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谢苗儿她们,还有两个拿剑的男人,她们更是吓了一跳,好在谢苗儿及时出声解释,她们才安心。
    站在最前面的妇人眼泪汪汪:死了我夫君死了
    小杨上去悄悄检查了一下情况,重新把船板封好。
    老董一直在谢苗儿她们身边寸步不离。
    下来了五六个女人,都是妇人打扮,透过她们哭哭啼啼的话语,谢苗儿终于了解到了一些船上外面的情况。
    她攥紧了拳头,指甲扣在掌心,一动不动地听她们说。
    好多人他们一个个去敲房门,然后把开门的人给杀了后面的人看到,不敢开门,堵死门,他们就砸
    船上到处都是人在跑,有一个穿黑衣服的年轻男人,带着手下和他们打,其他男人看到了,和他一起
    谢苗儿连呼吸都放轻了:然后呢,然后呢,他们怎样了?
    说话的是这几个妇人里年轻些的那个,她生得一张娃娃脸,看起来受到的惊吓最小,还能逻辑清楚地说话:他很厉害,杀了好几个倭人,其他人看到了都跟着他,他好像会排兵布阵,一时没落下风。再往后我便不知了,这位夫人的丈夫会武,送她躲下来,我们便沾光一起跑。
    谢苗儿知道的,陆怀海之所以战功赫赫、青史留名,绝不是因为他有匹夫之勇。再如何武艺高强,也绝做不到一人能挡一军。
    她发自心底的相信他可以,可又不可避免地为他担心。
    年轻妇人瞧见她的神情,细细打量了她一番,抓住了她的手,道:那人是同你们一起的对吧,我之前在船上看到过你们同行。
    陆虹替谢苗儿回答了,道:是的,他是我的堂哥。
    年轻妇人莞尔一笑,没再说话,松开了谢苗儿的手。
    说起来,她也是心大,还能够笑出来。
    只是很快就没人能笑得出来了。
    这座仓房斜上方连通着底层的通铺,有刀劈斧凿的动静从那边传来,声音之大,叫众人吓得凑作了一团。
    再冷静,谢苗儿如今也就十五六。她抬头看了一眼两个护卫,心情稍微安定了一些。
    木质的舱壁被砍开了,老董和小杨警惕地护在谢苗儿她们身前。
    他奶奶的,真狠
    隐隐传来了男人的声音。
    紧接着,四个异族打扮的男人踏破了舱壁,从另一端走进了她们藏身的地方。
    发觉这儿有人,打头的那个眯起了眼,笑道:哦?遇到藏起来的小羊羔了。
    见到是他,谢苗儿瞳孔微缩,紧紧扒住了手中的木棍不放她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那把短刀在她手中和玩具没有区别,除非她能出其不意,否则根本伤不到人,所以她一直将它藏着。
    这个男人现在没有带兜帽,可是这个身形和语气,分明就是之前到嘉兴时,从她和陆怀海身边擦身而过的那个人。
    怪不得他一张嘴就是官话,怪不得他们有身份上船住店
    看他长相,分明就不是倭人!
    这种人比真正的倭寇更可恶。
    而这人身后的三个手下已经和两个护卫缠斗起来了,他却不紧不慢地朝着女人们走来,欣赏着她们表情里的紧张和惶恐。
    不行不能这样
    谢苗儿也不知自己哪里爆发出来的胆气,抓了把砂石用尽全身的力气掷向了他,其他女人见状,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不再往后一个劲地退,拿出了螳臂当车的架势,一个个抓牢了棍子要去打他。
    无异于蚊子咬大象。
    可蚊子多了也是很烦人的。
    护卫那边,老董和小杨心有旁骛,一直在想脱身护在她们身边,难免就落了下乘。老董还好些,他原是行伍出身,也算跟随陆湃章多年,小杨却没他功夫好,已经吃了那三个倭人好几招了。
    不拖后腿已经是谢苗儿她们的极限了,见此情景,谢苗儿急得头皮发麻,却无可奈何,而那个假倭人已经逼近在她身前。
    他面带戏谑:小美人,你在等谁?
    这个假倭人一边说着,一边反手把打过来的几根木棍都折断了:在等你的小郎君吗?
    谢苗儿极其狠地掐住了自己的掌心,用疼痛叫自己保持理智。
    不可以慌,不可以怕。
    灵光一闪间,她生了急智,连开口说话都显得比平时更干脆了:那你们呢?你们来这里干什么,总不能是来抢砂子吧?
    这句话原本是为了拖延时间,可是谢苗儿忽然就在自己的点拨下想通了,她站定了,一步也不退:我们是逃到这里,你们也是。
    倒真叫她猜中了。
    假倭人冷笑一声,抬手让手下停下缠斗,脱身出来的老董和小杨顾不上自己的伤口,直接扑到了谢苗儿和陆虹身前,护住她们。
    是,你的小郎君有点本事,我只图财,血战到底什么的假倭人的嘴角牵起一丝狞笑:让那些人去就好了,我避避风头,带着钱走就够了。
    谢苗儿深吸一口气:那你还不快跑,等着人一会儿来找我们,把你包围在这里吗?
    假倭人不紧不慢地掰着自己的手指关节,咯吱咯吱,在漆黑的仓房中显得格外刺耳:没那么急,他们还没被杀光呢,我杀几个美人陪他们上路,也不算亏待他们,到时到了阴曹地府,阎王爷都得夸我体贴。
    他嘴里的他们应该就是在上面的倭寇吧
    和这种人离这么近,谢苗儿都怕老天降下天雷劈死他殃及自己。
    谢苗儿避开他蛇信般的视线,望着地面,一字一顿道:别杀我们。
    半蹲在地上的小杨忽然艰难站起,挡在她们身前,呸!你这卖国贼,先过我这关!
    假倭人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话,他仰天大笑,既而对谢苗儿道:不杀你,凭什么?
    说着,他已经拔出了刀,凌空一挥,削掉了几个妇人的发髻。
    从死亡边缘擦过,哭叫声霎时此起彼伏,而这假倭人还颇有些好整以暇的意味,还朝谢苗儿比了个请的手势。
    这个人毫无道德观念,谢苗儿知道,下一瞬他真的会毫无负担地削掉她们的脑袋。
    即使有护卫,又真的能拖到甲板上的人发觉她们这里出事了吗?
    都是人,不是神仙,陆怀海他们本身就是在生死搏斗,如何能注意到倭寇中少了区区四个人?
    于是,谢苗儿掏出了最后的筹码,她不知道这个筹码有没有用,可她还是拿出来了。
    哪怕是拖延一会儿呢?
    这是金麟商行的商票,三千两。但是必须本人去兑,你可以带我走。你不是说你是图财而来吗,你若把我们杀了,把我杀了,这银票也兑不了,我会把它撕毁。
    其实她根本兑不了,这是陆怀海放在她这儿保管的。陆家忧心他进京袭职需要打点,把所有现银和活钱都兑成了银票让他带上。
    假倭人的眼中出现了一丝没来由的兴奋,与其说他对三千两感兴趣,不如说对谢苗儿更感兴趣,他居然应下了。
    不
    陆虹和月窗见状,要扑向谢苗儿,却都被那假倭人的刀柄击退了
    尽管受了伤,两个护卫却不可能会坐视不理,可他们很快便发现,自己站不起来了。
    蚀骨的酸胀遍袭全身,他们不受控制地软倒在地,鼻眼中渗出了黑血,面庞乌青。
    老董和小杨一大一小,圆睁着眼,死不瞑目。
    谢苗儿脸色煞白。
    她忽然发觉,她好像在情急之下,做了一个很危险、很危险的决定。
    不知敌友的血把陆怀海的黑衣染得更深了。
    他面色铁青,蹲下身探过两人的鼻息。
    陆虹满脸都是泪,她朝他奔过来,没几步就趔趄在地,哭道:大哥,苗儿被那坏人打晕带走了。
    而那娃娃脸的妇人见他来,不待他问一句,便竹筒倒豆子似的把方才发生的所有事情全部说了一遍。
    陆怀海追问:他们走了多久?从哪里出去的?
    娃娃脸妇人给他指路,他们不是从她们来的地方出去的,好似有一条不为人知的通道可以直接下水。
    陆怀海立时带人顺着痕迹追了出去。
    果然,这里有一个阀门,已经被凿开了,还有原本搁置的小帆船的痕迹。
    陆怀海回到船弦,找来千里镜。可水面茫茫,今夜还下过大雨,目力能及的范畴实在太小。
    作乱的雨再来了,打在镜片上,打在他的血衣上,他的脚下渐渐聚集了一滩绯泊,似乎是老天要替他洗刷身上的血腥。
    知晓了情况的船工来劝他:别找了,估计是凶多吉少,今夜必定要起风浪,这里与江和湖交汇,他们的小船能不能渡上岸都另说呢。
    方才这一遭已经是过命的交谊了,是以船工好心提醒。
    陆怀海终于放下了千里镜,他转过身,双眼赤红,脖颈间青筋肉眼可见的浮起,开口却是极冷静的。
    他说:替我寻一尾船来。
    就在此时,他的背后,一声哨响穿过骤雨,清泠泠地破空而来
    作者有话说:
    今天写上头了,来晚了一点抱歉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笑作春温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另一边, 谢苗儿还没来得及为两个护卫的倒下而惊骇,她的后颈便结结实实吃了一个手刀,整个人晕了过去。
    不知是喝了冷风还是什么原因, 她的脑子比身体清醒得更快, 尚没有力气抬起眼帘的时候, 意识便已经回笼,开始思考。
    她被人带走了?这些人要带她去哪里?
    剧烈的摇晃中,谢苗儿下意识想要睁开眼。
    不过她忍住了。
    谢苗儿想, 只要她还晕着, 或许这伙人对她的警惕会小一些。
    于是她仍旧紧闭着眼,装晕, 然后悄悄竖起耳朵去听旁边的动静。
    选的什么鬼日子?
    这话说的,谁打家劫舍选在大晴天?
    他娘的真倒霉, 碰上了硬茬
    他那是个什么阵法?
    谢苗儿仔细听着,试图从中找到有用的讯息。
    倭人叽里呱啦的话她是听不懂的,除了先前那个打头的假倭人以外,应该还有一个是邕朝人。
    他们四个人用两种语言居然能聊起来,不过都是东骂一句西扯一句,除了发泄情绪以外没有任何的价值。
    谢苗儿只能勉强连起一些有用的内容
    两个人潜上船,他们杀了伙长和两个舵工停下船, 以便倭寇靠近上船打劫,原本打算和之前一样, 杀人越货再凿穿船壁, 伪装成遇到风浪沉船,毁尸灭迹。
    这样的勾当他们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只是这回碰到了陆怀海。
    人都是有血性的, 何况生死关头, 船工做惯苦力身强体壮,船上其他旅客也不少南来北往地跑,人数亦是倭寇的数倍,他们被组织起来后,朝倭寇狠狠反扑了回去。
    谢苗儿听着,心道,他们确实倒霉,犯在了陆怀海手上,有幸成为葬在他手里的一员。
    旁人的口述都叫她心惊胆战,也不知他这回有没有受伤
    都自身难保了还想着他,谢苗儿着实被自己的念头惊了一惊。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她把冗余的念头抛出了脑海。
    茫茫江湖,这里是四通八达的交汇处,她不能就这样被带走了。
    她得让陆怀海知道她在哪里,他才能来救她。
    谢苗儿悄悄动了动自己的手腕。
    他们的对话没有停下,说明她的动作没有被发现。
    谢苗儿已经发觉自己被带上了一尾小船,从风刮过她脸庞的方向来判断,她大概是被搁在了船尾,那四个人坐在离她不远的地方。
    浪头掀过,小船一阵剧烈的颠簸,谢苗儿闭着眼睛,趁势往外滚了一滚,侧过了身。
    喂,那女的要掉下去了。
    掉不下去,你不是把她绑在了桅杆下吗?怎么,你还担心人家多喝了两口河水?
    一阵笑闹。
    这一票虽然没有干成,但是死得又不是他们,所以直到此时,这几个人心情并不差。
    谢苗儿确确实实呛了好几口水,这让她的神智更为清明。
    那只粗制滥造、除了声音大没什么优点的哨子,已经从她的衣襟滑落出来了。
    赌一把
    说时迟那时快,谢苗儿拿起哨子,用尽全身的力气,朝身前猛地一吹
    吹得太用力,她自己的耳朵都在痛。
    她不知道这样有没有用。
    她不知道自己醒得够不够及时,有没有被带出去太远,陆怀海又是否能听见这哨音。
    总得试一试,大不了被这些人气急败坏丢到河里去。
    若无知无觉地就这么被掳走了,天大地大,他如何找得到她。
    到时候也是死路一条。
    坐在船头那四个人他们没聋,当然发现谢苗儿干了什么。
    装晕?
    假倭人乔允通终于把目光转向了缩在船角的谢苗儿,眼中闪过危险的光:比我想象中的还有意思。
    他将手探向谢苗儿,径直扯断了红绳,将哨子拿在掌中把玩。
    他身后的倭人要急躁许多,来势汹汹地撸起袖子就要朝谢苗儿挥拳,被乔允通伸手拦下。
    打坏了就不好玩了。他说。
    绳子是直接在谢苗儿脖子上勒断的,带出了一条细细的红痕,谢苗儿却顾不上这点痛,她努力保持着冷静,甚至还分出神去忖度他们的表情。
    除了惊讶,他们的眼睛里是有慌乱的。
    如果他们已经带着她走得够远了,这个时候何必要慌。
    那就好办了,谢苗儿昂起头,她反问道:你要杀了我吗?
    她的话极其冷静,甚至是一字一顿地往外冒:可是方位已经暴露了,不如留我一命,到时候被人找上门来,没准还能用我做人质。
    这就是你给自己留的后路?乔允通道。
    谢苗儿知道,自己的小花招充其量是一点急智,一力降十会,她只是在挣扎罢了。
    可上岸的鱼都会挣扎,要她痛痛快快死是不可能的。
    何况她好不容易再活这一次。
    你未免太高估自己,你为何会觉得自己够分量让人来追、让人来救?
    乔允通打量着她的脸,随手将哨子抛入河中:知道一个倭人的脑袋值多少钱吗?没有五十也有一百两!船上那二十几个没逃掉的,你那郎君估计是个军户,今夜之奇功够他去换十几个美人来,要什么样的有什么样的,救你这黄毛丫头作甚?
    唯独这一点,谢苗儿丝毫不会动摇。听了这么一长串,她反倒更安心了。
    你若想杀我,不会与我说这么多。
    乔允通怕死,偏偏又干的是刀尖上行走、虎口里夺食的活儿,如果他确信背着观音菩萨能保命,他估计恨不得把自己变成菩萨手里的净瓶,何况谢苗儿说得有三分道理。
    他冷笑一声,没有回应谢苗儿的话,直接劈手将她再度打晕了过去。
    这次下手要狠辣许多,她白净的颈间瞬间淤紫了一片。
    哨音破空而来,陆怀海脸上原本有些灰败的神色一扫而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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