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淑柔憋着气,好半天没说出话来,好像一只青蛙,半晌之后才说道:算了,你就当进宫去玩,左右你也少有机会出门,只当为了见我才进宫的。到时候我一定去。
    嗯。穆红裳点点头,朝谢淑柔露出笑容:虽然我不喜欢进宫,但是能见到你,我还是开心的。
    穆红裳惦记着家里,不能在谢家久留,因此吃过点心之后,她们也没说几句话,穆红裳就起身告辞了。
    谢淑柔送穆红裳出门的时候,两个姑娘的表情都显得挺正常,没人知道她们关在房里到底说了些什么,也没人知道谢淑柔之前的打算。
    可千万记住我的话,穆红裳站在马车前晃了晃谢淑柔的手:谢大人那边拜托姐姐了,其他的过几日进宫时再说。
    谢淑柔轻轻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好,就如你所言,等等再说。
    答应我了可不许变。穆红裳望着谢淑柔的眼睛,很认真地叮嘱道。
    放心吧。谢淑柔点点头:不变。文笔书吧
    这些对话都在众目睽睽之下,因此穆红裳刚走,谢夫人就打发了丫鬟过来找谢淑柔。谢夫人也没绕圈子,谢淑柔一到,她就开门见山地问道:四丫头,祖母有一句话问你,你可得照实说,不许瞒着。
    谢夫人的语气听起来很严厉,表情也严肃,但谢淑柔依旧站的直直的,并未像平时一样低着头表示顺从。
    祖母是想问,孙女到底应了穆大小姐什么事吧?谢淑柔倒也痛快,直接回答了:不过是想请孙女去探探父亲的口风而已。眼下祖父的态度安国公府已经清楚了,但是父亲是户部的,安国公府里尤其想知道兵部和户部官员到底如何看待安国公的奏疏,因此才拜托孙女帮着问问。
    祖母放心,安国公府老夫人打发穆大小姐上门来捎信,可见是着急。但祖母您也清楚,急归急,安国公府还是很有分寸的,穆大小姐来了之后,只将穆老夫人的亲笔信交给了祖父,连她自己都没多说什么,怎可能拜托孙女帮她做些过分的事。
    祖母话说重了,四姐儿莫要计较。谢夫人点点头,立刻换了副慈祥的表情,朝谢淑柔笑道:我这也是担心你。我自然知道,安国公府老夫人是思虑周详,做事有分寸的。只是穆大小姐毕竟年纪还不大,遇事难免沉不住气,祖母是怕她眼下为她爹着急,对你提些过分的要求。你一向与她交好,她若是对你开了口,你定是不忍拒绝的。祖母可是知道的,咱们四姐儿一向是极温柔善良的好姑娘。
    听了谢夫人这几句话,谢淑柔心里直翻白眼,但她还是忍着气朝谢夫人说道:孙女自然清楚祖母的心,您是因为疼爱孙女才会特意说这些话的。
    我就知道四姐儿最是懂事贴心。谢夫人朝谢淑柔笑得高兴:来,到祖母身边坐。今儿你的小姐妹到家里来,你开心了吧?你和穆大小姐两人也有许久未见了,祖母特地不要人去打扰你们,让你们好好说说话。
    谢淑柔清楚谢夫人为什么要这样说,她心里直呵呵,但还是顺从地坐到了谢夫人身边,撑起笑脸答道:也没说几句话,孙女只是想好好招待一下穆妹妹,祖母知道的,今儿一大早孙女就开始吩咐厨房做点心,总不能百忙吧?
    好不容易有机会见面,也不好好聊聊。谢夫人摇头:穆大小姐很少出门,你们下次再见,还不定要什么时候呢。
    过几日就能见到的。谢淑柔特意摆出一脸欢喜的笑容:祖母还没得信儿,这回可是孙女占了先。大约过两日皇后娘娘的懿旨就会到咱们家。皇上准备给安国公府的女眷加封诰,就如之前穆妹妹的及笄礼一样,皇后娘娘要亲自张罗这件事,到时候肯定会请您进宫去观礼的,祖母,您可得带着我去呀。
    好!好!谢夫人笑眯眯地点头:祖母答应你,到时候一定带你进宫。
    谢淑柔朝谢夫人笑得温温柔柔,一副乖巧的模样,这熟练的表演果然让谢夫人十分满意,因此当天晚上,谢淑柔特意跑到父母屋里去吃晚饭,谢夫人也没再打听她到底和谢常静说了些什么。
    不过谢夫人是不是紧盯着谢淑柔,事情结果其实都没有太大差异。谢淑柔对谢常静的影响力无限趋近于零。在某些方面,谢常静还真不愧与谢相是亲父子,想法上一模一样。
    他同样认为,这些政治话题女人是不该关心的。但是大约是因为谢淑柔受了谢家的拖累,快十七岁了,还迟迟未能订亲,谢常静这个亲爹心理还是有些愧疚的,因此谢淑柔开口向他打听穆家事的时候,他的态度倒也没那么不耐烦。
    第459章 谢常静
    只不过,虽然没有任何不耐烦,但也不代表谢常静肯听谢淑柔的劝。他只是温和又耐心地一遍遍地告诉谢淑柔,这不是她该关心的事,仅此而已。
    穆妹妹前日去了蒋叔叔家里。看了看父亲的脸色,谢淑柔决定换个策略:去替穆老夫人送请柬。
    我听说了。谢常静点点头:穆家少爷小姐一齐上门,倒将弟妹吓了一跳。
    安国公府的规矩果然是与旁人家不同的,谢大奶奶给谢常静倒了杯酒,又伸手拿起筷子亲自为丈夫布菜:怎能让未嫁的姑娘这样跟着兄弟们乱跑。
    这才是穆老夫人的高明之处。谢常静摆摆手:你呀,就是见识短。若是只有穆氏公子上门,那叫做请客,这是客气。但若是穆大小姐也去了,意义就不同了。穆老夫人眼下留在京中的孙辈,就这三人了,一齐上门,这不是请客,而是认亲。既然是亲戚,大小姐上门那不算失礼。之前忠敏公去世,公祭时文斌可是公开为忠敏公披麻戴孝,灵前执师礼的,这些可是都看在穆老夫人的眼里。
    满朝文武你见谁还像是文斌一样,为忠敏公披麻戴孝?也只有他敢这样干,也肯这样干。这个人啊!有时候就是太轴。什么身份的人才会披麻戴孝?你也不仔细想想。公祭当日,文斌已经给穆老夫人磕过头了,这门亲其实早就认下了。
    那平时也没见来往。谢大奶奶嘀咕了一句:这有了事才遣孩子们上门,可不是有些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嘛!
    偏偏文斌就吃这一套。谢常静答道:所以我才说穆老夫人高明。你呀,差远了。
    但是安国公府原本就是这样不是吗?谢淑柔有些不服气地补了一句:他们家与正经亲戚来往都不多呢!顾仪兰嫁过去两年了,也没回过几次娘家。女儿到觉得,安国公府平日里不与蒋叔叔家里来往,正是为蒋叔叔着想呢。
    柔儿这几句话说得倒是颇有见识。谢常静点点头:比你母亲强。与安国公府来往紧密,对文斌来说实在不是好事。其实对咱们家来说也不是好事。避嫌是应该的。
    虽然挨了谢常静的挤兑,但是谢大奶奶是典型的看见丈夫高兴,她就高兴的那种女人。谢常静的这几句话,虽然话里话外都颇为不尊重谢大奶奶,但他夸了谢大奶奶的亲生女儿有见识,因此谢大奶奶不仅没有不高兴,反而还觉得挺得意。
    在她的认知中,夸她女儿,就等于夸她,孩子是她亲自教养的,自然是她的好处。只要谢常静重视她的孩子,心就不会完全偏到小妾那里去。
    幸好孩子们都争气,沐风聪颖,柔儿灵慧,也只有她才能养出这样优秀的孩子。谢大奶奶喜滋滋地给谢淑柔舀了一勺鱼羹。
    谢淑柔看见谢大奶奶的表情,微微叹了口气,不过父母之间的烂事,她也真是没法管也不想管,她清了清嗓子,继续问道:父亲,听穆妹妹说,蒋叔叔主动提出要去说服孙尚书支持安国公?
    你们两个女孩子家,议论这些事做什么。谢常静摇摇头:你们又不懂。蛋疼
    这不是有些好奇嘛!换了策略的谢淑柔,开始绕着弯子哄人:父亲您就说给我听听嘛,也好教教我,也当做是陪母亲说说话了。父亲您这些日子一直都很忙,难得进后宅用晚膳,女儿和母亲都很念着您,也想多和您说几句话。
    父亲说话,我们安安静静地听着,也觉得很开心。我与母亲虽然只是后宅妇孺,但父亲您可是八面莹澈的小谢大人啊!满朝文武谁人不知,您这样的人物,是断断不能被一些凡俗话题沾染的,女儿可不愿拖着您聊些后宅中的家长里短。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谢淑柔就指望这几句马屁能哄得谢常静多说几句关于安国公府的事呢!其实她自己都觉得拍得有点夸张了,但一旁的谢大奶奶却觉得很好。
    谢大奶奶甚至还微微颔首,微笑着递给了谢淑柔一个鼓励表扬的眼神。
    而这些夸张的吹捧落在谢常静耳朵里,他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这些话若是旁人来说,谢常静听了肯定会觉得有些不习惯,觉得吹捧太过,但是这话换做他的女儿来说,谢常静反倒觉得本该如此。
    在他的观念里,后宅里的女人,就是应当这样崇拜和仰望着男人,这才是好女人应该有的样子。
    谢常静甚至还觉得谢淑柔的话挺有道理,他回后宅来吃饭,难不成还得听妻子念叨那些鸡零狗碎、家长里短的话题?当然是像女儿所说的,聊些什么,由他来决定才对。
    他可以说关于朝政的话题,至于妻子女儿听不听得懂听不懂不是正常的嘛!反正妻子所求,也只是他回来陪她在一起吃顿饭说说话,仅此而已。
    基于这些考量,谢常静这次真的破天荒当着妻子和女儿的面,谈起了关于朝政的话题。当然了,他要说,也只是寥寥数语而已,多半说的也是关于蒋文斌。
    你蒋叔叔这个人,就是太天真。谢常静端起桌上的酒杯抿了一口,接着摇头叹息:一片赤诚待人,从来也不知为自己考虑。孙尚书为人谨慎多虑,根本不可能做六部尚书中,第一个站出来支持安国公的人。事实上,几位当朝一品没表态前,我认为不会有任何一位六部尚书肯公开表明立场。
    那蒋叔叔没有同父亲商量过这件事吗?谢淑柔刻意绕开朝政,专门盯着与蒋文斌相关的话题发问。
    商量过了。谢常静点点头:他还想让我帮忙劝劝你祖父。
    那父亲是怎样回答的?谢淑柔又问道。
    就事论事。谢常静答得很简单:道理上,我知道你蒋叔叔没错。但他只是个兵部侍郎,所有考量也只是绕着兵部。你祖父却不一样,他作为相爷,考量要更全面。
    第460章 徒劳无功
    听了谢常静的话,谢淑柔又开始故意装傻:父亲这话女儿不大懂。眼下朝中最大的事,不就是北境的事吗?依照女儿的浅见,若是北境不增兵,他日戎狄人真的开始大举进攻,再后悔就晚了呀。北境的穆氏将军们就算是再以一当百,也没办法只依靠自己战胜戎狄人不是吗?
    这是朝政,不是你们女人家在后宅管家。谢常静遥遥头:你说的没错,穆氏将军没法以一当百,这北境行营这两年战损眼中,兵最终还是要增的。但是何时增,增多少是个学问。怎样增兵既能够保证北境边关安慰,又能保证国库不承受太大压力,眼下谁能说得清?
    国库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户部掌财政,可不像是你母亲管家这样简单。就算是你母亲,也不能不动脑子的管账对吧?每年田庄和铺子交上来多少银子,你祖父,还有我与你的叔叔们有多少俸禄,都是有数的。
    正是这个理。谢大奶奶笑着点点头:相公说的没错,管家也是不容易的,钱都是有数的,要怎样少花钱,又把事情做好,可以是一门学问。哪能谁来支银子我都给啊?若真如此,那不短短二三年,就将咱们府里掏空了?
    但这不是户部的事吗?谢淑柔为了多划拉点信息,继续厚着脸皮装傻:祖父是相爷,依着孙女看,怎样当家,那是户部尚书的责任,祖父若是觉得北境需要增兵,那有什么不能表态的,事情是交给户部去办。
    你这孩子,你父亲就是户部的,你这岂不是变着法出主意为难你父亲。谢大奶奶笑着看了女儿一眼,却也没觉得女儿的话,说得有哪里不合适。
    女儿只是不懂问问,谢淑柔笑得天真:况且,户部不是还有尚书顶在前头嘛。
    在谢常静的认知中,女孩子说傻话那是太正常的一件事了,他并没有嫌弃谢淑柔的问题太低端,而是笑着说道:真是个傻孩子,你父亲我也是户部官员,哪里摘得清楚?况且这件事可没你说得那样简单,你祖父虽不管户部,但他身为相爷,得为朝局负责。哪能听风就是雨的,拍脑门就随随便便下决断表态。
    说深了你也不懂,给你打个简单的比方,就好比咱们家中,你祖母也已经不再管家,她哪日若想要花个万千银子买些什么,也不能因为不管帐就随随便的找你母亲开口,也得考虑咱们家里的实际情况。
    那父亲自己是怎么想的呢?谢淑柔还是忍不住直接问道。
    什么怎么想的,谢常静摇摇头拒绝再回答:说了你也不懂。不过你今日这几句话倒也提醒了我。
    谢常静拒绝再回答关于安国公奏疏的问题,谢淑柔知道,她今天的任务失败了。刺探军情,没得到任何有用的消息,而且谢常静看起来也并不像是会主动劝服谢相的样子。
    难不成蒋大人没成功将谢常静忽悠住?谢淑柔微微蹙起眉头,有些发愁。
    然而还没等她仔细想呢,谢常静又转过脸一脸询问地看向谢大奶奶:关于管家这些事,柔儿应当早就开始学了,怎地到现在还是这样一派天真?你是不是有些太纵着她了?
    已经开始学了。谢大奶奶亲自执壶给谢常静倒酒,笑盈盈地答道:只是相公,咱们家柔儿将来要嫁到什么样的人家去,你心里是有数的。柔儿将来夫家门第高,因此这成亲前该教的事,母亲都是要亲自张罗的,母亲亲自调教相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咱们柔儿可是她老人家眼前第一得意的孙女呢!
    嗯。谢常静点点头:如此便好。
    相公就放心吧。谢大奶奶看了谢淑柔一眼,目光骄傲:咱们谢家的女孩子里,柔儿可是最拔尖的。其实别说谢家,满京里的女孩子,你眼下还能数出几个能比柔儿强的?我女儿可是出了名的才貌双全呢!
    谢常静看着亭亭玉立的女儿,也是满意地点点头,但他可没谢大奶奶那样得意。在谢常静看来,谢淑柔成为名满京城的贵女,最大的原因就是她是谢相的孙女,是他谢常静的女儿,他女儿当然挺漂亮的,也在家里的教导下比旁人家的女孩子多读了不少书,但那又怎样?
    在谢常静的认知里,若没有个好出身,一个女人的价值也就那样。京城里长得漂亮又会读书的小家碧玉有的是,那又怎么样?没个好出身,她们最好的出路,也就是嫁进腐书网的大户人家,给少爷老爷们做个红袖添香,但却上不了台面的妾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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