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非的神色一下子森冷下来,转头就往外走:都出来!
    话音一落,六个身着黑衣的暗卫悄无声息地落在地上,单膝跪地行礼道:请主子吩咐!
    去追方才那个撞了希澈的人,快!
    是!六个暗卫抱了抱拳,一眨眼便没了身影。
    韩非转身回到房间,让金希澈坐在椅上,道:说吧,何为鬼见愁?
    水中月忙道:鬼见愁是我们南越的一种毒虫,被它咬上一口,它就会把卵产在人的身体里,卵会吸人血,不出一盏茶的时间就会长为幼虫,然后被咬的动物和人就会浑身发痒,越抓越痒,最后活活抓破自己的脸,把自己抓得体无完肤,最后
    水中月说到此处,面色差得发白。
    但是鬼见愁喜阴暗喜湿热,多生长于山中,番禹城中甚少出现夜苍梧说着,望向韩非。
    说到这里,已然十分清楚有人想置金希澈于死地!
    解药呢?韩非面沉如水,却是万分平静。
    水中月摇了摇头:之所以叫鬼见愁,就因为它根本没有解药啊!
    韩非已经咬紧了牙齿:你再说一遍!
    夜苍梧将水中月往自己身后拉了拉,他知道,韩非之所以如此平静,绝不是真的平静,他那是怒到了极点,反而无处可发,若是找到了发泄口,那盛怒便会如同洪水一般倾泻而出:
    你不要着急,云南那边有一种虫叫雪虫,却是鬼见愁的克星,不如你去找一找。
    他说完,水中月便带着些疑惑地望向了他。
    韩非却是不在意,只道:当真?
    我何必诓骗于你。夜苍梧肃然道,离真正毒发还有十日,你快马加鞭赶去,说不定还来得及,耗在此处,却是真正的等死。
    路途之中又当如何?韩非望了一眼金希澈,只见他脖颈的肌肤下涌动着一些小点点,使得肌肤亦随之呈现出红红的一点一点来,金希澈面色苍白,满面的冷汗,一双美目紧紧地闭着,显然已是痛不欲生。
    夜苍梧忙道:我偶得五株五色草,极为珍贵,本来是为阿月备下的,如今便都给你吧。那草熬成汁喝下去,任何毒毒发的痛苦都能抑制住,只是内里,却是丝毫不能改变的,十日之后你若找不到雪虫,他依旧会毒发
    多谢!韩非抱一抱拳,便抱着金希澈出了房间。
    水中月目送两人出去,忍不住问道:苍梧,那雪虫,不过是个传说,从未听闻有人找到过,你为何要骗他?
    夜苍梧叹了口气,俊朗的面容上染上一层怜悯:给他们一线希望,总比叫他们活活等死强再说,那雪虫虽是传说,却未必真的没有,能寻到自然是最好,若是寻不到,也总归能死了心。
    水中月闻言,忍不住红了眼睛:到底是谁要害希澈哥,还用如此恶毒的法子,简直禽兽不如!
    夜苍梧的面色却是冷凝了许多
    金希澈在自己的王府里出了事,说明对方的人完全可以人不知鬼不觉的进入王府,这次是金希澈,下次呢?
    从他们接纳韩非夫妇的那一天起,便已经被对方视作同党了!
    看来,日后即使没有韩非,自己也必须出手了!
    第两百一十一章 疏帘淡月
    房里没有掌灯,只有月光淡淡的洒进来,铺在地上,如同一层银霜。帘影晃动,朦胧了天上的一钩弯月。
    元冽撑着头坐在黑暗中,一双紫眸发出淡淡的光华,如同星辰一般灿烂。
    珠帘响动,一人穿着月白色常服走进来,他拂开珠帘,见到元冽,面上闪过一丝诧异,随即蹙起眉来:
    怎么又是你?
    他先是从外边飞进来,后来加强守卫之后,便挖地道过来,简直无所不用其极。
    为何不是我?元冽扬起唇角,紫眸亦弯起来。他起身,走到离对方三两步之前,仍是笑道,弟弟,你竟这样不欢迎我么?
    元珣放下手,珠帘便猛地落了下来,互相碰撞,发出一阵响声。晃动的宝石与珍珠反射着月光,模糊了两人的脸,元珣冷冷地看着他,声音森冷:你死了这条心吧。
    这一句答非所问,元冽却是会意,隔着帘子看那张自己朝思暮想的脸,低低轻笑:要我死心,除非我死了这颗心不再跳动,也就死了。
    元珣望了他一眼。
    不过来世你却万万不要叫我瞧见。元冽的唇角扬得愈高,紫眸却是一错不错地望着他,深情而专注,否则又要缠你一世。
    元珣静静望了他片刻,随即垂下眸子,一言不发地转身要走。
    还未走出半步,已被人从身后拦腰抱住。
    弟弟。
    这一声唤低沉而深情,含了无限眷恋依赖之情,入得元珣的耳朵,竟叫他猛地一颤。
    这世上唯有我和你了,你要皇位,我便给你;你要美姬,我亦赠你;你要这天下至宝,我穷尽毕生之力也寻来与你元冽顿了顿,嗓音之中染上了一层哀求的意味,为何你如此吝啬,竟连这点小小的回应都不肯给我?
    你是我至亲至爱,唯一的亲,唯一的爱,没有你,这世上便再无与我有联系之人
    这世上的一切我都唾手可得,为何独独得不到你?小七
    小七,阿珣
    一声一声温柔的呼唤,似乎是在叫远方之人,而非眼前人。
    元珣的眼神变了变,最终却是硬着声音道:别再演戏了,我不会信你。
    身后的人渐渐松了对他的桎梏。
    我想得到的东西,不用你来赠予。他挣开他的手,往外走去。
    你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得到皇位又如何?孤独终老,年华虚度?元冽冷笑。
    元珣终是停下了脚步,背对着他的身影清瘦修长:那是我的事,与你无干。
    你这个懦夫。元冽妖冶的俊脸上露出森冷如罗刹的笑容,寒气森森,几乎扭曲,我恨你。
    元珣垂着的手无意识地动了动,到底没有转过头来,径直出去了。
    元冽笑得更肆意,紫色的眸子难敛张狂,亦难敛悲伤:是你逼我,逼我害你伤你,逼我囚你困你,我也只好遂了你的愿罢!
    珠帘响动,房间中再无人声,只余月华淡淡,轻烟袅袅
    这世上之事,求不得,放不下,亦是寻常。
    宏正帝的书房里,冷仙芜安安静静地坐着,他本就生得好看,如今穿了一件银色的芙蓉花对襟锦衣,愈加显得整个人不食人间烟火,浑身萦绕仙气。
    书房里异常安静,烛灯明亮,福寿金龟香炉里升起袅袅青烟,倏忽往上。
    宏正帝埋首批着奏折,偶然间抬头看了一眼,见冷仙芜正望着屋顶的画梁雕柱出神,忍不住问道:仙儿,你看什么呢?
    冷仙芜回过神来,目光落在宏正帝脸上,神情有些恍惚:总是望见这四四方方的房顶,觉得腻味得很。
    若是寻常人说这话,皇帝自然恼怒,如今听他说这话,宏正帝却是像在看个小孩子似的,笑了:
    那你想去哪儿?
    天大地大,总之不是这四四方方的皇城。冷仙芜垂下眸子,嗓音带着些哀伤,如今的我,就好像陛下豢养的一只金丝雀,就算撞得头破血流,也逃不出这个华丽的笼子。
    宏正帝闻言,眸中显然有些不悦,声音带上了些许冷意:仙芜,你放肆了。
    冷仙芜冷笑了一声:陛下总喜欢我温温顺顺的,因为仙懿皇后就是这样的性子。可惜,我性子硬得很呢。
    你放我去游学,我以为你毕竟念着伦理纲常,是要放过我了,可是,我哪里知道,你不过是想叫我这只金丝雀在见识天地广博之后,更好的豢养在笼子里罢了!
    冷仙芜!
    宏正帝咬牙切齿地叫了他一声,嗓音中带着狠意: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自然知道。冷仙芜看向他,表情无惧无畏,甚至面带笑容,只是那笑容中充满了恨意,你欺我年少,夺我清白之身;你欺我势弱,逼我做你禁脔,你这等兽性,难道就许你做不许我说么!
    冷仙芜站起身,缓缓走近他:我年少无知时,竟真以为你爱我,直到后来我在长乐宫看见仙懿皇后的画像
    仙懿皇后多美啊,简直不像凡人,他的风姿,我岂能企及一二?
    宏正帝眼看着他欺上身来,只觉他今日有些不一样,平常柔和的性子,今日却刻薄起来,正要深思,却突然听见外面有些怪异的声响。
    陛下,您现在想不想要?冷仙芜已然分开双腿坐到了宏正帝的大腿上,他平静地解开锦衣的盘花扣,面上古怪的笑容使得无双的容颜有种异样的美,他用只有两人听得见的声音道,舅舅我就装一次仙懿皇后,您就放过我?好不好?
    仙芜!宏正帝蹙眉低喝一声,却被红唇湮没了声音。
    冷仙芜将衣裳退至肩头,伸手抚摸男人微微隆起的欲望,最后甚至拿臀部上下蹭着他的胯间。
    宏正帝瞬间理智尽丧,一把将他按在几案上:卫阳,没有朕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闯!违令者斩!欲望急不可耐,他的动作都有些粗鲁起来。
    舅舅,陛下,不要啊,不要啊!冷仙芜挣扎起来,好疼,好疼,舅舅,求求您放过仙芜,放过仙芜
    仙芜,你乖,舅舅疼你
    两人正厮磨,突然听见殿门吱呀一声开了。
    滚出去!宏正帝不耐烦地低喝,却不见动静,终于抬头看了一眼,却不料太后正带着朝云站在门口,沉着脸望着自己:
    皇帝好大的能耐!
    宏正帝一愣,随即终于明白过来,他看向身下的冷仙芜,唇畔噙上一抹冷笑:原来如此,仙芜,你胆敢算计朕。
    你放肆!独孤太后怒喝,几乎气得浑身都在发抖,若不是仙儿来向我诉苦,哀家恐怕现在都还被蒙在鼓里!
    把外甥当作禁脔,你还要不要廉耻!传扬了出去,你叫天下人如何看你!
    宏正帝曼斯条理地放开冷仙芜,俊美的面容阴沉得像是外边的天空,唇畔的冷笑却是愈来愈盛:廉耻?当年母后一点一点往仙懿的饮食中下毒时,可有考虑过廉耻?
    你!独孤太后气得几乎要站不稳,一旁的朝云忙扶住她。
    皇宫中的这些见不得人的事,难道还少?宏正帝的笑容有些狰狞,母后你杀朕爱妻,又有何权力来指责朕?
    哀家已经尽力弥补与你!
    晚了!宏正帝面色一变,眸中寒芒尽现,人都死了十年了,弥补,早就晚了!
    十年前是仙懿,十年后是仙芜,母后,难不成你都要一个一个杀了不成?宏正帝的目光咄咄逼人,声音冷冽,朕是天子,至高无上的天子,会失去一个尹雪衣,就不会再失去一个冷仙芜!
    两人目光相对,交锋不下。
    一旁的冷仙芜已整理好衣着,开口打断两人的对峙:陛下,我不是尹雪衣,是您的外甥冷仙芜,我不愿做您的妻子,求您放过我。
    他说着,面色平静,声音淡淡:有太后作证,您若是不答应,今日我便触柱在您面前,以保全皇室颜面!
    他声音虽淡,但语气极坚决,仿佛只要听见一个不字,便会立刻触柱自尽。
    宏正帝望着他,一错不错,仿佛在打量他的神情,又仿佛在考量他的决心,更像是在质问他为何要如此。
    时间过了许久,终于,听见宏正帝轻轻的一句:
    你且去罢。
    冷仙芜便跪下来,恭恭敬敬地朝他磕了一个头:多谢陛下隆恩。
    随后起身,转身离开,不再回头,亦没有丝毫眷恋,决绝而去。
    只余一个衬着月色的背影,衣袂飘飘,恍若仙人,逐渐融入夜色中。
    第二百一十二章 只恐夜深花睡去(一)
    三月十五,仲春时节,快要谷雨时候,锦衣便有些热了。
    金在中换了春衫,眯着眼坐在窗下看窗外枝头上叽叽喳喳的鸟儿啄食樱桃,樱桃树旁的西府海棠亦开了花,满树明媚。
    最近郑允浩有些奇怪
    虽然说不出哪里奇怪,但凭金在中在他身边的时日,他总是能感觉到他有什么事瞒着自己而且定然和自己的病有关!
    他不问,不是因为不想知道,而是因为他知道郑允浩不想让自己知道病情。
    不过,那并不代表他就没法知道。
    已经养好伤的金栏从步履匆匆地从外面进来,走到金在中身边,低首道:主子,奴婢怕山庄附近地守卫察觉,因此并不敢叫底下人跟得太近,他们回报说,这几天有许多马车来来回回地到云鹤山庄,像是在运什么东西,奴婢又叫人跟着那马车,发现那马车自刑部的大牢过来,运得都是犯人。
    犯人?金在中略一思索,心中便有了计较,道,我省的了,你下去吧。
    是。
    金在中望向窗外,只见外面的飞鸟正在樱桃树枝头愉悦地闹着王府管家怕飞鸟啄食了樱桃,本想叫人都赶走,但金在中没有应允,因为郑允浩去刑部主事,涵儿叫乳母带着,这一方小院便只剩了他一人,实在是冷清孤寂得很,便是让几只飞鸟热闹热闹也好。
    他的病实在是厉害得很,虽然没有任何痛楚,但完全可以感受到身子正一日不如一日,十天前,他还能自己出去散散步,如今竟是多走几步路便觉得头脑昏沉乏得很,实在是懒得再走了。
    他正望着窗外出神,金篱快步走了进来:
    主子,十皇子来了,您要不要见见?
    金在中有些意外,转过头便见郑允载正从外头进来,看见自己,笑吟吟地行了一礼:九嫂安好。
    十皇子来了,快过来。金在中朝金篱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去,过了年,十皇子长高了。
    可不是?先前金在中见到他时,他因为被宫人苛待,因此格外瘦小,十一岁的人硬是叫金在中以为他还只有八九岁,如今吃穿得好,又习了武,因此整个人都挺拔高壮了起来。如今穿着一身玄色的皇子锦衣,倒是极有皇子的气势了。
    郑允载走到金在中面前,打量了几眼金在中,最后道:我听人说嫂嫂病了,如今果然,面色都差了许多。
    不过是风寒罢了,不碍事的,十皇子不要担心。金在中笑笑,把一盘糕点推到郑允载面前,这里没什么好吃的,十皇子便凑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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