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未听到前因后果的荆彩蕊却看不得亲哥哥狼狈,一把扯住他,情急之下,连敬称都忘了。
    哥你走什么,他不过是乡下找回来的,连字都认不全,你怕他干什么!
    荆纪瞪了眼自己不长脑子的妹妹,活想撬开她的脑子,看看里面都装的是什么。
    皇室子弟是大多看不起江湖人,却从生下来起就懂得争权夺势取得皇帝宠爱,他们自小在吃人的宫里长大,有身边母亲耳濡目染,只要聪慧一点,就能看出其中的利害关系。
    荆纪看着面露茫然的荆彩蕊,真是恨铁不成钢,花瓶美人简直就是给她量身定做的。
    他现在这般硬气,绝对是二皇兄对他说了什么,搞不好二皇兄已经他说着说着,神色一变,不行,咱们回去再问问母妃。
    荆缙看着他们的背影,表情没什么变化,福德吃不准他是生气了没有,小心问他:主子,咱们就这么得罪三皇子,不会
    荆缙冷笑:左右得罪的人不会少,也不差他一个。
    福德不说话了。
    他现在还记着自己那天受到了多大的惊吓呢,这荆缙要是真的想做皇帝,那可真不是只会得罪一个两个人,他也得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小心着说话,不能叫人找到由头。
    福德跟在荆缙身后,看着少年比之一月前长高些许的背影,忽的想到,若是荆缙做了皇帝,那他就是御前大太监了啊!
    先前那些踩在他头上耀武扬威的,可都得反过来孝敬他求他高抬贵手呢!
    这样一想,福德就又来了劲头,凑上前小声道:主子,圣上的寿辰就要到了,您看
    荆缙一顿,这点他还真没想到。
    就如皇帝没把他这个便宜儿子放在心上,他也没把皇帝摆在多高的位置,否则也不会说出叫浮云山庄自己当皇帝的话来。
    原本他想着也就是过个生辰,随便送些什么也就应付了,可现在不行,他不知道浮云山庄打算怎么争夺皇位,也没打算坐享其成,更不愿将自己的命运交到别人手里。
    所以这个礼,必须好好送。
    可他现在一穷二白,唯一的银钱来源是宫内的例银,能送什么?
    福德又道:主子,不然咱去问问浮云山庄的?
    荆缙点头。
    也只能如此了。
    随即他心底苦笑,才想着要自己做些什么,结果从始至终,他都无法离开浮云山庄。
    而巧的是,大皇子荆纮也是这样想的。
    寿辰将近,他实在想不出送什么礼物这二十来年,光是送寿礼就费了他大半的心神。
    又一次来到灵秀楼,直奔红胭的小院,正遇见她坐在小溪流旁弹琴。
    此时时日比上次还深了些许,柳树的叶子已经掉落了大半,厚厚的铺了一层,深深浅浅的金色明艳灿烂,像是铺了一地阳光。
    这就显得一身红衣的红胭更像是画中走出来的美人,拨弄琴弦的一举一动都美得不可思议。
    就连吹过的微风都在精细丈量她鬓发的角度。
    荆纮不自觉又看的痴了。
    然而当那双眼尾微红的妩媚双眼看过来的时候,他一瞬清醒了过来。
    这可是一言不合就毒了整个灵秀楼的狠人,若非如此,他也不会这么快将刺杀六皇子的凶手缉拿归案。
    红胭轻柔的笑了:王爷,想必是为了寿宴而来。
    荆纮随着她坐在熟悉的树下小桌旁,看她拿出那罐金色茶叶,有些干渴的滚动下喉咙。
    他这几日回去寻找,竟真的没有寻到这茶叶由来,自然更找不到同样的,只得信了这是由她特制的说法。
    他想要,红胭却不会给他,只温温柔柔的笑着:这灵秀楼是王爷的地方,王爷若是想喝了,可随时来,奴家永远在这恭候王爷。
    这话可是给足了荆纮面子,他略有些珍惜的喝着手里的这杯茶,问起寿礼的事。
    待他走后,千面从树上跳了下来,不明不白的说了一句:这茶他倒是爱喝。
    红胭笑着将剩下的茶倒进树下:能在生命的最后喝到先生精心调配的茶,也算是不枉他人世走这一遭。
    千面依靠着树干,叹道:若不是留着他还有些用,早叫他做了这花肥,待秋日一过,你这的花都要落尽了。
    红胭垂眼看着缓缓融入土地的浅金茶液,缓缓道:以权行凶、逼害百姓,知法犯法而利法违法,不以身份之贵而护佑百姓,不以权利之便而惩恶扬善,朝廷亦为尔之所靠,是以浮云山庄督皇组红胭,行刑中。
    千面笑眯眯的重复:浮云山庄督皇组千面,行刑中。
    溪流叮咚之中,他们声音逐渐合二为一:
    浮云督皇,不可为恶。
    恶者,当斩。
    秋日,因武林大会和皇帝寿辰,整个天下都涌动起来。
    大荆朝西南方向,茂密繁盛的雨林深处,一个身着彩裙的少女咧着嘴角,两颗虎牙尖尖,腰间挂着的小指大小的瓶瓶罐罐叮铃作响。
    整座森林都回荡着她畅快狂妄的笑声:就你们这些臭鱼烂虾,还想做武林盟主?
    第二十五章 (改)
    学者若有所思的看向西南方向, 难得的面色凝重了几分。
    时刻注意着他神色的裴小姐立即问他:发生什么事了吗?
    学者沉思一瞬,重新恢复到面无表情:没什么,只是有一个大麻烦要来了。
    音娥:啊大麻烦可以和没什么连在一起吗?
    裴小姐面色紧张, 生怕还有山匪那样的事情:你说吧,有什么事我们一定听你的。
    此时他们刚出驿站,正在前往祥城的路上,一路上遇到的江湖人开始多了起来。
    大荆朝京城坐落在版图的中间位置,江湖人虽然看不上朝廷, 却也不至于明目张胆的给皇帝找不痛快, 是以这武林大会的位置偏向西方,在一片大荒漠之中, 没点本事的人根本去不了。
    不过即使如此,仍然有人接结伴同行想要碰碰运气。
    武林大会每过三年才会举办一次, 不仅仅是决出武林盟主,各大门派家族也会将得意弟子带上,既能向仇敌显摆显摆自家后继有人,也能间接相个亲。
    将地点选定在大漠之中,还能避免人多杂乱。
    而这祥城就是离大荒漠最近的一个州城了。
    祥城因背靠大漠, 历来没有什么外敌侵扰的问题,是以驻兵不多。顶多大漠之中有些马贼时不时的来骚扰一番, 进城抢了就跑,城中守卫都也勉强应付的过来。
    现在离武林大会还有几天, 祥城会好好的热闹一阵。
    学者撩开帘子看了看车窗外, 一个豁了牙的老妇正巧瞥到他,咧嘴一笑, 满脸的褶子顿时凑到了一起。
    学者无神的双眼从她脸上扫过, 连丝波动也无, 继续看了一圈,这才放了帘子重新敛袖坐好。
    那老妇眼中顿现诧异,与跟在她身边的青年细细说了起来。
    没过一会,裴家的马车就被人拦了下来。
    周管家这次出现的非常快学者能仗着年纪去坐裴小姐主仆的马车,可老张却不行,于是他只能去和周管家挤一个,周管家自己又高又壮,在山匪窝里又见识到了这老头砍瓜切菜似的疯杀行为,哪里去敢挤他,于是只能缩手缩脚的窝在马车一脚,别提多可怜了马车一停他就迫不及待的掀开车帘子蹦了出来,胖手一掐腰,指着拦马车的青年就道:你可好大的胆子敢拦我们裴家的马车!
    老张是让他坐的憋屈,可也给足了他嚣张的底气。
    那青年估计是没想到他们这么嚣张,没看他自己腰间还配着剑呢,一愣,接着才拱手道:在下段佩承,因祖母年迈,所以想向公子讨碗水喝。
    周管家也是一愣:公子?哪来的公子?
    瞎说什么瞎说,马车上乃是我家小姐,没有什么公子!周管家摆手,示意家仆去轰人,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要到我裴家头上了,快走快走。
    这一点小骚动立即引来了路过人的关注,有人愤愤道:人家老娘口渴你们给口水喝又不能怎么样,凭什么这么赶人啊!
    就是,不想给水喝就不给,何必假借什么公子小姐的托词。
    也有人质疑:你们不是那个四大家之一的裴家吧?
    周管家哪想到这些江湖人这么爱管闲事,站在马车边顿时有些下不来台,一张脸拉的老长。
    偏那老妇一脸悲苦的扯了扯青年的袖子,低声劝说走吧,而青年亦是一脸悲痛,看来看去祖孙俩都是演戏的好手。
    周管家顿时成了众矢之的。
    就在此时,音娥掀开车帘,叫裴小姐的身影露出一角:管家,就将水给他们一份吧。
    她声音轻柔,带着江湖儿女难见的温和软糯。此话一出,其他人顿时都没了声音,就连那青年都抓着自己祖母的手腕,目光呆愣。
    周管家有了台阶,马上换了一副嘴脸,他从马车上下来,去后面取了一袋水来,递到青年手里:我家小姐心善,不跟你们一般见识,下次可别这样拦人马车了。
    他不动声色的大动作回来马车,趁机松了松筋骨。
    等马车轱辘咕噜走远,这青年还捏着水囊痴痴望着:祖母,孙儿好像恋爱了。
    老妇举起手里的木杖给了他一下,恨恨道:恋个屁的爱!那车上小孩不对,咱们跟上去!
    青年捂着后脑勺,乐呵呵的点头:那咱们快走吧。
    裴小姐的马车上,学者换了个姿势,跪坐了一路,他的腿都麻了。
    音娥自从知道他不简单之后总想着讨好讨好他,毕竟先前她可没少挤兑,见状就想过来给他捏捏腿一个十一二的小孩,也不用她避嫌。
    谁知道学者伸手一拦,用那双又空又黑的眼睛看着她:你与其给我捶,不如捶捶你家小姐。
    这话说得莫名其妙,她俩坐在另一边,不似学者这般端端正正的跪坐着,有什么好捶的。
    学者维持着侧坐的别扭姿势面向两人,在主仆俩的注视下伸出一根手,两人顿时屏息。
    还记得前天晚上就是当着一堆山匪的面,他竖起三根手指,面无表情的说出都要死的。
    而他也不辜负两人的厚望,一点制造悬念的想法都没有的说道:四大家齐聚祥城,裴家有意与苏家联姻,然而裴家现在并无适龄女子。
    他看着裴小姐逐渐白起来的脸色,声音虽轻,却如重锤一般砸在她的头上。
    你此番回家,是想认你为主家女儿,以作联姻。
    以作联姻。
    裴小姐顿时感觉眼前一黑。
    小姐!
    音娥吓了一跳,忙去扶住她。
    学者淡淡道:我现在告诉你,是想你有个心里准备。
    裴小姐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从崖上坠下来,半边身体都凉了。
    音娥在一旁着急道:你肯定有办法吧!
    没有啊。学者摊手,之后的事情还要看后续的发展,在事情没有定论之前,我不能随意猜测。
    他这话说的没什么问题,可越是如此,越叫人抓心挠肝的想问个清楚。
    音娥身子一挺,眼眸一瞪,刚要发作就被裴小姐拦了下来,她不由委屈:小姐,他明明知道,凭什么不能问他。
    学者很是认真的看着她:我不知道。
    音娥:可你的表情明明在说你知道!
    他难得显得有些无辜:我真的不知道。
    哐!
    马车整个侧翻而起,将倒未倒的时候猛地停住,随即车轮狠狠砸在地上。
    车内的三人整个颠了起来又落下,裴小姐因为坐在边上,反倒撑住了身体,而音娥嘭的一下撞了头,直撞得她眼冒金星。
    幸好学者先前换了姿势,否则这一摔,少说要磕个鼻青脸肿。
    他低声喃喃:现在是两个麻烦了
    老张站在他们的马车顶上,手里拎着被砸过来的黑衣人,看向城门方向,面上带着笑:小娃娃们打架归打架,伤了人就不好了。
    一个满身珠光宝气的男子站在城门口,扶起被冲倒的守卫,偷摸摘下一块玉佩塞进守卫怀中,接着高声附和道:就是啊,在城外打打杀杀也就算了,这都进了城还打,是不是不将王法放在眼里啊!
    面容冷肃的剑仙反手握剑,对着老张微一点头:抱歉。
    刚才那砸了马车的黑衣人就是他踢出去的。
    蓝衣的青年站在他的身边,二人皆是冷冷的看向方才偷袭他们的黑衣人,黑衣人对视几眼,刚才头领被剑仙一剑穿心,凉的不能再凉,他们不知是该继续下手,还是撤退。
    就在此时,马车的帘子掀开,一张精致的小脸露了出来:你们都被偷家了,就快回去吧。
    黑衣人几经思量:撤!
    这伙黑衣人是杀手楼的人。
    他们刺杀向轮三次已经失败,从此以后再不会接刺杀向轮的生意,而蓝浅鹤也已经达到了两次。
    向轮笑嘻嘻的拜别守卫,走到马车下面仰头:张老先生怎么在这啊?
    老张从马车上跳下来,看了看城门的方向:那小姑娘怎么没和你们在一起?
    听他问这个,向轮当即呸呸两声:她一出城就要和我们分开走,我们看她一个弱女子,当然是不愿意,可任由我说破了嘴皮子,也没拦住她。
    蓝浅鹤收好剑,默默补充:我们没法拦她。
    向轮和蓝浅鹤一前一后的挡着,唐蔓蔓当然没法走,可是她身上东西多,轻易就叫两人动弹不得,而习修竹不会拦她,撂倒两人之后,自然是想怎么走就怎么走。
    当然,她本可以等三人走后再自己出发,可在不能确定向轮和习修竹的真正想法之前,她对蓝浅鹤的生命安全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担心的。
    事实也告诉她向轮和习修竹两人可信,他们成功保护或者说习修竹一个人成功保护他们到了祥城。
    学者敛下眼睫,遮住眼底的沉思之色。
    但凡混江湖的人就不可能不认识剑仙,就连周管家都对习修竹的大名有所耳闻。
    黑衣人撤退之后,他满脸真诚笑容,乐呵呵的走到他们面前:多谢少侠解围,看今日进城的人这么多,客栈肯定挤得很,几位若是不介意,不如到府上坐坐如何?而且您们与张老认识,方便叙旧。
    向轮一口应了下来,他余光瞥向马车,对那说出偷家的少年好奇的很,他没听过这个词,却轻易理解了是什么意思。
    他悄声问管家:刚才说话的是你家少爷?
    周管家就不懂,怎么是个人看到那小子就觉得他是少爷,没见他一身破破烂烂的流民衣服吗?
    周管家无言的看着他,向轮呃呃两声:那我自己去看看
    说着他就要去掀那马车的帘子,周管家当然不能同意,抓着他后腰带扯住了他,妥协似的道:少侠勿急,等到了府上,您亲自问就是。
    裴小姐的家就在这祥城,还是个好地段,占了一大个府门。
    想来他们家在武艺上没出什么天才,可经商一道却有些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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