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白麓赞同的点点头:
    那你怎么造福呢?有具体条例和报告吗?
    对方:
    对方的脸也有些绷不住了。
    这都是什么问题?难道她不应该反省自己,重新认识他们这些胸怀大志的书生,和那些卖笑伶人之间的根本差距吗?!
    但这话题也不是不能回答的。
    只见又有人朝半空一拱手。
    姑娘也不必嘲讽我等,我虽还未有功名在身,可假以时日,必能金榜题名!到时为官作宰,方能造福一方。
    是啊,我知道,假以时日嘛!
    白麓的情绪越发淡定,反而再次疑惑反问:我是问你,既然做好了为天下黎明百姓造福的准备,现在心里有什么想法呢?
    具体的分析有没有?拿出来说说呀。
    这、这他们哪能有啊?
    以他们如今的学生身份,还暂时接触不到国家大事。最贴近民生的,恐怕还是大伙儿考童生考秀才时遇到的那些时政要题吧!
    倒也不是不能拿出来讲讲
    可再看白麓那张端正却嘲讽的脸,大伙儿便都诡异的沉默下来。
    直到这时,才有人冷笑一声:怪道两位圣人常说女子该在家中相夫教子,不可抛头露面我如今看来,确实有道理。
    姑娘牙尖嘴利,我等奉行君子之道,自然是比不上的。
    可你身为女子,抛头露面本就算是轻浮浪荡,如今文会上还敢大放厥词既不知卑弱恭顺,更不知谨守妇道,又有何颜面敢大放厥词?
    对方说的正气凛然,白麓竟也破天荒的没显出怒色来,只眼神在他身上洗的发白的青色外衫上看了一眼,又看了看那朴素的发带,内衫
    她的眼神毫无遮挡,倒叫对方不自在的后退一步,忍不住面红耳赤:轻浮!
    白麓眉头一挑,正待开口,却听时阅川抢先说道:这位兄台,我观你家境一般,不知家中是做何营生?
    你!
    果不其然,对方瞧着便又有一种被羞辱的感觉,此刻脸色涨得通红,眼神也恶狠狠的。
    我自然是不如尔等金尊玉贵,家中不过小小农户!全靠爹娘姊妹辛苦劳作,方才能供我见一见世面。
    正因我家贫,所以才能要奋发向上,谨遵圣人言论!
    白麓翻了个白眼奋发向上?
    兄台,你这方向是大错呀。
    别人在往上爬,你非得往臭水沟里钻书上的孔孟之道学完了吗?如今还敢大言不惭说谨遵圣人言论眼睛看不清,脑子也拎不清。
    就你这样的。以后能为官做宰?
    才怪呢!
    时阅川也微微一笑:那这么说的话,令堂令姊妹,也是每天辛苦外出你如果觉得此等行径轻浮,又为何舔着脸要家中女眷供养呢?
    你!你胡说!
    哪里胡说了?时阅川仍是微微含笑,那清隽的面容在此,整个会场绝无比他更温文尔雅的了。
    入这文会,兄台,花销不算小吧?家中就你一人读书,爹娘姊妹全在辛苦劳作。你觉得自己不是靠他们供养吗?
    似你这样的身份,还敢跟我来提女子卑弱恭顺,不可抛头露面浪荡轻浮
    你配吗?
    神仙公子只微一挑眉,那嘲讽的语气便铺天盖地的砸了过去,在场不仅面前那位书生,便连周围的人都忍不住后背起了一连串的鸡皮疙瘩,心中一万个庆幸
    好狠辣直接的话!还好没有对我说!
    然后又忍不住怀疑自己他们有没有这种心态?
    时阅川作为曾经的探花,说话当然要温和一些。然而白麓斗大的字识不出来一箩筐,这会儿来就是搞事情!
    便也得意的一笑:乡间有句俗语,我倒觉得挺贴切。
    这位兄台,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有种白眼狼行径叫做端起碗来吃饭,放下筷子骂娘。
    嚯!
    在场的书生们,哪里听过如此赤裸裸的言语,简直不啻于把人的面皮剥下来,扔在地上踩!
    这话一说,那迎面的书生脸色阵红阵白,呼哧呼哧喘着气,仿佛随时都要撅过去!
    但,他坚持住了!
    只见这本来一派正气的书生猛的高举袖子,牢牢遮住了自己的脸,仓皇的趴回了座位上。
    白麓眼神一转,又对上身侧的其他书生。
    这眼神仿佛利剑,一时间,再没人敢大放厥词,反而纷纷后退一步。
    就在这时,却听堂上有琵琶声铮铮然响起,帘外伶人们开始奏乐了
    而在高台上,两位圣人缓缓入场,端正严肃地跪坐在蒲团上,神色庄重。
    文会,即将开始!
    第137章 心学理论
    文会开场,伶人们的乐曲也渐渐停下,两位圣人也因此微笑起来,随后,程溪云的父亲,程载道程圣人便朗声说道:
    承蒙诸位赏识,才教老朽以年迈之身,仍能将自己毕生所学传之天下。
    而朱文阔朱圣人则仿佛一位称职的捧哏,也跟着露出慈祥又和蔼的笑容:
    诸位都是年轻俊才,观之不凡,今日有幸,还请诸位指正。
    其实,在场倒是有年迈书生,但总得来说,还是年轻人更多些。而两位圣人却是年长者,且身居尊位,言语本不必这样谦虚。
    但想来二人皆有心胸与智慧,如今这话一说,满座书生就是一片感激涕零之态,有些情绪一激动的,这会儿已然开始擦眼泪了。
    只觉圣人为传新学,不惜折节,实乃孔孟再生
    这也让他们对新学越发有自信,越发的信赖了。
    白麓就亲眼瞧见先前那个没能杠赢她的书生,此刻昂首挺胸跪坐在蒲团上,目光灼灼看向高台。。
    间或以复杂且仇恨的眼神再看过来,仿佛听了这一场讲座,便能将白麓牢牢压制似的。
    白麓也不紧不慢的回视过去,染了古代胭脂的红唇微翘,给了对方好嘲讽一个眼神。
    那书生瞬间气红了脸!
    她这才舒坦,心想:几个道行呢?敢跟我这样杠。
    台上两位圣人仍在谦虚:
    惭愧,我等所讲,也是依托孔孟之道而衍生出的思想,自是比不得先贤。
    但余以为,尚且有些值得一听的部分。
    但如今,只一场讲学,恐难将其要义全部解说,因此,我等今日选题便是【义利之辩】。
    孔曰:仁者人也,义者宜也,即为:重义而不轻利。
    然,孔圣人教化诸国,乃我儒家至圣,他之所见,必是人人都已受教化,义利之分,原无有瑕。
    奈何天地运转,变化无常,如今愚民者甚多,连荀圣都曾说过:先义后利者容,先利后义者辱。
    可见时移世易,风气转变。
    董圣也更是直言:夫人仁者,正其谊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
    也可见教化卑弱,见利忘义者众多。
    我等都是身负才学之人,自然也要顺应时势,以教化万民为己任,因而顺应天命,今言:有义则无利,有利则无义!
    朱兄也提:革尽人欲,复尽天理!
    此乃新学之道,义利两分,存天理,灭人欲。
    台下诸位学子听的全神贯注,而白麓却跟时阅川对视一眼,小声说道:他这是走极端了呀。
    人家孔子当年可没说义跟利要完全分开,只是说为了获取额外的利益而去做某些事,是不应该的。
    两位圣人可倒好,从荀子到董仲舒层层铺垫,完了来一句:胸怀大义的人就不该谈利益。
    谈利益的人,心中就没有大义。
    你搁这搁这呢?
    白莲花圣母都不敢这么说!
    按白麓的理解,照这么说的话,保家卫国的事,人人都该主动去干,而不该谈工资补贴,提了就是心中没家国!
    不知道的,还以为全民修仙呢,餐风引路睡山洞,房子不要米面不吃才是对的是吧?
    狗屁!
    不过,头一回听古代讲学,她也挺感兴趣的,更何况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如今讲学才刚开了个头,总得要听完才是。
    没曾想,两位圣人年纪虽大,眼神却不坏。之前没注意也就罢了,如今眼神一扫,看见白麓正低头跟时阅川说着什么,当下便有了新想法。
    他们之前见到这南洲神仙公子身侧的女子,只不过没太在意,也以为是学生携美同游,太正常不过了。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场中那么多伶人,也是寻常!便是他们平日无事,也要相召一二女子弹琴为伴。
    没曾想,如今这人竟堂而皇之的坐在诸学子之间,且目光灼灼,神情跳跃,并不似其他人那样虔诚
    这样一位女子
    两位圣人对视一眼,心中也默契地有了想法。
    他们这讲学,举的例子虽也是圣人之道,可干巴巴的,总是没什么冲击力的。
    按照过往经验,想要在人的心中牢牢刻下他们的理念,自然也要叫大家印象深刻才是。
    还有什么,比当堂举例叫大家亲眼见证,更为有效呢?
    于是,两位圣人默契一对,这次,便由朱文阔朱圣人发言了
    这堂中为何会有女子?
    他目光灼灼,直盯着白麓的方向,原本和蔼慈祥的脸上一片严肃。
    仿佛面对的不是位女子,而是位人人厌恶的犯人。
    白麓:
    老家伙,我本来还想安安生生听完这堂讲学的,你干嘛非想不开呢?
    她也缓缓站了起来,微微一笑:帖子上没说女子不能来参加呀,怎么,想找茬啊?
    这语气!
    众人倒抽一口冷气想找茬的是你吧?
    怎么能这么嚣张对圣人说话?
    果不其然,两位圣人往来无白丁,如今日日受人吹捧,何曾遇到如此无理之人!
    此刻,朱圣人面色涨红,眼神牢牢盯着此处:
    虽未在帖子上明言,但以我之见,女子怎可如此抛头露面?
    他甚至不给白麓反驳的机会,张嘴便道:天地分阴阳,周易分乾坤,自古以来,男为天,女在下,自有分工。
    男儿志在四方,女子便理应承担相夫教子之重任。恭顺贤淑,更要谨言慎行,爱惜自身。
    如今满场都是男儿,我瞧你也是正经人家的小姐,怎可安然还坐在诸男子之中?
    这还有何清白可言?
    这一番杀人不见血的狠刀子捅过来,换做寻常女子,羞也要羞愧死了。
    然而白麓却心想:你个老顽固,我是坐在诸学子当中,我又没坐他们大腿上!
    人跟人之间隔那么大距离,你说我没了清白,你家清白靠空气传播呀?
    她心中怒火高涨,朱圣人却是越说面色反而越是和蔼,如今更仿佛一位体贴的长辈,温声笑道:
    这位姑娘,你之所行,千错万错,实在走岔了路。如今还请听我一番劝,早早避开人吧。
    做下此等行径,已是令全家面目蒙羞了。
    第138章 饿死事小,失节是大
    白麓:
    想打人的心思按耐不住了!
    她攥紧了拳头。
    而此刻,时阅川却也起身,极其敷衍地一拱手:
    两位圣人,我倒想知道,女子为何要恭顺,又为何要谨言慎行,不可坐在此处?
    程圣人冷哼一声,尤其厌恶这原本看好的神仙公子脑子不清醒,便直截了当:
    岂不闻:女子无才便是德?我等讲学,她一介女子如何能懂?
    而这天地之分,阴阳之变,女子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更加于民生仕途无意义,若连相夫教子的本分都做不好,又生来何用?
    而大丈夫生于世,顶天立地,并不因女子无用便抛弃难道身为女子,她们还不应该恭顺行事,以求生存吗?
    时阅川眉目疏冷,眼神仿佛淬着冰:天地阴阳,人分男女,一草一木皆有所用,我倒不知,什么时候,天可舍地,孤阳生长,而女子还需靠恭顺才能活下去!
    白麓突然被叫起来,两位圣人的目的不要太明确,时阅川又哪里看不明白?
    阿麓想闹事,他之前便寡言少行陪着便是,可如今,她却被人当众责备,时阅川焉何能忍?!
    更何况,不就是举例子列典型吗?
    圣人会,时阅川难道不会吗?
    他此刻伸手一指,目标全是家贫之人,最后更是定格在之前跟阿麓吵架的那位书生身上:
    女子生来无用,那他又是靠的什么读来圣贤书?
    没有家中女子洗衣做饭,辛勤劳作,便问问他,如何能被生出来,又是怎样养出这不知感恩只会压榨母亲姐妹的狼心狗肺之徒?!
    莫非他长这么大,人乃天地所生,米面束脩全是天降?
    那书生已然呆滞了!
    他痛苦且卑微地想:为什么又是我?!
    然而时阅川那句话振聋发聩,周围人,连同他自己都忍不住琢磨起来,不由又羞愧的以袖掩面。
    而台下书生如今只是追捧新学,还并未完全被洗脑,此刻反思自身,不由也是面露羞愧。
    可这么一来,两位圣人好不容易铺垫营造的大好局面,就完全为他人作嫁衣裳了!
    再看时阅川,不仅人中龙凤,贵气天成,便连这三言两语也是直指内核,完全掀翻了他之前说女子无用的理论!
    好在应付突发状况,两位圣人也不是头一次了,毕竟新学嘛,总有不理解的人当堂质疑,而他们,也自有配套对应方式
    果不其然!
    只见朱圣人抿嘴不言,而程圣人却是面露赏识:
    好!好一番男儿志气!勇气可嘉!
    我记得你,南洲时公子是不是?你一番仗义执言,着实叫老夫欣赏但,之前朱兄的意思,怕是你误会了!
    朱兄也是一番好意女子清白何等重要?失了清白,这位姑娘以后要如何自处?也叫天下女子蒙羞。
    要知道,饿死事小,失节是大!
    接下来,便是一番实际案例了
    我在帝都曾有一位好友陈兄,官拜三品,其女熟读《女诫》,贤惠淑达,恭顺大义,因去年丈夫新丧,我那陈兄心疼女儿,便要带其归家改嫁。
    然,侄女却是书信一封,字字铿锵:夫死而嫁,乃为失节。饿死事小,失节为大。。女儿即为女子,当事事谨慎,为天下女子端正自身以人伦风教为重,于家中奉养父母,养育子女,乃是为妻之道,女子应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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