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如今原主的爹娘还未到,不过蒋大人和晴雯的话俱都对得上,再加上蒋大人说晴雯与她家妹子有五分相似,十之八九是错不了的。既如此自己不防卖个面子,对晴雯亲厚一些,左不过是些身外之物,若是能与蒋大人打好关系,日后自己在京中行事,便要方便许多了。
    林如海的算盘,蒋大人心知肚明,只是这本是人之常情,算不得什么,蒋大人乐得接下这个人情。再说丫鬟的身份毕竟不好听,日后晴雯在各府走动,少不得还要和林黛玉守望互助,用得到林家的地方不少,打好关系也是有益无害的。
    如此两人心知肚明,对视一眼就达成了合作的协议。林如海公务繁忙,蒋大人也急着回家和老妻商量,还要给在路上的妹妹和妹夫传信,故此也没有多待,又寒暄了几句,便起身告辞了。
    等到送走了蒋大人,林如海命人去传林安两口子过来,又看了看晴雯和林黛玉说道:虽然如今还没有十分的准头,但是蒋大人我已经认识二十余载,他品格端方,为人虽说严厉了些却十分板正。如今他既已如此说了,想来不会有错。
    晴雯闻言,忙行了一礼道:还要多谢老爷和姑娘,为了我这般操心忙碌。
    林如海摆摆手,笑道:日后不必如此客气,唤我一声伯父即可,我与蒋大人是同年,当初与你父亲也曾同朝为官。还有玉儿,你大她几岁,便姐妹相称吧。
    晴雯刚要推辞,林安两口子就已经到了。林如海如此这般的说了一通,两人虽然心底讶异,毕竟是经过事情的老人了,面上倒是不显,只笑着向晴雯道贺:恭喜姑娘寻得亲人,这可是大喜事啊!我就说素日看姑娘的人品气度,均是不凡,怪道呢,果真是千金小姐。
    晴雯只羞赧一笑,并不多话。林如海等人也不是必要她的回答,见此并不在意。
    既如此,便不能再叫晴雯了,你们就称呼为苏姑娘吧,一应待遇份例比照玉儿的。至于住处林如海沉吟了片刻,一时想不好该把晴雯安置在何处才好。
    正在此时,林黛玉扬声道:父亲,就让苏姐姐与我同住吧,我那院子那么大,一半儿都是空着的。再说我们自小都在一处的,如今陡然分开,我心里倒是很舍不得姐姐。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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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3章 晴雯(十五)
    因着林黛玉的话,林如海思索一番,也就把晴雯和她安置在了一处。
    林安家的特意和她们二人一起回去,一来是帮忙收拾屋子,唯恐哪里怠慢了晴雯;二来则是暗地里训示家中奴仆,让她们莫要看低了晴雯。
    林黛玉一向是很大气的姑娘,如今她住的院子,正房有五间,其中一间是卧室,另有书房和待客室各一间,余下的都还空着。她原想要把自己的卧室让给晴雯,不过被晴雯拒绝了,左右她如今找到了原主的家人,在林家待得时间肯定不长,何苦那么折腾,也太张扬了些。
    故此,晴雯在剩下的两间正房中挑了一件,书房和待客室便与林黛玉同用一个,这样倒是省了许多麻烦。林安家的看了,心底对她更满意了三分,知道进退尺度,没有因着一朝身份地位天差地别,而吆三喝四张扬跋扈,倒是个心性稳重的。
    既然说好了,林安家的当即就开了库房,从里面挑出一套黄花梨的家具摆设,给晴雯使用。林家并不缺这些,倒是也不麻烦,不过两个时辰也就打整好了。
    只是晴雯以前的衣裳,都是丫鬟的款式,如今为她赶出几套衣裳倒是最急切的。好在林黛玉房里的丫鬟,都是针线好手,晴雯自己也精于此道,挑了两个简单的花样儿,新衣裳第二日便得了。
    林黛玉亲自为她挑了一身新装扮,还兴奋的打发丫鬟给晴雯换装,等到装扮完毕后,顿时惊呆了众人的眼。
    一件烟霞紫绣折枝芙蓉花的罗衫,配了月白色的中衣并水蓝色的斜襟褙子,配色清新自然。头上也只斜插了一支金累丝嵌珠的小凤簪和一对珍珠簪子,耳上一对莲子大的红宝石耳坠晶莹剔透,更衬的晴雯肤如凝脂,气色极佳,看上去十分清丽脱俗,比之林黛玉也不差什么。
    原主的容貌素来便是拔尖儿的,后来又有了晴雯的加持,更显得气度高华。只是她碍于丫鬟的身份,从不刻意打扮自己,反而有意无意的掩饰容貌,所以众人只知道她好看,却不知道是这样绝色的美人儿。
    姐姐真好看!林黛玉手拿团扇摇了摇,感叹道,我素来以为自己是个美人儿,如今可被比下去了。
    晴雯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不过是偶尔装扮一下,新鲜罢了,哪里值得这样夸赞,传出去人家倒说咱们轻狂呢。
    屋里的紫鹃、雪雁几人也纷纷逗趣,正在一片其乐融融之际,外面有丫鬟传话,说的蒋大人夫妇来了,老爷让两位姑娘过去相见。
    两人对视一眼,想起昨日蒋大人说的话,知道这是来送东西呢,也没有扭捏,便携手去了前院书房里。
    这,这是圆圆吧?和你娘长得真像,活脱脱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江夫人年过半百,因着年轻时吃过不少苦头,如今头发都花白了,可看着倒是精神十足。
    如今见了晴雯进来,一把抓住她的手上下打量,然后褪下自己手腕上的一只羊脂白玉的镯子,就往晴雯手上戴:这镯子本是我的嫁妆,算不得好,将就戴着顽吧。
    晴雯一摸蹲觉触手生温,且滑腻非常,一看就是蒋夫人的爱物,哪里肯要。
    只是蒋夫人昨日听了蒋大人的转述,对晴雯的性子也知道了一二,当即就松了她的手,拉起了林黛玉的手笑道:这就是林姑娘,我的天爷,出落个好生齐整模样,倒像是天地造化都给了你一人了。这气度,这模样,林大人有福了。
    说罢,又从左边手腕上摘下一只碧玉镯子,看着绿意盈盈,仿佛有汪水在其中流动。比起刚刚给了晴雯的羊脂白玉手镯,倒是丝毫也不逊色,都是价值千金的物件儿。饶是林黛玉自小娇养,又在贾史氏身边见惯了珍奇宝贝,也不得不在心底暗叹一二,着实奢华。
    夫人怜爱本不应辞,可无功不受禄,这样好的东西,还是留给府中的姊妹把玩吧。林黛玉固然不受,再三推辞。
    蒋夫人却态度坚决,笑呵呵的当场便给她戴上了:都有都有,家里那些姊妹们都有,这是特意给你们俩准备的。所谓长者赐不可辞,不过是个小东西算不得什么,你和圆圆交好,便像是我另一个外甥女儿一样,千万莫要如此了。
    蒋夫人性格爽直,为人又八面玲珑,左手拉着晴雯,右手牵着黛玉,说的好生热闹。蒋大人端坐一旁,一边和林如海喝茶,一边暗地里打量自己刚找到侄女儿,见她浑身穿戴一新,和林黛玉并肩而立却毫不逊色,心底对林如海父女两人都高看了两眼。
    不过面上倒是不显,见着自己老妻一张嘴叭叭叭的没停过,忍不住出声道:好了好了,孩子们脸皮薄,且让她们俩坐下说话。
    蒋夫人闻言也不恼,笑着打趣自己道:哎呦看我,见着圆圆和林姑娘太高兴,竟然忘记这不是自家,显得太过轻狂了些。还请林大人、林姑娘莫要见怪。
    林如海自然不会见怪,客套道:蒋夫人思念亲人罢了,都是人之常情。
    几人闲话几句,蒋夫人便提起了今日来的目的:昨儿我听说找到了圆圆,十分高兴。只是这孩子和林姑娘姐妹情深,多年来同吃同住,她父母双亲又尚未回来,林大人宅心仁厚留她住下,我们一家子都感激非常的。
    只是圆圆是我们家的孩子,自小离家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如今既找到她了,我这个做舅母的,却不能只眼巴巴看着。我知道林大人府上是色色妥帖的,只是为人长辈的,免不了操心罢了,还请林大人莫要见怪。
    蒋夫人说着,指着自己身侧的两个大丫鬟道:这是我素日里身边侍候的,琴韵和染画,虽不是多么聪慧伶俐,倒也还听话老实。圆圆你收了去暂且使唤着,待你母亲来了,自有她来安排,可好?
    蒋夫人此举无异于雪中送炭,诚然林家并未苛待晴雯,可紫鹃自己从前就是林黛玉房里的丫鬟,如今陡然变了身份,纵然后林家人压着,她也不是很好意思去使唤素日那些姊妹们。如今蒋夫人送了人来,倒是不愁身边无人照顾了。
    在心中考虑了一下,晴雯便行礼道谢:多谢夫人美意,既如此,晴雯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琴韵与染画两个见此,便从蒋夫人身后站出来,对着晴雯恭恭敬敬的行了个大礼,算是认下了新主子:奴婢琴韵、染画见过姑娘,日后必当勤恳做事,任由姑娘差遣。
    晴雯亲自扶了她们起身,笑道:两位姐姐客气了,不过相互扶持罢了,我许多事情都不懂,还需要两位姐姐多加提点。
    二人自然连道不敢,走到晴雯身后站定了。眼见着晴雯收下了丫鬟,蒋夫人眉开眼笑的说道:我还给你准备了许多东西,现如今都在院子里摆着,等会儿让人给你抬过去。
    已经收了丫鬟,余下的东西晴雯也就都顺势收下了。只是她从不占人便宜,如今看来原主的舅舅,以及原主生母一家对她还是善意居多的,到时候免不了要回报一二才好。
    只是这些思量,如今倒是无法对外人言说。再则如今她也只见了蒋大人夫妇两个,余下的亲戚都是从这二人口中得知的,还得见了真人,相处一段时间后才好做决断。
    蒋大人夫妇在林府吃了顿午膳,眼看着天色将晚,这才恋恋不舍的告辞回家。
    临别前,蒋夫人拉着晴雯的手,再三叮嘱道:好孩子,你母亲最迟再过三日便该到了,到时候我带她来看你。林大人和林姑娘都是极好的人,但你毕竟是借住于此,若是短了什么东西,只管叫琴韵她们去找我,都是一家子骨肉至亲,千万莫要与我外道。
    晴雯自然无有不应,亲自把他们送到二门外,方带着新收的两个丫鬟回屋去了。
    用罢晚膳,打发了林家的下人去休息,晴雯招呼琴韵和染画两人坐下说话:两位姐姐也知道,我如今身份颇有些尴尬的。蒋大人和蒋夫人都说我是苏家的姑娘,可我当初离家之时毕竟不大,许多事情都记不得了。再则这十多年过去,怕是也多了许多人,发生了许多事情,还请二位姐姐教我知道才好。
    蒋夫人送人过来,本就是为了让晴雯使唤方便,再也有提前让她知道些家里情况的意思,故此二人并未隐瞒,互相补充着把蒋家和苏家的情况,能说的都一一说了个清楚明白。
    先说的是苏家,苏家如今的家主就是原主的父亲苏寒山,如今任酉阳文山学院的院长。至于母亲蒋氏,共生育了两子一女,女儿就是原主,两个儿子比原主大了许多,皆已娶亲生子。
    大哥娶的衡阳刘氏的此女,二哥则是娶了洛川齐氏的幼女。大哥膝下已有一子一女傍身,长女已经七岁,次子年方三岁;二哥和齐氏也有一个儿子,如今也有四岁,于去年启蒙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小世界想写长一点,估计会在二十章左右结束。感谢在20220212 15:18:46~20220213 01:02: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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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4章 晴雯(十六)
    在原主记忆中,关于两个哥哥的印象都不算深,盖因当初原主乃是幼女,比两个哥哥小了十来岁。她出生时,两个哥哥都在老家书院苦读,只逢年过节才会回家团聚。
    小孩子怕生,两个哥哥又是少年气盛,对着软乎乎的妹妹虽然疼爱,但还是手足无措的时候居多,故此彼此间算不得熟识。后来家里出了事情,哥哥们跟着原主父母去了燕然,本以为原主逃过一劫,谁料想反倒受尽了苦楚。
    据琴韵和染画所言,苏家兄弟两个读书都很刻苦,纵然是到了燕然那苦寒之地,也没有放下读书科举出仕的念头,每每在劳碌之余,还要苦读到深夜。故此在新帝登基后首次开恩科之时,两人一路高歌猛进,从县试到乡试、会试,无一落榜,最后在殿试时双双金榜题名,一时备受关注。
    当今也对这两个少年进士很是赞赏,故此特意赦免了苏家的责罚,准许其一家回京。
    姑娘,如今咱家老爷虽说不再入仕为官,可大爷与二爷倒是步步高升。大爷现做着扬州知府,二爷在老家酉阳做知县,方便照顾老爷太太们。他们听到姑娘回来的消息,俱都欢喜异常,只是公务在身不好来京见面。
    咱们苏家人口简单,老爷还有两个兄弟,只是如今离得远,几年也见不着一面。故此我们二人也不算熟悉,只能等到时候问太太了。
    晴雯听了点点头,照这个说法苏家也算是官宦世家,腐书网,估计比之林家也不差什么,怪不得林如海如此热情周到。只是不知原主的两个嫂子是否好相处,会不会嫌弃原主丫鬟的身份了。
    那蒋大人家呢?
    蒋大人如今任大理寺卿,膝下有三儿两女。其中大爷、二爷和二姑娘是太太所生,三爷和大姑娘分别是沈姨娘和韩姨娘所生。大爷和二爷也都成婚生子了,如今都举家在外地为官,大姑娘也嫁了一个寒门举子,如今跟着姑爷放了外任,估计这次是见不着了。
    二姑娘比姑娘略小了几岁,今年十一岁,与林姑娘倒是年纪仿佛。三爷今年只有七岁,颇得老爷疼爱,也已经开蒙两年了。
    琴韵和染画二人娓娓道来,把蒋家和苏家的基本信息都说了一遍,晴雯听后便对这两家有了大概的了解。
    总的来说,苏家是原主母亲当家做主,原主的两个同胞哥哥都很出息,能够从流放之地平安回来,也是依仗哥哥们的能力。故此,若是自己和苏家兄弟俩打好关系,原主母亲这些年又锲而不舍的找寻女儿,应该可以很容易在苏家站稳脚跟。
    而蒋家的情况,比之苏家要复杂一些,还有姨娘和庶子庶女的存在。不过据今日所见,蒋家太太手腕不俗,庶子年纪尚幼,庶女又早早嫁了出去,应该也不会出现兄弟阋墙的丑事。
    且蒋家只是原主的舅家,虽然这几天对自己多有帮扶,这些情分料想原主父母自会一一偿还。日后若有可能,倒是可以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回报一二。
    晴雯一一思量清楚后,暗暗放下了心,从妆奁盒子里掏出两只赤金镶红宝的镯子,给了琴韵和染画一人一个,笑道:多谢两位姐姐为我解惑,一点子小东西,是我的心意。
    琴韵二人暗自咂舌,这两个镯子分量十足,做工精巧,蒋家的姨娘手里也不一定有这样的好东西。听说表小姐以前不过是林家姑娘的丫鬟,手里居然能有,还毫不在乎的赏了自己二人,实在是财大气粗了。
    只是今日来时,蒋夫人便告诫二人,务必好生侍候表小姐,待到姑奶奶来京城后,自己两人十有八九还是会回到蒋家的。所以即使面对如此厚赏,琴韵和染画还是推辞不受了。
    晴雯见此笑着劝道:我自然知道两位姐姐的顾虑,只是二位本是蒋夫人的心腹,如今陡然跟了我,本就是耽误了。若是你们不收,我难免心底愧疚,怎么好意思再让姐姐们帮扶于我呢?
    见着晴雯给的坚决,染画二人这才道谢收了,自此服侍晴雯更加细心妥帖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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