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恒先是顺手将他整个人拢进怀里,紧接着取下毛毯将他盖得只剩半个脑袋在外面,闻言毫不客气地道:白玲师父就等在外面。
    恨不得赶紧把徒弟领回去。
    周清衍脸上的忧愁顿时装不下去,噗嗤一声,懒散地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整个姿势让他能看见男人逛街的下巴和突出的喉结,只要眸光一下移就能隐约看见锁骨
    周大爷哪能放过如此染风尘的机会,唇边勾起一抹坏笑。一只手不甘寂寞地顺着楚恒下颚摸上他的脸。
    周清衍清晰地看见楚恒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坏笑着凑了上去:子渊
    楚恒呼吸有些沉。正当两人鼻尖对准鼻尖时,巡夜侍卫的声音从账外响起:阁主,楚公子。有个赤脚郎中想见您。
    楚恒狠狠地咬住了牙。
    他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打横把人抱起塞进了被子。周清衍躲在被子里脸烧得通红,微微蜷曲着身子目光游离。
    周清衍,你明明知道白玲师父就在外面等着,你就那么色令智昏吗!
    周清衍余光小心地观察了一番楚恒的状况,那张俊美无双的脸倒映在他的眼中。周清衍仿佛刹那间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他娘的,之前疼的时候没感觉你跳得那么起劲,这会儿上赶着凑什么热闹!
    周清衍默念了好几篇儒学文章,才慢慢平息下冲动。
    这边白玲师父一进来就看见了床上鼓起的被子。不过他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只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今日多谢二位公子为我找回玲儿。草民无以为报,献上一本医书。
    周清衍和楚恒身体都是一僵。
    这本泛了黄的医书如无意外,就是在说明之前那句打开看看。楚恒第一个念头就是不要。
    男人的眼角余光看见被子鼓包处轻微地动静,沉默半晌终归收了下来。那书被轻轻放在周清衍的床头。
    屋子里旖旎的气氛荡然无存。许久,蜡烛被吹熄了,楚恒手轻轻放在周清衍的肩膀上。
    男人的嗓音很低沉:阿衍,你是不是想试试他之前说的那个法子?
    第51章 借住
    屋子里刹那间陷入了死水潭一般的寂静, 仿佛连半点涟漪都掀不起来。
    平心而论,周清衍是个意志坚定的人,虽然这个特性迄今为止在他的生命留下更多的事伤痕与责任, 但是依旧没有改变这一点。
    唯独启程前的那次争吵稍稍改善了周清衍这个不招人喜欢的特性换了之前的周清衍恐怕会把医书悄悄截下来交给方伯。
    但现在, 青年原先背对着楚恒,闻言翻了个身, 身体缓缓地舒展开抿了抿唇点头:嗯。
    楚恒握手刹那间收紧。
    屋子里再一次出现死一般的寂静。
    好半晌, 楚恒方才掀开被子躺进来,一双长手轻轻松松地搂住了周清衍整个人后者瘦削的背脊紧紧地贴在楚恒的胸膛上。
    两人的心跳声彼此清晰可闻。周清衍呼吸下意识地一滞,直到楚恒冰凉带着老茧的手指轻巧在他心口上画了个圈。
    这自从两人拜过高堂之后,楚恒就喜欢上这样的睡觉姿势。
    周清衍素来对这些事情没什么意见,不过是第一晚坏笑促狭地打趣了他一番,久而久之居然也习惯了这样的方式。
    男人的身上很暖和, 恰到好处地温暖了周清衍体温偏低的身子。这股暖意顺着背脊落在心里, 暖得周清衍悄悄眯起眼睛。
    不过他还想问问子渊的看法。
    周清衍含糊地道了一句:子渊
    楚恒心里长叹一声, 一只手从他心口处拿来,双手交叠在他小腹处:你想试便试。只是动手之前定要让我知道, 让我陪着你。
    周清衍唇角绽出一丝温柔的笑意, 轻言道:好。
    同床共枕, 同生共死。
    翌日一早,一行人继续出发前往江南东路。这一走大概走了小一个月。期间周清衍病发了几次,方伯便骂便险之又险地把人从鬼门关又捞了回来。
    到达江南东路时, 已经是四月初。
    周清衍从马车上上来,揉了揉酸痛的肩膀。他气色极其衰落, 但是精神却不知为何好过了头。
    今日已经到了江南东路的边沿, 但距离城邦还有一段路要走。
    马车中楚恒皱眉, 上半身紧紧地挨着周清衍。一只手铁箍似地按住周清衍两只瘦削的手腕, 一只手绕过周清衍的脖子捏住了他的后脖子肉。
    这样一来周清衍顿时像只被拿住了要害的猫,挠也挠不到人,想跑又跑不掉。
    青年不满地耸了耸鼻子,嘴巴一撇:你放开我。我都多大了你还像小时候一样对付我!
    后脖子是周清衍的软肋,只要一捏,天大的脾气也发布出来。
    楚恒年少时花了不少时间才找出了这个弱点。
    男人闻言眉立刻立了起来:你也知道如今不是小时候。怎么不懂事?
    周小猫顿时炸了毛瞪大了眼睛:哪里不懂事?
    只见男人一身窄袖玄衣,竖起来的领子让他平添了几分冷漠的疏离感。
    他顶着一双冷酷无情的双眸向下睥睨,薄唇闻言勾起一抹冷笑,下巴朝角落里一抬那里赫然放着一个委屈至极的酒瓶子。
    瓶口是打开的,浓烈醇厚的酒香充盈在整个马车里。
    这酒一闻味道就知道是好酒,不知何时被周清衍骗进了兜。
    周清衍炸开的毛软了下来,眼睛瞅瞅楚恒,低声下气地道:我没喝,我就闻个味道。你也知道烈酒如美人,可遇不可求
    周浪子的话戛然而止,因为前美人楚恒抓他后脖的手加了几分力气。
    男人幽幽地道:可遇不可求,所以你想娶它?
    那酒瓶子和酒也当真是倒了大霉,摊上这么一遭。
    周清衍连忙凑上去蹭楚恒的脸:哪能呢。我不是已经有妻子了。它顶多是个小妾。
    楚恒朝他一笑:既然如此。那就由我来保管它好了。
    周清衍瞬时如遭雷劈,眼睁睁地看着楚恒走过去塞紧了瓶口,转身出了马车,帘子外面传出男人冷酷无情的声音。
    将酒瓶保管好,别再让阿衍看见。
    帘子再次掀开,楚恒看见周清衍拼命地耸着鼻子,仿佛要把马车里所剩无几的酒香好好地吸个够。
    那模样可爱得紧,楚恒有些好笑,就这么站着等他恋恋不舍地叹了口气后,方才出声:到了,下车吧。
    周清衍眼皮子都耷拉了下来,一副兴致不高的模样。下了车意料之中的城邦却没有出现,面前只有一个小村子。
    村子中屋舍俨然,阡陌交错,隐隐约约传来鸡犬狗吠之声。偶有几处人家房屋顶上甚至飘出炊烟袅袅。
    楚恒道:此处已是江南东路的地界,不过离城邦还有些距离。夜深露重便先在此休整一夜吧。
    一行人于是原地安营扎寨,谁曾想帐篷还没搭起来,远处草丛中传出一阵异动。
    阿莲阿蔷心里一惊,手中剑刃已然出鞘。
    只见草丛中走出一个穿大红袄子的小女娃,大约三四岁,扎一个双环髻,怯生生地望着他们。
    周清衍顷刻间一皱眉:把剑放下。
    阿莲阿蔷依言受了兵器,小女娃才俏生生地道:我娘让我来问问,你们要不要住店?
    这女娃年岁虽小,吐字倒是清晰。
    这时候,草丛中又走出一个中年女人,面色蜡黄瘦如形骸,穿的干净却明显破旧。
    她怯懦地笑了笑:各位贵人,我们的村子就在前面,每家每户都有空房能住人,一人只需十个铜板,比客栈便宜还暖和。
    说了半天,敢情是来招客人的。
    那中年女人见状立刻又说:我们村里大多都是寡妇和孩子,威胁不了各位贵人。您就当行行好,允我们几个钱财。
    都是寡妇?当家男人呢?问话的是杜如异。
    中年女人眼圈红了大半,小声说:被朝廷征去修城墙了,年前朝廷有官老爷来说人累死了。尸骨也不见半点。
    我家中没有田地可种,只有几间旧宅,有人经过便豁出脸皮求贵人们赏些银钱。
    周清衍道:阿蔷,给银子。
    阿蔷微不可察地瞥了眼周清衍的方向,道了声是,随即取了几两碎银双手交在那妇人手中:咱们不住房子,我们主子心善,你拿好了。
    妇人千恩万谢,拉着女儿走了。
    碎银不多,落在妇人眼里也算不少。中原有句古话斗米恩,升米仇。银子给多了,这妇人保不保得住是一回事,只怕心里生了贪念。
    在场的哪个不是人精,都懂得这个道理。
    夜幕降临,周清衍坐在一块平整的大石头上,一只脚曲起,手肘撑在大腿上,手掌撑着自己的下巴;另一只脚随意地搭着,火光照得他脸上一片莹黄。
    这个姿势衬得他很像个对酒当歌的天涯浪子,一人一剑走天下,遇不平当斩,奉仇怨即平,魑魅魍魉皆一剑湮灭,此后彩彻区明天朗气清。
    杜如异看着周清衍总觉得这人就应该是她想象中的模样,没忍住将心里话告诉了楚恒。
    后者听完淡笑,目光落在周清衍身上:他本就是这样的人。
    只是魑魅魍魉太多,一剑斩不完,所以才需要他。
    这位涤荡天地的大英雄轻轻舔了舔舌头,用十分期望的眼光盯住楚恒:今日吃烤兔,我可以放些辣椒吗?
    不行。可惜楚大少爷不吃这一套,可以多放些酱料。忌辛辣忌酒,方伯所言如今句句都被楚恒封为圣语。
    周清衍心中知道楚恒是为了自己,再说逞一时口腹之欲疼起来自己也不好受。罢了,忍了吧。
    周清衍想得很美,岂料刚一进帐篷,心口传来一阵剧痛那痛突然起来又猛烈异常,他顷刻间没能撑住,重重地摔在地上。
    这一摔大概是摔伤了周清衍那颗脆弱的心脏。
    周清衍无声地张了张嘴,疼得脸色有些扭曲。
    楚恒还在外面和底下人商议明日的安排,一进来被周清衍吓得面无血色:阿衍!
    男人将周清衍小心地抱起,后者手紧紧抓着楚恒的衣襟,大口大口地喘息许久,方才断断续续地道:没,没事。我方才,没站稳。
    子
    周清衍话还没说完,楚恒就已经朝外面叫了一句:来人,备药浴。
    此药浴非彼药浴。这个药浴的配方是方伯在途中才研制出来的,药性极其温和,一方面缓痛,另一方面舒缓心脏。
    周清衍这颗心,指不定什么时候就静止不动了,舒缓是个好法子。
    楚恒把人抱到床上,倒出一颗药丸小心喂他吃下,脸上焦急之色丝毫没有消退:如何?可有好些?
    周清衍深呼吸好几下才觉得喘不上气的感觉减弱了些能喘上气就证明药丸起效了。
    虽然心口痛得他想一榔头打昏自己,但周清衍不愿让楚恒更难受,便勉强勾出一个笑:好,好多了。
    别说话。楚恒捂住他的嘴让他能休息会。
    为何外面无人应答?楚恒脑中警铃大作,突然意识到一些不对劲,刚站起转身,背后传来一身压抑的痛呼。
    周清衍一口心血洒在雪白的锦被上,触目惊心。
    周清衍只觉得头晕脑胀,方才艰难地喘气如今变得更艰难了。
    不对,这帐里不对劲。
    周清衍刚想撑起身子,心口的抽痛差点让他昏倒在地。青年猛地一咬舌尖,伸出四指用力按住心口。
    血腥味蔓延在口腔中,周清衍神志方才清醒了不少。他尽量闭住呼吸,拉过楚恒的衣袖。
    楚恒宽大的手掌捂住他的口鼻:账里有迷烟,只怕外面我们的人也已经中了招。
    说着说着,帐篷外面倒映出一大片闪烁的灯光,紧接着是四面八方悉悉簇簇的脚步声。
    周清衍一咬牙,偏偏在这个时候!
    那几两白银怕是白费了。周清衍喃喃自语。
    第52章 劫匪
    周清衍此番带出来的人里, 又锐兵精甲的侍卫武功高强的侍女,唯独方伯和柳衾没有武功傍身,但武力应该是绰绰有余。
    这一路走来也没遇见不长眼出来打家劫舍的人, 偏偏在江南东路的地界中了招。
    怎么, 这以前也没听说江南东路民风彪悍。
    一行人的饮食都是大锅饭,也就傍晚时的考烤兔周清衍被楚恒管着没动一口, 而楚恒则是秉着你不能吃我陪你的态度也没动, 只熬了些白粥。
    如今整个队伍只剩他们二人还清醒着,证明是烤兔出了问题。但,烤兔为何会有问题?
    不过现下不是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周清衍勉强调息了片刻,紧接着手掌一撑床铺站起身。
    青年眼睛看了眼楚恒,手指指着外面透露出一个信息:得出去。老在里面闻迷烟不行,尤其是在自己如今只能当个累赘的情况下。
    说时迟那时快, 帐篷的边缘突然发出一股子浓烈的焦臭味这帮人直接放火烧帐篷!
    周清衍无声地骂了句脏, 放了火反正银子金子也烧不坏, 在白骨里捡东西也不嫌脏的慌。
    两人几乎是同时冲出了帐篷!火焰已经在帐篷的四周烧了起来,出来时火星依稀沾在了周清衍的衣角。
    在他们身后, 帐篷逐渐化为了一片火海。
    子渊, 放开我。周清衍微微眯起双眸。他的眸子素来含情甚多, 眯起来后显出向上翘起而妖冶的眼尾,没了平易近人,仿若传说中祸乱朝纲草菅人命的大奸臣问世。
    周清衍不得不认真, 因为他放眼望去,四面八方都有数不清的人。
    大多都是女人, 偶尔看见几个男人也都是年近古稀的老翁, 各个都穿着破布烂衫, 为首的几个女人膀大腰圆, 殿后的却脸黄肌瘦。
    但无论是谁,手上都拿着家家户户的钉耙镰刀,脸上的神情宛如冬日中的饥饿的恶狼,贪婪渴望,眼中隐约闪出绿光。
    周清衍在其中看到了方才带着小女孩的中年女人她站在首领身边,拿着一把菜刀,许是内心最后一丝良知没有把女儿带在身边。
    居然没晕,还跑出来了。为首的女人胖得有些过分,腰足足比两个周清衍还要多,见到两人神情讥讽。
    婶子,这帮人有钱得很。中年女人谄媚地笑着,仰头去看胖女人,这还是我家囡囡先发现的。
    胖女人斜眼一扫她,冷笑:放心,到时候少不了你们娘仨的口粮。
    青年眉峰一皱,江南东路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长得倒不错,可以留下来。胖女人又看向两人,嘴里嘀嘀咕咕,左边那个都快病死了吧,到时候就赏给你们娘仨。
    周清衍直觉这个赏赐不是指抓了他去当男宠或是劳力,而是前一句话中说的口粮。
    这下真到了绝境。周清衍心口的痛仿佛生了灵智,看他不好好卧床休养作妖得愈发厉害,如今他整颗心都像又万千只毒蛇在撕咬,血淋淋地撕下一片片肉。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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