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在中像是知道他的疑虑,笑着介绍身边的郑允浩道:不瞒你说,我身边这位,正是当今的九皇子,今日我与他前来,原本是想买下你的酒楼,不过我见酒楼中装修颇有雅趣,知道掌柜定然不是俗人,所以才有方才冒昧的说法,还请顾先生海涵。
    他说着,起身给顾凡作了一个揖。
    顾凡忙上前阻止他:公子客气了,不知公子是?
    一旁的郑允浩正要开口,金在中看了他一眼,笑着道:我是梁家的第三子梁成章。
    原来是九皇子与梁公子驾临,草民方才失礼了。顾凡也作揖权当赔罪,他方才怎么没想到,关字加耳字不正是郑嘛?!
    郑允浩虽然不知道自己皇子妃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他知道金在中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理由,便也十分恭敬地对顾凡道:顾先生,先前允浩眼拙,经表弟提醒才想起来,酒楼内堂屏风上所写唐代孟浩然的《望洞庭湖赠张丞相》,顾先生定然知道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的道理,方才我表弟所说,还请顾先生考虑一二。
    金在中眼带讶异地看向郑允浩,他总听郑允浩说看书头疼,便以为他不通诗书,没想到他根本是通晓的,而且不仅通,还通得很!
    顾凡见郑允浩一脸真诚,也见他谈吐非凡,但内心还是有些犹豫,原因是他先前听说九皇子不爱读书,只喜欢舞枪弄棒,是个粗人,今日一见却有些令他惊讶,似乎本人并非传言中那么粗鲁愚钝,若不是他装得好,那便是眼前此人并不是九皇子。
    九皇子能够亲顾茅庐,草民自然是不胜欣喜,只是事情来得太过突然,草民还未做好完全的准备,还望九皇子见谅。顾凡说着,恭敬地向郑允浩作了一个揖。
    郑允浩与金在中对视一眼,知道他还有所顾虑,便笑着道:这是自然,像先生这样的才能,要允浩如同刘玄德一般三顾茅庐允浩亦心甘情愿,那么,我与表弟三日后再来拜访。
    金在中跟着他向顾凡行了一礼,随即与他一同出了雁来酒楼。
    两人上了马车,郑允浩这才满脸疑惑地问金在中道:在中,你是如何看出来顾凡身怀谋略的?我看去,也只不过是一个略微书卷气些的掌柜。
    金在中笑着摇摇头,要他说前世的事自然是不可能,他便只好开口道:我也不知道,大约是凭直觉吧。不过你瞧他说话得体清晰,不卑不亢,在你我亮明身份后也并不急着巴结,甚至连邀请都不马上答应,这样的人,就算不是天纵奇才,也定然是个人物吧?
    郑允浩听了,信服地点点头,确实如此。
    不过金在中说着,眼神突然灼热地看着郑允浩,那异样的光芒都有些让郑允浩吃惊,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这样的典故,九皇子殿下你是如何得知的?
    郑允浩闻言,挠头干笑了起来:嘿嘿嘿,以前念书时太傅教过,随口就说出来了,怎么,用对了?
    金在中知道他人很聪慧,这些典故随口胡诌出来倒也不算奇怪,他怕的就是郑允浩将自己最真实最有城府的一面隐藏起来了,不知道为什么,他一想到这个假设,就觉得心口发慌。
    郑允浩见他脸色变了几变,知道他在想什么,伸手握住他的手,难得正色地说道:在中,父皇说过,人最难做到的便是韬光养晦,在皇宫中,这一点更加重要。
    金在中闻言略一怔忡,诧异地抬头看着他,自己以为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恰原来,他都知道。
    无怪在前世,他能够独自支撑三年,直到最后自己的背叛,他才被郑允逸打得措手不及原来,前世的自己,竟是害死他的罪魁祸首!
    马车中,昏暗的烛光照在金在中苍白的脸上,他眼中带着泪光,一双手紧紧地握住了郑允浩的手。
    郑允浩见他这样激动,伸手将他抱入了怀里,柔声安慰道:在中,你是我的结发妻子,我不瞒你。
    金在中伸手反抱住他,将脸埋入他的怀里,一言不发。
    小时候,有一次父皇来看我们兄弟念书,太傅问了一个典故,说汉文帝创造了无为之治,那么何为无为?又如何做到无为?太子和四哥都说不上来,五哥沉默不语,七哥和八哥平时也不爱念书当然说不出来。当时我年纪还很小,不知这个问题多么犯忌讳,兴冲冲地就对太傅讲了一遍,太傅在父皇面前大大地赞扬了我一通,可是父皇的脸色却不怎么好,当天晚上,他就把我叫进了他的裕翙殿,跟我讲了很长一段话,我懵懵懂懂的不太明白意思,不过我知道,父皇是不喜欢我这么聪明,既然他不喜欢,那我就装笨郑允浩说着,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装着装着,真的就笨了
    金在中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伸手捶了一下他的胸口,随后想了想又轻声道:我喜欢你笨
    那我可以永远这么笨。郑允浩在他额间轻轻落下一吻,语气温柔如水。
    金在中笑靥如花,伸手抱紧了他。
    一路再无别话。
    第十三章 宫中风波起
    这日十月二十,就快到大雪时分了,京都正下着淅淅沥沥的冬雨,皇子府屋檐上的水流哗哗地流下来,打湿了窗户下的常绿芭蕉。
    正是上午辰时刚过,金在中正在屋里窗下算账,皇子府照例一旬一算支出用度,他之前虽没有学过,不过好歹也来了一段时间了,学着学着便也上手了。
    这时,金篱快步走了进来,恭敬道:殿下,晴云姑姑回来了。
    金在中抬起头,正见晴云跟着金篱后脚进来,晴云因为是宫中之人,故每隔三天都要回宫一次,今日也是去了宫中回禀。她是德妃派来伺候房事的,金在中每每见到她心中都有一丝不自然,只是态度一直很恭敬:
    晴云姑姑辛苦了,德妃娘娘可有什么吩咐叮嘱在中?
    晴云年纪大概二十五岁出头,之所以还未放出宫去,是因为得了德妃的青眼,提做了宫中女官。她长相清秀,只是因为常年待在宫中,脸上已经染上了一层不符年龄的稳重和老练,见到金在中亦是十分恭敬,行了礼道:回禀殿下,昨日宫中出了事,德妃娘娘与其它一干娘娘被皇后娘娘召去训话了,奴婢等了一会儿才回来。
    哦?金在中手中的笔一顿,眼睑一抬,看向了晴云,宫中出了什么大事如此劳师动众?
    晴云在他的注视下面不改色,依旧恭顺道:回皇子妃,昨晚宁华宫中据说闹了鬼,宁华宫的主位僖嫔娘娘又是叫又是闹,把整个后宫都吵醒了。因此今日皇后娘娘把娘娘和小主们都叫了去,以示训诫。
    金在中嘴角挑起笑容,道:宫中好端端的怎么会闹起鬼来呢,僖嫔娘娘这是梦魇了吧。
    俗话说得好,白日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皇子妃您说是不是?晴云脸上也显现出一丝笑意。
    金在中但笑道:可不正是这个理儿。
    晴云见了他的笑脸,知道他明白,便道:那皇子妃若是没有别的吩咐,奴婢就先下去了。
    嗯,芍红,你替我送送晴云姑姑。金在中自然知道,这些事都是德妃一手安排的。
    先前他去德妃宫中拜谢时,就与德妃提到,希望能够将当年祥妃的死再翻出来做文章,德妃对当年的事自然是知道的,很快就布置完毕,只等请君入瓮了。
    金在中虽不知道其中内幕,但想来僖嫔第一个中招,定然是当年也有份参与,说不定正是慕皇后害死祥妃的爪牙。不过,这些事他并不关心,因为,总会有人关心的,不是吗?
    雍淮王府。
    四皇子郑允逸正在书房中来回踱步,只听小厮禀告道:
    殿下,娆侧妃来了。
    随即便听得一声温柔的行礼声:臣妾参见皇子殿下,皇子殿下万福。侧妃姚氏是吏部侍郎姚悉年的女儿,近日有了身孕,是郑允逸的第一个子嗣,因此在雍淮王府的地位如日中天,直逼正妃慕兰熙。
    郑允逸转过身来,只见侧妃姚梓娆一身粉色,正盈盈拜倒在自己身前,她小家碧玉,肌肤白皙,为人十分温顺随和,现在又有了身孕,小腹微微耸起。郑允逸一见到她那温柔似水的模样,心中一动,不禁柔声道:你是有身子的人,快起来吧,你怎么来了?
    姚梓娆脸颊生晕,柔声道:殿下刚从工部回来,想来也累了,臣妾特地做了点小点心过来,殿下您且用点点心休息一下吧。说着,挥了挥手,身后的侍婢就将点心呈了上来。
    郑允逸坐到桌旁,姚梓娆就帮他夹了一筷淡青色的糕点,笑着介绍道:这是采了新鲜的荷叶混入粉中做的,有败火的效果,殿下案牍劳累,吃点这些降降火最好不过了。她说着,看向郑允逸,只见他蹙了眉尖,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便关心地问道:殿下怎么了?可是不喜欢?
    郑允逸目光落在糕点上,摇了摇头,轻声叹了口气道:不知你有没有听闻今天宫中发生的事?
    姚梓娆自然是知道的,而且她还正是为了这事来的,但脸上却满是疑惑,道:今日宫中发生了什么大事?怪臣妾一直在后院养身子,孤陋寡闻了。
    不怪你,这事本就是不会传到我这里来的。郑允逸说着,眼中闪过一丝杀机,却很快消失了,他对着下人挥挥手,屏退了左右,这才道,昨日宁华宫的僖嫔撞了鬼,又叫又闹的,整个后宫都知道了。
    哦?还有这等事?姚梓娆温柔可爱的脸上满是惊讶,一只手也捂住了心口处,仿佛听到了什么骇人的事,好端端的,怎么会有这种怪力乱神的事?
    郑允逸听了,俊脸阴郁了几分,道:你不知道,宫中有人说,她口口声声说的是祥妃娘娘,不是我害死你的,你不要来找我
    啊!姚梓娆失口低呼,随即仿佛又发觉自己失态了,双手绞住了帕子道,祥妃娘娘怎么会?
    呵。郑允逸冷笑一声,道,白日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
    那是僖嫔娘娘害了祥妃娘娘?姚梓娆仿佛很害怕似的,脸色都白了,随即又像是说错话似的捂住了口。
    当年她还是一个小小的贵人,有什么手段陷害我母妃?郑允逸说着,脸色变得十分异常,仿佛在隐忍什么,下一刻就会爆发出来似的,声音也压抑得十分低沉,我定不会放过她!
    姚梓娆一脸担心地抓住郑允逸的手,安慰道:殿下,此事无凭无据,如何着手呢?不若,你通过兰熙姐姐问问皇后娘娘的意思
    问她?!郑允逸勃然变色,脸色差得似乎下一刻就会带来狂风暴雨,叫人害怕,只是他很快镇定下来,拍了拍姚梓娆的手,语气温柔道,这事我自有主张,你好好养身子便是了说着,看向了糕点扯开了话题,跟你说会儿话我还真饿了,我来尝尝你小厨房的新点心。
    是了,殿下趁热吃,凉了就不好吃了。姚梓娆识趣地接了话题,因为她知道,她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祥妃的事皇后定会有份参与,郑允逸憎恨皇后,定然也会憎恨慕兰熙,她只要稍加挑拨,郑允逸对慕兰熙的好感度就会大大降低。
    两人正说着,小厮过来禀报道:殿下,张先生来了。
    姚梓娆知道小厮口中的张先生是郑允逸府中的谋士,便识趣地待着侍婢退下去了。
    张先生,你来了。郑允逸起身,将师爷打扮的谋士迎了进来。
    谋士作了一个揖,恭敬道:四皇子,前些日子草民所说的那个雁来酒楼的顾姓掌柜,您去见了吗?
    郑允逸用手指掐了掐眉心,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耐:近日我有重要事忙,过几日再说吧。
    可谋士还想说什么,却被郑允逸打断了:
    先不提这个了,今日工部有人提议再修葺运河沿岸的堤岸,先生你看我明天上朝该如何回对父皇?
    谋士顿了顿,只好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回对道:堤岸一事
    九皇子府。
    郑允浩气喘吁吁地进了屋来,对正在算账的金在中高声道:在中我回来了!
    金在中见他半边身子都被雨水打湿了,忙拿了干布巾给他擦拭身子,边擦边埋怨道:这样大的雨,怎么还走得这样急?我知道阿岐向来稳重,定又是你自己,毛毛躁躁的,风寒了可怎生是好呢?
    郑允浩听了,佯装不高兴地对一旁的温岐道:阿岐你看,皇子妃一天到晚就知道数落我,娶了媳妇每天都要听唠叨,你可千万别娶!
    温岐性子老实,闻言有些脸红,道:皇子妃这是担心殿下。
    可不是。金在中笑着拍了一下郑允浩,若是不高兴,你便去娶侧室,左拥右抱温言软语岂不享尽齐人之福?
    那可不行!郑允浩笑嘻嘻地一把握住金在中打他的手,伸手就把他扯进了怀里,我只要皇子妃。
    还有人呢金在中的脸上浮现了一层红云,却也老老实实地让他抱着。
    金篱和温岐等人都悄声退了出去。
    在中,今天宫里发生的事你听说了吗?郑允浩搂着他坐到窗下,让金在中坐在了自己大腿上。
    金在中扭着身子要下来,因为这个姿势实在是别扭得很,可是他越是挣扎,郑允浩抱得越紧,还在他耳边低语道:
    你再动我就要把你压在桌上再疼爱你一回了,皇子妃。
    金在中连忙静下来,一手抓着桌角,脸色慌张地扯开话题道:我听说了,据说是僖嫔的宁华宫里闹鬼,闹得整个后宫都知道了。
    这事是你跟母妃商量的?郑允浩为了防隔墙有耳,声音压得非常低,只是凑在金在中耳边,热气吹着金在中,有点暧昧。
    我只是提了,这些事母妃自有主张。金在中看向郑允浩那双炽热的丹凤眼,道,今日傍晚我们与顾凡约定了,你可别忘了。
    自然不会忘。郑允浩托着腮帮子直勾勾地看着金在中,皇子妃你真好看。
    我与你说正事呢!金在中涨红了脸,他自然知道郑允浩又在打什么主意。
    好好好,你说,你说。说完再做,一样的。
    金在中这才缓缓道:等下见了他,你可问一问他现今朝廷形势,也可看他到底有没有真才实学,随后再请他出山不迟。还有,酒楼既是他的祖产,我们直接买下来也不好,我想着,我们不如收了地契,但约定每月分给他四分红利,你看这样可好?
    皇子妃说什么都好,现在说完了吗?郑允浩一把抱起他,往床边走去,狭长的丹凤眼炽热而赤裸地望着怀里的人,说完了就要轮到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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