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热闹的城中心,商务车驶入一条略显古朴的小巷,绕过古木成荫的巷道,最后稳稳停在一个看起来端正肃穆的四合院门口。
    宋宅。
    宋梨下车,仔细观察着宋宅的装束,简约、内敛,虽不显锋芒,却看起来格外有气势。
    你就在周边逛着,如果我打电话务必要五分钟之内赶到。宋景言交代着车里的白齐。
    是,老板。
    宋景言下车,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西服,上前轻拍宋梨的肩:走吧,爸妈还在里面等着你呢。
    两人抬脚走进宋宅,绕过门房,正院里种着几棵柳树,正是抽芽飘叶的时候,宋老爷子养了几只鸟,见他们走来,叽叽喳喳地打着招呼。
    一路走过来都没见一个人,宋梨二人正感到奇怪,就听到花厅里似乎有人正在争吵。
    两人快步穿过游廊走去,花厅里宋大伯正在和宋父吵架,准确来说,是宋大伯单方面吵,宋父在平静地回答他。
    宋明德看起来非常生气,耳根都气红了:当初就跟你说商业部应该分给宋氏配件,也方便出货后直接商业化包装出售,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还得一步步等流程。
    无论配件还是镯艺都分配有对应档口,不用担心上货问题,而且如果要分商业部的话,那镯艺也得分一部分权限,很麻烦。宋明成淡淡地说。
    宋明德闻言重重冷哼一声:谁让有些人当初小人之心,非要把镯艺这么贵重的部门分给一个嫁出去的人,现在收都收不回来。
    宋明成皱眉,他知道大哥一直都对家业分配颇有微词,但这样说二姐真的过了。
    二姑也是宋家的一份子,她永远都是宋家人,镯艺分给她就是她的,宋氏不会考虑收回。宋景言走进花厅,语气温和但很坚定。
    大伯,我知道你觉得流程繁琐,但是想要稳步发展就得有规范化流程,当初的分配是结合了每个人的能力来的,宋氏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小铺子了,要想走得长远这些规范不能少。
    宋明德倒是想接着吵,结果宋景言来一通文绉绉的话听得他不知所云,而且他这个侄子看起来讲理,实际上难搞得很,他只得悻悻闭嘴。
    怎么这么热闹?
    宋景夏只晚了宋梨兄妹一步,看到父亲占了下风赶紧走进花厅,她不想触宋景言这个冷面阎王的霉头,于是将箭头转向一旁摸鱼的宋梨。
    呦,大明星回来了啊。宋景夏神色不明,声音听起来很是阴阳怪气。
    宋景言眉头拧紧,刚想开口就听到宋梨清脆的笑声:对啊,姐姐也变成我的粉丝了吗?
    宋梨笑容十分真挚,还朝宋景夏眨了眨眼。
    宋景夏被面前那张笑靥如花的脸噎住,一时没想出来怎么反驳回去,宋家三人已转身走去饭厅,她只得低低呸了一声。
    走进饭厅,桌上已坐了几个人,宋母一看宋梨走进来就迅速目光炙热地看着她,宋梨被盯得头皮发麻,只得走去宋母身边坐下。
    宋景言紧接着火速坐到宋梨的另一边,宋父慢了一步,怨念地看了宋景言一眼,然后坐到了宋老爷子身边宋梨的正对面。
    被三人炙热目光包围的宋梨:
    最后还是宋老爷子拯救了她,老爷子乐呵呵地开口:小梨啊,听明成说,你去拍电视啦?怎么样啊?
    宋梨感恩地看向解围的宋老爷子,朝他粲然一笑:爷爷,不是拍电视,是录节目,这个叫综艺,里面有任务,也是翡翠相关的。
    是吗?还有这种节目啊,那你表现地怎么样啊?宋老爷子兴味盎然地看着她。
    宋梨朝他俏皮地眨眨眼:当然很好啦,我可是大杀四方!
    哈哈哈哈哈哈。宋老爷子摸着胡子笑,其实爷爷看了你的节目,很棒,表现地很不错!
    宋梨甜甜地开口:那当然啦,我可是宋家的人,怎么能给宋家丢脸呢?
    宋老爷子被宋梨哄得开心,一老一小和乐融融,老爷子还专门给宋梨夹了块肉。
    宋父宋母也含笑看着爷孙俩,桌上氛围格外和乐。
    宋景夏手心捏紧,看着宋梨一脸卖乖讨好的样子就来气,忍不住冷笑一声:有的人懂得不多,装得倒是还挺像,也不知道买剧本花了多少钱。
    餐桌上的温馨的氛围凝滞住,宋老爷子也微微皱眉看向她,宋景夏心里瞬时更加不满,平时教训宋梨都没事,怎么今天就不行了,她正想趁热打铁接着说,宋梨的声音就抢先一步响起。
    什么剧本啊?宋梨满脸迷茫,看起来格外无辜。
    宋景夏再次被噎住,看着宋梨一脸卖乖的表情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不禁抬高声音道:就是综艺的剧本啊,现在的综艺哪个没有剧本?
    宋梨你第一天先导片的时候还没有剧本,晚上发现被骂了,第二天直播就立马开始换剧本演了。宋景夏语气尖锐,从人设到剧情再到配合的演员,花了不少钱吧?
    宋景夏说罢双手环臂,一脸得意地看着宋梨。
    心里暗忖,别以为我不懂娱乐圈里的事,就算是为了戳穿你我也会打听清楚。
    闻言餐桌上几个长辈皆探寻地看向宋梨,宋梨却比几个长辈还感到莫名,似乎觉得宋景夏在说什么天方夜谭:哪有什么剧本,咱们家和娱乐圈毫无交集,我就是想买剧本也没人脉啊。
    第一天先导片是有工作人员安排我那样说,后来我觉得不对劲就没有听了。宋梨双眼紧盯着宋景夏,眼神看起来格外真挚,至于直播里的表现,那不就是很简单的相玉吗?
    身为宋家子弟,哪有不会这个的,难道姐姐你觉得很难?宋梨微微歪着头,似乎是真的觉得不解。
    宋景夏一时哑口无言,她没有想到刀子还能转回到自己身上。
    她虽然雕工精湛,但相玉确实一般般,然而众目睽睽之下,尤其宋梨还面带挑衅地看着自己,宋景夏只有硬着头皮开口:怎么可能觉得难。
    那只是个最基础的技能罢了,不过是想到你以前一窍不通觉得奇怪才问问。宋景夏低头快速扒了口饭,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宋梨却一脸轻松,故作神秘道:没有我会不会,只有我想不想,再怎么说,我都是宋家的人。
    宋景夏面上不显,心底却掀起波澜。
    宋梨什么意思,她以前都是装的?
    然而下一秒她就否决了这个想法。
    不可能,她蠢了那么多年,怎么可能是装的,一定只是在强装镇定罢了。
    宋老爷子适时出来打圆场:行了,有问题好好问就是,一家人干嘛急头白脸的,小梨确实表现地不错,小夏你作为姐姐也应该夸奖夸奖。
    宋景夏面色难看,强行对宋梨扯了个笑,又接着低头吃饭。
    宋梨也懒得为难她,专心吃着饭菜。
    该说不说,宋家厨子的手艺是真不错,连这么简单的家常笋丝都炒得清脆爽口。
    她看了一圈餐桌,发现今天只有宋老爷子,自己一家和大伯一家。
    大伯家除了大伯和堂姐喜欢数落挖苦自己外,大伯母和堂弟宋羽都是很温和的人。
    宋羽比她小三岁,还在上大学,平时就斯斯文文的,刚刚进来她朝宋羽笑了一下,对方直接从脖子红到耳根,在桌上吃饭也是全程不敢抬头,生怕和自己对视。
    今天二姑家怎么没来啊?宋梨朝宋父询问道。
    南场上次切的几片高货种水料今天压镯胚了,你二姑去投标,这几天应该都比较忙。宋父解释道。
    宋明德在旁边又冷哼一声:谁不忙?就她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既然镯艺的业务忙不过来,就不该自信包揽下来。
    说罢又开始转头朝宋老爷子上眼药:配件这边现在运营地很有条理,我就是短暂脱手一阵也没事,二妹要是忙不过来就跟我换换,镯艺那么重要的部门可不能管理地一团乱。
    宋老爷子摸着胡子不语,看向宋父和宋景言,两人还没开口,宋梨先一步开始拍马屁:
    大伯,配件哪能离了您呢?配件可是宋氏最重雕刻的地方,其他原石板料都只看相玉,镯艺的大头也是选料打磨抛光,只有少部分特殊件要雕刻。
    但是配件、挂件和摆件,全都是考验雕工的地方。宋梨一脸真诚,咱们宋家除了您还有谁能担得起这个重任?您就辛辛苦,配件真的离不了您。
    宋明德被宋梨一通马屁拍得通体舒畅,他这人最喜欢听别人吹嘘他的雕工,于是鼻子哼了一声,一脸傲然道:那倒确实,配件的雕工要求很大,换个人还真带不好。
    他本也没打算今天就能把镯艺抢过来,只是顺便上上眼药罢了,于是低头接着吃饭,没有接着提镯艺的事了。
    只有宋景夏一个人在旁边干着急生闷气,看向宋梨的眼光越发惊疑。
    作者有话说:
    写到这章,感觉大伯和堂姐是个哼哼怪,总爱冷哼hhhh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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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章 考验
    一顿饭除了宋明德父女,剩下人都算是吃的其乐融融。
    饭后宋老爷子提出视察公司,转悠转悠,正好公司就在宋家大院不远,一行人准备慢慢散步溜达过去。
    走出宋宅大门,刚刚过来的时候忙着进去赴宴,宋梨没来得及仔细观察周围,宋宅的左右两边都是相同形制的四合院,只不过看起来似乎是很久都没人住过了。
    老楚他们也是好久没回来过了啊。宋老爷子看宋梨一直盯着右边的院子,目光也转了过去,不由得感叹一声。
    老楚?宋梨仔细搜寻了一遍脑内的记忆,确定自己没有任何关于姓楚的人家的记忆。
    你怕是记不得了。宋老爷子目光染上几丝怀念,那个时候你还是个小豆芽,还没从这里搬出去,老楚他们也偶尔回来住一阵,后来你们搬走了,他们也没有再回来过了。
    爸,你这话说的,我们只是人多了不方便换个地方住,这里还是我们的老家,哪里就搬走不回来了。宋父温言安慰道。
    宋老爷子乐呵一笑,精神抖擞地瞟他一眼:你可不要觉得我在难过,我才不难过。我只是可惜,这么大的房子,就空了这么多年没人住,多浪费啊。
    宋父也被他逗笑,看着寂静的院子道:是啊,楚伯父他们也搬走很久了,不知道过得怎么样了。
    这么大的四合院都能闲置不要,应该过得很不错。宋梨一脸认真。
    宋老爷子被她逗得直乐:可不止这个院子,咱们家左边那个院子也是老楚家的,当初他们还想把我们的院子一起买了并在一起,不过我没同意。
    宋梨惊讶地转过头,左边那个院子的规模也不小。
    宋景言在一旁出声:确实很不错,前一阵子我们还有过业务往来,楚家的公司很早就上市了。
    那就好。宋老爷子摸着胡子,突然孩子气地哼了一声,这老楚也是,都有业务往来了,也不说回来看一看老朋友。
    说罢甩着手走向巷口:走,视察公司去,看看那群小崽子有没有偷懒。
    宋梨低笑一声,宋老爷子还真是有趣。
    宋宅距离宋氏公司大楼只隔了三条街,很快就走到了。
    公司楼下有一整条商业街档口,全都是宋氏的直营店。
    和滨市各类市场里随意散卖的档口不同,宋氏的管理非常正规,档口出售的全部都是成品,手镯、项链首饰、牌子配饰、珠子挂饰还有摆件全部分区别类,客户来到这里可以直接精准挑选。
    价格也没有贵得离谱,宋梨瞄了两眼,和市价基本平齐。
    只不过这里,就不存在开价砍价了。
    走进公司大楼,一楼是原石仓库,二楼是相玉起货区,大厅左边的几台线切机都在工作着。
    来了个这么大的料子?宋老爷子看着最左那个工间,里面线切机器正工作着,台子上放着一个至少一米五高两米宽的石头。
    这是三水的料子。宋景言开口解释,白齐在亭江盯了很久才标到手,皮壳脱沙照灯表现都很不错,就先切一刀看看。
    没事儿,你的眼光靠谱,我可没有担心。宋老爷子乐呵呵地转了出去。
    三楼是板料区,大厅摆了不少架子,展示着外面市场几乎见不到的顶级板料。
    宋梨微微睁大眼,这随便来一片都比胡老板店门口那片要贵了。
    宋家还真是实力不俗。
    三楼和二楼分区大致类似,主厅两边也分了很多个工室,员工都行色匆匆,见到他们来了也没有停下步伐。
    这片料子是新切的?宋老爷子走到最中间的架子旁,板料旁边没有专属灯光,却也能看出板料上那抹阳绿有多辣。
    宋景言点头:就是之前那块安沙的料子,开切当天来了不少人,切出一片后就全都说要投标,不过我没打算卖,剩下的还没切。放到保险库里了。
    宋老爷子赞同地点头:这种料子就先不要加工了,等它多留一留,看看原生的美。
    宋梨仔细观察着那块板料,没什么大裂,至少十五个镯位,半春半彩,不仅绿很阳,紫也很正,在室内的死亡白炽灯下也不显得吃色,最关键的是,在色如此浓郁的情况下,它的种水也极好,已经到了正冰。
    这还只是随便切的一片,不知道货头是什么情况,如果货头还能继续走到高冰往上,那怕是仅仅一片就要价值过亿。
    四楼是毛胚区,镯胚镯饼镯心还有其他大小件的毛胚都在这楼,宋氏也有毛胚链的业务,有时候同类的货实在太多了,就会选一部分毛胚直接出售,不过通常只卖给行内人,毕竟普通顾客也看不懂如何挑选。
    五楼是雕刻打磨抛光区,宋氏旗下有很多雕刻师傅,按照技艺高低分别负责不同的工种,公司总部只负责人工手雕,流水线的机雕在外部工厂。
    切完镯饼和雕刻剩下的余料也统一放在这个区,右边的小厅满满当当全是余料。
    宋梨瞅了一眼,心里默默腹诽,估计在这里挑上一会儿,肯定能翻出很不错的料子,设计雕刻起货后也是价值不菲,哪怕是糯冰的小牌子都有小万了,宋氏居然就这么大喇喇放在这。
    余料现在还是忙不过来吗?宋老爷子看着几乎要堆积成山的余料厅,突然开口道。
    宋景言脸上浮起一丝赧然:是的,仅仅是宋氏仓库里切割出来的存货就已经用不完了,这些切割剩余的料子只有暂时先放在这里。
    宋梨咋舌,宋氏也太财大气粗了,听宋景言话里的意思是,宋氏配件挂件雕刻用的都是正料,而且还用不过来,这种余料只有丢一边。
    以前她在师父店里帮忙的时候,恨不得一块余料都不放过,师父的店虽然不能和宋氏比,但也不小,宋梨最喜欢的就是在各种余料堆里面淘货,找到适合的料子来设计雕刻。
    起货后可是能卖出几倍甚至十几倍,谁会跟钱过不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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