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会落下几朵白色的小花,但落了一朵,便会有更多的小白花开放。老城的夏天,便是靠着这一茬接着一茬似乎怎么也开不完的槐花装点着。
    出了城,一路上便没有了槐树,取而代之的是一排排高耸的白杨,一看那粗壮的树干,便知道树龄少说也有四五十年了。
    戴国超欢快地像只脱了笼的家雀儿,没眼界似的一路感慨,一棵树,一根草,一朵野花,只要落入他的眼中,他便要嗒嗒的说个半天,仿佛这孩子的嘴巴之前一直被封着,生生给憋坏了,刚刚被揭了封条就赶恨似的要把欠下的全补回来。
    毛江护在戴国超左手边,好整以暇地听着戴国超喋喋不休。迟骋和池援紧随其后,默默不语。
    他们虽不是在赛车,但速度也并不算慢。上了公路也就堪堪走完了一半路程,太阳便挂在了路边的树梢间,气温蹭蹭的便升了起来,少年们脸上身上都蒙上了细汗。还好这一路都有成排的防风林,这会儿长长的树荫还荫盖着路面。
    他们停下来喝了口水稍微休整了一下。戴国超这会儿明显没有了先前的劲头,大概是说话太多消耗太大,毛江催促了他好几回,他都没起来,毛江只好从背后架着他的咯吱窝直接将他抱了起来。
    后面会越来越热,而且再往前走就会有小山丘了,那里可没有树荫啊,咱们最好赶在十点之前到达农庄,要不然得热死在半路上,中午咱们在农庄烧烤!
    果然,一听到吃烧烤,戴国超的脸上肉眼可见得露出了喜色,能量槽迅速地恢复了满格。
    剩下路程很快便在烧烤的感召之下走完了。他们走进大漠农庄的时候,农庄里的大石英钟刚好敲响了九下。
    农庄不小,修建得极具农家特色,屋檐下挂着早晾得干透了的红辣椒,院子里并不想其他娱乐的地方种着花草,而全部都是蔬菜,空地上安装着跷跷板,屋前屋后都有各种果树,挂着累累青果,有几棵树下还拴了秋千。
    穿过一道篱笆似的院门,便到了后院,几只红褐色的大公鸡挺着红亮肥硕的鸡冠,在院子里你追我赶地撒野飞窜。
    不远处有人在玩射击,随着砰砰的枪响,玻璃瓶破碎的声音应声而来。接着是短暂的安静,再接着,一个声音在大声说:老板,没有瓶子啦!
    哦!来喽!
    一个粗犷而熟悉的声音从另一个方向传来。迟骋循声望去,涂余从篱笆院门旁边的仓库出来,手里端着一个塑料筐子,框子里满满的都是绿色的啤酒瓶。
    除了迟骋,其他几个人都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为什么会在这里碰到涂余?而且看样子,他还是这里的东家。
    看见迟骋他们,涂余一点都没有惊讶,笑眯眯地问了句:
    骋骋,你们到的还挺早嘛!我还以为你们怎么着也得晃荡到中午了。先在这里玩会儿还是先带你们去沙窝里野?
    涂余一边说着一边超设计游戏的那边走。
    余哥,你先去摆瓶子,我问问他们几个。
    迟骋转身面对三位骑友,还未开口,戴国超便惊讶地悄声问道:
    迟小爷,他怎么会在这里啊?还在工作,这农庄他家的啊?
    方璞家的。
    啊?这农庄居然是他家的啊!那就是说方璞也在这?他俩关系可真铁呀!
    戴国超不明就里地感慨着。池援却将目光移向涂余,露出了羡慕的眼神。
    要不咱们先去沙窝里野一会儿?
    迟骋的目光扫过戴国超和毛江,最后落在了池援脸上,池援收回目光,四目相对,这是这几天以来迟骋真正意义上开口说话,在此之前,他只听到了几声嗯好和不,他都几乎要认定迟骋变成哑巴了。
    第68章 惊险
    大家一致同意。
    涂余摆完瓶子之后, 带着几个人从仓库拿了两个滑沙板,便一起上了车。车子从离农庄不到一公里的路口拐下公路,上了一条完全是由车轱辘碾压出来的便道, 穿过一片小小的戈壁滩,进入了沙漠区。
    池援老远就看到高高的沙丘上有一行骆驼, 可看了半天,的没见骆驼动过, 直到走近了他才发现, 那居然都是雕塑, 每一座雕塑姿态各异,体量也不尽相同, 但却栩栩如生, 足以让从这坐车经过的人信以为真。
    涂余再次确认了一下大家的安全带之后, 稳稳地驾着车开始爬坡, 别看涂余的这辆国产汽车看上去其貌不扬, 在沙漠里跑起来依然马力十足。
    涂余打开车上的播放器, 放了一首风格奔放节奏感十足的歌, 兴致很高地大声说:
    小朋友们!惊险刺激的冲浪要开始啦!屁股坐稳手抓好!咱们出发喽!
    池援和戴国超很应景地异口同声地接了一句:冲呀
    几个人都哈哈地笑了, 连迟骋都露出了微笑。
    车子在还算平坦的缓坡上逶迤前行,一开始的几个小沙丘还只是让他们有个初步体验, 几个跌宕起伏的来回之后,戴国超堪堪收起了惊叫声就大言不惭地开始吹牛:
    哎!原来这一点都不吓人嘛!跟海盗船似的, 不过比那有意思多了!
    涂余听了挑了挑眉问道:小朋友,是不是觉得还不够惊险刺激啊?刚才只是简单模式啊, 那接下来咱们来个升级版?
    戴国超不以为然地答道:没问题!我才不怕呢!嘻嘻!
    涂余微笑着驱车继续前行, 果然, 再往里一些, 沙丘更大了,坡度更陡了,这会儿不光戴国超在惊叫,连池援也开了嗓,俩人此起彼伏惊叫不断,光听着这叫声都觉得刺激得不得了。
    又冲了几个坡之后,他们来到了一个巨大且绵延到很远的大沙丘脚下。涂余老早地就选好了冲坡的角度和路线,加足马力就斜斜地冲了上去。
    车上的人一下子全都仰躺在了座位上,强烈的推背感让他们紧紧地贴着靠背,仿佛下一秒就要陷进靠背里面去了。
    透过前挡风玻璃,只能看到天空蔚来,白云飘飘,池援和戴国超尖叫声不断,还分得出神思来担心担会不会爬坡失败滑下去。
    当他们到达沙丘顶部,视线终于恢复平行的时候,胜利的喜悦感与征服的满足感齐齐喷涌而上,爽到淋漓的感觉一下子比之前暴涨了数倍。
    车子在沙脊上骑行,一晃一晃的仿佛是坐着一叶扁舟在水面上晃动。
    除了迟骋,其他仨人都是第一次玩沙漠冲浪,那种既紧张又兴奋的感觉溢于言表。
    突然,涂余猝不及防地调转车头就沿着陡峭的沙丘俯冲下去,心脏瞬间便提到了嗓门眼儿上,整个人仿佛悬浮爬在空气里,连一直绷着的毛江都憋不住了,跟着戴国超和池援那俩二傻子一惊一乍的尖叫了起来。
    车子在一路不歇气的惊叫声中安全到达谷底,又接着劲头一鼓作气得爬上了另一个高坡。这道沙梁与刚才那一道相差无几。在沙梁顶部,涂余终于将车子停了下来,依然保持着他谜之和气的笑容转头问道:
    小朋友们,感觉怎么样?
    戴国超喘了半天,车都已经停下好半天了,他都觉得灵魂还在身体外面放风筝,扯都扯不回来。
    池援一副惊魂未定地样子,喃喃地感慨:
    我草,这他妈比过山车还刺激啊!余哥,你他妈是车神呐!
    听着池援的感慨,前排的两位噗嗤一声笑了。
    好了,现在你们可以下车走走,这边滑沙也不错,想刺激就从背风坡滑,想缓和一些就从迎风坡滑,我缓一缓,你们耍,耍够了咱们回去烧烤去。
    少年们下了车。沙漠里的微风干燥而干净,不带一点俗世的烟火。
    戴国超抓了一把沙子,温温的触感便传便了手心。他往纯净地沙子上一躺,便又抖开了话匣子。
    迟骋沿着沙梁往前走了几步,停下来极目远眺起来。池援亦步亦趋地跟在迟骋身后,见他站住了,池援便也站住了。
    骋哥!
    池援刚叫了一声,就感觉脚下突然一空,沙脊线上的沙突然塌陷了。他来不及惊叫出来,就本能地一把抱住了闻声而转过身来的迟骋,两个人的动静又引起了连片的塌陷。
    脚下失去了支撑,两人直接栽到了背风的陡坡上,迟骋下意识地抱紧了池援,一只手护着池援的后脑勺,两人紧紧相拥着,头低脚高地滚了好几圈之后,头脚才趋于平齐,骨碌碌顺着坡连摔带滚地下去了。
    两人滚地眼冒金星,终于在坡底停了下来,惊魂未定,头晕目眩的两人交缠在一起,好半天都没有动静,仿佛真的摔晕了一般。
    直到迟骋感觉自己的心跳速度越来越快,他才反应过来,他正被池援以一种极其暧昧的姿势压在身下,他不知所措,心乱如麻,一动也不敢动地保持着原有的姿态,仿佛仍然陷在一片眩晕当中。
    池援慢慢回过神,把头从迟骋的耳侧抬起来,看着被压在身下的少年。少年白皙的皮肤晶莹中透着粉嫩,额角有蒙蒙的细汗,沾了一小片颗粒均匀的沙粒。他晶亮的眼眸里,满满当当的全部都是自己。
    他一只手还被压在迟骋的脖颈之下,另一只手空闲着。他下意识地抬起手指,光滑而有弹性的指腹在迟骋的额角抹了抹,那些细沙便噗簌簌地掉落了下来。少年的眼神定格在那里,仿佛受了惊吓似地忘记了转动。
    池援的喉结滑动了一下,他感到周身都燥热难耐,连嘴唇都突然变得干涩起来。迟骋的脸就在离他不足一拃的地方,扑面而来的,是对方呼出的滚烫的鼻息,胸腔里,是如同洪钟大吕般狂响不止的心跳声。
    池援觉得自己的嘴唇都在发抖,脑子里全空了,他一点一点地试探着向迟骋靠近,迟骋就那样定定看着他,眼睛一眨也不眨,胸堂一起一伏,呼吸急促而粗重。
    三寸两寸一寸两厘米一厘米
    池援的鼻尖已经触碰到迟骋的鼻尖了,迟骋依然没有任何动作,没有挪开脸,也没有推开他,甚至在那一瞬,迟骋一直没有眨过的眼睛突然合上了。
    就在这一刻,头顶上炸响了此起彼伏的三重吼。
    骋骋,池援!你俩没摔着吧?
    骋子,你俩能起来吗?用不用我们下去扶你们啊?
    池援,你动动看还能动得了不?动不了我们下来救你们!
    轰地一下,迟骋和池援同时觉得脑子里热血上涌炸开了花。天呐!刚才发生了什么?他们干了什么?他们这是在哪里?
    照片上的女孩子就在这时候突然之间毫无预兆很煞风景地窜进了池援的脑海里,池援一个机灵清醒了过来。
    两人大梦方醒一般同时朝着高高的坡顶上看去,那三个人正在坡顶上焦急地挥着手。原本平如水面的沙坡上,被迟骋和池援滚出了一道坑洞连连的痕迹,一看便知他们下来的过程定是心惊肉跳,惊险非凡。
    在坡顶三个人的注视之下,迟骋羞恼起来,拧着眉头低底地吼道:
    还不起来!你还要压在我身上多久?
    池援眼神慌乱地躲闪着要爬起来,却发现自己起不来,他正被身下的少年牢牢地箍在臂弯里,动弹不得。
    你,你你抱着我,我怎,怎,怎么起来啊?
    池援已经磕巴到说不出完整的话来了。他不敢看迟骋的眼睛,一双耳朵怕是已经烧成碳了。
    迟骋这才想到,自己穿过池援咯吱窝的一只手,正护在他的后脑勺上,另一只手还紧紧地搂着池援的腰后知后觉的迟骋迅速放开了自己的胳膊。两人闪电一般地一骨碌翻身坐起来,各自退后了一大截距离,却依然不足以消弭数秒之前的尴尬。
    骋骋哥那个你没事吧?
    没事,你呢?
    我也没事!
    两人慌乱地抖着满身的沙子,谁也对刚才的事只字不提,仿佛这样就能自动掩盖刚才的蠢蠢欲动。
    沉默间,耳边一阵尖叫呼啸而来,戴国超靠在毛江怀里,坐着滑沙板从坡顶飞流直下,经过迟骋和池援,又冲出去了老远才堪堪停住。
    俩人从滑沙板上起来,朝着迟骋和池援快步走来。戴国超一边走一边惊叹:
    草,太惊险刺激了,幸亏余哥带来的都是双人板,要让我一个人滑下来,估计魂都飞到九天外了。来来来,让我看看有没有摔着?
    戴国超说着,咕咚一声单膝跪地,掰着池援的脑袋就上下左右地看了一遍,又撑起池援的双臂抖了抖,鉴定道:
    嗯,脑子还在,胳膊没断。
    池援看着戴国超这幼稚的行为,觉得很好笑,心里却又觉得很温暖。
    你是不是准备把我的腿也提起来抖抖啊?
    嗯,是有这打算,不过哎?你这脸怎么这么红啊?
    草!戴国超你是属驴的吗?
    作者有话说:
    许个愿,今年结束时作者收藏能冲个吉祥数~
    第69章 秋千
    池援慌忙看了迟骋一眼, 毛江正拍着迟骋的肩头,一脸没事就好的表情。池援又回望了一眼他们滚下来的沙坡,那坡少说也有五六十米。从坡底看现在上面的人都是小小的一点点了。
    我草, 那么高的坡,突然就脚下一空摔下来, 吓都吓死,脸红不应该吗?
    呀, 对对对对对, 别说你, 我一看都吓得不清,还以为你俩分要完了, 我们刚才自己滑下来我都感觉心脏要飞出去了, 你们还是跌下来的。就说呢, 刚才还亭亭玉立的站在沙梁上的俩人, 转瞬就消失了。还好余哥经验丰富, 一看就知道你俩把沙梁踩崩了。
    池援狠狠地瞪了轻易就被忽悠了的戴国超一眼。对屁!只听过脸吓白的, 哪里有吓红的, 再说脸红援哥灭了你!这会子, 池援的脑袋反应倒是快得很。
    喂怎么样啊?
    涂余站在坡顶上高喊。戴国超忙朝着涂余挥手示意道:余哥,都没事儿, 好着呢!
    四人休息了一下会儿缓过劲儿来,开始沿着沙坡爬三步溜两步的往上爬。下坡一刹那, 上坡腿打叉。等他们手脚并用无比艰难地从坡底爬上来,一个个感觉腿都要拧麻花了。
    他们在迎风的缓坡上滑了起来。玩了一阵子, 戴国超觉得不过瘾, 还是拉着他去了背风的陡坡。一阵绵延而悠长的尖叫过后, 便成了他们的嬉笑声。
    迟骋一直陪着涂余坐在沙坡头上, 看着他们玩闹。池援一个人独占了一个滑沙板,却总觉得玩得不够尽兴,他也想有人陪着,可鉴于刚刚和迟骋那尴尬的一幕,他又觉得无法开口。于是他拖着滑沙板犹豫不决地慢慢往迟骋面前挪。
    涂余看着池援可怜巴巴地小眼神,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他捅了捅迟骋笑着说道:
    骋骋,你陪池援玩儿会儿吧!不用陪着我这个老人家闲坐着。
    不用池援开口,涂余便道出了他的心思,这一刻,他感觉涂余简直就是他的知心大哥哥,简直太懂他了。可是,他一想到迟骋会跟他挨得很近,他生怕自己情不自禁再做出点什么来。刚才,明明就差一点点了。
    迟骋瞅了一眼旁边的老人家,很心塞!想起那只扣在池援后脑勺的手那会儿干下的那点儿破事儿,更心塞,他简直剁手的心都有了。可是,明明就差一点点了。
    迟骋和池援各怀心思,但针对刚才站在坡顶的那三个人,却是出奇地一致,真他娘的败兴。
    你们试试滑沙板,可比滚下去还要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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