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秋有点不爽。
    沈念就是这个时候从北屋里走出来的,抬头看到梁秋蹲在房檐边上:你怎么每次来都这么出场?
    没办法啊。梁秋看向顾执,咬了咬后槽牙:谁让你家里有个小
    小变态呢。顾执抢了他的话,笑看着他:是吧?
    梁秋:
    果真是个变态!
    择日不如撞日,既然顾执同意,时间也还早,梁秋就没有再另找时间,毕竟再有四五天就过年了,他有没有时间出来都是问题。
    沈念无所谓今天或明天,看向了顾执,顾执察觉到沈念的目光转头迎上他的视线,笑着说:
    我听念念的。
    梁秋蹲在房檐上将小变态的表情看的清清楚楚,连他也不能否认,小变态转头看向沈念的时候已经不是变态了,变成了一条满心满眼都是对方的狗。
    梁秋因为自己的形容纳闷了一瞬,怎么顾执这个人在自己的眼里不是变态就是狗呢?但随即也就淡然了,反正这不是个正常人就对了。
    三个人一起往公交车站走,梁秋习惯性的要搂沈念的肩膀,但手还没放上去,就被顾执眼疾手快的抓住了手腕,梁秋看过去,啧了一声:
    我打人很疼的。
    我打人也不轻,试试?
    沈念知道两人一定会不对付,但没想到这才刚出了家门就杠上了,他转过身无奈的看着两人:这饭要不别吃了吧。
    顾执松开了梁秋的手,笑眯眯的看着沈念,还是刚才的那句话:我听念念的。
    梁秋也笑:不至于,我让着弟弟就是了,是吧?
    我可没你这样的亲戚,梁秋哥哥。顾执阴阳怪气的回了句。
    你能不能别这么喊我?梁秋抖了一下:怪恐怖的。
    顾执轻哼了一声没理他,站在了沈念的左侧,生生隔在了两人之间,沈念察觉到了顾执的意思,回头看了一眼梁秋,梁秋其实可以继续让顾执不爽的,毕竟他能护得住沈念一边,却护不住另一边,但梁秋没有这么做。
    再继续逗下去,这顿饭真的不用吃了。
    临近过年,去市区的人很多,虽然时间不算晚,但公交车上也是人满为患,沈念和上次一样,被顾执硬生生的隔出一方小天地给他,梁秋差不多已经被挤的不成人形了,可他还是会时不时往这边看一眼。
    没有看沈念,他更多的是在看顾执,是探究也是审视,想从他的脸上找到一些伪装的痕迹,然后告诉沈念,这小变态就是装的,你被他骗了!
    但不知道是不是他伪装的太好了,又或者是真的变了性,梁秋一直没找到任何的破绽。
    吃饭的时候也一样,整顿饭下来梁秋一直盯着顾执看,沈念提醒了两次让他吃饭他也没理,反倒是顾执,似乎知道这顿饭是什么意义一样,大大方方的让梁秋看,任梁秋查,他像是感觉不到梁秋看着他的目光,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沈念身上,会注意他哪道菜吃的多,会注意到水杯里的水是不是要添,会注意到他什么时候需要餐巾纸。
    某一瞬间,梁秋似乎明白了沈念告诉他的那句话:我想要的,我妈给不了,我爸给不了,你也给不了,只有顾执可以。
    初听这句话的时候梁秋还有些不服不忿,毕竟他和沈念多少年的感情了,顾执才和他相处多久?沈念想要的,他就算没有也会尽力去给,顾执又能给他什么呢?那种眼里只有他,只为他的专注,又怎么可能有呢?
    谁会这辈子只看一个人呢?
    梁秋会那么想,没有错,因为大部分的人都做不到这一点。
    直到这一刻他看到了顾执看着沈念的模样,曾经坚信的也开始慢慢动摇。
    一顿饭而已,他就好像被顾执说服了,他真的做到了只看着沈念,只想着沈念,只为沈念。
    梁秋忽然明白了,他一直没有发现沈念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是因为他和沈念再亲近也不是同一类人,他父母恩爱,家庭和睦,是在众人关爱中长大的孩子,他可以理解沈念的苦楚,却终究不能做到真的感同身受。
    感同身受这个词儿本身就是虚的,没有经历对方经历的,就永远不可能真的体会。
    和刀子捅在自己身上才知道疼是一个道理。
    想要知道沈念真正想要什么,首先他们得是同一类人,有着相似的经历,梁秋和沈念关系不是同一类人,也没经历过沈念经历的,但顾执和沈念是。
    他们是同类,有着相似的经历。
    顾执很清楚沈念的所求所需。
    这表面看起来的确是一件好事儿,可是梁秋却并不乐观,他不是吃醋有一个人比自己更了解沈念,而是他想到了沈念的以后,这样的一个人或许能给沈念想要的,但同样也会让沈念失去很多,甚至可能包括自由。
    他连自己碰一下沈念都不允许了,那以后呢?沈念要结了婚呢?顾执难道还不让沈念老婆碰么?
    太离谱了。
    沈念去厕所的时候,梁秋没再看顾执了,他矛盾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整个脑子都是乱的,懒得跟顾执放什么狠话,嘱咐他什么。
    但梁秋没说,顾执却主动开口了,问他:
    梁秋哥哥,你在担心什么啊?
    梁秋回头看他,看到顾执脸上依旧是让人不舒服的似笑非笑,也懒得说什么,只是告诉他:顾执,沈念不是你一个人的。
    顾执闻言笑了起来:那他还是谁的呢?他妈妈?沈崇山?还是你啊?梁秋哥哥,前两个人不用我说你也明白不可能,至于你,要不要我提醒你,你已经去上海了,一年也就能见他几次面,就算没有去,你也不止念念一个朋友啊。
    话不是这么说的
    可念念是这么想的。顾执笑看着他:你知道为什么你们每个人离开的时候他从来都不说什么,也不闹吗?因为从一开始,念念就没有让自己属于你们,他心里很明白,你们这些人总有一天还是要离开他的,没有人会真的永远陪他。
    但我会。顾执说:我会永远陪着他。
    那你呢?梁秋问:你想要沈念像你对他一样,似乎不太可能,我认识的沈念,也不会这么做。
    现在的确是这样,我承认,但以后的事情,谁说得准呢?顾执笑看着梁秋:你说是吧?梁秋哥哥。
    沈念回来的时候他们没有再说什么,吃完饭结了账就离开了,梁秋送他们到公交车站,看着顾执上车之后梁秋拉住了沈念的手想要单独说两句什么,可开口的时候却发现自己也并不知道要说什么,怅然的笑了下:
    没事,回去吧,过几天去找你玩儿。
    梁秋没说的话,沈念却明白,淡淡一笑:梁秋,我会好起来,也会让顾执好起来的。
    这句话让梁秋心里的不安缓释了一些:好。
    刚过中午,公交车上的人还不是很多,沈念和顾执坐在最后一排的位置,顾执照例让沈念坐在了靠窗的位置,他牵起了梁秋刚才牵过的那只手,轻轻柔柔的用手擦了擦,沈念垂眸看着他的动作,由着他。
    两天后,沈崇山回来了,虽然没有什么和乐融融的氛围,但同样也没有上一次归来的剑拔弩张,他们就像正常家庭里不怎么沟通的父子一样,一起置办年货,一起包饺子,一起过年。
    腊月二十九,沈崇山买了新电视,装了新电话。
    这一年的春晚是三个人一起看的,伴随着外面时不时传来的烟花爆竹声倒也称得上是阖家欢乐,顾执拿了一个蒲团坐在了沈念的腿边,悄无声息的给他磕了半小碗儿的瓜子仁,献宝一样的递到沈念的面前:念念吃瓜子。
    沈念一直看电视了,倒没注意他做了这些,有些惊喜的接了过来,顾执笑笑又拿了几个砂糖橘去剥,沈念想起旁边坐着的沈崇山,抬头看过去,才发现沈崇山没有在看春晚,倒是一直瞧着顾执,那样的眼神让沈念觉得他是在透过顾执看着另外一个人。
    谁呢?
    顾执把砂糖橘递过来的时候,沈念没接,给了他一个眼神,顾执笑着的脸瞬间有点淡下来,但几秒之后还是妥协了,将那一小碗的砂糖橘递到了沈崇山的面前:
    沈叔,吃橘子。
    沈崇山大概也没想到顾执会把剥好的橘子给自己,整个人都怔住了,眼睛里全是惊喜,但或许是太惊喜了,竟迟迟没有伸手去接,直到沈念出声提醒了他一句:
    爸,吃橘子了。
    哎。沈崇山这才反应过来,双手接过了顾执递过来的小碗:谢谢小执。
    只是几个砂糖橘而已,沈崇山却险些红了眼睛,顾执有些不明白,疑惑的回头去看沈念,沈念却笑笑不说话,往他的嘴里塞了一把瓜子仁,顾执手忙脚乱的张嘴吃下,笑看着沈念:
    给念念的,念念吃。
    春晚快结束的时候,顾执趴在沈念的腿上已经迷迷糊糊的快睡着了,沈崇山看了一眼两人,起身离开拿了两个红包走过来递到沈念面前:
    新的一年,祝我儿子学业有成,万事无忧。
    沈崇山每年都会给沈念红包,但每年都是给了,从来没说过什么祝福,这还是沈念第一次听到沈崇山对自己祝福,以至于他怔了一下才接过了红包:
    谢谢爸。
    他们的对话吵醒了顾执,沈崇山见他醒了也把他的那份红包给他:祝小执开开心心,得偿所愿。
    顾执有点懵,却很快反应过来,看着眼前的红包没说话,也没伸手接。
    有那么一瞬间沈念以为顾执会拒绝,毕竟之前沈崇山给他买的两套新衣都还在柜子里放着一次也没穿过,就在沈念想晃晃腿提醒他收下的时候,顾执却先一步抬手接了过来,说:
    谢谢沈叔。
    沈崇山笑了起来,是发自肺腑的那种笑:不谢不谢,你们好好的就好。
    零点钟声敲响,电视机里的春晚也唱起了欢乐今宵,沈念跟沈崇山道过新年快乐之后便各自回房间休息,顾执刚才睡了一会儿一点都不困,坐在沈念的下铺把红包里的钱拿了出来,崭新的十元面值,一共18张,180块钱。
    挺大的了。
    沈念也不困,坐在书桌前看着窗外,时不时的能看到在夜空中炸响的烟花,脑子里又空又乱,不知道在想什么,但他确定自己喜欢眼前的这份安稳,喜欢这个大年三十儿。
    顾执就是在这个时候走过来的,站在他旁边趴在书桌上看他,笑眯眯的,沈念察觉到他的视线回头看他:看我做什么?看烟花啊。
    烟花哪有念念好看?
    沈念被逗笑,从椅子上起了身:时间不早了,睡吧。
    今晚跟念念睡,好不好?顾执牵住了沈念的手,轻轻的晃了晃,和之前一样。
    顾执,你14岁了。
    那也比你小两岁。顾执撒娇。
    到底还是应了他,让顾执从上铺把被子拿了下来,两个人就躺在床上伴随着窗外时不时传来的爆竹声培养睡意。
    顾执还是不困,却也并不无聊,一直在看沈念,沈念差不多快睡着的时候翻了身调整了一下姿势,迷迷糊糊睁开眼的时候却发现顾执还在看他,困意让他很快闭上眼睛,却强撑着理智轻声问他:
    不困?
    念念。顾执笑着说:新年快乐啊。
    沈念睁开眼睛看他,笑了笑,几秒后从被窝里把手拿出来摸了摸他的头发,说:
    新年快乐,顾执要好好长大。
    第44章 执哥
    长大其实是件挺快的事儿, 少年总在不经意间就变了模样。
    梁秋回去上海又回来过三四次之后,沈念已经17岁了,高了也瘦了, 用顾执的话说, 也更好看了, 五官都已经长开,走到哪里都会有人回头看,这一度让顾执很不爽,所以给沈念买了很多口罩。
    念念出门的时候戴口罩, 好不好?
    此时正值清明前几天,天气也渐渐热了起来, 可沈念听到这句话之后也只是抬头看了一眼顾执, 便接过他递过来的口罩戴上了, 顾执笑了起来, 帮他调整了一下口罩的位置:
    念念只给我看。
    这两年顾执对沈念的占有欲并没有减轻,反而随着两人关系越来越好, 更严重了一些。
    沈念曾说带他慢慢改变的, 可他却忽略了自己本身也是与他人没有什么交际的,几乎没有什么机会让他去接受别的人,他们这两年的生活中也还是只有彼此。
    但或许是沈念对顾执也越来越纵容, 顾执也还是有些变化的, 至少看起来比之前阳光开朗了许多, 只要不牵扯到沈念,只要沈念好好的, 他就可以不疯, 甚至连脾气都不发, 和一个正常的少年没什么不同。
    这天晚自习放学, 沈念一道题正解到关键处没注意时间,等他解完抬头的时候发现教室里已经只剩下几名住宿生了,沈念几乎是下意识的往教室后面看去,顾执坐在最后排最角落的一个位置,正撑着脑袋看他。
    见沈念回头看过来便知道他做完题了,对他笑了笑便起了身。
    沈念也笑了下,轻声收拾了课桌,背着书包走向后门和顾执一起离开了。
    自从顾执两年前入学之后,他总是像今天这样,每次放学都会过来沈念的教室外面等他,教室里人多的时候就站在走廊里,晚自习没什么人的话会进来坐着,所有人都知道沈念有一个脾气很怪,但长得很帅的弟弟,谁跟他说话他也不理,谁问他什么他也不答,倒是沈念一个眼神他就笑了。
    十点多的校园,除了高三的教室还亮着灯以外,到处都很安静,顾执背着自己的书包,手里拎着沈念的和他慢悠悠的往车棚走。
    等很久了吗?我没怎么注意时间。
    不久。顾执说:你做你的题,不用管我。
    到了车棚,顾执把那辆山地车开了锁推了出来,这才把书包递给沈念,自己跨上了车。
    这辆山地车是顾执送给沈念的,沈念16岁的生日,他悄悄给沈念准备了惊喜,一辆虽然比不过梁秋那辆,却也差不了多少的山地车。
    沈念当时很惊讶,毕竟因为游晓月不喜欢他,他从有记忆以来就没有庆祝过生日,久而久之也就没人记得,就连他自己也都忘了,但顾执去翻户口本知道了他的生日。
    不明白他从哪里来的钱,毕竟这个价格是他负担不起的,可顾执却笑笑,反问沈念:
    念念是忘记我之前捡废品攒的钱了吗?
    沈念想起来了,也想起他曾经想吃炸串却不肯自己付钱的时候对自己说过我的钱还有别的用处。
    那个时候沈念一直以为他所说的别的用处是想给自己留条后路,以防将来离开的时候依旧是一场空,却没想到他竟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做好了打算,所以他不舍得花,所以他过年的时候肯接受沈崇山的红包,原来都是为了这个礼物。
    顾执说:当初因为我而让念念失去的,我都会一点点的还回来。
    这辆车沈念骑着载过顾执,高三之后顾执就没让沈念骑过了,他说沈念看起来实在是太累了,在后座纵然不能睡,可靠着他闭目眼神一会儿也是好的。
    沈念跨上了顾执特意装上的后座,打了个哈欠,热气透过布料传到顾执的肌肤,不由的让他回头看了沈念一眼,正看到沈念要闭嘴猫一样的慵懒模样,连开口说话的语气都柔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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