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迟怔了一会,随即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无奈之余又觉得有些好笑,你可以把不会的题拍照发给我。
    张扬平时也会这样做,尤其是在考试的前一晚。他虽然成绩一般,但胜在学得用心,哪怕次次考倒数,也有下次一定进步十名的自信。
    想必闻川再怎么差都不会比张扬更难教。
    下午,简迟一如既往地提前来到游泳馆,让他意外的是,偌大的馆里看不见一个人影。正当简迟以为课程是不是发了取消通知,后面传来一声呼喊:游泳课今天换场地了。
    说话的人是游泳课上的同学,也是馆里除简迟以外唯一一个人。简迟回头放下手机,有些疑惑,怎么没有提前发通知?
    高老师已经发过邮件,一些人的邮箱出故障没有收到,场地换到了莫尔楼的顶楼。
    简迟对莫尔楼这三个字有着先入为主的警惕,那里有游泳池吗?
    一直都有个备用泳池,以前很少用,同学的语气很自然,我得在这里通知其他走错的人,你到了以后记得和高老师说一声我马上过去。
    简迟打开邮箱,没有看见任何新的通知,但是就像对方说的那样很有可能是邮箱系统出了故障,这种情况不是第一次发生。简迟扫了一眼身后空荡荡的游泳馆,等了一会依然没有人过来。
    等待的时间里,简迟的念头在一场恶作剧和的确换了教室中反复跳跃。他实在想不出有谁会这样大动干戈地组织一场恶作剧,更何况高老师也不会答应这样做,最后谢了一声那个同学,离开了游泳馆。
    这段时间里发生了太多意外,简迟不得不对任何不寻常的变化提起警惕,深思熟虑之后再做下决定。
    路上他想起给闻川发去一条换教室的消息,电梯到顶楼后自动打开,走廊安静得连脚步声都难以察觉。脚下绣有繁复花纹的地毯让简迟不由自主地想起上一次被邵航带过来时的情景,浮出一丝转瞬即逝的异样。
    顺着唯一一条路径直走去,简迟推开了尽头处半开的门。
    极为宽敞的露天游泳池边空无一人,说是游泳馆,更像是用作派对的娱乐场所。午后的阳光像碎金撒入池面,旁边摆着几把沙滩椅,中间的矮桌上放着两杯饮料,其中一杯显然被人动过。
    更显然的是,眼前的画面处处都透着不对劲。
    简迟心底的警铃瞬间作响,转身就要走,邵航的身影不知什么时候从走廊另一边的房间里出来,挡住了唯一一条去路。
    他被淋湿的红发有几根黏在侧脸,除去肩上披着的白色浴巾,浑身上下只穿了一条泳裤。极好的身材毫不避讳地展露在眼前,肌肉与五官一样富有鲜明的攻击性,简迟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邵航慢慢来到简迟面前,撩起他耳边的头发,湿漉的手指故意捻了捻,不是要来游泳吗?
    简迟侧头躲开了。
    他还是低估了邵航的手段,的确没有正常人会大动干戈地组织一场恶作剧,但邵航不在正常人的范围内。
    游泳馆里的人是你安排的吗?
    他演得好吗?邵航扬唇一笑,松开了手,惊喜吗?
    简迟说:你应该先学一下惊喜这个词的含义。
    这似乎并不是邵航想要的回答,挑了下眉,划过一瞬微妙的暗色,不喜欢?
    简迟无语地看了他一阵,知道怎么说也不会起作用,干脆留下一句:我要走了。
    我有同意让你走吗?
    手臂被一把扯住,简迟被迫跟随邵航走向相反的方向,泳池特有的消毒水的气味涌入鼻腔,外头的光线有些刺眼。对于这种不由分说的拉扯简迟竟然已经感到习以为常,扭了扭被松开的手腕,没有往回走。他刚才听到了门被上锁的声音。
    这里本来一直被锁着,邵航走过去喝了一口放在矮桌上的饮料,似乎不合口味,蹙了下眉放了回去,我让人打扫了一下,勉强还能看,你要是想游泳了可以直接过来。
    简迟试图找出这句话里负面或是讽刺的成分,可答案似乎并不如他想的那样。他盯着邵航的背影,没忍住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一定要是他?
    这个问题对邵航而言似乎很奇怪,他回头望过来,特立独行的红发在阳光下难得不显得刺眼,或许是下午的光线更加柔软,破天荒地柔和了他眼底的深色,你不是喜欢游泳吗?
    喜欢游泳,所以给他一个游泳池?
    简迟觉得这个答案有些荒谬,但似乎又是邵航这个奇怪的人会做出来的事情。
    邵航没有在意他的沉默,随手把浴巾扔到椅子上,走入泳池,游了一圈以后手掌撩起彻底湿掉的红发,露出光洁的额头,对简迟扬起一个明媚与戏谑半掺的笑,不下来吗?
    已经上课了,简迟站在岸边看着他,平静的目光对上邵航眼中的玩味,高老师很快就会发现我没有去上课,托你的福,我的出勤率已经快跌出红线了。
    你怎么还是这么无趣?
    邵航不轻不重地啧了一声,俯身扎入水里,溅起的水花有几滴沾湿简迟的裤腿。
    明知道没有这种可能,简迟还是不死心地过去试开了一下门,果然被锁了。
    有那么一瞬间,简迟想起季怀斯的话,难道这一次也要寻求他的帮助吗?犹豫间,简迟察觉到身后安静得有些不寻常,他回过头,邵航的身影不知在什么时候消失了。
    简迟的心下意识咯噔了一下,快步走到泳池边,来不及细看,脚踝猝不及防被一股猛力拉了下去,简迟掉进了泳池里,划过面颊的水花像刀子一样锋利,进了眼睛。哪怕在入水的一刹那屏住呼吸,也难以避免地灌入几口冷水。
    短暂地失明中,周围仅有的触感是邵航温热湿滑的身体,简迟下意识勾住他的脖子,牢牢按在后腰上的手掌透过衣料传递来热度,两具身体紧贴得没有一丝空隙,就连光滑的肌肉简迟都能切身感应到,耳边响起一声沙哑湿润的笑。
    别乱动。
    简迟艰难地睁开被水刺得模糊的眼,咬牙说道:松开。
    邵航说:抱着我的是你。
    这个时候简迟才发现自己下意识的举动,触电般松开,失去重心的身体往水下沉,邵航先一步搂住了他的腰。简迟抵触地按住邵航的肩膀,试图躲开,没有想到邵航在此刻凑近,脸颊擦过一道不同于水的柔软触感。
    简迟停下了动作,微微怔住,看见身上同样收敛了笑容,眸色微变有几分出神的邵航。
    意识到发生什么,难言的荒谬从简迟心底涌起,一个愠怒的你字刚刚从喉咙里发出,邵航毫无预料地低头碰上了他的唇,带着些新奇,玩味和不易察觉的冲动。
    开始只是触碰,而后卷着微涩的水一同探入进去。
    这一刻,简迟怀疑眼前的一切都是一场梦,可即使在梦里他也不会遇上这么不可理喻的事情。
    挣脱不开,简迟抬脚狠踹向邵航水下的身体,水流削弱了力度,听见邵航发出一声短促的闷哼,嘴里蔓延开一丝铁锈般的血腥味。
    邵
    邵航睁开深得晦暗的双眼,手掌用力按住简迟想要闪躲的后脑,仿佛尝到了什么甜头,吻得比开头更深。
    第37章 余香
    湿透的制服黏在身体上,水流夹杂炙热的温度翻涌而上,不知道是水还是其他东西堵得简迟喘不过气,感受到邵航松懈下的那一刻,他用力将身上的人推开,然后对着眼前的脸做了一直以来都想做的事情,毫不留情地打了下去。
    邵航被这一下甩得偏过了头,凌乱的红发几缕跑到额头上,几缕被水扑得早就没有了造型。他难得没有突然变脸,说上什么阴恻恻的话,除了从鼻腔里发出的一声闷哼,没有对这突如其来的一拳发表任何想法。
    这个动作维持了几秒,邵航缓缓转来望向简迟,晦暗的眼底比从前多了些什么东西,让简迟产生了浓烈的反感。
    沉默中只能听见水流偶尔拍在岸上的啪嗒声,简迟拖着一身被水泡得沉甸甸的衣服走上岸,黏在背后的视线鲜明刺骨。
    刚才堵在嘴边的话最后一句也没能说出口,愤怒在邵航强吻上来的那一瞬冲到顶峰,在挣脱与那一拳中疲倦地下沉。他没有力气再听邵航说那些歪理,嘴也许是破皮了,隐隐刺痛,风吹过湿透了的身体,从骨子里打了一个冷颤。
    浴巾在椅子上。
    身后传来邵航微沉的声音。
    简迟没有理会,拿起自己掉落的包径直朝门的方向走,推了一下才想起这里依然被锁着,回过头问,钥匙。
    沉寂几秒,邵航说:在我外套里。
    制服外套被随手挂在放有浴巾的椅子上,轻而易举地让人忽略。简迟过去从口袋里摸出钥匙,正打算插入锁孔,门外突然响起一阵猛烈的敲打,哐哐声几乎带有砸碎整扇门的力道。
    简迟下意识后退,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继续,直到听见门外传来闻川冷得发震的声音:简迟,你在里面吗?
    心微微一怔,加快了跳动。
    开了锁的门从外面用力推开,闻川的胸膛因为一路的剧烈跑动而上下起伏,看到面前浑身是水的简迟,冰冷的眉眼骤然覆上一层更深的阴云,二话不说脱掉身上的外套披在简迟身上,抬脚走向泳池,对着刚刚从水里走出来的邵航一拳挥了过去。
    这一拳没能像简迟刚才那样击中目标。
    邵航抓住近在咫尺的拳头,眼睛都没有眨过一下,方才软化下的气息瞬间被熟悉的危险取代,自上而下地扫过闻川,再从脚移到面前这张散发寒气的脸上,勾起一个不屑与讽刺半掺的笑,挥拳前先想一想,你配吗?
    闻川的眼底看不见丝毫波动,抽回那只被捏住的拳头,手腕处冷白的肌肤多了一圈淡青色的淤痕,倘若未觉疼痛,从喉咙里回以一句冰冷笃定的答案。
    你不配。
    拳头狠狠攻击向腹部,快得只能捕捉到一瞬残影,邵航侧身闪躲,堪堪擦过衣角。闻川的双眼瞬间凌厉地聚焦,步步紧逼,拳拳带风,每一下都直击对方要害。
    邵航原本的散漫退去大半,笼罩上一丝阴沉与认真,在这样密集猛烈的攻势还是猝不及防地挨了一下,后退擦去嘴角的血腥,眼底像是燃着一团熊熊的火。
    知道外面怎么议论你吗?他狠狠截住闻川的手臂,咔咔的声音像是要将胳膊就此拧下来,一个私生子,连傅家的一条狗都比不上,你哪来的胆子过来挑衅我?
    闻川的眼底划过一丝血色,周身蔓延出一股难以抵挡的杀气,这场双方的搏斗彻底朝着一发不可收拾的方向发展,完全超出了简迟的意料。
    仅仅一眨眼的功夫,刚才还一招一式有来有回的男人瞬间变成两个争夺的野兽撕扯胶着在一起,毫无所谓的规则与绅士可言。简迟看得心惊胆战,完全想不通事情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想要上去拉架的心情仅仅浮起一瞬就被理智淹没,他不是其中任何一个人的对手。
    有了决定后的简迟转身跑了出去,飞快按下去向一楼的电梯。
    手机信号在电梯里只显示出一格,简迟毫不犹豫地点开季怀斯的聊天框发出了消息。旁边的灰点一直在转,简迟听见叮的一声后连忙走出电梯,完全没有意识到站在外面的人影,直直撞了过去。
    眼前疼得黑了一瞬,简迟还没来得及后退,被撞到的那个人就像是沾染上病毒般率先拉开一大截距离。
    抱歉。简迟下意识说道。
    沈抒庭从怀里取出一张手帕,用力擦拭肩膀和衣袖上沾到的水渍,脸上头一次失去了得体,抬起碧绿色的双眸,薄唇里挤出一句冷冰冰的语调:你的眼睛呢?
    简迟在心底默念了一声倒霉,默默往后和沈抒庭拉开距离,随后又想到需要离开这里,刚迈出两步就被沈抒庭一句话叫了回来。
    楼上发生什么事情了?
    简迟不得不停下,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语言解释刚才发生的一切。沈抒庭又问:有谁在上面?
    邵航,说出这个名字时,简迟知道自己的脸色一定不好看,还有闻川。
    沈抒庭收回审视的视线,迈着平稳优雅的步伐走进电梯,不忘把那张用过的手帕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简迟的眉心抽了一下,手机突然震动一声,浮现出季怀斯的消息:你不要离开,我马上带人过来。
    这段文字像是有种奇妙的魔力,把简迟泡在冷水里的心猝不及防地拉了上来,接触到一丝回暖的温度。
    等简迟乘坐隔壁电梯赶过去的时候,看到的一幕就是沈抒庭从腰后熟练地抽出一根折叠电棍,舞起长剑般干脆利落地击打在邵航和闻川的背部。
    闻川发出一声闷哼,邵航暗骂了一句,用力甩开手上的力道。
    私下斗殴,情况严重,穿好衣服来学生会一趟。
    沈抒庭没有感情的声音在空中响起,不含有一丝反驳的余地。简迟不禁对这迅速的执法力度产生一丝敬佩,忽然就见沈抒庭的目光转来,幽幽落在他的身上。
    你也一样。
    这是简迟第二次被押进学生会。
    大概是刚才撞得太狠了一点,简迟一路上都有些头晕,需要集中精力才能聚焦到眼前的道路上。沈抒庭后来说了些什么,下达了什么样的处罚,简迟都有些难以记清,半干的衣服紧贴在身上,披了一件外套也挡不住从外入侵的寒气,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隐隐上升的热度带来些不太好的预感。
    你感冒了。
    等从学生会里出来,闻川的声音从身后低沉传来。简迟按了一下太阳穴,慢了半拍才回道:好像有一点。
    我送你回去。
    闻川似乎想要拉住简迟,犹豫一刻,抬起的手又沉默地放回了原位。
    简迟没有察觉到这个小动作,背后忽然多了一道灼灼的视线,回过头对上走出来的邵航,在空中触碰到的刹那,眼前的邵航像触电般移开,带了伤的侧脸不损帅气,多了从前没有的烦躁与沉默,藏在发下的耳朵似乎有些泛红,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
    刚才的情景又在眼前不受控制地闪过,简迟从胃里涌起一阵恶心,被同性强吻,被邵航强吻,对于后者的排斥感远远压过前者。
    他不知道刚才邵航发了什么疯,也许是新的恶作剧,或许是觉得好玩新鲜,无论是哪一种理由,简迟都觉得邵航这一次赢了,他彻底失去了最后一丝耐心。
    挥之不去的烦闷直到洗了一个热水澡后才散去少许,头上的胀痛感却变得更加明显。推开浴室的门,简迟没有想到闻川还在这里,卫安走了以后整个宿舍只有他一个人住,这个时候,简迟才注意到闻川也受伤了。
    简迟从床下的包里翻出之前闻川还给他的药膏,心想兜兜转转还是给了出去,你怎么会找到那里?
    我看见你的消息,闻川说,游泳课换到了露天泳池,不在莫尔楼。
    这印证了简迟后来的猜测,唇上没有消减的疼让他有些烦躁,尽量在闻川面前掩盖住了这点异样,谢谢你能过来,以后还是不要那么冲动了。
    闻川从简迟手里接过药,抿了抿唇,似乎有很多话想要说出口,但最后只是紧紧攥着手里的药膏,嗓音微沉:这是我应该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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