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起身时,他习惯性往客房的方向看了一眼,中途就瞥见在地上呆坐着的某人,和她一眨不眨的大眼睛对上。
    迟越眯了眯眼,很快皱起眉心,拖上拖鞋去洗漱。
    他连脸都没洗,也不知道她盯着自己看了多久了。
    洗完澡出来时,温降已经把腿上的书收起来,热了热昨天的剩的土豆丝和鲈鱼,又做了家常豆腐和木须肉。
    迟越看了眼桌上的菜,喝了半杯温水,自觉去厨房盛了饭坐下。
    温降看他没有再绝食,暗暗松了口气,端出早上剩下的凉粥,又隔了个位置,在他的斜对面坐下,把颜色黯淡的剩菜往自己面前挪了挪。
    迟越眼角的余光注意到她的位置,顿了顿,冷不丁开口:坐过来。
    她现在的位置太别扭,搞得他像得了斜视。
    温降眨了眨眼,过了一会儿才确认不是自己的幻听,慢吞吞地把粥碗挪到他对面,乖乖坐回去。
    迟越这才收回视线,夹了一筷子鲈鱼,重新加热过的鱼肉已经变柴,也更咸,嘴角微不可见地向下一撇。
    温降注意到他若有所思的神情,小声开口:对不起你还生气吗?
    他都不用开口,只用保持着不咸不淡的表情,餐桌上便笼罩着明显的低气压,让人食不下咽。
    迟越被这么一问,喉结向下滑了滑,最后蹦出一句,我没生气。
    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她不可能事先知道,所以也没什么好较劲的,最多是有点烦人。
    ?温降闻言,短暂的错愕过后,脸上的表情放松不少,轻声向他保证,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再说那样的话了
    迟越只低头吃饭,没吭声。
    温降看他一眼,又小心翼翼地提起:不过你昨晚给我转的那些钱,我会帮你存起来的,不会乱动
    存起来总比让森骏那群人拿去买烟买酒要好,等到她高中毕业就还给他。
    迟越懒得再在这件事上和她争论,只回了句随便你。
    吃完午饭,新的一天开始,对迟越来说只是重复睡觉打游戏睡觉的日常,折腾了半天,总算找到前年发售的一款日本AVG游戏的民间英翻版本,把游戏画面投到电视上。
    那头温降吃饱了发饭晕,昨晚向李阿姨请教了洗碗机的用法,把碗放进去就回了房间,迷迷糊糊枕着书睡了一会儿。
    一睡就是两个小时,再出来时迟越还在玩那个游戏,电视上的画面也几乎没有变化,还是一圈人盘腿坐在地上,跟他之前玩的游戏都不太一样,也不知道到底在玩些什么。
    温降抱着英语五三靠近,观察了一下迟越的眼色,小心翼翼地溜进沙发和茶几之间的缝隙,在地毯上坐好,把书放到桌上。
    昨天他们闹僵,她现在坐到这里还有点心惊胆战。
    好在迟越只是瞥她一眼,把音量调到最低。
    并没有让她滚开或是要求她换个地方,好像真的像他说的一样、不生气了。
    温降暗暗放下了心,这才好奇地瞄了两眼电视上的画面,一群人围坐在木地板上,好像在做什么游戏,人物对话框里的内容都是英文,她有一大半看不懂。
    片刻后,她想象中的中文字幕迟迟没有出现,不由惊诧地转头看向迟越。他没带耳机,电视的声音也被调低了,只是单纯看字幕就能理解游戏里的人到底在说什么,屏幕上的画面随着他手指的动作一张张跳动。
    他的英文竟然这么好吗?
    可他不是根本不读书的吗?
    迟越当然感觉到某人落到自己脸上的眼神,抱着书过来不做题就算了,竟然又盯着他看,半晌后垂下眼皮觑她:干什么?
    你英语是不是很好呀?温降忍不住问。
    迟越没料到她在想这么无聊的事,仰头活动一下脖子,胡诌:看不懂,我只看图片。
    ?温降听到这话,还真回头看了眼屏幕,可这游戏的背景一直没变过,根本没什么图片可看的,只有一群人在来回对话。
    半晌后,才意识到自己被骗了,转过头递给他一个幽怨的眼神。
    迟越收到她脸上明晃晃的骗人两个大字,才轻嗤了声,回她:写你的作业,别开小差了。
    哦温降只得应好,低头翻开最后一个单元的练习,开始写填空题。
    她最近有意识地在练写题速度,半小时后就写完一整课练习,找出答案订正。
    完形填空对她来说永远是灾难,她看着答案,忍不住喃喃了句:为什么就不能是come from the road呢
    迟越冷不丁听她开口,还以为是在对自己说话,下意识反问:什么?
    就是这道题目,他难得关心起学习,温降殷勤地抱着五三往他的方向挪了挪,举起书本指给他看,这个空格为什么不能填from呢,一辆车从路上开过来,不是也很合理吗?
    迟越勉为其难地看了一眼,大概是今天看了太多烧脑的狼人杀+解密推理,脑袋里一团浆糊,竟然想也不想就答:come up the road是固定用法,沿着小路开过来,from要有更明确的指向性,比如道路的某一段,非要用的话可以是come from the end of the road之类的,但你联系上下
    话音到最后戛然而止,发现自己竟然莫名其妙给她讲起题目来了,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很精彩。
    但温降听到这里已经明白了,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
    迟越的脸色一拉,伸手啪一下合上那本五三,没好气地开口赶人:坐回去写你的作业,不会的自己拿手机查,别问我。
    温降哦了声,被他的反应看得有趣,一边慢吞吞地蹭回原位,一边嘟囔:你英语明明就很好嘛
    不光语法很好,他的发音也很好听,单词和单词之间轻快地跳跃着,听起来磁性又流畅,比学校老师的中式口语标准得多,应该是从小就有好好打基础。
    迟越听她的语气还挺得意,再度飞给她一记眼刀,总算让她老实下来。
    半个下午很快过去,眼看窗外的天色暗下来,迟越还没打完《人狼村之谜》的一周目,头被单调的立绘和英文看得愈发涨痛,时不时还得去查几个过于生僻的单词,搞得比底下正在琢磨文言文的某人还认真。
    于是丢下手柄,往沙发上一倒,问她:晚上吃什么?
    中午还有剩的菜温降试探地回答。
    我不想吃剩菜,迟越中午被她喂了昨天剩的冷冰冰的白灼虾,不能说难吃,但心理上总觉得膈应,在她把话说完之前冷声打断,要吃你自己吃,我要点外卖。
    中午剩的菜并不差,热一热就能吃,也不用麻烦她再做,温降闻言便点点头,答应下来:哦,好。
    迟越看她这副逆来顺受的样子,不爽地皱了皱眉,在沙发上翻了个身,打开手机。
    半个小时后外卖就到了,迟越开门去拿,温降也刚好整理完文言文积累本,长出了一口气,起身去厨房热饭。
    微波炉的叮声响起,温降把一碗铺满了煎豆腐、木须肉和土豆丝的大盖饭端出来,正准备在餐桌上坐下,就听迟越幽幽开口:你过来。
    温降应了声,放下筷子过去。
    茶几上已经摆满了他点的烧烤,扑鼻而来的调料香气,迟越抬头看她一眼,问:你的饭呢?
    在桌上。温降是个老实人,问什么答什么。
    端过来,坐这儿吃。迟越拍拍身边的地毯。
    他的话没法儿拒绝,温降便转身捧着自己那碗大杂烩来了。
    迟越被她那碗乱糟糟的猫食看得眼皮直跳,把一大把串推到她手边,示意:给你的。
    温降瞪大眼睛,慌忙摆手:我吃不了这么多,你吃吧。
    她把自己面前这一大碗吃完都够呛了,更别说这些。
    迟越才开口就遭到拒绝,抿了抿唇,强调,这是给你点的。
    ?温降的眼睛睁得更大,不是说了我
    话还没说完,就收到迟越扫来的眼神,大写的闭嘴两个字。
    眼神凶巴巴的,耳根却依旧泛起薄红。
    温降无话可说,只能拎起一根签子,咬了一口,闷声道,谢谢你
    作者有话说:
    表面上:谢谢你
    实际上:我@#¥%*
    #某人在投喂老婆方面是专业的#
    推荐俺基友的文《第十三月》,暗恋文,已经挺肥的了!
    文案:
    周弦思喜欢许纵,喜欢了一整个高中。
    对于周弦思来说,暗恋是她一个人的事,与他无关。
    于是伴随着高中的结束,她日记本里的这场暗恋也落下了帷幕。
    我一直在祈祷十三月的奇迹,但十三月,好像一直没来,而我,还在一直喜欢你。
    没有人知道,周弦思在那一刻删除的,是自己的一整个青春。
    半年后两人在同学聚会上再次相见,少年依然是众星捧月的天之骄子,眉目清隽,气质俊然。
    两人对视的一瞬间,周弦思率先移开视线。
    酒过三巡,有人起了兴致,问起:许纵,高中你以学习为由不谈恋爱,这现在都大学了,你安排上了吗?
    许纵虚靠在座位上,不知想到什么,几秒后,他下巴微抬:她人都在这了还要怎么安排?
    饭桌上瞬间炸了:谁啊,许纵你女朋友是谁啊,劲爆啊,我们一个班的啊!
    瞅着那低头安静不说话的某人,许纵摇头轻哂:不过我女朋友最近正跟我冷战,半年没搭理我了。
    说完他起身径直走过去,倾身在周弦思座位身侧蹲下,在全桌惊愕的目光中低哑着嗓音:周弦思,删我半年了,气消了没,现在能跟我说句话吗?
    周弦思一直以为,在这场不曾窥见天光的暗恋里只有她一个人的参与,直到很久后的一个午间,她在那偷偷藏了两年的祝福中,听到了最后一句
    周弦思,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发现,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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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章 、降温
    迟越这才作罢, 移开视线,左手落在手柄上,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走游戏剧情。
    温降的手边放着一本从学校图书馆借来的高考作文全解, 可眼下正在吃饭,顾不上看书, 注意力不由自主地被电视上的画面勾走,尝试在迟越跳到下一页之前阅读上面的英文字幕。
    谁知道看着看着, 画面一转,突然闪出一只眼睛血红的野兽, 似乎是狼之类的东西, 毛茸茸的, 看得她倒吸一口凉气,差点被嘴里的牛肉串呛到。
    等缓过劲,就看迟越的视线落了过来,温降不好意思地吱声:这个游戏好可怕
    这款游戏制作太穷,没几张CG,那张狼人图迟越已经看了不下十遍,这会儿只被她傻乎乎的反应看得好笑, 抬手点过这一幕,翘起唇角道:这样就怕了,要是知道了剧情不是更害怕?
    温降刚刚就想问这个游戏到底是讲什么的, 第一时间追问:剧情是什么?
    迟越回答:狼人杀加日式恐怖, 主推理的。
    这几个关键词一出来就把温降绕晕了,皱了皱鼻子问:狼人杀是什么?
    狼迟越明显被她哽了一下,深吸一口气, 想办法给她解释, 一种角色扮演游戏, 每个人都能拿到自己的身份卡,分狼人和好人两个阵营,狼人晚上可以杀人,好人白天开会票人,最后把狼人都票出来或者把好人杀完游戏就结束了。
    票人?温降再次遇到生词。
    就是玩家投票处决。迟越回。
    那应该怎么投,想投谁就能投谁?温降还是没抓住这个游戏的玩法核心。
    迟越跟她这种门外汉交流实在费力,放弃挣扎,喝了口苏打水。
    谁知道沉默装死根本没用,再低下头时,就收到她求知欲旺盛的目光,迟越头疼地扶额,诚心劝她:别问了,玩法太多,说了你也不懂。
    哦。温降被他一堵,也意识到自己这样连续不断地问问题很烦人,默默收回视线,安分地吃饭。
    她一闭嘴,客厅里陡然安静下来,迟越吃了两口淀粉肠,视线落在游戏的英文字幕上,却完全看不进去,总觉得很不自在。
    可能是因为她太好欺负,每次对她说重话她都不会反驳,只会安安静静地待着,在无形中增加了人的负罪感。
    迟越又向来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在心里挣扎了好几分钟,还是被她给打败了,闷声开口:算了我给你把基本规则讲一下吧,就不讲具体玩法了。
    温降没想到他会突然回心转意,第一时间抬起头,三好学生似的认真答应:好。
    迟越又喝了一口水:这个游戏叫《人狼村之谜》,里面的规则和一般狼人杀不太一样,一共五种特殊角色卡,蛇、猿猴、乌鸦、蜘蛛和狼,其中蛇、乌鸦和蜘蛛都只有一个人,猿猴两只,狼的数量是一到三之间的随机数,最后剩下无特殊身份的就是普通人类
    他讲得还算通俗易懂,温降又很用功,到头来不但讲完了基本规则,还把他目前玩下来的一周目情节都给她复述了一遍,可以说是尽心尽力。
    温降虽然从来没玩过狼人杀,但并不笨,理解能力也不错,等他的话音落毕,很快露出豁然开朗的表情:哦我明白了。
    顿了顿,又忍不住开口:你看,说了我还是能听懂的嘛。
    嗯嗯嗯,好好好迟越看她登时又换作一副骄傲的神态,总觉得自己好像被骗了,没好气地敷衍,吃你的饭吧。
    晚饭吃了将近一个小时,收拾茶几上的残局时,落地窗外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
    迟越这个浪费大王不出意外地没吃完烧烤,剩了一大堆肉串和鱿鱼,跟温降在赶紧丢掉和不丢,我可以当做明天的早饭之间争执了两个回合,最后以失败告终,任她捧宝似的把剩菜放到冰箱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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