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房间里的一木一物,还像她离开前的模样一般,没有变动,看来洛建成是真的没有允许别人随便碰过她的东西,连离开前放在窗户前的玫瑰花盆已然枯萎了,都没有动过位置。
    单支的玫瑰花很难养,不知道自己那时候是怎么心血来潮就要种的,其实后来是成功了的,但是她骤然离开了,什么也没带走,包括那盆开出花骨朵的玫瑰花。
    她错过了最美的花期,从十八岁那年离开的时候就注定会错过。
    ///
    席靳洲好不容易今天和人换班,下午才得以能回家休息,看到有来自叶故的未接电话,刚想打过去,叶故就自己打过来了。
    你今天下午还有班么?
    席靳洲:没有,怎么了?
    叶故斟酌着,还是说:本来我今天要回老宅的,但是我中午有点事情,就麻烦你了?
    席靳洲瞬间脸都沉顿了,你又来,到时候你家老爷子不仅骂你,还要连带着一并告我的状,我不干。
    那瓶罗曼蒂康白葡萄酒,你要的年份,任你选。
    席靳洲想都没想:好!成交,那我先去你家换身衣服,挂了。
    等到进了叶故家,才意识到自己又进他的圈套时,为时已晚。
    算了,一次挨骂换一瓶酒,值得。
    一上午都在手术,换完衣服,准备去厨房先找点干货垫垫肚子,木然看到白瓷桌面上那张粉色方正的便签。
    感谢收留,这顿简易的早餐就聊表谢意,以后请你吃大餐,席医生。席靳洲双唇翕动,一字一顿念了出来。
    落款是洛泱,但是看着那个被黑色水笔划掉的席医生,上面被潦草遒劲的两个大字遮掩
    叶故
    席靳洲只觉得好笑,咬牙切齿的幽幽吐槽,叶故真的三岁不能再多了,既然想被感谢,干嘛还要躲他背后借他的名义去帮洛泱,真是别扭鬼。
    ///
    啊
    我的衣服去哪里了!为什么会在垃圾桶里啊!是谁!
    吴叔你就是这样管事的?!
    连绵不断的尖叫呵斥声从楼下不绝于耳的传来,洛泱看着洛可气急败坏的拎着那件沾满垃圾桶脏水的西装,面红耳赤的指责吴叔。
    那件衣服是她前几天好不容易拿到手的定制西装,当时为了定制,和设计师交涉转圜了好久,结果还没穿几次,就变成现在这种模样,洛可怎么能不气?
    吴叔不明所以的看着洛可手上的衣服,他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一个劲儿的道歉,毕竟这是他工作的失误。
    道歉有用的话,要你们这些管事的干什么?!
    拿了酬劳就应该做你应该做好的事情,而不是做成这样!
    以为你仗着在洛家时间最久,是洛家的老人就能敷衍了事吗?!我照样能让我爸开了你!
    你开一个试试!
    吴叔惊异转头,赶忙走过去。
    大小姐您怎么下来了,是我的问题,您不用管。
    洛泱将吴叔拉到身后,眼神居高临下,漠视众生般,强有力的直攫洛可。
    你这件衣服,是我扔的。
    你洛可刚开口,就被洛泱截了胡。
    洛泱漫不经心地从包里抽出一张湿巾纸,一根一根慢条斯理的擦拭着自己纤长白皙的手指。
    轻描淡写道:毕竟这拙劣的缝线,我还以为是家里用来擦玻璃的毛巾呢,所以就扔了,如果需要毛巾,可以买更好的,我想洛家应该不会缺这点钱吧。
    洛泱每一个字都在洛可的雷区疯狂横跳,她忍不住尖叫起来,说着就要去拉扯洛泱。
    吴叔想拦,却诧然接收到洛泱的一个眼神,像是在对他说别动。
    洛可果不其然,狠狠拉住了洛泱的手腕,她本来就瘦,手腕上稍被人施加用力,就会有红印。
    洛可又叫又骂,想去揪洛泱的外套,顺着她的方向,洛泱倒在了地上,膝盖刚好撞在石板地上,擦出几条红色痕迹,几秒后,便丝丝缕缕渗出了血。
    洛可也惊慌了,瞬间松手,束手无策的看向吴叔,使劲摇头:不是我,不是我,我没有用力,我根本没用力拉她!
    吴叔一句话都没说,只是赶紧去搀扶洛泱。
    洛可!你给我回房间反思去!不到吃饭不允许出来!下午给我在祠堂里跪着!
    威严满贯的声音不知道何时从大门传来,洛建成站在台阶上,满脸愠怒看着洛可,气的后槽牙紧绷。
    洛可最怕洛建成,虽然洛建成宠她,但在家里,洛建成是威严的象征,没有人能不听他的话,到目前为止,敢做出反对洛建成行为的,也只有洛泱了。
    她又气又委屈,眼泪不要钱的连串往下掉,死死咬着唇,唇色惨败,带着恨意不甘心的睨着洛泱。
    还不快去!再白眼试试看?!
    洛建成声如洪钟,吓得洛可一激灵,快步进了屋里。
    洛泱看着洛可的背影,膝盖上的伤口虽不深,却看着骇人。
    她却像是感知不到丝毫疼痛感,唇角几不可察的上扬。
    洛建成看着她,没有说话,半晌,转身进屋才道:吴叔带她进去处理一下。
    洛泱一瘸一拐刚走到门口,身边突然闯入一股风,还有一阵浅淡的奶香味。
    你是笨蛋吗?
    作者有话说:
    小甜甜叶故:笨蛋。
    洛泱:笨蛋骂我。
    第10章 玫瑰啊玫瑰
    洛泱的后脊瞬间被覆盖上高于她体温的温度,带着那熟悉的奶香味,她蓦然转头。
    唇角堪堪擦过身后人的额前。
    她愣住了,嘴唇登时僵住,表情也随之僵硬,随着身后人的力量,洛泱大半个身子的重量都落在了他身上。
    叶故微微屈身,额角竟隐隐可见洛泱今天早上涂得姨妈色口红的印记,虽然极淡,烙印在洛泱的眼睛里却是无比的刺眼而羞赦。
    你你怎么来了。
    洛泱不自觉声音就降低了几个度,和刚才对着洛可正颜厉色的教训判若两人,身边的吴叔都迟钝了几秒,才知趣的退了出去。
    叶故像是叙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以后都是一家人,总要来看看。
    洛泱仍旧沉浸在刚才的意外小插曲之中,时不时就能看到叶故额头上的痕迹,她耳朵微微泛红,伸手想扶着墙,挣脱叶故的臂弯。
    我自己可以走
    你可以什么?你不可以。叶故连反驳的机会都不给她留,语气不容置喙,强硬的态度昭然若揭。
    洛泱以为他是不是忘记场合了,才会语出惊人,竟有几分回到了学生时代的错觉。
    就这样,叶故扶着洛泱一路回到她的房间,他垂眸就能看到她细嫩的脚踝上一片狰狞的红色擦伤,擦破的皮卷翘起来,沾着绿色草叶的碎屑,还有些泥土。
    狼狈又柔弱。
    不用洛泱看着他那样不见外地脱掉了她的鞋子就要把脚往后缩。
    却被叶故的宽大手掌瞬间捉住。
    他眸光漆黑,凝视着她,语气沉沉。
    别忘了我们的身份。
    洛泱一滞,心中缥缈起一阵苦笑,难为他这么敬业,特意来她家演好这一出完美联姻的好戏。
    叶故拿着桌上医药箱里的酒精棉签为她处理伤口外的杂物。
    酒精刺激,洛泱却死死咬着牙,一声不吭。
    叶故眸中尽是她蜷缩的脚趾,薄唇微动,许久,叹气。
    痛就说,没必要死扛着。
    直到全部处理完,她还是没有发出一下声音,叶故当真以为她现在已经这么吃痛了,刚想开口调侃,映入眸中的却是她含在眼眶中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洛泱很快的抹去了。
    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叶故喉头突然苦涩难耐,说不出话似的。
    洛泱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面如常色的站起来,掸平裙摆的褶皱处,扣好衬衫扣子,挽起袖口。
    看别人受到惩罚,就要付出相匹配的代价。
    这就是她要让洛可受到惩罚的代价,没有什么好叫苦连天的。
    她本来就不是什么善茬,既然她一再给洛可机会都不管用,那就不要怪她撕破脸了。
    看着洛泱一脸冷漠的一瘸一拐的走出房门,叶故出神半晌,才倏地,笑出声来。
    是他认识的洛泱,白切黑,从来不是表面上看到那样乖巧小白花。
    不过她刚才一瘸一拐的演技实在是拙劣,检查的时候就发现她根本就没有崴脚,只是受了点擦伤,出国几年,演技还是照样的拙劣,演绿茶都演不像。
    ///
    因为叶故突如其来的登门拜访,洛建成立马就让厨房重新准备了饭菜,颇有要大摆宴席的架势。
    洛泱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心如止水。
    这是她在看到叶故的那一刻,就知道会发生的事情,洛建成不会轻易放弃这个可以开拓自己更大利益版图的机会的。
    叶故啊,看看饭菜可还合你胃口,要是还有想吃的,我就让厨房再做,就当在自己家里。
    在叶故面前的洛建成看起来真像个家常人家的父亲,笑起来,也能够看到眼尾渐生的皱纹,深浅不一。
    叶故颔首,多谢伯父,够了。
    语气疏离又谨礼,洛泱都很少看到他对谁这么毕恭毕敬的。
    向来都是别人对他,要用叶故身边朋友的话来说,那就是小爷是不可能伺候任何人的。
    谈话之间,对面的张佩兰坐立难安,时不时看向洛建成欲言又止,视线不断飘向后院祠堂所在的方向。
    洛泱心知明了,她这是在担心洛可呢。
    只可惜,洛建成铁了心的决定,没人能改变的了,她虽说也没想让洛可被罚这么重,但或许洛建成是因为最近她和叶故联姻的事情,做给别人看的。
    怪只怪洛可撞枪口的时机实在过于微妙。
    饭吃到一半,张佩兰还是一副魂不守舍的颓丧模样,洛建成显然脸色开始不好了,语气有些沉重的低声警告她。
    张佩兰忍不住开口:你就忍心看你女儿在祠堂跪这么久,要不这次就算了吧,她也不是故意的,她肯定知道错了,一会儿让她给洛洛道个歉吧。
    洛泱听着好笑,仍旧自顾自夹着碗里的菜,却食之无味。
    不是故意的,虽然这一场是她算计洛可,但她能看出,洛可已经存了想要推她的心,洛泱看人很准,尤其看心。
    术业有专攻,在这一方面,洛泱完全可以大言不惭的说这句话。
    一句轻描淡写的不是故意就想给她洗清,也真是太容易了一点,一如当年她们的到来加速了杨粤的死亡一样,以一句是她自己身体已经油尽灯枯为由,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洛建成没有说话,场面一时陷入静默,只有零星几下碗筷相碰发出的悦耳的瓷声。
    你这伤看起来有点严重,下午我带你去医院看看吧。叶故冷不丁冒出一句,掷地有声。
    他只是站起来将那距离他最远的一碗菜,夹到了洛泱的碗里,从始至终都没有参与他们的话题。
    半晌,洛建成语气强硬,猛哼一声,做错了事情就要受到惩罚,没有转圜的余地,不准任何人求情!
    话音既出,张佩兰的脸色瞬间惨淡,愁雾更加挥之不去了。
    这顿饭吃的平平无奇,除了中间有一些不和谐的小插曲,气氛还算平和。
    因为叶故下午似乎还有事情,洛泱在门口送走了他就去了咨询所。
    ///
    出来,约克酒吧。
    叶故一通语音,群里炸开了花。
    正经群
    边尧:哟,大哥日理万机,居然有空在我们这种无关紧要的小群里冒泡!真是百年难遇的奇观,快让我截个屏。
    墨尘:马上到
    席靳洲:我在你家帮你打掩护,你去酒吧?给我等着。
    封晏:忙,你们喝,下次我请
    李怀:到了,包厢等你
    羊晋生和禾禹还在外派,暂时处于是失联状态。
    约克酒吧是他们的老根据地了,叶故说了名字,就走进幽深的长廊,在尽头走进他们的专属包厢。
    李怀爱玩,早就是这里的黑卡VIP了,这个包厢因此也是长期为他们保留。
    怎么了,我们叶少情场失意?李怀邪笑着,给他倒了一杯酒。
    被叶故烦躁的推开,叫人上了杯奶茶,七分糖,不加料。
    李怀嗤笑,酒吧喝奶茶,真有你的。
    陆陆续续的,人都到了,场子也热闹起来。
    席靳洲进来直喘着气,叶故真有你的,要不是看在酒的面子上,我死都不去你家帮你打掩护!
    感知到了八卦消息的味道,都凑了上来,追问发生了什么,倒是叶故蔫蔫的,坐在一边也不说话,就喝奶茶。
    席靳洲一五一十说了今天的事情,总之我也不知道这位爷去干什么了,我差点被我家老爷子家法伺候。
    李怀回头看看叶故,一语中的:一看就是情场失意的样子啊。
    席靳洲微微眯眼,试探:所以你去洛泱那里了?你去她家了?
    叶故没说话,这无异于默认。
    一记重磅炸弹炸响在包厢里,边尧最会大惊小怪,所以她不要你了?
    你被人拒之门外了?
    叶故终于有了一些反应。
    嘴角微微抽搐看向边尧,眸色微沉:你敢再离谱一点?
    半晌,叶故长叹一口气,把在洛家饭桌上的事情告诉了他们。
    席靳洲最先反应过来:你这招有点狠啊,你就不怕洛可报复到洛泱身上?
    不就夹个菜么,这有什么讲究啊。边尧撇撇嘴。
    他是标准的理工男,除了会破译密码,其他事情上脑回路呈一根直线。
    一直没有说话的墨尘沉吟,夹最远的菜,还说要带她去医院再看看,看似只是对洛泱说的,但其实无非是在警告洛家,如果有人要动洛泱,即便离叶故再远,他也能出手。
    叶故和墨尘相视一笑,只是叶故更像是苦笑。
    李怀促狭的笑看他,叶少,心机挺深啊,但你觉得她会知道么?知道了会往哪里想呢?
    他们都是一起长大的朋友,友情牵绊早已很深,加之联姻的这个冠冕堂皇的掩藏。
    换做是李怀,他也只会觉得是因为友谊,才会护着自己。
    叶故不是不知道,但是他今天这一遭终究是没有忍住,突然释然一笑,奶茶一饮而尽。
    我知道,就够了。
    几个人笑了,鲜少看到叶故可以做不求回报的事情,向来是利益当前。
    但似乎在某个人面前,这种原则就成为了需要让道的普通规则。
    包厢里,聊得热络,刘旻突然推门而进,眉头微蹙。
    叶总,太太在君度国际别墅区被人关在了门外。
    第11章 玫瑰啊玫瑰
    到了咨询所半晌,洛泱看到了在包的隔层里还放着之前试穿订婚礼服的时候要来的设计师的名片,现在咨询所也没什么事情要做,索性就打算去拜访一下这位设计师。
    循着地址,洛泱意外发现,这地方竟然就是席靳洲住的小区。
    只是和席靳洲那公寓不在一个区域,是比席靳洲买的还要早的别墅区。
    看起来是以前的老小区划分改造成的别墅区,因此按照地域划归到了君度国际的第一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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