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怀着身子,起来吧。宏正帝笑意盈盈地说着,缓缓起身,朕宫中还有事务,不便久留,老六,你就好好享受新婚之喜吧。
    多谢父皇。元昱的俊脸上是难得的灿烂笑容,恭送父皇!
    恭送陛下!
    众人面上皆是一派喜气,只有独孤炅站在角落处,面上黯淡得看不出任何笑意。
    灵儿死了不过一年,周年忌都没过去多久,这个他托付终生不惜将命都给了他的男人,却在这边大肆庆祝新婚,成亲对象甚至已经怀了六个月的身孕!
    这说明什么!说明灵儿死了才四个多月,不到半年,这个负心人就已移情别恋,新人换旧人!
    皇家刻薄寡恩他并非不知,可灵儿才死了四个月就移情别恋,这也太叫人心寒!
    他望向梁成章,眼睛微微有些模糊,一年前的灵儿,也是这般,挺着肚子,笑着痴痴地望着元昱,可如今,坟头都已长草
    他不禁握紧了拳头元昱,我绝不会允许你背叛灵儿,绝不!
    宏正帝走后,府中重新热闹起来,身为新郎的燕王也是春风得意,被人敬酒也甚少推辞。
    元冽和元珣虽同为皇子,但与元昱势同水火,自然不会前来,如今府中的都是一些与元昱交好,或者墙头草或者清流,因此没见到碍眼之人,元豫心情自然舒畅。
    正热闹着,长安公主突然起身,微笑着出声道:六哥,为庆祝你和嫂嫂大婚,我特意从太白酒坊买了二十坛陈年好酒来,不如今日就开封了来招待各位贵宾吧!
    她见众人疑惑,又解释道:那酒便是太白酒坊有名的琥珀酒,已珍藏了十年之久,若不是听说六哥大婚,那酒坊主人还不肯卖呢!
    众人闻言,顿时艳羡起来,那太白酒坊是盛京乃至全北祁最有名的酒坊,平时只供给皇家,一些酒是有银子也买不到的,而珍藏十年之久的琥珀佳酿,更是只听说过,连酒坛子是什么样都没见过,如今长安公主提出这个建议来,众人自然是喜不自禁。
    长安公主虽然性子骄纵,但毕竟是元昱从小看着长大的妹妹,如今又是他大喜之日,听见她如此提议,元昱自然也欣然答应,道:好,就依嘉儿所言!来人,把酒带上来!
    着装整齐统一的下人忙将二十坛美酒搬了进来,随后便将酒坛子一个个打开。酒坛子一打开,一股浓郁的酒香便扑鼻而来,众人只觉自己置身在摆满琼浆玉露的仙庭之中,浑身都轻飘飘的,好似随时都会随风而飞升成仙。
    真是美酒啊,从来没闻过如此香醇的美酒!
    是啊,喝过这一杯,便是死也值啊!
    这酒如此香醇,怕是一杯便要好几两黄金,这二十坛,怕是花了不少钱吧!
    听着不绝于耳的赞叹声,元昱面上有光,眸中笑意更深了几分,斟满白瓷酒盏,举杯道:多谢嘉儿心意,我敬嘉儿一杯。
    六哥喜欢就好!长安公主也不推却,仰起头径直饮尽。
    元昱又斟满一杯,举杯环视底下,唇畔带着笑意:多谢诸位今日的到来,本王不甚欣喜,敬大家一杯!
    众人纷纷起身举杯,一饮而尽。
    旭郡王,你怎么不喝?一个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众人一看,是长安公主带来的男子,而他口中所指的人,正是旭郡王金在中。
    金在中穿着对襟的郡王吉服,站在边上的一桌旁,拿着酒盏,却滴酒未沾,酒盏中还是满的。
    一旁的长安公主闻言,挑了挑柳眉道:在中哥哥不喝,是嫌弃嘉儿的酒不好呢,还是不给六哥面子?
    她如此一说,连元昱也望向了他。
    他身旁的郑允浩立刻笑着道:在中身子不适,恐怕不能饮酒,辜负了公主与燕王美意,实在抱歉,不如由我替他饮下吧!
    他还未来得及将酒盏拿过来,便听长安公主阴阳怪气道:
    我看恐怕不是身子不适吧,是怕酒里下了毒吧?我虽任性年纪小,但也知今日是六哥大婚的日子,难不成还会在酒里下毒?
    她如此一说,元昱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起来。
    这酒虽是长安公主送来的,但毕竟算是他赐给众人的,若是金在中怕酒里下毒,易言之,不就是认为他元昱要害他吗?如今是他大喜之日,众多宾客中不乏朝廷大员要员以及其亲贵,这场面上出了这等事,不是叫自己面上无光吗?
    金在中见元昱面色变了变,便知长安公主的话起了作用,便止了郑允浩的手,笑道:没有的事,我先前确有些身子不适,因此允浩以为我不便饮酒,故不让我喝,其实我也没有那么娇弱了。
    他说着,举起酒盏对着元昱道:表哥,趁着这个机会,我单独敬你一杯,祝你与章儿百年好合,白头偕老!说完,将酒一饮而尽。
    元昱虽起了疑心,但金在中表现得很自然,再加上他素知金在中为人,便也没有计较,顺着台阶下了:多谢。
    这一小小的插曲并未掀起多大波澜,很快众人就再次投入到宴席之中了。
    卿卿,你没什么不适吧?郑允浩有些紧张地望着金在中。
    金在中忍不住笑了:这酒都是未开启过的,我与你喝得又是同一坛,有没有事,难道你不知道么?
    他方才就想喝了,郑允浩一直不让他喝,搞得刚才还闹了场小误会,幸好元昱也没说什么。
    你也太小题大做了,哪怕是毒酒,你喝得,偏偏我就喝不得?
    郑允浩没说话,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长安公主送的这酒有古怪,可却又想不出来哪里有古怪。
    因为的确,酒是当着众人打开的,而且一桌人喝的都是一坛酒,若真下了毒,这一桌人不都得中毒了吗?
    难不成真是自己多心了?
    第一百九十三章 春来迟(一)
    翌日。
    金在中陪着自己母后去宫里看望独孤太后,正好碰见元昱和梁成章进宫来请安。
    皇姑母。元昱穿着一袭王爷吉服,吉服是玄色的,用金线绣出团龙,腰间浮出祥云图案,将他风流潇洒的身姿衬出些皇子的威势来。他小心翼翼地扶着梁成章走过来,和他一起给沁水长公主行了个礼,皇姑母和在中也来看望皇祖母?
    正是呢。沁水长公主微笑着看向梁成章,王妃身子不方便,别拘礼了。
    多谢皇姑母。梁成章红着脸小声道。
    表哥和表嫂可去拜见过皇帝舅舅了?金在中问道。
    去了,父皇母妃让我们来拜见皇祖母。元昱浅笑着道,正好,有皇姑母和在中在,章儿也不至于太紧张。
    紧张什么,太后待人好着呢。沁水长公主拍拍梁成章的手,笑呵呵地说道,那我和中儿陪你们一起进去吧。
    多谢皇姑母。元昱说着,跟着沁水长公主与金在中一起进去了。
    长寿宫中,独孤太后捧着汤婆子,坐在贵妃榻上正等着人过来请安,见沁水长公主和金在中先进来,面上匀上了一抹笑意:你们母子俩怎么一大清早的来了?
    听说太后昨晚头风发作,沁水和中儿特意来看望太后呢。沁水长公主说着,和金在中走到一边,身后便露出元昱与梁成章的身形来。
    不知是不是金在中的错觉,他似乎看到太后在看见元昱和梁成章时眼神变了变,只是那变化太快,金在中根本无法确定是否是自己看错了。她慈眉善目地笑道:
    是昱儿和王妃来了啊。
    元昱亦笑起来,拉着梁成章在太后面前缓缓跪下行礼:孙子参见皇祖母,皇祖长乐无极,万寿无疆。
    臣下参见太后,太后长乐无极,万寿无疆。
    一旁的流云姑姑便将准备好的茶盏送上,梁成章忙小心翼翼地取过茶盏,递到独孤太后面前,声音清亮而稳重道:臣下给太后敬茶,请太后训示。
    独孤太后并没有立刻接过茶盏,她捏着黎色的锦帕,一双眼睛一寸一寸地审视着面前的梁成章,道:你既嫁给昱儿,成了皇家的人,便须好好遵守皇家的规矩,万不能有一次的行差踏错,否则便是给昱儿蒙羞,也是给皇室蒙羞。其次,你是皇子的妻子,须要宜室宜家才好,打理王府,辅佐夫君,都是你分内之事,你可明白?
    梁成章努力保持着身形,道:臣下明白,多谢
    慢着,哀家还未说完。独孤太后抬眸看了眼元昱,曼声道,你应当知道,灵儿才是昱儿的元配,也是昱儿真正的妻子,所以,哀家希望你不要僭越了去,安安分分地当个继室,你可愿意?
    独孤太后的这一番话说来,站在一旁的金在中却是心中一凛,微蹙了眉尖:独孤灵虽是被元昱利用而死,但梁成章无辜,如今他真正嫁给元昱,虽然事实上确实是继室,可太后这样说,是要他做妾了。
    元配都已经死了,还要当妾,任谁都不会高兴吧?
    连跪在一旁的元昱都忍不住想开口了,不过梁成章的反应更快:
    臣下愿意。
    他并非不知,独孤灵是怎么死的。这是他们欠他的,所以他愿意为妾,名分而已,他不会与一个死人争。
    元昱和金在中都有些诧异地看向梁成章,梁成章却是淡然不惊。
    好,是个懂事的孩子。独孤太后抬手抚着鬓角,看了眼他手中的茶盏,声音含着些许凉薄道,说了这些许话,这茶也该凉了,罢了,就当喝过了吧!
    金在中将这话听在耳中,不觉得就捏了捏袖子,看向梁成章的表情,果见他不自然地抿了抿唇,随即答了声是,便将茶盏原封不动地放到了流云姑姑的托盘中。
    自然是委屈了。
    太后这是变相地给他冷遇。
    沁水长公主见气氛不对,忙岔开了话题,只说宫中琴公子有了身子,成章也有了身子,真真是大喜事。
    太后听见这个,自然高兴起来,面上的表情也好看了许多。
    又说了会子话,太后便乏了,于是留下了沁水长公主,打发了金在中以及元昱夫夫出来。
    章儿,你也别太放在心上,太后并不是特意针对你。出了长寿宫,金在中忙安慰梁成章,太后并不是特别难相与之人,只不过你们相处得时间还不久,所以她相对冷淡些。
    我知道的。梁成章朝金在中笑了笑,面上似乎一脸轻松,再说了,我也没有指望太后能够一下子就喜欢上我。
    那就好。金在中说着,看了眼元昱,示意他回去好好安抚一下。
    元昱自然会意,道:那在中我们先回去了,改日再聚。
    嗯,改日再聚。金在中目送两人离开,怅怅地叹了口气。
    不知为何,这一对,总是让他觉得很揪心,仿佛会有什么事发生在他们身上,无法逆转。
    未来不可预知,他的重生,实在是改变了太多的事。
    奴婢给郡爷请安!
    金在中诧异地转身,只见一个宫女打扮的女子正站在两三步外,表情讳莫如深地看着自己。他觉得这个宫女有些眼熟,却是一时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只问道:你是?
    郡爷怕是忘了,奴婢是听雪堂琴公子身边的侍婢,名叫浮萍。女宫女恭敬道。
    金在中经她一提醒,这才想起来,琴真身边的两个侍婢他上次去听雪堂的时候见过,而且两人的名字都很特别,柳絮和浮萍,都是身世漂泊无依的东西,怕是也寄寓了琴真对自己身世孤苦的感慨。他望了望四周,此处是长寿宫去往御花园的路,此刻并无什么人经过,便道:你为何会在此处?
    那浮萍闻言竟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声音带着恳求道:请郡爷一定要帮帮主子!主子实在是找不到人帮忙他听闻今日郡爷进宫来见太后,便嘱咐奴婢一定要寻着郡爷,求郡爷帮帮他!
    金在中蹙起眉,以为琴真在宫中遇见了什么麻烦,便道:是何事?若是宫中有人寻他麻烦,我帮着他禀告给皇帝舅舅也就是了。
    浮萍摇了摇头,眼中带着焦急道:不是的,郡爷。我家主子并没有什么麻烦,是柳大人
    柳慎言?
    对,柳慎言柳大人。浮萍点了点头,解释道,我家主子得到消息,说柳大人不愿娶司马家的千金,有悔婚的想法最近又不知怎么的,害了病,听说已经病倒在床,连起都起不来了。所以,所以我家主子修书一封,希望劝劝他,叫他断了念想,好好成亲想托您带给柳大人,不知道您是否方便?
    金在中挑了挑眉:我?为何是我?
    他自认为并没有与琴真交深至此,琴真就如此相信于他?
    我家主子实在是找不到其他人帮忙,您上回又特特儿到听雪堂看他浮萍似乎怕他不答应,急红了眼睛,主子说,帮过他一次的人,必定还会帮他第二次,只是他无以为报,不知郡爷方不方便帮这个大忙,若是郡爷不方便,也请郡爷帮忙保守秘密,可怜可怜我家主子
    她说着,取出了折叠好的信笺,呈给了金在中。
    金在中锁眉,曼声道:你家主子为何自己不来见我?
    主子有孕在身,出来甚是不便,而且他身边有衍庆宫那位的眼线,实在是不宜出来与您见面浮萍说着,又向金在中磕了几个响头,郡爷求求您,我家主子实在是没法子了才叫我来求您,您若是肯帮这个忙,浮萍哪怕下辈子为郡爷做牛做马也心甘情愿!
    我与他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如今乍然听到他要娶妻生子,如何压抑得住心头之痛!
    耳畔响起当时在听雪堂琴真的话,金在中忍不住生起了恻隐之心:罢了,我帮便是了。他取过信笺,纳入自己怀中,望着跪在地上的浮萍,声音含着冷意道,不过,你该去提醒你家主子,他既然已是宫中之人,就没必要再管宫外之事了,否则,惹祸上身将是迟早的事。
    是,多谢郡爷关怀,多谢郡爷关怀浮萍忙不迭地磕头。
    金在中不再看她,转身离开了,自然,也错过了身后人脸上那一丝诡异的笑容。
    第一百九十四章 春来迟(二)
    柳府。
    柳慎言的父亲柳载道是个言官,亦是清流,府邸自然简单朴素,只是最近喜事临门,因此比平日里要干净、喜气。
    门人倒是机灵,见宁王府的马车来了,忙上前问询:贵人可是宁王府的人?
    金篱居高临下望了他一眼,道:正是我家郡爷,我家郡爷听说柳慎言柳大人病了,特地前来探望。
    门人心中纳闷,这宁王与自家老爷虽同朝为官,但自家老爷毕竟官位低微,哪里能与其有这样深的交情,让旭郡王特意前来探望自家少爷?莫不是旭郡王与自家少爷有交情?如此想着,他足下倒也不停歇,径直进去禀报了。
    未几,柳载道和管家一起迎了出来,此时金在中也已下了马车,他便恭敬地朝金在中行礼道:微臣参见旭郡王殿下,殿下亲临蓬荜,未能远迎,真是失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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