥哥好一点。
    朗月抬头,全然不知道孙谚识说了些什么,只是露出甜甜一笑,像是在无声回应着孙谚识。
    一大一小趴在柜台上各玩各的,朗月原本认真描着绘本,突然蹦下凳子穿上鞋子跑出了柜台。
    孙谚识不明所以地跟了上去,发现朗月是为了找哥哥,而朗颂不知何时就蹲在后门的那个货架前,在整理货架上的物品。
    怎么在这?孙谚识走到朗颂旁边,问道。
    朗颂才发现孙谚识在他身后,他转过来回答道:我看有些东西都落灰了,想擦一擦整理一下。
    孙谚识扫了一眼,才看到最上面两排竟已经整理好了,货架上一尘不染,所有货物都被擦拭得干干净净,摆放得很整齐,短时间是收拾不出来的。
    这孙谚识有些不好意思,你什么时候收拾的?
    朗颂一边继续埋头整理,一边回答:早上弄的,有空就理一点,你这里店面小,很快就能收拾完。
    孙谚识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意识到这不是朗颂单纯的勤快,而是一个十九岁少年寄人篱下的自觉。
    遥想自己的十九岁,在干嘛呢?那时他刚进大学,家里条件还可以,父母给了足够多的生活费,他和同学在宿舍通宵打游戏,去小吃街吃烧烤,去外地旅游,总之不是像现在的朗颂这样过早地挑起生活的重担。其实哪怕他工作后也一直顺风顺水,并没有吃过什么苦头。
    怎么了?见孙谚识脸色阴沉不说话,朗颂局促不安地问了一句。
    孙谚识回过神来,浅笑着回了一句:没什么。
    他的视线一直停留在一尘不染的货架上,然后回想着上次擦拭货架是什么时候,好像是过年的时候象征性地进行了一次大扫除。
    虽然这两年来他一直守着他爸妈留下来的这家小店,但事实上他并没有认真细致地打理,一直是以一种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心态经营着这家店。
    偶尔有老顾客来买东西也会唠叨两句:这东西都落灰了也不擦擦,你可没你爸妈勤快。
    此时此刻看着这么干净的货架,孙谚识愧疚难当,他爸妈都是勤快的人,以前家里上上下下收拾地井井有条,怎么就被他糟蹋成了这个样子了呢?
    我也来吧。体内莫名涌上一股干劲,孙谚识蹲在了朗颂旁边,也跟着干起活来。
    第18章 历历在目
    两大一小干得有模有样,没一会收拾完了一个货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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