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云晚正式参加的第一项工作是颂文集团新版企业宣传片的拍摄项目。
    项目由品牌部副总经理牵头,品牌部每个人都将参与其中。方云晚和陆晨曦是新人,手上没有项目,前期的供应商对接也交给了他们。
    第一轮接触的三家供应商相约分别与品牌总监进行面谈。
    周五下午最后一家供应商的面谈时间本就有些长,三家供应商面谈结束后,部门内又开了个临时小会讨论面谈的初步感受。
    方云晚改完陆晨曦发过来的访谈纪要,并通过邮箱群发给部门同事,结束一天的工作已经将近七点。
    方云晚揉揉眼睛,打开打车软件,界面上所有车型都排着长队。他收拾了东西,冲到楼下才发现,原来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
    幼儿园的陈老师已经打了两个电话了。
    入职颂文集团后,自己总是来不及接安安,陈老师已经帮了很多忙,周五的晚上还拖着人家加班,方云晚觉得十分过意不去。
    看着手机屏幕上前面还有五六十人的队伍,方云晚决定换个交通工具。他咬牙冒雨冲到公交车站,在公交车站又心急如焚地等了十分钟,不见自己要搭的那班车发车。
    心急下,方云晚索性到路边去扫了一辆共享单车,便往雨里冲。
    冬天的雨下得不大,但每一滴雨水打在身上就跟冰刀砸下来似的,钻心的冷痛。
    方云晚边骑车边发抖,刚刚沿着人行道走出一小段,耳边突然响起一串急促的喇叭声,缓缓跟在他身边的车子降下车窗,露出江修眉头紧锁的脸:你在发什么疯?马上给我上车。
    作者有话说:
    年底活动太多,有点不舒服,下一更周二或者周三熬过这两周,是不是可以安安静静等着过年了,叹气气感谢在20220106 23:18:4820220109 19:29: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章
    雨夜
    这场雨,其实已经停了好一会儿了。
    江修很生气,甚至亲自冲下车,跟抓小鸡似的把方云晚从雨幕中拎到车上。
    一回到车上,江修就让司机把暖气开到最足,翻了一包纸巾出来,自己抽走几张,剩下的尽数塞进方云晚手里,并不容反驳地命令他把湿透了的外套脱下来,自己动手翻出一条毯子丢给他。
    雨湿透了外头,浸透到里头的一层衣服来,方云晚果然有些着凉了。
    他一连打了三个喷嚏,冷着脸的江修便心软了下来,打开自己的保温杯递过去:不嫌弃的话,喝两口热水,暖暖身子。
    话都这么说了,方云晚如果拒绝就显得不大礼貌。不过他也确实冷得厉害,哆哆嗦嗦地接过江修的保温杯抿了两口热水,才觉得浑身温热柔软起来,暖风一吹,他觉得自己像是一块被彻底解冻了的牛排。
    江修接过他递回来的保温杯,问:又是急着去金桥幼儿园?
    嗯,你方便吗?不方便的话,前面公交站把我放下来。
    江修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已经快七点半了,周五的晚高峰最是吓人,一路堵到金桥幼儿园去,没有八点根本到不了。金桥幼儿园的老师摊上方云晚这样的家长也真是倒霉,单枪匹马的,连个能帮他接孩子的人都没有。
    孩子怕生吗?
    方云晚心里眼里都在计算如何最快到达金桥幼儿园,江修横里插出这个问题,他有些发懵:什么意思?
    不怕生的话,我让家里的阿姨去接他,一会儿你直接去我家接他。
    他瞟了一眼方云晚,进一步解释:我住的地方距离金桥幼儿园不远,那一带也不怎么堵车,打车过去十分钟以内就能到。可以的话,你打电话跟幼儿园老师说一声。
    从颂文集团堵回江修家果然已经八点半了,多亏江修提出了这个方案,才没让方云晚上陈老师的黑名单。他们到家的时候,吴阿姨已经让安安吃过了晚饭,小家伙盘腿坐在江修沙发上津津有味地看动画片。
    倒是一点儿也不怕生,适应得很快。
    方云晚一身湿冷,一进门就被江修推进浴室洗了个热水澡。
    洗了个热腾腾的热水澡,换上江修的衣服,方云晚把自己收拾干净走出来时,吴阿姨已经回家了,餐桌上留给他和江修的饭菜,在暖黄色的灯光下冒着热气,让整间屋子看起来暖融融的;安安依旧盘腿坐在沙发上看动画片,电视里传出动画人物夸张的笑声,于是便有了家的热闹喧杂。
    江修下车去捉方云晚的时候也淋了点雨,此时脱下发潮的外套,换上家居服,在外头套了一件灰色的针织外套,正斜倚在单人沙发里,扯了一条毯子盖在身上,单手撑着额角,拧着眉头闭目养神,看上去疲倦不堪。
    江修。
    江修双目紧闭,没有回应。
    江修。方云晚走到他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江修拧着眉头咳嗽了几声,才睁开眼。
    他似乎一时想不明白自己在哪里,眼前的人又是谁?眯着眼睛打量了方云晚片刻,苦笑道:小晚,你怎么又来了。每次都这样,醒了又要我白高兴一场。
    这是以前两个人在一起时的称呼,重逢后,江修总是规规矩矩地喊他「云晚」,从来不曾唐突半分。
    江修分明是半睡半醒之间,将眼前的方云晚当做了一场梦。
    方云晚心里一酸,深深吸了口气,又拍了拍他的肩膀:江修,醒醒。
    这回江修才彻底清醒过来,看了方云晚一眼,撑着坐直了身子,拿了茶几上的马克杯递给方云晚:把姜汤喝了,别着凉了。
    你喝了没?你刚刚下车也淋了点雨的。
    江修眼神闪烁,含糊道:喝了。
    方云晚挑眉,边喝着自己手里的姜汤,边慢悠悠地晃去厨房,果然在灶台上找到另一杯姜汤。
    江修这个人挑食得厉害,生姜和红糖都是他的雷区,没人盯着,肯乖乖喝姜汤才有鬼呢!
    他一手端着一杯姜汤折返回来,向江修抬抬下巴,示意他端走自己的那杯姜汤。
    江修假装看不见,死活不肯伸手。方云晚只好放下自己的杯子,腾出手来去捉他的手想强迫他接过杯子。可一摸到江修的手,他就觉得不对,江修的指尖冰凉,手心里却是异乎寻常的滚烫,被他捞在手里,软绵绵的没有力气。
    方云晚皱眉: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江修摇头:没事,有点发烧,睡一觉就好。说着,他有气无力地推了一把方云晚递到他眼前来的姜汤,有些可怜兮兮地说:看在我这么惨的份上,就别逼我喝姜汤。
    世上有几个能看见江修这个模样?
    方云晚哭笑不得,给他换了杯温水来灌进去。
    喝了点热水大约舒服了些,江修向方云晚道谢后,撑着沙发扶手站起身,倦倦地交代:孩子吃过饭了,你也去吃点东西吧。碗筷放着不用收,明天阿姨会来收拾。我有点累,进去躺会儿,你晚点要走,直接把门带上就好。
    你吃点东西再睡。方云晚不放心地一路跟着他进房间。
    江修连外套也没脱就钻进被子里,含糊道:你先吃,我晚点睡醒再吃。
    方云晚还要再劝,却见江修已经合眼睡去。
    他的床单是深灰色的,一张素白的脸浮在一团灰暗里,更显得白得骇人,连嘴唇都是不见几分血色。他睡着的时候嘴唇紧抿着,眉头也纠结地拧着,仿佛睡梦中也一刻不能放松。
    方云晚叹口气,替江修把被子拉好。
    睡觉也不能好好睡,心里装着那么多事,怪不得瘦成这个样子。
    客厅里,安安被动画片逗得咯咯咯直笑,方云晚被江修勾出来的那一点惆怅终于在安安的笑声里消散些许。他走过去把电视的声音调小,然后叮嘱安安,叔叔在里面睡觉,他不许再笑得那么大声了。
    桌上那些颜色鲜亮的饭菜好像是专门为安安和自己准备的,方云晚吃了饭,把碗筷搬到厨房洗碗池的时候,发现灶上还架着一口砂锅,里面是浅浅小半锅桂圆红枣小米粥。
    粥还没凉透,应该是今晚新熬的,藏在厨房没端出去,显然不是给客人准备的。
    方云晚重新加热了小米粥,装了小半碗,端进江修房间里。江修忙起工作来不分日夜,三餐不继,早早就折腾坏了肠胃,早年方云晚就见识过他犯胃病,如今自然是不敢放任他不吃晚饭。
    他把碗放在床头,旋开卧室里的台灯,推推江修:江修,醒醒。
    江修呼吸有些沉,他眉尖蹙了蹙,黑长的睫毛一阵乱颤,仿佛薄薄的一层眼皮重逾千斤,好不容易才能睁开眼来。初初醒来,他眼睛湿漉漉的,目光迷离地转了转,才看向方云晚,哑着嗓子问:几点了?
    九点多了。你好些没?方云晚伸手去摸江修的额头,只觉得温度不降反升,不由得有些担心,你这样不行。家里有退烧药没有?喝点粥,把药吃了。
    江修陷在被褥里,看上去只有薄薄的一层,单薄得令人心疼。他烧得没力气,说话声音也是少气无力的:不喝粥,胸口闷,想吐,喝不下。说着,他费力喘息几下,手半蜷成拳,烦躁地叩了叩胸口。
    方云晚眼疾手快地捉住他的手,轻斥道:病成这样了还要揍自己?狠不狠心啊!
    说着,利落地在江修身后垫高了软枕,扶他半坐起来,替他抚了抚胸口顺气。
    他们许久没有这样的身体接触,此前方云晚只觉得江修肉眼可见的瘦,此时摸到他胸口的一排嶙峋瘦骨,只觉得稍稍用力就能将他折断似的,一颗心也随着揪痛起来。
    他舀了小半勺小米粥,喂到江修嘴边,劝道:就喝两口,胃里垫点东西好吃药,不然晚上胃疼起来,有你好受的。
    江修抿了粥食,慢慢咽下去,心里却记挂着另一件事:雨停了吗?你晚上什么时候走?要走就早点走,太晚不安全。
    以前没发现,现在方云晚才开始觉得江修也太能操心了,他一个年轻力壮的成年男人,行走在文明富强的新中国街头,能有什么不安全的?倒是江修自己,病得七荤八素,连口粥都要咽不下去,才更让人放心不下。
    雨没停呢。再过会,等雨小点我打车走,你别操心了。
    方云晚喂江修喝了粥,又在江修的指示下从药箱里翻了退烧药来喂他吃下去,在衣柜里翻了一条毛巾出来垫在他后背上用来吸汗,将灯光调暗,推门出去。
    电视上还在唱着《喜羊羊与灰太狼》,安安已经裹着躺在在沙发上缩成一团睡着了。方云晚关掉电视,走到客厅的落地窗去,外面是湿漉漉的夜色,路灯、树叶都在铺天盖地的湿气里显出烟水缭绕的温柔。
    刚刚他骗了江修。
    这场雨,其实已经停了好一会儿了。
    作者有话说:
    谁又能想到,这种齁死人的甜虐会是我写出来的?
    这个文以后稳定二、四、六晚上更,周日看情况更新,好不好
    第8章
    清晨
    这应该是个很好的清晨,可惜,都被他搞砸了。
    江修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被一个软乎乎的小娃娃一脚踹醒。
    他一睁眼就看见有个被白白胖胖的小团子反客为主、四仰八叉地躺在自己床上。
    大约是屋子里空调开得太暖,而江修体温一贯低凉,小家伙踢开身上的小毯子滚啊滚,就贴到了江修身上,像只树袋熊,紧紧抱着他的手臂,口水湿哒哒地滴到他的袖子上,小短腿以一种奇怪的角度横在江修腰上。
    哪里来的孩子?
    江修脑子里空白了几秒钟,终于从小家伙还没完全长开的眉眼里看出几分白铭的模样,继而想起,这个小东西是昨天被自己做主带回来的安安。
    可是他怎么在这里?他在这里,方云晚又在哪里?
    江修试着从安安的怀里抽出自己的手臂,小家伙睡得正香,被江修扰了清梦,小嘴一瘪,睁开眼看见身边躺着一个陌生大人,也不管究竟是谁鸠占鹊巢,「哇」地一声嚎哭起来。
    真是贼喊捉贼。
    江修血压偏低,早上起床容易头晕,被小东西这么一吵,只觉得心跳如捣,紧接着耳边嗡鸣眼前发黑,难受得连拍一拍孩子哄一哄的力气都没有。
    正不知所措,卧室们被轻轻推开,方云晚快步走进来,头疼道:你别管,接着睡你的。说着把安安连人带毯子裹着抱起来,又风风火火地走出去,出门还记得腾出手来掩上卧室的房门。
    不知道方云晚是怎么哄孩子的,但是隔着门,能听见安安只闹了一小会儿,便渐渐消停下去了。
    江修不由得想,世上的事真是令人捉摸不透。
    虽然没比方云晚大几岁,可从遇见方云晚起,江修就把他当做个天真活泼的孩子。谁曾想有朝一日,他带起孩子来竟这般卓有成效,接过孩子不到五分钟,一切风浪便已经平息。
    此时,四处是一片安静祥和。
    江修看了一眼床头的钟,八点过五分。
    他知道窗外是热闹的清晨,有阳光顺着卧室里厚重窗帘的缝隙偷偷滑进来,他能隐约听见小区里的行人热络地打招呼的声音和小区外的道路上汽车开过的声响,太过遥远,混成一幅颇具艺术感的抽象画。
    天亮了,一切都该苏醒了。
    可卧室外太过安静,仿佛还是沉睡的深夜。安安的一声啼哭仿佛把暗夜刺破一个窟窿,而方云晚急急忙忙地封上一块补丁,好似不舍得天亮。
    为什么不舍得天亮呢?
    大概因为天亮了,一切就都该苏醒了。
    江修从床边摸了一块糖含着,披上外套,推门出去。
    与他之前度过的每个周末不同,这是个热气腾腾的早晨。餐桌上有冒着热气的米粥,包子,煎蛋,牛奶香气争先恐后的扑过来,江修觉得自己嘴里含着的那块柠檬糖一点儿滋味也没有。
    可当他走近细看,舒展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每一样食物都只准备了一份。
    方云晚在厨房里洗锅,不知是更怕惊动安安,还是更怕惊动江修,他蹑手蹑脚的模样看起来比小偷还要谨慎。
    怕突然开口吓到他,江修折回餐厅,轻轻咳嗽两声,踩出一点脚步声重新走近厨房。
    果然水池前的方云晚已经停下手里的动作,转过身来。江修于是顺理成章地问他:桌上的早餐只有一份,你是吃过了,还是没打算一起吃?
    你昨晚没吃什么东西,是给你准备的,我这就带安安回去了,免得他醒了又要闹,打扰你休息。
    江修扫了一眼厨房,有刚刚启过炉灶的烟火气,但此时已经被收拾得干净整齐。
    以前江修哪里会让方云晚进厨房,一个不会也不肯学,另一个不期待也不舍得。有一回方云晚要参加一个比赛,宿舍里不方便,就住到江修家准备图纸。正赶上江修出差,他怕方云晚在家里活活把自己饿死,特意专门找了个阿姨,一日三顿地上门照顾他的饮食。
    谁能料到,沧海桑田,时过境迁,方云晚竟能独自将炉灶打理得井井有条?
    江修从碗柜里拿了两只碗和两双筷子:这么多东西我也吃不完,一起吃点,让安安再睡会儿,别折腾孩子了。
    餐厅里明明有两个人,可这一顿丰盛的早餐吃得无比缄默,只有餐具相碰的脆响,清凌凌,冷冰冰。
    方云晚撕着手里的包子吃,他吃得很急,恨不得两口就把一个大肉包吞下去,腮帮子塞得圆鼓鼓的。江修捏着勺子小口小口地抿着小米粥,饶有趣味地看着方云晚把自己当个口袋似的塞食物,动手给他的杯子里添满牛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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