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椋可不惯着他们,她拎起扫把就出门了,崔子息留在屋子里,探头探脑的朝外看去。
    孙冶是被那些黑眼人咬死的,跟我有什么关系?崔椋单手叉腰,把扫把往身前一横:要打就打,大不了一起去思过崖下呆着。
    你这个只会逃跑的废物,你对得起孙冶吗?一个弟子红着眼睛在院门口大声喊道:像你这样自私自利的小人,根本就不配在鹿蹊山上修习仙法!
    一听这话崔子息可不乐意了,他跑到院子里,跟院外那些人吵了起来。
    崔椋见他出来了,把扫把往他手里一塞,转身朝屋内走去:你顶上,我重伤未愈,先回去歇着了。
    哎?姐崔子息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也想跟着回去,才走了两步却又忍不住回去接着吵。
    崔椋回了屋,瞟了一眼在地上堆成一团的衣服,这是她之前在秘境中穿着的,此时已经换了下来。在已经干涸的血污中,依稀可辨袖口那朵歪歪扭扭的长春花。
    这件衣服之前在藜和镇的时候就已经被扯得破破烂烂,她却固执的拿了几块布将它补好,但现在是彻底不能要了。
    听着外面激烈的争吵声,她跨过那团衣服躺到床上,深深的吐出一口气。
    她又想到了廖星羡在秘境中跟她说的那句话。
    你太弱了。
    明明都在山上呆了这么久了,却还是混得这么惨。
    八年过去,她也还是没有找到雾绡。
    雾绡屠了崔家满门的那天,崔椋正好带着崔子息和封遂在外面乱逛。
    那天天气很好,雾绡却躺在床上,怎么也不肯跟他们一起出去。
    街上人很多,崔椋紧紧地攥着崔子息的手在人堆里穿梭,生怕被冲散。封遂沉默地跟在两人后面,好奇的打量着两边的铺子。
    封遂,吃烧饼吗?沿着他的目光,崔椋看到了一个烙饼的摊子,她掏了掏兜,发现还有几枚铜板。
    封遂犹豫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崔子息却扯着姐姐的衣角奶声奶气地请求道:吃吧,姐姐,咱们吃吧。
    一刻之后,三个小豆丁一人拿着一个猪肉大葱馅的烧饼,找了个台阶坐着开始啃。
    烧饼里满满都是肉,一咬还会流出汁水,崔子息吃的很香,脸上沾满了油。
    封遂两手捧着油纸包小口小口的咬,每一口都细细品尝着。他从小在村子里长大,从未吃过这种烧饼。
    在他看来,世界上没有比它更好吃的东西了。
    小的时候娘说,他们家太穷了,没什么好东西,等他长大了连媳妇都讨不起。看着手中吃了一半的饼,封遂默默地下了决心,等以后他有了喜欢的人,一定给她买烧饼吃,到时候她就会想嫁给自己了吧?
    崔椋飞快的吃完了饼,她意犹未尽地抹了抹嘴,看向摊子,又从口袋里掏出两枚铜钱。
    出来玩都没带雾绡,好吃的总得给她带一个尝尝吧。
    看着姐姐又买了一个烧饼,崔子息立刻站了起来,仰起白嫩的小脸眼巴巴地看着她。
    这不是买给你的,这是给雾绡的。崔椋拿着油纸包对崔子息说道:咱们该回家了,再晚了娘会担心的。
    但等她回到崔府,那个温柔的娘亲却再也没办法摸着她的头,问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
    而雾绡也从此失了踪迹,仿佛从来就没有出现过。
    第22章 夜探山长殿
    ◎风绪其人,废话太多,身体不好。◎
    崔椋就借着伤还没好这个由头躺了一天,她在床上烙饼一样的翻来覆去,而崔子息就像她的一个小奴隶,任劳任怨的受着她的驱使。
    崔椋想着秘境中的那些黑眼人,朝坐在床边的少年勾了勾手指。
    崔子息乖巧的凑了过去:姐,这回又要干嘛?
    帮忙跑个腿,你现在赶紧去山下给我买几张瞬移符箓。崔椋在储物袋中掏出几块灵石放到他的掌心,翘着脚吩咐道:剩下的也不用还了,拿去买糖吃吧。
    崔子息数了数灵石的个数,觉得自己非但不能买糖,可能还得搭点零花钱进去。
    瞬移符箓?你要出门?
    听了这话,崔椋摇了摇头,高深莫测地看了他一眼:大人的事你少管,让你去你就去。
    她可不只是要出门这么简单。
    她打算夜探山长殿。
    在走之前,崔子息看着她欲言又止,让她浑身发毛:有话就说,看着我干嘛?
    姐,要不你再给我点灵石,我下山给封大哥买个盆吧。崔子息挠了挠头,又朝她伸出手。
    最近封大哥总是来找他借盆,两个大男人挤在一处洗脸像什么话!
    行行行,灵石是不是给你了吗,你自己看着办吧。
    崔子息:哦。
    虽然已经出了秘境,但是崔椋心里还是总想着那个叫韶年年的小黑眼人,还有山顶上的那个大湖。
    那个修士为什么要把平安镇上的人全都烧死?难不成是为了所谓的神脉?
    可是他要找神脉就自己去找啊,杀人干嘛?
    如果秘境里的景色是一万年以前的鹿蹊山的话,那在山顶的位置说不定能找到什么线索。反正躺在床上也是没事干,崔椋打算亲自去看看。
    一个时辰之后,接过崔子息递给自己的符箓,崔椋很有耐心地等到了晚上才打算行动。
    鹿蹊山的最高峰建着白玉砌成的山长殿,里面住着山长和他的亲传弟子们。也就是说,她这回上山可能会碰到段笙鹤。
    崔椋像模像样的拿了块黑布把脸蒙上,又忍痛花了一块灵石雇了个小弟子带她御剑飞行上山。
    虽然她也可以用瞬移符箓,但是符箓太贵了,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她可舍不得,现在她旧伤未愈,又不能像在秘境中那样自己跑上来,便只能打个黑摩的。
    道、道友,咱们到了。
    到了地方,小弟子左看看右看看,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把她放了下来。
    咱俩交换一下传讯玉佩的灵诀吧,下山时还找你。崔椋拍了拍他的肩膀,从剑上跳了下去。
    这女修大晚上的非要上山顶,还蒙着脸,看着就不像个好人。小弟子本来是想拒绝的,但是为了赚灵石,什么活他都得接。
    听说有个叫崔椋的外门弟子,为了拿仙草换点钱都跟妖物正面干上了,相比起她来说自己已经算好的了,起码没有违反弟子守则啊。
    想到这里,小弟子松了一口气,踩着剑又往山下飞去。
    但愿这女修别惊扰了山长,惹出什么事端来,最后还得怪到他头上来。
    臭名昭著的崔椋到了山顶,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她先偷偷摸摸地找了个地方藏起来。
    她蹲在草丛中,面前就是巍峨的山长殿。虽然山长殿占地面积大,但是里面的人口密度实在是太小,偌大的建筑十分冷清,从外面隐隐约约能看到殿中晶莹剔透的琉璃柱。
    这么大的地方只住那么几个人,实在是太浪费了。
    如果让她来当山长,一定将这块地给铲平了,山顶光照这么好,就适合种庄稼!
    这山长殿正好把那个大湖的位置都占了,崔椋握紧手中的传送符箓,打算先绕着殿外走一圈。
    鹿蹊山现任山长名为风绪,在山上呆着的八年间,崔椋曾经在大大小小的场合见过他。
    这位山长在她心中的印象可以总结成两点,一是废话太多,二是身体不好。
    虽然风绪长着一张面瘫脸,看起来相当不近人情,但是崔椋觉得他的内心肯定不像外表那样冷冰冰。毕竟一个真正的冰山属性,是肯定不会拥有连续发言三个时辰的激情的。
    崔椋还记得,在鹿蹊山建校周年庆的当天,风绪就用他那毫无情绪起伏的清冷嗓音讲述着鹿蹊山发展历程,他站在台上拿着稿子念的磕磕绊绊的,中间还伴随着无数声咳嗽,几乎快把坐在礼堂里的她听睡着了。
    按崔子息的说法,叫只鹦鹉上去可能都比这位山长大人讲得好些。
    那天是崔椋第一次见到段笙鹤,在风绪讲了几句话之后,她眼睁睁地看着这位亲传弟子晕倒在地。
    虽然大家都说段笙鹤可能是中暑了,但崔椋盯着她优雅的姿势,凭直觉认为这姑娘在装晕。
    至于她这么做的原因,可能就是单纯不想在这儿耗着。毕竟风绪带了段笙鹤那么多年,她肯定知道自己师尊发起言来有多么没完没了。
    在段笙鹤倒下的那一刻,风绪像是后脑勺长了眼睛一般将她一把捞了起来,让人把她送回山长殿。而等她被送走之后,风绪咳嗽了两声,又继续说道:接下来我再稍稍提几点
    真是丝毫不受影响。
    弟子们虽然对他有些怨言,但只要他不说解散,没人敢提前离开。
    太阳逐渐落下,崔椋坐在礼堂中睡了一觉,醒了之后发现风绪竟然还没说完。飨间斋都开饭了,但是没有弟子去吃,因为大家都在听山长讲话。
    三个时辰,整整六个小时,发言结束的时候天都黑了。为了能节省时间,接下来的环节全部都只是匆匆过了一遍。
    曹总管像是接到了什么通知,他气喘吁吁的跑到礼堂中,然后开始用他那阴柔的嗓音带着一众鹿蹊山学子走流程。
    弟子们先是站起来齐声朗诵了鹿蹊山弟子守则,然后又唱起前任丝竹堂堂主为鹿蹊山写的山歌,等唱完千里同风这四个字,这一次的建校周年庆才算是结束。
    当时崔椋才上山没多久,但这次的活动在她心中留下了很深的阴影。
    在解散的时候,她看到站在一旁的风绪似乎是松了口气。他抱着厚厚一沓的稿子,咳得腰都直不起来了。
    崔椋:
    所以说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折磨自己,你折磨自己就算了,为什么要还折磨无辜的鹿蹊山弟子!
    她能感受到风绪努力想当好一个山长,但即便如此,她也想跟他说一句:大哥,你方向错了,越努力越错。
    明明修为那么高,你还不如在礼堂中跟曹总管对打一番呢,怎么说也比这次又臭又长的发言精彩。
    从那以后,山长讲话这四个字就成为了崔椋心中的鹿蹊山八大恐怖传说之首。
    至于剩下七个传说是什么,目前她还没有找出来。
    正当崔椋胡思乱想之际,两个人突然走了过来,恰好就停在她藏着的草丛前面。
    咳咳笙笙,你既然敢私自去思过崖,就应该清楚这么做的后果。这几天你就在屋子里好好反省反省,什么时候想通了再出来。
    月光下,风绪的长发漆黑如墨,银灰色的眼瞳里闪着粼粼的波光,他身着白衣,整个人显得清雅出尘。
    他的皮肤很白,比站在他面前的段笙鹤还要白,虽然长着一张面瘫脸,但他眉目清俊,就如同画中仙人一般。
    段笙鹤深深的将头垂下,她眼眶发红,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是,师尊
    美人垂泪,我见犹怜。
    风绪看了她半晌,没再说什么便转身离去。段笙鹤擦了擦眼泪,进了山长殿。
    崔椋走出草丛,拍了拍粘在身上的草叶,她犹豫了一下,也蹑手蹑脚的向殿内走去。
    风绪喜静,除了他和三个弟子外殿中就再无他人。不久之前他的大弟子和二弟子都下山历练了,此时便只剩下一个段笙鹤。
    山长殿常年冷清,除了崔椋之外,也没什么人敢来这里。
    崔椋进了殿内,她攥着几张瞬移符箓,打算形势不对就立刻开溜。
    不得不说,这风绪还真是挺讲究。听说他在上山前是什么王孙贵族家的子弟,山长殿里的布置都是照着他以前的住所安排的。
    进去之后,崔椋看着眼前的景象,满脑子都是风雅二字。
    不过,再怎么说这里也是用来住人的地方,搞得这么雾气缭绕,他就不怕得风湿吗?
    崔椋在山长殿里逛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灵气特别充足的地方。如果那个大湖真的是什么神脉的话,怎么可能连一点曾经存在过的痕迹都没有留下?
    走着走着,她发现了一个类似于藏书室的地方。
    这里面放的都是风绪自己的私人藏书,她想进去看看有没有书记载过山顶上的湖。毕竟这里可是山长殿,说不定真能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崔椋偷偷摸摸的溜了进去,生怕被发现。进去之后,她回头瞟了一眼身后大敞着的门,觉得门上仿佛刻了四个大字请进来偷。
    这山长殿建的这么豪华,安保却如此之差,等以后有时间了一定要偷点好东西下山换钱
    你是鹿蹊山的弟子?突然,一道毫无感情的声音从红木做成的书架间传来,吓得崔椋一个激灵。
    明明已经走了的风绪此时竟然站在藏书室中,银灰色的眸子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第23章 广播体操
    ◎即将原地火化。◎
    虽然已经被看到了,但崔椋还是打算先跑了再说。
    毕竟自欺欺人,还数她最在行。
    崔椋慌里慌张地将灵气注入瞬移符箓中,等了好久却都没什么效果。她低头看向手中的符箓,发现又是崔子息自己画的。
    这小子绝对是私吞了她给的灵石,竟然又拿自己画的假冒伪劣产品来糊弄她!
    风绪默不作声地看着她的动作,微微偏了偏头。
    见逃跑不成,崔椋便将手中的符箓递出,讪笑道:山长大人,这是我特地为您准备的书签,我见您平日里管理仙山事物太辛苦,便想送点东西孝敬孝敬您。
    风绪接过符箓,随手放在旁边的书架上:刚刚就是你在偷听我与笙笙的谈话。
    原来他知道啊。
    也不能这么说。崔椋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我这也是凑巧,那什么,既然送完了东西我也该走了,山长大人您早点歇息
    想看书的话可以直接跟我说。
    啥?看着眼前那张面瘫脸,崔椋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这位山长大人,竟然这么好说话的吗?
    你既然是鹿蹊山的弟子,想来山长殿借几本书看看我自然不会拦着你。不过这里也只有一些志怪游记,你要是想看别的书,只能去山下书舍再找找。
    崔椋讷讷地点了点头。
    既然风绪能察觉到自己刚刚一直蹲在草丛中,那他说不定也知道自己在山长殿逛了好久,却不知此时为什么要给自己台阶下。
    不过既然他不打算计较,那她就可以放心的走了。跟风绪道别之后,崔椋一路小跑地出了山长殿。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风绪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都怪他小时候突发恶疾,之后便只能板着一张脸,再也做不出其他的表情。刚刚这个小弟子站在他面前,竟然被吓成那样。
    曹总管与风绪相熟多年,只有他知道这位山长大人虽然看起来不近人情,实际上却非常容易心软,尤其是对崔椋这样的小辈。
    他察觉到崔椋不过才炼气期,便猜她应该是刚上山没多久,就更不忍心过多的苛责她。
    所以说,有的时候不学无术还是有点好处的,起码可以凭借着过低的修为装嫩。
    回了住所,崔椋气呼呼地进了屋子。
    那个送开黑摩的的弟子实在是太过缺德,非要让她加钱才肯送她下来,上去的时候明明只用一块灵石,下山却朝她要五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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