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一定是有人陷害逸表哥!狄青连忙跪下来,蹙眉道,退一万步说,表哥若当真有这样的心思,怎么可能在明知陛下要亲临的前提下还穿着龙袍四处招摇?这一定是陷害啊!他说着,似乎意识到什么,道,方才那个侍婢一定被人买通了!陛下把她叫来一问便知!
    方才那个侍婢的举止虽真实,但这一动作确实有些太过巧合了,怀庆帝闻言一蹙眉,对内侍道:去带来!
    而跪在狄青身旁的郑允逸显然也早就想到了这一层,只不过他想得更远底下人听到自己的一声带下去肯定已经将那侍婢处置了,现在恐怕已经不能再说话了!
    果然,内侍忙退下去,可是没过一会儿就回来了,面带难色道:回陛下,那侍婢已经被打死了。
    这便成了心虚的表现了!郑允逸心下懊恼,没想到金在中这看似简单、愚蠢的招数竟会将自己陷入如此境地,只是他面上仍然是镇定,沉着道:父皇,儿臣当真不知此事,可以找来裁作当场对峙!
    怀庆帝不语,面色阴沉地盯着他看,仿佛在看他是否真的是冤枉的。
    陛下枢密使狄争正要站出来说话,却被怀庆帝打断了,他起身道:
    罢了,反正你已封了太子,穿蛟龙喜袍也是应当。他说话时,面上别无表情,猜不出喜怒。不过,若还有下次哼!
    他的话并未说完,便已拂袖而去,可见其心中还是存下了芥蒂。
    郑允逸后背已有冷汗,却不料怀庆帝竟如此简单便揭过去了,心中仍有些受宠若惊,但心想此事确实太过明显,怀庆帝不信也是应当的。
    青儿,你受惊了。他扶了狄青起来,又对一众宾客道,允逸方才实属冤枉,也请诸位大人不要被方才的事搅了兴致才好。
    文武官员连称不敢,郑允逸又寒暄了几句,大厅这才又热闹起来。
    金在中冷眼看着这一切,面色却是从未变过,他知道,怀庆帝虽然没有深究,可这芥蒂却是已经种下,只等有人浇水施肥,便可参天成长。
    王妃的大礼可真是丰厚。
    金在中抬头,看见郑允逸牵着狄青的手走过来,嘴角带着轻蔑的笑容,一双鹤眼带着十足的杀机。金在中勾唇一笑道:太子是说碧玉合欢树么?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太子太客气了。他送了一尊碧玉合欢树当作贺礼,合欢树由碧玉雕成,合欢花和树叶则分别由金箔和银片做成,二尺多高,金光闪闪,价值连城。
    郑允逸面露得色道:可惜呀,王妃没有看到想看到的场面,真是叫王妃白费一番心机了。
    金在中仍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太子在说什么,我有些不懂呢。
    狄青看着两人你来我往,似乎有些了然两人在说什么,看了金在中一眼,对郑允逸道:太子,臣下的父亲在等您,不如我们过去吧?
    好,我们过去。郑允逸看着金在中,笑容中带着讥诮,那么王妃,我们就不奉陪了,九弟不在,你自己当心些。说着,和狄青转身离去。
    金在中望着两人的背影,笑容渐渐敛了起来,正欲转身离开,却见有三道视线正朝自己望来。
    阳燧见他转过身,嘴角的阴沉而轻蔑的笑意更浓了。
    沈昌珉对上他的视线,只是微微一笑便别开了视线。
    而角落里安静坐着的慕青阙见到他,唇角露出了礼貌而意味深长的笑容,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他,也不避开视线。
    金在中只作不觉,径直离开了。
    第一百零八章 妖星现世(上)
    第二日早朝。
    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胡连贵的话音一落,便见司天监商天问出列,手执象笏行礼道:启禀陛下,臣昨晚夜观乾象,见一妖星由北向南,隐伏于紫微之垣,国家恐更有他变,王身未足以抵挡之,还请陛下早作打算。
    他一说完,文武百官便议论开了,而怀庆帝亦蹙起了眉,道:依卿所见,朕待如何?
    启禀陛下,那妖星虽现世,但还不成气候,陛下在千秋节前寻出那妖星并除之即可。商天问答道。陛下不必担忧,先前臣发现的那颗小星星如今已熠熠生辉,与东方帝星连成一线,是吉兆啊!
    怀庆帝捻着髯须,若有所思地看着不远处的大理石地面,须臾道:那朕要如何寻出那妖星呢?
    这商天问似乎有所为难,道,陛下恕罪,臣只会观象,如何寻找却是力不能及了陛下不如广寻能人,招揽得道天师或高僧前来做法除妖。
    怀庆帝闻言,赞同似的点了点头,又问百官道:众爱卿可有推荐人选?
    百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是都无人选。当是时,郭驰突然出列道:
    启禀陛下,臣听闻太子府中的阳先生能通鬼神、除邪魅,陛下不妨请他试一试?
    他说完,郑允逸出列道:父皇,阳先生确能通鬼神,不过寻妖星之事恐怕不能胜任,毕竟两者相去甚远若到时候办砸了便是社稷的罪人了。
    怀庆帝挥了挥手道不妨,你叫他权且试一试,若是找不出朕再寻他人便是了。
    郑允逸只好道:是,儿臣回府就将此事托付阳先生。
    一边的金在中冷眼看着,心中却是冷笑不迭,商天问、郭驰与郑允逸三人分明是合作演了一场戏,看似你推我让,实际早就密谋好了吧!
    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又何曾怕过他们?!
    下朝后,金在中坐着凤王府的马车回府,以前郑允浩未封王时他们府邸的马车都是没有标志的,如今皇子府的牌匾换成了凤王府,马车也相应地换成了王府的等级,华丽而宽敞,不过金在中知道,这并没什么好高兴的,郑允浩劳苦功高,封了王理所应当,而郑允逸什么也没做却被封了太子,这恐怕是怀庆帝的平衡之策一方面防止郑允浩风头太劲,用郑允逸来制衡他,另一方面郑允逸无功而封,心中怕是也忐忑不安,如此亦会安分一些时候,因此两人互相制衡,便平衡了朝中之势。
    原先他以为怀庆帝对郑允浩多少有些偏爱,可自从郑允浩出征之后怀庆帝的一系列动作却一次又一次地打破了金在中的幻想原来天家看似有情,只是未牵扯到权威利益而已,一旦牵扯利益,翻脸也不过眨眼之间。
    不过这才是一个合格的帝王,不是吗?
    也正因为如此,金在中从心中不愿郑允浩去抢那个看似光耀万丈、实则血腥十足的位子,在能够保护亲人的基础上,他宁愿他就当一个闲散的王爷。
    他正思量着出神,便觉马车停了下来,他正要叫金篱探出身去打探,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穿过嘈杂的人群声传进马车中:
    在儿,怎么不出来打个招呼?
    金在中闻声便知又是那混账元冽,眉头顿时蹙了起来,他弯腰走出马车,发现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自家马车前正站着一队人,他们个个都骑着马,一副骑兵的打扮,而为首的,正是雍淮太子郑允逸和景王元冽,此刻百姓们被拦在一边,但仍好奇地打量着他们,此刻元冽一身玄色劲装,乌发以金冠高高束起,他骑在马上,身姿挺拔,玄衣更衬得他面目邪肆阴柔,举手投足间散发出一股冷厉的贵气。他似乎被看习惯了,对百姓的围观恍若未觉,薄唇一扬,笑着对金在中道:
    我与太子正要去郊外赛马,在儿的骑术是一顶一的好,不如一同前去?
    一旁的郑允逸亦穿着华贵的银白色的劲装,整个人器宇轩昂,气势不凡,他听闻元冽说如此,便笑道:我原先只知凤王妃琴棋书画样样皆精,竟未想到王妃还善于骑射,不知王妃今日肯否赏脸让我开一开眼界?
    金在中对两人的邀请嗤之以鼻,北祁是马背上的民族,自然人人都擅骑射,他的骑术是在皇家马场与众位皇子、世家公子一起学的,他未练过武,又细皮嫩肉的,对骑术自然是不甚精通,在那些皇子和世家公子中只能算个中下水平,而垫底的则是独孤灵之类娇贵又将骑射看做游戏的小公子,所以说,元冽口中一顶一的好,完全是在揶揄他,想看他的反应作乐子。
    不过这两人勾搭在一起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据他所知元冽眼高于顶又性子古怪,如何会和郑允逸之流合作呢?他莞尔一笑道:景王殿下和太子说笑了,臣下若是在二位面前夸口,便是班门弄斧了。臣下在礼部还有公务要处理,就不打扰二位的雅兴了。
    元冽在听他对自己的称呼由表哥改成了景王殿下后就猛地黑了脸,黑眸不悦地看做要回马车的金在中,声音阴寒道:等等。
    景王殿下还有何吩咐?金在中笑得十分谦恭地转身过来,美目却是没什么温度地看着对方。
    过来!元冽一瞬间变了脸,浑身都散发着寒气,衬着一身玄衣颇有些冷面阎罗的味道。
    金在中身后的金篱和金栏登时就双双拔出了长剑,一脸警惕地看着他。元冽虽是北祁人,地位也比金在中要高,但是他们是宁王府的人,一生只认金在中一个主子,就算对面的人是宏正帝,只要他有一丝对金在中不利的意思,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地拔剑相向。
    郑允逸和元冽身后的侍卫见状顿时也亮出了手中的武器,一时间剑拔弩张,气氛降至冰点。
    元冽黑着一张脸瞪着金在中,金在中则站在原地脸上仍旧保持着微笑,仿佛现在不是拔剑相向而是把酒言欢。
    郑允逸看着两人,心中不禁有些恼意,元冽也太心急了,这还在大街上呢,若是传到父皇耳朵里,不知道会成什么样子。他虽知到时候可以把事情推到元冽头上,但到底还是顾忌在大街上,便叫身后的侍卫都退下,又笑着打圆场道:
    王妃误会了,景王只是太想与你叙旧了,景王是我们的贵客,王妃理当照顾一些。
    哦?金在中挑起眉,声音中说不出的嘲弄,景王殿下知道自己是客人就好,反客为主毕竟是不礼貌的。他说着,就对郑允逸颔一颔首,兀自转身进了马车。
    吃过一次亏,他不会傻到再吃一次。
    马上的元冽居高临下地看着金在中进了马车,冷冷地哼了一声。
    郑允逸见状笑道:景王何必心急,再过几日便是你的囊中物了。
    元冽看了他一眼,冷然道:最好是这样,你要知道,我这个表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领教过几次。郑允逸语气带着玩笑,唇畔却是不易察觉的阴冷
    金在中,三日后你便不会再有机会如此嚣张了。
    夜晚,灯火如豆,金在中一个人静静地坐在书房里,《左传》正翻开前几页,摊在红木案上,那一页,正好讲到《郑伯克段于鄢》。
    多行不义必自毙,子姑待之子姑待之金在中看着右手中的一张纸条出神,那是郑允浩的飞鸽传书,是在知晓郑允逸被立为太子之后他寄给他的,上面只写了四个字子姑待之。
    那是《郑伯克段于鄢》中的一句话,郑庄公的弟弟共叔段仗着其母武姜的偏爱,不断地逾制,挑衅郑庄公,最后还妄图夺取其国君之位,而郑庄公在开始时就一直纵容他,直到他举兵起事,才一举歼灭,将其赶出了郑国。
    金在中之前隐隐已猜到郑允浩的意图,现在收到他的这句话,便更肯定他的意思了他想等郑允逸犯下弥天大罪之时,再将其一举歼灭,斩草除根,而非之前那些小罪,只能将他禁足,无法将其完全扳倒。
    正因如此,郑允浩才迟迟没有班师回朝,他是在等一个时机,等一个能够一击即中的时机!
    笃笃笃规律的敲门声突然响起,金在中忙将纸条放在烛火上,等它燃烧殆尽,这才道:
    进来吧。
    金篱推门进来,禀告道:主子,沈御史的身边的曹侍卫来了。
    请他进来吧。金在中的唇角不自觉地扬起笑容,他就知道,沈昌珉一定会来找他的。
    曺圭贤穿着一身夜行衣,面容依旧十分冷淡,见金在中起身相迎,恭敬地行了一礼道:参见凤王妃。
    免礼。金在中重新坐下,问道,你深夜来访,可是沈御史叫你带了什么话?
    曺圭贤点头,道:大人命我来告诉王妃,一切有他。
    金在中微笑:他蛰伏这么久,是该有所作为了。
    曺圭贤闻言心中有些意外,他以为金在中还在误解沈昌珉,以为他贪财怕死,还准备告诉他沈昌珉的计划,没想到沈昌珉的行动似乎都在金在中的掌握之中,他甚至连问都不问沈昌珉的计划,仿佛全然信任他!
    若真如此,那要么是金在中真的非常信任沈昌珉,要不就是金在中太了解沈昌珉了。
    你家大人与王爷可有联系?金在中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样问,可是他就是隐隐觉得,郑允浩应该也和沈昌珉在联络。
    曺圭贤略一疑惑,随即颔首道:偶尔。
    原来如此,金在中点头:我了解了,辛苦沈御史了。
    曹某告退。曺圭贤抱拳行了行礼,转身消失在了夜色中。
    金在中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将案上的《左传》合上,吹熄烛灯,回房睡了。
    第一百零九章 妖星现世(中)
    相国寺所在的山脚下,山路弯弯曲曲地延伸下来,香客来来往往,有扶着婆婆来求子的少妇,有替自家儿子求功名的老妇人,也有祈求嫁个好人家的闺中少女。
    一道青色的身影从山上下来,身后跟着一个侍童,他脚步轻盈,清俊的面容衬着一身青衫,显得格外儒雅俊俏,又带着一身不同于普通读书人的书卷气,叫人不免多看一眼。
    朴有天一身上好的绫罗白衫,手执金边绘扇,正想到山上去游览,没想到迎面就碰上了正从山上下来的沈昌珉,他还未开口,沈昌珉就笑意盈盈地与他打招呼:
    世子可是上山么?
    朴有天的唇角扬起一抹弧度,嗓音温润而带着贵族特有的优雅:原本打算去,现在改主意了。
    哦?沈昌珉挑眉,佯作不解,那世子现在是?
    想与沈大人小酌几杯,不知沈大人肯否赏脸?朴有天收拢绘扇,眉眼轻笑。
    世子邀请,自然求之不得。沈昌珉伸手道,请。
    请。
    两人到了山下一个小小的酒庄子里,要了一个雅间,雅间朝南,窗口正好有一枝木槿花盛开着,看上去格外诗情画意。
    两人在窗下相对坐下,便有温好的竹叶青送上来,朴有天给沈昌珉斟满一杯,拿起杯子道:
    既是我请,自然是我敬沈大人。
    沈昌珉微微一笑,道:不敢。说着,拿起了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朴有天没见过这么豪爽的书生,心底诧异的同时不免生了几分好感,道:沈大人果然真性情,不像戏中的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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