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允浩闻言,宠溺地刮了刮他的鼻头:真忘了,还是怕我吃醋?
    真忘了。金在中抿唇笑起来,睫毛落下,墨色轻薄如同蝶翼。他拆开信,细细读了,不久抬起头来道:原来新罗发生了这样大的事,世子荣登大宝,也真是意料之外的情理之中了。
    信中说,新罗来了国书,新罗王朴仁成因病薨逝,世子朴有天继位,向东神递交奏表,怀庆帝允了,朴有天便在腊月初一正式继位,成为新一代新罗王。
    金在中所说意料之外,是因为前世的新罗王朴仁成并未早早地病逝,朴有天也没有如此早地继位,说情理之中是因为朴有天此人确实有实力成为下一任君主,继位也不过是时间早晚而已,因此也不会叫人觉得多惊诧。
    朴有天此人我并未见过,也不熟悉,不过听你常提起,想必是个君子。郑允浩说着,凤眸一凛,看着金在中问道,卿卿,你知道朴仁成是怎么死的吗?
    不是病死的?金在中闻言也有些疑惑起来。是死于非命?
    郑允浩轻笑一声,语气淡然道:他动了易储的念头,因此被朴有天送到枕边的爱妾毒死了。
    金在中有些惊讶,朴有天温柔多情,儒雅温润,到底不像是这样狠毒的人,但思及皇室斗争,又觉得无可惊诧。他想了想,道:他为何会想易储?有天难道令他不满意吗?
    十个手指头还有长短,更何况是子女?郑允浩说着,狭长幽丽的凤眸流露出一丝复杂的意绪,嗓音凉薄道,朴有天的母亲仁孝皇后并非朴仁成的心头之爱,朴有天再出色,自然也不会是他心目中的继位者人选。就好似南祀的韩庚,他是长乐公主的儿子,就算他如何愚钝,也会是天策帝最心爱的儿子
    他说着,想起来什么,道:哦,对了,我探知一个消息,是关于韩庚和金希澈的。
    什么消息?我失去希澈的消息已久,也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事,人可安好?金在中蹙起眉尖,花瓣一样的红唇微微抿成一条直线。
    郑允浩似乎觉得有趣,含笑道:他很好,重要的不是他,是韩庚,卿卿你知道吗?之前我们见过的玄王,他是假的,他不是真韩庚,他是个冒牌货。
    啊?金在中懵了,如果不是他,那希澈岂不是嫁错人了?
    真正的韩庚另有其人,金希澈虽然嫁错了人,但托了郑千袖的福,他和冒牌货恩断义绝,和真韩庚在一起了。郑允浩唇角斜起,看向金在中,所以说卿卿,你做了一件大好事,比修桥铺路还要积德的大好事。
    金在中越听越懵:等等,你是怎么知道的?还有,为什么会有真假?难道天策帝连自己的儿子都认不出来吗?
    郑允浩笑道:你派人去保护金希澈的时候,我顺便派了人去监视韩庚,这些事,只要有心去打听,总能知道的。至于天策帝怎么会认错,这就要问他自己了吧!
    金在中蹙眉,低垂的眸子缓缓抬起来,墨玉般的黑瞳泛起一丝清冷:你的意思是,天策帝是有意让假韩庚走到前朝去,用他做挡箭牌来保护真正的韩庚?
    这不过是我的猜测。郑允浩缓缓握住他的手,细细摩挲,垂眸道,如果天策帝从一开始就知道韩庚是假的,却还是让他顶替了那个位子,那么天策帝此人未免城府也太过深沉了
    身为帝王,这是必不可少的,不是吗?金在中勾起红唇,美目含笑而意味深长地看着郑允浩,当然,如果偷鸡不成蚀把米,正如朴仁成一样聪明反被聪明误,那便是功亏一篑了。
    郑允浩浅笑,狭长的凤眸望向金在中,眸光染上温柔:卿卿想说什么?
    我什么也不想说。金在中说着,调皮地吐了吐小舌,你猜,我皇帝舅舅最爱的儿子是谁?
    他根本没有最爱的儿子。郑允浩一语道破,两人相视而笑,他又道,因为他只爱他自己,冷仙芜和他自己比什么都重要当然,最适合的人选自然还是燕王,无论是识人之能还是御人之术,他都不比元冽和元珣差,更重要的是他身上有股帝王的正气,元冽毕竟太过邪气,元珣则太过不近人情,这些都非一个优秀的君王需要的。
    金在中颔首,随即唇角含着笑意地望向郑允浩,美目泠泠:那你觉得你父皇最爱的儿子是谁?
    其实这才是你最想问的吧?郑允浩浅笑,对上金在中犀利的视线亦毫不闪躲,又落下眼睑,嗓音含着一丝苦笑道,不知是谁,总归不是我。
    为何不是你?金在中并不轻易放过他,紧接着追问道。
    我与他太过相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对于帝王来说,并非什么可喜之事。郑允浩落下一声叹息,又凝眸注视金在中,好在我也并不想取得皇位,在这世上,我什么也不需要,只要你就够了。
    金在中在他深情的注视下忍不住绯红了脸颊,低眉浅笑:你也许不是他最心爱的儿子,但却是我最心爱的男子。
    郑允浩情动,望着他低眉浅笑的模样只觉是一道柔美而旖旎的风景,忍不住凑过去吻了吻他的红唇,又抵着他的额头宠溺道:卿卿越来越会说话。
    金在中与他对视一眼,忍不住笑出声,双手圈住他的脖颈,将自己倚在了他怀中。
    两人气氛正好,突然感觉马车猛地减速停了下来,幸好郑允浩一手撑住了马车壁,否则两人必定要因为惯性而跌一跤。
    郑允浩护着金在中,俊眉紧蹙,冷声朝马车外问道:阿歧,怎么回事?
    回主子,有人摔倒在路中央了。
    郑允浩俊眉一横,正要开口,一旁的金在中起身出去,边问道:怎么回事?
    打开马车门,一股冰冷刺骨的寒风扑面而来,金在中裹紧外头的大氅,走下马车去,只见来往稀少的大街上,一个衣衫单薄、破旧的女子正倒在路间,手里紧紧抓着一个包袱,像是从外地来盛京探亲的,只是不知为何会倒在这里。
    金篱,你去取些热茶来。金在中吩咐一边的金篱道。
    是。
    郑允浩走到他边上,居高临下地看了那女子一眼,不动声色地搂着金在中的细腰将他往后带了一步。
    这时,金篱取了热茶来,蹲下身子扶起了那女子,那女子本来侧着身子摔倒在地上,此时被扶起来便露出了脸来
    天啊!
    金在中失口惊呼一声,连金篱都吓了一跳,因为
    这个女子长得太像梁贵妃了!那眉眼,那口鼻,几乎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简直就像是年轻时的她!
    第一百六十七章 风凛冽(一)
    见状,郑允浩不动声色地蹙起眉,狭长幽丽的凤眸顿时泛起了冷冷的光彩。
    金篱抬头看向自己主子,只见他惊诧之后的脸上带着些许思索,黑曜石般的眉目微微敛起,不知是想到了什么。
    见金篱用疑惑和询问的眼神看着自己,金在中开口道:你继续。
    是。金篱轻声应了,便将热茶送到那女子唇边,捏住她的下巴缓缓喂进了她口中,又唤道,姑娘,姑娘,你醒醒。
    那女子蹙了蹙眉,缓缓醒转过来,她睁开双眼,可是那双眼睛是十分空洞的,仿佛没有焦点一般,毫无神采可言。她伸出双手,在空中摸索了半响,出声道:是谁?谁在那里?她的声音有些柔弱,却带着些警惕。
    金篱看了眼金在中,见他用眼神示意她,立刻会意道:姑娘,你方才昏迷在路边,是我发现了你,你现在好些没有?
    那女子闻言,唇角泛起有些虚弱的笑容:原来如此,多谢姑娘。她说着,一手摸索着金篱的手,随后紧紧地握住了,道,姑娘,我眼盲看不见,不知现下是何时何地?
    金篱望了一眼金在中,道:此时快晌午了,我们在东大街上呢!又道,我瞧你像是来投亲的,现如今外边寒风凌冽不便说话,不如你随我一起回住处,再作打算,如何?
    那女子闻言,抿唇笑了笑,道:恕我冒昧,三步外站着的人,是什么人?
    金篱闻言讶异,她探过她的脉息知晓她没有武功,眼睛又看不见,她是如何知道三步外站着人的?
    听她没了声音,那女子笑道:我虽然眼盲,但耳朵十分灵敏,虽然外边有风声,但还是能够听见人的呼吸声,三步外有两人呼吸沉稳冗长,像是习过武的,还有一人虽然不会武功,但也应该是个男子,而姑娘呼吸均匀,手中有茧,说话短促,似乎不像是寻常人家的姑娘恕我无礼了,只是独身在外不得不小心。
    金在中见她那与梁贵妃极为相似的面容,心中生起了一股熟悉感,出声道:姑娘不必介怀,我们没有恶意。只是见你倒在路边,我们又都是男子,多有不便,因此让我的侍女来看看你。
    原来如此,多谢公子出手相助。那女子感激地一笑。实不相瞒,我姓顾,闺名罗衣,是个女大夫,本是均州人氏,前些日子来盛京投亲,无奈亲眷早已搬家,又花光了盘缠,只好露宿街头了
    金在中和郑允浩交换了一个眼神,道:你一个弱质女流独身在外定有诸多不便,若不介意,我有一处房子可以供你暂时落脚。
    多谢公子好意,只是恐怕会叨扰公子,多有不便顾罗衣在金篱的搀扶下站起身来,朝着金在中和郑允浩所在的方向行了个礼,道,罗衣辞别。说着,转身深一脚浅一脚地离去了。
    金在中望着她的背影,脑海中映出她那张与梁贵妃极为相似的脸来,他想到什么,转身对温岐道:阿歧,你叫人跟上去。
    是!
    怎么了?郑允浩唇角含笑地望着他。
    金在中只觉面上被寒风刮过,刺骨得冷,他别开视线,低声道:想起母妃了
    小傻子。郑允浩叹了口气,摸了摸他的脸颊。
    天空中又飘起了粉一样的小雪,郑允浩用大氅裹住金在中,带着他重新上了马车,把他的手从袖中剥出来,放进自己怀里暖着,见他低着头心情低落,忍不住亲亲他的额头,温柔道:
    卿卿,开心点。
    金在中抬起头,美目已然盈了泪水,好似浸润在清澈泉水中的黑曜石一般。他望着别处,喉结动了动,随即却像是冷静下来了似的,道:你是否觉得顾罗衣有问题?
    郑允浩见他平静下来,也放下了心,笑了笑道:问题定然是有的,她早不倒下晚不倒下,偏偏倒在我们马车前,一张脸长得还与我母妃七分相像说是巧合,便是三岁孩童也不会信。只不过
    只不过她并没有答应我的邀请,所以似乎确实不像是有意接近我们,是吗?金在中接着说道。
    对,不过你派了人跟着她最高明的手段并非自己去接近对方,而是让对方来接近自己,不是吗?郑允浩望向金在中,笑得意味深长,所以如果她真的有问题,那么她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
    当然,也有可能真的是我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或者说多心了。
    金在中歪着头想了想,最后道:但愿如此。
    好了,别想了,今晚宫里不是有宴会么,打起精神来才好。郑允浩揉着他,将他直接揉进了怀里,北祁的宴会真是热闹,你要是没精神,怎么去应付人家?
    我都不想去,简直烦金在中像个壁虎一样趴在郑允浩怀里,传出闷闷的声音,每次晚宴不是看皇帝舅舅眼神火辣辣地看仙芜,就是看三表哥像一贴狗皮膏药一样的粘着元珣,根本没有办法直视他们,更别说好好宴飨
    郑允浩笑出声:那就不去了,待在家烤番薯或者去燕王府看成章也是极好的。
    啊,有道理啊!有几日没见成章了,想来他的肚子也该大一些了金在中探出头来,兴奋道,不如咱们就装病说得了风寒不去了?
    郑允浩眼神宠溺,却是佯装威胁道:不去也可以,今晚要和我演强盗和书生。
    金在中:
    这是什么癖好啊!
    是你情我愿还是书生勾引强盗又或是强盗强暴书生?金在中红着脸问道。
    我当然希望是书生为了保护自己的钱财主动勾引强盗啊郑允浩笑得不怀好意。
    主动你个头!金在中囧囧有神,到底是钱财重要还是贞洁重要啊!
    自然是钱财重要了,没了钱财,书生怎么上京赶考呢?郑允浩说着说着,兴致盎然起来,道,后来书生上京赶考中了状元,做了地方官,想报复这个占山为王的强盗,而强盗正好对他念念不忘,于是趁他带兵前来剿匪的时候又将他掳上山,带上床这样又那样
    喂喂喂!金在中及时制止了他的剧情展开,什么乱七八糟的,说书呢你!
    多虐恋情深啊,这样的话我们能演好几个晚上,岂不是很有闺房之乐?郑允浩看着金在中的小表情忍不住地逗他,到时候一定能看见卿卿不一样的表情,想想就叫人血脉喷张呢!
    金在中面皮更红:净想这些龌龊事,懒得理你!
    郑允浩见状轻笑,凑过去吮了吮他那白玉一般的耳垂:真是爱惨了你。
    金在中轻颤,亦忍不住笑了。
    正在此时,马车缓缓停了下来,只听金篱在外头道:主子,到了。
    金在中与郑允浩两人下了马车,便径直回府去花厅,谁知还未进花厅,便见郑允浩的暗卫飞身落在门口,道:
    主子,那女子在路上遇上了歹人,人没事,只是受到了惊吓昏了过去。
    人呢?金在中问道,带回来了吗?
    属下不敢随便带回来,便将其安置在了别院中。
    也好,你归位吧。金在中挥了挥手,那暗卫便飞身离去,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去了。
    怎么样?郑允浩笑着挑眉,她已经成功了。
    金在中闻言,花瓣一样的红唇缓缓勾起来一个弧度:既然如此,不如就趁机将计就计,找出幕后的黑手,如何?
    一切依你。郑允浩莞尔。
    两人说着,进了花厅,刚坐下喝了口茶,便见宁王蹙着眉急匆匆进来,见到两人便道:
    中儿,我刚听说梁公子在燕王府出了事,六皇子将宫中所有的御医都请走了,恐怕情况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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