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谢航出现在了楼梯口。
    季思年愣了一下,有些茫然地看着他:你跑这儿来上厕所?
    来找你。谢航走下来,怎么不睡觉?
    现在去。季思年站在他面前,揉了揉眼睛,你睡这么晚啊。
    窗户缝透进来的夜风吹过发梢,谢航朝后捋了一把额前的碎头发,伸手按下开关,关掉了楼梯间的灯。
    季思年没来得及再说话,忽然被人凑近吻住。
    舌尖与唇齿交错,是一个很温柔的吻。
    谢航退开一些,温热的气息近在咫尺。
    困了没?他问。
    季思年认为他混淆了缺氧和困倦,不过还是点点头:困了。
    回去睡觉。
    和谢航在219门口分别,季思年后知后觉有些舍不得。
    哪怕知道明天就能再见到,只是眼睛一闭一睁的时间,却还是非常不舍。
    突然间很想住到一起,就是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了。
    如果他们能一直在一起的话。
    第56章 稻草
    如果有比课堂展示更痛苦的,那一定是在早八的课上做课堂展示。
    季思年咬着面包,看着站在讲台上做展示的第一组,长叹一口气。
    没事,大家都差不多。钟涛拍了拍他,用贫瘠的词汇库宽慰了一下。
    这个课题确实很难,大概老师布置的时候也没想让他们真的把问题全部解决,第一组的内容和他们的差不多,大致方向都相同。
    演讲的是个女生,在按掉最后一页PPT后,台下礼貌性地鼓了鼓掌。
    老师坐在第一排,慢慢悠悠地问道:挺好的,我问个小问题啊,你认为你们的汇报还有哪个问题点是仍需完善的吗?
    教室里鸦雀无声,曾宇凑过来用气声震惊道:怎么还有答辩环节啊?
    女生应变能力过人,就这么几秒钟已经顺好了思路,对答如流。
    老师没有为难的意思,问的问题也都是展示中提到的模糊部分,答不上来也不会追问。
    但是非常不好糊弄,季思年观察了一下,就是说不会不了解没研究明白也不能糊弄他。
    好,非常好。我们继续吧,第二组?老师调了调麦克风。
    季思年从椅子上站起来,三个倒霉组员不知道是谁立马鼓起掌来。
    经开学之初的你爹一役,班上同学或多或少都认识他,此时一带头便掀起了如雷掌声。
    我靠季思年途径讲台时甚至感觉到老师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他硬着头皮把PPT点开,将立麦向上抬了抬,轻咳一声:大家好,我是二组的季思年。
    话断在半截,他盯着教室最后一排靠门坐着的人,后背因为紧张而竖起来的汗毛此时都在舞蹈。
    谢航面前摆了个电脑,拖着下巴看着他。
    手边还放了个咖啡杯,不过季思年知道里面是豆浆,谢航从来不喝咖啡,喝完就心悸。
    他什么时候来的?
    这是他把视线收回来,脑子里转成一团浆糊,努力在浆糊里提取有效信息,社区平面图。
    有了谢航这个观众,季思年莫名就不紧张了。
    不过他是怎么知道这节课做pre的?
    从图中可以看到,标红区域为社区公共空间。季思年用余光看着他,在心里飞速过了遍稿,对着PPT讲起来。
    这个课堂展示做得还算顺利,他甚至抽空和老师进行了几个眼神互动。
    好,报告做得很全面。我有一个小问题啊。老师看着笔记本上的记录。
    这几个字不管什么时候听都让人后脑勺发麻,季思年提心吊胆地看着他。
    你们的几个提议有完成的先后顺序吗?老师笑眯眯地看着他,划个时间管理四象限?
    明明每个字都能听得懂,但连在一起差点把人绕晕了。他飞速翻回提议页,对着每一条笼统地概括了一下。
    钟涛的金口玉言,要说得铿锵有力一点,显得非常自信且不容置喙。
    嗯,不错,有几条提议是相冲突的,回去完善的时候可以按照四象限进行时间上的调整。老师点点头,不错,继续吧。
    季思年瞥了眼最后一排的人,谢航对着他笑了笑。
    下场的时候又是一波掌声,以钟涛为首的几个人鼓得最热烈。
    坐下的时候手心里的汗刚落下去,他打开手机发现收到了不少消息。
    主要都来自寝室群里的三机位多角度连拍,各种表情不重样。
    季思年:你们仨不去做星探?
    几个人坐在旁边低着头笑。
    第三组开始了演讲,季思年点开谢航的聊天框:你怎么来了?
    谢航:来听居委会预备役做汇报。
    这几个字也不知道戳中哪根弦,季思年没忍住笑了半天。
    课间铃声一打他就拎着包坐到了谢航旁边,瞥了眼他的电脑屏幕,是看不懂哪门课的实验报告。
    我没跟你说今天做汇报吧。他从包里扒拉几下翻出来还没吃完的面包,咬了一口。
    谢航推了一杯热豆浆过来:你在备忘录里都写着,昨天在食堂我看见了。
    后门进进出出个不停,有上厕所的接水的透风的还有逃下半节课的,季思年接过豆浆,对着过路的点头示意就没停下来过。
    钟涛从身边掠过,曾宇从身边掠过,学委从身边
    只有白宇辉掠过的时候和他们打了个非常严肃的招呼。
    季思年喝了口豆浆,想着什么时候跟他说一声,倒也不用这么像在做间谍。
    他其实不在意被身边的人知道,他还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
    第二节 课继续剩下几组的课堂展示,季思年坐在最后一排划水,看着谢航在键盘上打字,手指跳跃着很赏心悦目。
    一起上课就是好啊,还可以偷偷搞小动作。
    谢航那四季常冰的手在冬天变得极其不友好,季思年每次都要抓着捂半节课才能暖和起来。
    进了期末月,复习就要开始回归课本了,由于老师们都拖到最后一节课才划重点,他只能捧着书泛读,碰到看上去重要的才背一背。
    十二月唯一值得让人期待的就是圣诞节,学校秉持不过洋节的原则,没怎么官方宣传,但好歹是期末月难得的节日,没几天又连着元旦,学生间的过节氛围还算浓郁。
    钟涛甚至准备买棵圣诞树放宿舍里,后来鉴于连行李箱都没地方放只好作罢。
    学霸的多样性在期末体现得淋漓尽致,就仅仅是宿舍四个人就有截然不同的复习方法。
    曾宇万年驻扎在宿舍里,但效率奇高,季思年都怀疑他在床铺上装了铁栅栏,不到时间不能上去。
    钟涛奔赴在图书馆抢座一线,白宇辉每天去和女朋友一起去自习室。
    季思年是集大成者,汇总了这三种模式,谢航在的时候就和他一起,不在的时候就自己去图书馆。
    越到月底谢航不在的时候就越多了。
    谢航会告诉他什么时候走,什么时候回,回来的路上经过了蛋糕店还会问他要不要吃小蛋糕,但是也仅限于这些。
    季思年没有问过他去了哪里,也许是去找沈荣,也许是处理谢成那边的事,也许是自己跑医院。
    随便吧,他每天背书复习看文献实在是太累了,没有精力次次都问你去哪了。
    跟谢航在一起是个很分裂的体验,能见到摸到听到的时候,再多叹气和疲惫都会消失,在一起的每一分愉快和轻松都是真实的,可一旦分开,所有的负面情绪都卷土重来。
    细细想其实学习上的压力也并不大,但季思年已经感觉到力不从心了。
    他知道他们的感情走到了岌岌可危的那个千钧一发的发根处。
    再紧一点就会断,想回也回不去。
    十二月中旬期末考试时间表就出炉了,季思年要考的几科里最早的一门就在元旦回来当天。
    他想把跨年空出来,就只能提前赶紧背。
    老师画的重点非常宽泛,一本如此还可以接受,但五六本书都是这样就让人头痛欲裂。
    平安夜收到谢航的消息叫他出来吃饭时,季思年才发现他们两个已经有两天没有发过消息了。
    而他居然全无感觉。
    他对着手机,心里一阵阵发凉。
    出问题了季思年。
    图书馆连楼梯间都有人坐着小马扎背书,他拿着手机跑到二楼的室外小平台上,拨了谢航的电话。
    电话半天才被接通,没等谢航说话,他立刻说:你在哪?
    谢航没搞明白他的意思,不过还是回答:操场。
    哪个操场?我去找你。
    谢航愣了愣,才说:南操场,我在上体育课。
    季思年一下子没了声音。
    他很久没有看过谢航的课表了,或者说他似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盘算过他们的共同闲余时间了。
    你上课吧,我过去跑几圈,这学期校园跑还剩一点。他声音有些低。
    挂电话时才发现他一直站在风口,拿着手机的手冻得通红。
    他把敞着怀的羽绒服拉好,对着台阶愣了一会儿,还翻出来谢航的课表看了看,才走回图书馆的位置上整理书包。
    他习惯把手套放在包里,以免路上要临时开共享单车,但今天他半天都没有翻到,才想起来昨天从食堂回来以后把手套拿出去了。
    现在距离下课还有半个小时左右,从图书馆走到南操场时间绰绰有余。
    可他还是想骑车去,他很想见到谢航。
    季思年揉了揉木掉的耳朵,把羽绒服帽子扣上脑袋。
    刚骑了两步,冷风还没灌进来,扔在车筐里的手机又振动起来。
    他骂了一声,用冻僵的手捏了车闸靠边停,连来电显示都没看就哆哆嗦嗦地接起来:喂?
    你在图书馆吗?等我就行。谢航说。
    嗯?季思年裹着衣领,你不上课吗?
    谢航叹了口气:这课打排球呢,不打了,要是问起来我让室友跟老师说我拉肚子。
    季思年脑子有些懵。
    我已经出来了。他说。
    我马上到。电话的另一边响起风声,呼啸着遮住了谢航的声音。
    季思年站在路口,等了几分钟看到谢航骑着电动车从路尽头出现。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谢航把手套放在车筐里也不戴着,就这么迎风飙了过来。
    也许是走得太急了吧。
    季思年看着谢航的红鼻尖,心里泛着酸牵连着眼睛都发烫。
    两个大傻子。
    第57章 破局
    打完球一身汗又吹风,明天就得卧床。季思年说。
    谢航把车停在他面前:带你出去玩。
    去哪?他伸手搓了搓谢航的脸,把围巾拉高了一些。
    随便逛逛。
    金紫广场那一片的圣诞节气氛就更浓郁了,步行街上人头攒动,沿街商铺贴着五颜六色的装饰品,热闹得连寒风都吹不进。
    这个随便逛逛的定义真就是字面意义上的随便逛逛,但季思年很喜欢这种漫无目的的闲逛。
    可以肆无忌惮地混在人堆里,把手塞到谢航口袋里,走着走着还能撞撞肩膀碰碰腿。
    把人声鼎沸的街道当作供以逃避的空间,所有的不安都变成了可忽略的情绪。
    步行街中段是几个连成一排的小饰品店,装修很精致,其中最靠边那一家的店面很小,门口摆了一棵巨大的圣诞树。
    惠存记忆。
    听上去像是什么体验馆,季思年偏过头看了看,小店里空荡荡,只有一条狭窄的楼梯通向二楼。
    他在口袋里捏了捏谢航的手:去看看。
    走近了才发现一楼也并非空余四壁,左边的墙上嵌了一层玻璃壳,里面挂着从八十年代到现在的报纸,右侧的墙上贴满了便利贴,装潢很像奶茶店。
    楼梯非常狭窄,转角处的墙上写着一行歪歪扭扭的小字。
    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
    季思年又往上走了走,二楼果然豁然开朗。
    墙壁和地面都是光滑的大理石,灯光一打,辉映下就显得格外明亮。楼梯口摆了一棵顶到天花板的桃树,还真有些仿照桃花源记的意味。
    小小的柜台摆在桃树下,一个小姑娘对他们笑了笑:欢迎来到惠存记忆体验馆。
    二楼有好几对小情侣正在溜达,第一板块的墙上写着寄给明天。
    下面是一排柜子,每个小柜子上都贴着时间。
    要不要写一封?季思年想拉开一个小柜子看看,发现居然锁着打不开。
    扫码支付。谢航指了指柜子旁边的小贴士,想寄给哪一天就扫哪一天。
    靠,浪漫大打折扣。季思年笑了笑,掏出手机来。
    虽然他觉得这东西有一定的智商税成分,但他还真的有些话想寄给明天。
    你要寄哪天?谢航看着他。
    不知道。季思年对着小柜子思考了一会儿,挑个好日子,除夕前一礼拜,1月19号吧。你也写吗?
    嗯。谢航和他扫了同一个柜子。
    付款后柜子门啪嗒一声弹开,里面已经放了几封写好的信。
    其实咱俩可以只付一次款的。季思年说,失算了。
    信纸是白金配色,纸边上还印着银色的花骨朵。小柜子旁边的八音盒叮叮当当响着音乐,季思年一笔一划写着。
    二十来天后的谢航:你好。
    笔锋停在这里,季思年转头去看,谢航正在填写信纸背面的地址。
    他收回视线,慢慢写下我很想你。
    鱼跃龙门小区,七号楼二单元八层。
    把信封好放进柜子中,季思年叹了口气。
    他不知道当谢航收到这封信的时候,他们两个还在不在一起,如果不在一起了,谢航还愿不愿意看到这行字。
    体验馆不大,但每个板块都很有意思,甚至还有一个咖啡角提供下午茶,临走时前台小姑娘送了他们一人一个系着蝴蝶结的小铃铛。
    逛街是个消耗时间的好方法,路人的愉快具有很强感染力,让人看着就嘴角上扬。
    伴着圣诞歌和随处可见的驯鹿立牌,季思年一下午都挂着不自觉的笑容。
    只是偶尔会被突如其来的抽离感击中,某些瞬间周遭的声音色彩都减淡许多,他拉着谢航的手,心脏被掐住一样疼。
    步行街上越晚越热闹,他们坐着游街的车以龟速行驶在人群中,到终点时一转头居然就是龙鼎酒店的那条街。
    季思年揣了一个刚刚买的芝士烤红薯,转头看谢航。
    嗯?谢航从围巾里露出一双眼睛,微微低下头。
    今晚不回去了。季思年说。
    谢航只是看着他,过了一会儿说:好。
    他走在前面,推动龙鼎酒店的旋转门,大堂亮着金碧辉煌的吊顶灯,看上去比上次来更豪气。
    这一次没有VIP,只能老老实实开标准间,不过也许是上次的抓小偷事件太让人记忆深刻,前台小姑娘居然还记得他们,附赠了一张酒店内娱乐项目优惠券。
    季思年站在几步远的地方,看着谢航在前台和几个服务员聊天。
    这条街明明有不少住店,但他们都不约而同地走进了这家五星级大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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