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莫不成是哪里来的妖怪,化形前来报恩?
    借谢苗儿一个脑子她也猜不到陆怀海心里在想这个,她往后仰了仰脑袋,狐疑地看着他:你在看什么?
    在看你有没有尾巴。
    若非陆怀海脸不红气不喘,谢苗儿简直要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什么?
    没什么。陆怀海说着,重新将她搂得更紧,就像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中一般。
    哪有这么单纯的妖精,得是什么东西化成的?冬眠过头的熊?还是差点被吃掉的兔子?
    陆怀海在心里嗤笑过自己的荒唐,最终还是把思路拉回了正经的方向。
    三岁识千字、五岁能成文的都大有人在,或许就是她在这方面格外敏锐,也说不定。
    陆怀海才堪堪让自己相信了这一点,便又感受到怀里的人在乱动。他轻叹,这才舍得把她给放开。
    谢苗儿看向他,见他神色终于如往昔,心下安定许多。
    她不知道陆怀海在面对这一切时,心中是否会有彷徨。所以,如果她能够给他带来哪怕是一星半点的安慰,她也会觉得很值得。
    甚至可以说,她会接受他的亲近,更多的原因是来自于他,而不是她自己。
    想到这儿,谢苗儿忽然觉得有些渴了。
    而陆怀海一边慢条斯理地掸着被蹭皱的衣襟,一边看向正在斟茶的始作俑者。
    她低着头,莹润的脸颊上泛着淡淡的粉,像枝头的新桃,教人很想咬上一口尝尝甜不甜。
    陆怀海垂眸,纤密的眼睫遮住了瞳色。
    方才,若他的定力稍差一点
    怀里少了个人,他竟觉得有些空。
    谢苗儿把茶端给他,奇怪道:小少爷,你瞧我做什么?
    听她唤过自己名字后,再听如此称呼,陆怀海便觉得刺耳起来,别这么叫我。
    谢苗儿不知他又从哪起了这茬儿,她顿了顿,道:也对,你要做大官啦,我是不是该叫你陆大人?
    陆怀海一默。
    她不明白,他又张不开口让她直呼自己的名姓,于是试图旁敲侧击:谢苗,你有没有什么小名?
    谢苗儿毕竟不会读心,她顺着陆怀海的话苦思冥想。
    小名
    她坦然回答:没有。我的名字本来就很像一个小名。
    她的哥哥叫谢逸兴,姐姐叫谢华昭,风雅又好听。唯独她的名字,苗儿苗儿,孩子气多得要溢出来,书卷气么是半点都没有。
    陆怀海挑眉,你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谢苗儿答道:我以前身体不好,爹娘希望我能好好发芽好好长大,所以给我取了这个名字。
    换了个地方活,也不知道某种程度上算不算实现了爹娘对她的愿景?
    谢苗儿被这个话题勾起了兴趣,她扒到陆怀海身边,问他:那你呢?你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陆怀海端着茶盏的手一顿,他说:未曾问过我父亲。
    谢苗儿略略有些失望,她松开手:这样啊
    陆怀海不懂她在失落什么,他站起身,问她:有空吗?
    谢苗儿点点头:布匹已经银货两讫,我现在没有什么事情,除了这两天还想在京中转转,旁的就没有了。
    那正好。
    陆怀海走到那被随意丢下的荷包旁边,足尖一勾,把它踢了起来,随即快步往前、伸手在空中一捞,那几锭成色极好的金元宝就躺在了他的手心。
    走,去花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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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4章
    谢苗儿想也不想, 欢欢喜喜地就应了。
    我们去崇文门大街吧,就是我们从运河来时的那一线,那里廊房多, 做什么生意的都有。谢苗儿道。
    京城的布局百年间并无太大的变化, 这两日来, 谢苗儿已经摸清了眼下的这座城池。
    说罢,谢苗儿想起来件事情,她有些担忧地看着陆怀海:你才从宫中回来, 要不要先歇会?
    陆怀海盘核桃似的把玩着手中的金锭, 道:不必。
    正是才从宫中回来,还算得空, 过几日就未必。
    谢苗儿也只是随口问问,他能陪她, 她欢喜得很,回自己房里换衣裳去了。
    粉雕玉砌的小姑娘换上压箱底的漂亮衣服,重新敲响了他的房门。
    好看吗?
    谢苗儿提着裙摆转了一圈,她眼里带光、期盼地看向陆怀海。
    看这情况,他要是敢说个不字,只怕她的粉拳立马就要冲过来。
    陆怀海多打量她两眼,矜持地点了头。
    闷葫芦, 一句都不夸。谢苗儿哼了一声,昂起头, 趾高气昂地走在他前面, 道:走吧。
    和他一起出门游逛的喜悦终究还是大过了那星星点点的别扭,谢苗儿的脚步很快便慢下来, 她走在他身边, 絮絮叨叨的:这身衣服我一直带在箱笼里, 好看是好看,就是路上没有合适的场合穿。
    她有些好奇地看着他掌心的金锭,道:我还没有摸过金元宝呢。
    陆怀海瞥她一眼,抛了一只给她:拿去玩。
    谢苗儿接过,金锭一到手,她就被它的分量压住了,手腕一沉,差点让它掉到地上。
    好沉好沉谢苗儿偷偷抬眼,觑了一眼他的手腕,心道他力气可真大。
    谢苗儿摸摸金元宝的尖尖,又把它还回去了,她郑重其事道:财不露白,小少爷,快把它收回去。
    陆怀海虽然不觉得有谁敢来抢他,不过闻言,还是重新把金锭揣入了怀中:难得来京城,想要什么,一会去买。
    虽是逛街,两人还是先坐了马车过去崇文门那边。
    这京城的马车都要更大些。谢苗儿感慨了一句。
    她今日穿的是织金马面,里面还加了裙撑,车架一高,叫她犯了难,不知怎么下去。
    陆怀海站在一旁,悄悄把车夫搬来的矮凳踢到车下。
    他单手背在身后,把另一只手伸向她,一脸道貌岸然。
    谢苗儿没发现他的小动作,她张望了一圈,见四周虽然人来人往,但是大家都行色匆忙,没有人注意他俩,她才好意思把手搭上。
    他的手掌比她宽许多,能把她的手整个包在手心里。
    陆怀海握紧了谢苗儿的手,揽着她的肩膀下来。
    正在四处找矮凳去哪了的车夫:
    下了车,谢苗儿发觉他依旧没松手,好像预谋已久一般,顺理成章地攥住了她的手。
    察觉这一点的谢苗儿心情极其复杂,既开心,又有些气。
    闷葫芦闷葫芦闷葫芦她在心中默念。
    而陆怀海,感受到她把空置的左手搭在了他的手腕上,似乎是要把他的手推下来,他脚步不由一顿。
    他刚要松手,正好被谢苗儿眼疾手快地捕捉到了空隙。
    谢苗儿拉住他的手,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强硬态度,一本正经地把他五根手指掰开,再把自己的手放上去,摆弄成标准的十指相扣。
    陆怀海微讶,偏头去看她。
    她也侧过脸,不看他,仿佛刚刚什么也没发生,唇角的笑却早已经暴露了她的心情。
    陆怀海没说话,低头,看着他们紧扣的双手。
    比刚刚顺眼多了。
    谢苗儿拉着他,一路往各家成衣店跑。
    小姑娘都爱俏,陆怀海以为她想买新衣裙,插着手等她,却发现她只逛不买,摸摸新上的衣裳是什么料子,转身就出来了。
    她出来后还感叹:京城就是京城,蜀锦吴绫应有尽有。
    陆怀海虽然没有陪女人逛过街,但是他也见过府里的姑娘、夫人在每一季制新衣时的雀跃,见谢苗儿不买,还以为她对于花他钱有顾虑,毕竟之前她囊中羞涩时,借他点小钱都执拗得一定要还。
    于是他道:想要就买。
    谢苗儿羞涩一笑,她说:我没看上。
    金银布帛,谢太傅家怎么可能会缺,在锦绣堆里长大这句话,是一点也没夸张。
    即使一年到头能见人的次数不多,谢苗儿从前每季的新衣也是数不胜数的,很多衣裳没来得及穿就过季了,锁在箱笼里连光都没见过。
    所以这种成衣店的衣服,包括她身上这件,她都觉得了了,穿个新鲜还可以,说多想要那是没有的。
    谢苗儿这次想跑一跑崇文门,主要是想看看京城时兴什么料子纹样,好记下来,回去后方便布坊下一步的经营。
    若想做得更大些,只局限在一亩三分地是,不往外销肯定不够。
    谢苗儿把自己的想法从陆怀海说来,这回他连头都没点,眼睛望着前方,不知在想什么,惹得她有些生气,跺了跺脚。
    这确实也不能怪陆怀海心不在焉。
    因为才从成衣店出来,谢苗儿就极其坦然地,重新和他回到十指相扣的姿势。
    但是这种原因让陆怀海怎么和她说得出口?
    他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道:我在听。
    见她瞪他,手却还是拉得死死的,陆怀海脸上一本正经的表情都快绷不住了,他走快两步,不让她有机会继续瞧他,一边还道:没看上,就多看几家。
    果然没听,谢苗儿连哼几声,再想抽开手,却发现已经抽不出来了。
    陆怀海安抚道:好了,给你赔罪。
    谢苗儿歪着脑袋凑到他身前,一脸狐疑地看他:这可真不像你会说的话。
    陆怀海沉默片刻,问:我会说什么?
    谢苗儿摇摇头,我也说不清楚。
    她对陆怀海,是先有一个完整的印象,再往里面填充一点又一点的细节。
    可是等细节越填越多,她忽然发现,她心中悄悄绘下的他,早就越过了她之前所勾画的轮廓。
    是好事吗?谢苗儿思忖着。
    这回换她没注意到陆怀海的言止了,等她回过神,已经被他带到了附近卖首饰的金玉坊中。
    这里是京城最大的几家首饰铺之一,在其他地方也有分铺。
    谢苗儿恍然抬眸,撞上陆怀海专注的眼神。
    他就站在她面前,皱着眉,拿着支簪子在她发间比划。
    谢苗儿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搅扰他的思考。她微微低下头,把脖颈侧向一方,好教他能顺利为她簪上。
    这可比舞刀弄棒难,陆怀海正在思考,一时不防,云鬓已然轻移,一截细腻柔白的肌肤就这么蜿蜒到了他的眼底。
    浓云般墨黑的发,皎月般的白。
    谢苗儿脑袋都倾累了,才终于感受到身前的人有了动作,轻缓地将玉簪插进了她的发中。
    小二做惯了生意,见此情状,已经迅速地把铜镜伸了过来:您生得美丽,这簪子配您正正好。
    谢苗儿以手抚髻,好奇地看向镜中的自己。
    陆怀海当然也在看她。
    小二拿来的是店中成品里最好的玉簪,通体镂空,簪子前端是一只衔着圆月的玉兔,用手去触,那圆润的小珠子还会打转。
    玉做手镯、玉佩比较多,如此这般取一块完整的料子,就镂根簪子出来,实属糜费。
    把簪子拿在手上的时候,陆怀海觉得它很配她,可等到她戴上之后,他却觉得这簪子衬不起她。
    也许把天边的月亮摘下来,才配得上她。
    谢苗儿不知这回换他看不上了,她很喜欢这玉兔簪,料子未必是十成十的好,可是胜在意趣盎然,还是他亲手挑给她的。
    她笑盈盈地转过脸看他:好看吗?
    陆怀海抬手,从玉兔叼着的月亮一路往下,指尖轻抚,滑过她的耳廓。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圈,好看。
    至于说的是簪子还是人,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谢苗儿犹在打量镜中的自己,小二还在继续推销:夫人,这玉兔簪还有相配的耳珰,您要瞧瞧吗?
    夫人?谢苗儿一窘,道:不不不不必了,我没有耳洞。
    陆怀海其实早注意到她光洁无痕的耳垂了,一度还有过想要揉搓它的冲动。
    小二还在劝:我们店里可以帮您穿耳洞。
    谢苗儿一哆嗦,道:不必了、不必了。
    陆怀海觉得她眼下就很好,他适时出声,对小二道:结账。
    小二怕再说下去,这单也没了,倒也没再继续说,引他去柜前。
    他走开了几步,谢苗儿见四下无人看她,对着铜镜傻笑了两声。
    她很高兴能收到他的赠礼。
    天色还早,不过两人已经逛了有一会儿了,便去了附近的茶楼歇脚。
    说是茶楼,其实卖点心更多,大堂中坐着的茶客桌上,都零零碎碎摆着好几碟茶点。
    可还有包厢?陆怀海问。
    店小二一甩汗巾,殷勤领路:有的有的,二位随我上楼。
    谢苗儿还牵着他的手,所以很容易察觉到他的脚步慢了下来。
    似乎有人跟着我们。他低声说。
    谢苗儿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靠他更近些。
    引路的店小二一无所觉,为他们推开了包厢的门,道:里面请二位要喝点什么?
    谢苗儿和陆怀海交换了一个眼神,明白了他想要静观其变,于是同小二道:你们店里有什么好茶好点心,拣着来就好。
    反正今日他要花钱。
    小二笑着应了,没一会儿便端着托盘,返身回来:这是陇南的茶,还有黄米蒸饼、杏仁酥。您尝尝,我就不打扰了。
    走时,小二带上了门。
    反正陆怀海在,谢苗儿心中一点也不担忧,大大方方地给自己斟了茶。
    她才拈起一块杏仁酥,忽听闻隔壁包厢正在轻叩他们之间的隔板。
    谢苗儿顿住手,没作声,只见陆怀海静静将剑出鞘了半寸。
    作者有话说:
    最近血糖有点高_(:D))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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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5章
    安王郁闷极了。
    陆怀海被授浙江都指挥佥事一事当即也传到了他这里, 他有话想和他说,但是馆驿人多口杂,安王不太方便过去, 便逮着陆怀海出来的时候, 跟了出来。
    然后眼睁睁看着他带着个姑娘闲逛, 什么成衣店布匹店首饰店,哪里人多去哪里。
    逛累了还找个茶楼休息,大有歇一歇继续逛的架势。
    安王看得拳头都硬了。
    去他的, 这不是他以前过的日子吗!胡天海地地陪着姑娘玩儿。
    眼看他们进了茶楼, 安王只好也去了,要了他们隔壁的包厢, 敲敲隔板,试图让他们察觉。
    很快, 陆怀海那边也叩了两下,像是回应。
    安王激动站起,扶正了兜帽才走出去,试探性地去推他们包厢的门。
    他才把脑袋探进去,一柄闪着寒意的剑就横在了他的颈前。
    安王唬了一跳,连连后退:兄兄兄弟,就算我打扰了你们的二人世界, 也不至于要我性命吧!
    陆怀海眸光一沉。
    怎么是他?
    谢苗儿从他的反应中,猜到了来人是谁。
    她别过脸, 等陆怀海反应。
    纵然知道这个损友如今身份已不一般, 但是看他探头探脑往包厢里钻的样子,陆怀海还是很难对他有什么尊敬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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