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前走了几步,摄像师就说:露营地在这里。
    节目组挑选的露营地是山溪边一处平坦的空地,天气好的时候,这里确实是绝佳的露营地。
    不行。任和说,雨势很大,山溪边不适合露营,水势暴涨会很危险。
    任和又走了一会,挑了一处地势稍高一点的空地。
    他问其他两人:会不会搭帐篷?
    简希文摇头,他原本打的就是让任和帮他搭帐篷的主意。
    摄像师犹豫地点点头,又摇摇头:我没在雨天搭过帐篷。
    任和把自己的冲锋衣帽子拉起来罩住自己的脑袋,拉链拉到最上面,指挥道:简希文站旁边去,拿防水布把背包跟摄像机盖起来。你,来帮忙搭帐篷,先搭一个躲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加上大雨、乌云,天地间的光亮迅速减少,即将提前进入黑夜。三个人都清楚,在入秋气温降低的山里,淋湿意味着失温,意味着危险。
    两个人都没说废话,立即按任和说的做。
    十二分钟后,一个双人帐篷就搭好了。
    三个人挤进帐篷躲雨。
    帐篷很小,三个大男人挤在里面,几乎已经动不了了。
    搭帐篷的速度快得惊人,连摄像师都惊叹任和的熟练,一边擦摄像机上的雨水,一边问任和是不是资深驴友。
    任和摇头:看了教学视频,昨晚拿到帐篷后练了几次。
    摄像师竖起大拇指:牛!
    简希文挤在任和旁边,挑眉:你还会预习功课啊,真认真。
    任和无奈:怕你不会搭。
    简希文理直气壮:我是不会搭!
    不知怎么的,简希文有点耳热。
    任和真的是很奇怪,把他的工作,说得好像他很担心,特地为简希文做的一样。
    任和脱下自己的冲锋衣,在外面抖了抖上面的雨水,看向简希文,问:你穿的不是冲锋衣,里面的衣服是不是已经湿了?
    简希文冷得嘴唇都有点白了,他点点头,无比后悔因为爱美,拒绝穿防水性能优秀的冲锋衣。他的运动风外套中看不中用,已经被山上的棕榈藤勾得乱七八糟。雨水从外套的破洞流进了里面的纯棉T恤,湿了一大片。
    因为山上不能洗澡,徒步的时间也就是两天一夜,最多两夜,一开始节目组就建议大家除了贴身内衣裤,最好不带换洗衣物,减轻一点负重。大家都没带换洗衣服,包括田慧欣,简希文也没带。
    任和拉开自己背包,变魔术一样从里面翻出一件速干衣跟一条速干裤,说:换上。
    简希文都惊呆了,问:你怎么还带了一套衣服?!
    任和看了他一眼,平静道:以防万一。
    简希文觉得任和真的绝了,好像什么都能料到。
    这时候速干衣再丑,简希文也只能穿。徒步过程中大量流汗,其实纯棉衣服根本不适合贴身穿,湿了很难干,舒适度远远比不上速干衣。简希文忍了一天了,此时接过速干衣,准备换上。
    任和跟摄像师自觉地背过身。
    帐篷很小,即使背过身,任和也能感觉到身后简希文的一举一动。
    简希文举起手脱衣服时,赤裸冰凉的手肘打在任和背上,简希文穿衣服时,后背碰撞任和的后背。
    玫瑰花的香气渐渐在狭小的帐篷里弥漫开。
    潮湿、闷,加上徒步一天大量的汗水闷在登山服里,信息素的味道因为汗水的分泌加速了扩散。
    摄像师是个Alpha,已经有些脸红心跳了。
    简希文穿好速干衣,任和又脱下身上的冲锋衣,扔给他,让他穿上。
    你不冷啊?简希文问。
    任和示意他穿上,瞄了他一眼空空的脖子,低声问:颈环呢?
    简希文闻言摸了摸空荡荡的脖子:爬山的时候太难受了,摘了。
    简希文很少在外面摘下颈环,今天实在是因为运动太累了。颈环再好看,毕竟戴在脖子上,徒步的时候,简希文有种快窒息的感觉,为了舒适一点,只好先取了下来。
    戴上。任和说。
    简希文一脸疑惑,但还是听话地把颈环重新戴上。
    摄像师不断朝简希文的方向看过来。
    帐篷太小了,即使大家什么都没做,三个人信息素的味道还是渐渐发散开了。
    剧烈的运动跟汗水挥发会加速信息素的分泌,即使吃了抑制剂,也可能随着大量汗水散发出来。
    简希文跟任和都吃了抑制剂,但帐篷里还是弥漫开玫瑰花跟雨后森林的味道。
    摄像师没有吃抑制剂。
    Alpha在日常生活中,本来就很少吃抑制剂,因为没有必要。Omega要么吃了抑制剂,要么贴了阻隔贴,已经自动做好了防护。
    任和是因为工作特殊要求,才会定时吃抑制剂。
    谁也没有料到,会出现这样一种突发状况。
    简希文的信息素太好闻了,在这样的野外,这样的雨天,只是一点点,就让人仿佛到了仲夏夜的花园,被玫瑰的美丽迷倒了。
    摄像师很想抵抗这种诱惑,但失败了。
    在体力跟意志力都极度薄弱的现在,摄像师根本抵抗不住距离如此近的信息素诱惑,这是生理上的无法控制,也是突发状况造成的尴尬局面。意识到这点,摄像师的防线崩溃了,他的信息素像打开瓶盖的汽水,猛地在狭小的帐篷里炸开。
    Alpha的信息素入侵性很强,简希文瞬间就僵住了。本能让他意识到了危险,他脱口:你干什么?!
    摄像师很尴尬,解释:我、我不是故意的,你的信息素
    简希文知道,换衣服的时候他就闻到了一丝丝自己信息素的味道。因为任和在,他还以为不要紧。
    忘了别的Alpha平时根本不会吃抑制剂,而且也没有自控力。
    信息素并不总是受欢迎的。
    信息素的味道直白一点说,就是求偶时散发的味道,是荷尔蒙的味道。
    有的人会因彼此的信息素紧紧相吸、迷醉,有的人会因信息素排斥、反感另一个人,甚至生理性不适。
    简希文大部分时间都是后者,包括此时。
    摄像师的信息素味道是红酒味,有的人会觉得香醇,简希文只觉得闻到一个醉汉的呕吐物一样恶心。
    简希文快窒息了,只能把自己的脸埋在任和背上,闻着他身上的味道。
    简希文躲到任和背后,紧紧靠着他,像只遇到危险的小动物,本能寻找强大的庇护。
    但他忘了他的庇护者,是攻击性更强的猛兽。
    任和的信息素本来被抑制剂封在身体里,但另一只雄性生物的信息素使他本能感到领地被侵犯。身后散发着香气的Omega柔软的身体又紧紧依靠着他,他知道,对方依赖着他,信任着他。他跟另一个Alpha,对此时此刻的Omega来说,都是一样危险的生物。
    但简希文选择了他。
    刻在骨子里的攻击性跟保护欲根本压抑不住。
    合格的雄兽要守护自己的领地,守护依赖自己的小兽。
    抑制剂在这一天的最后,就像是已经摇摇欲坠、破破烂烂的护栏,终于被汹涌而至的、强势宣告力量的信息素冲破。
    任和的味道在狭小的帐篷弥漫开,他咬着牙低声说:你后退。
    谁都不知道他说的这个你是谁。
    反正简希文还紧紧靠着他。
    摄像师一愣,被扑面而来的信息素威压压得满头大汗,艰难说道:这冷静,冷静,我不是故意的。我是被动的
    任和也想不到抑制剂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失效,让他的信息素失控。
    两个被动失控的Alpha你看我,我看你。
    摄像师卑微道:外面雨还很大,我、我出不去。我保证不乱动,只是躁动而已,不是被动发情。我有对象的,我可不想做什么对不起我对象的事。
    简希文没抬头,脸埋在任和背上说话:你怎么不吃抑制剂!
    任和跟摄像师同时开口。
    任和:我吃了
    摄像师:平时也不吃啊!
    两人:
    摄像师:我带了一盒,防止意外情况,但是我扛着摄像机,包在别人身上
    我早上才吃了一颗,三天效用,没有带出门任和解释。工作合同写着,任和需在团队其他人员的监督下,定时服用抑制剂。因此抑制剂一直是由关嘉茂或乔兰他们拿给任和吃,任和自己没有准备过。
    谁也想不到,三天效用的抑制剂,竟然一天没过完就失效了。
    任和一动不动,没有碰简希文,也没有把简希文推开。
    简希文很想骂任和,但难受到没多余的力气骂人。他穿着任和的外套,抱着任和,全身都是任和的味道。
    这个味道,跟外面的大雨混在一起,几乎让简希文分不清,到底是真正的雨水味道,还是任和的信息素味道。
    一个Alpha的信息素让他不适恶心,头脑发晕。他埋在另一个Alpha的背上,闻着他的夹杂着雨水、泥土、树叶、灌木丛等等一切的信息素味道来躲避那种不适。
    简希文再迟钝,也开始觉得不对劲了。
    在他二十二岁的人生里,他从来没有喜欢过哪一个Alpha的信息素味道,导致他到了现在才发现,他觉得任和的信息素味道好闻,其实就表示:他喜欢任和的信息素。
    大雨还是哗哗地下。
    帐篷里,场面十分尴尬。
    摄像师一边忍受不适,忍受兽性本能,控制自己不要扑上去咬简希文,一边偷偷打量任和跟简希文,觉得自己好像不小心知道了什么八卦。
    三个人默默无言的时候,卫星电话响了。
    节目组终于打电话过来了,告知的消息却不太好。
    独木桥是唯一能返回的路,小蓝山管理处得明天白天才能派人来看独木桥的情况,乐观估计,维修好至少需要一天的时间,还得是雨停了、天气好的情况下才能修桥。
    雨势还很大,但稍微有减小的趋势。如果雨小了,那么山里还是安全的,只是要多多注意露营地的选择。
    任和跟简希文都背了包,准备了基本的食物跟露营用品。然而摄像师除了摄像机跟挂在身上的一个水杯,什么都没有。他所有的东西,都是同事的身上。
    电话最后交给任和,任和清点了所有的物资。
    两个帐篷,两个睡袋,过夜是没有问题的。矿泉水不够,但任和带了汽炉跟钢杯,等雨停了,可以烧水喝。最要紧的食物,任和打开自己背包,里面装着十几包速食饭、面,底下还有压缩饼干。就是中午节目组让他们做任务赢奖励的豪华晚餐。
    摄像师跟简希文都看傻眼了,摄像师问:你怎么有这么多包?!
    任和:昨晚去酒店旁边的野外露营用品专卖店买的,里面很多。
    谁也没有规定助理只能拿节目组准备的路餐,不能自己出去买吃的。
    简希文抓着他衣服,探出头看了一下,惊叹:那你也买太多了,你是猪吗?!
    任和无奈:怕你挑食。
    简希文哽住。
    清点完食物,加上压缩饼干,三个人可以吃三天没问题。
    电话那头的节目组负责人放了心,约好明早再联系,要注意卫星电话的电量,从现在开始,尽量不要打电话。
    任和最后说:还有一件事,你们的工作人员没有在工作前服用抑制剂,现在信息素有点失控了。情况还可以控制,不算太糟糕,明天你们需要带抑制剂过来。假如他失控,威胁到我雇主的安全,我将不得不做出一些合理的应对来解决该情况。
    负责人:
    摄像师:什么是合理的应对?
    任和平静地扫了他一眼:把你打晕而已,不会伤到你,放心。
    第31章 戴上止咬器
    三个人在狭小的帐篷里待了紧张、局促、尴尬的一小时,雨终于小了。
    任和像是终于得到解脱似的松了口气,说:我们出去再搭一个帐篷。
    摄像师也在随时被打的压力中解脱出来,飞速套上雨衣,第一个出了帐篷。
    简希文还抓着任和的衣服,任和拍拍他手,示意他放开。
    简希文抓得很紧。
    任和低声说:他出去了,我把通风口打开一点,等会味道散没了,就没事了。
    简希文慢慢松开手。
    任和顿了几秒,很短暂,没人注意到,之后起身,将帐篷的通风口完全掀开。雨小了很多,一股夹杂着水汽、清新的冷风从通风口吹了进来,吹散了里头的味道。
    任和拿着帐篷出去了。
    简希文听着任和跟摄像师在外面讲话、展开帐篷。过了一会,摄像师走了过来,站在帐篷外说:简老师,您能不能出来,拍几个镜头?那个、总导演说既然现在能够保证安全,这个也算是野外徒步中出现的突发状况,拍摄可以继续进行
    摄像师越说越小声,显然自己也觉得心虚。
    你们总导演也太精明了吧,这种状况了,还要你继续拍摄?简希文掀开帐篷,把冲锋衣的帽子拉起来盖住自己脑袋,哼,不愧是收视第一的节目哈!
    摄像师弱弱:摄像机还有电,闲着也是闲着您出来摆几下搭帐篷的动作就行,后期自然会剪辑好的。
    简希文也从帐篷里出来了,说:拍啊,我当然要拍。这一集我这一段肯定是收视率最高的一段。另外,不要叫我老师,不要用您称呼我,我才二十二岁哈。
    摄像师老脸一红:那不是大家都这么叫嘛。
    是个明星就是咖,他们这些娱乐圈底层民工不敢得罪。
    简希文拍了几个动作,就被任和强制赶进帐篷了。
    任和看了看脸色红得不正常的摄像师,说:你这样还能坚持拍摄?
    摄像师耸肩:我就是躁动到把摄像机咬碎了,也得拍!你们这种自由职业工作者,不懂我们社畜的苦。嗯?保镖算不算自由职业?
    摄像师一边说着,一边收好摄像机,电量剩余不多了,得省着拍摄要紧的。
    雨停了。
    任和看了看电子表,晚上七点了。
    他弯腰进了简希文的帐篷,简希文在里面抱着膝盖发呆,看见任和进来了,抱怨:我肚子好饿,口也好渴。
    帐篷的通风口打开了,帐篷的门也没关,但是里面还是有丝丝玫瑰花香气。
    任和一僵,随后继续动作,从背包里翻找出汽炉、钢杯跟食物,问:你想吃哪种?
    听见有吃的,简希文打起精神,一包包看着。
    宫保鸡丁饭、咖喱牛肉饭、番茄鸡蛋面、黑椒牛肉意面
    都是一些平时简希文根本看也不看的速食,这种加热水浸泡的速食,怎么都比不上餐厅现做的饭菜。但是徒步了一天、被大雨淋得像落汤鸡、被突然断裂的独木桥吓了一跳,甚至还有莫名发情的A狗经过这样的一天,此时一包包简易包装的速食食物,看起来仿佛满汉全席一样吸引人。
    简希文难以抉择:我想吃咖喱饭,又想吃黑椒牛肉面
    任和无奈:现在不能浪费食物,一人只能吃一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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