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了,我已经问过殷公子,他说可以等你完全恢复了再走。
    可是、可是我也没什么毛病啊崔椋有些心虚地说道。
    自从吞了云璧之后,她身上的疤痕都消失得差不多了,在云之国里受的伤也好了个七七八八,又碰巧避过了雷劫,现在她简直是通体舒畅,好得不得了。
    再说了,自从上一次跟殷绛阙交谈后,她就对殷家有些过敏,一靠近就浑身不舒服,既局促又不自在。
    但是看着崔子息一脸你不留下我就当场自裁的表情,崔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虽然这样想有点不争气,但即便是被拒绝了,她的心中还是有一些隐隐约约的期待。
    至于到底在期待什么,她自己也不太清楚。
    不知为何,殷绛阙明明看起来不过是一个懒散的世家公子哥,但他的身上却总是有一种危险而又令人着迷独特的气质,让人想要深入的探究。
    崔椋晃了晃脑袋,打算不再想他。
    反正就几天而已,只要她一直不出门,那应该就不会碰到殷绛阙了吧。
    殷绛阙给崔椋安排的是访学期间的屋子,崔子息就在她的隔壁,而她的另一边则是已经闭门不出好几天的廖星羡。
    说也奇怪,这廖星羡之前一直对殷家的教学方式很感兴趣,这回怎么成天呆在房间里,也不嫌闷得慌。
    像他这样的,估计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又来殷家了吧。
    想到少年那双寒潭般的眸子,崔椋微微叹了口气,毕竟上一次离开的太过突然,也不知道廖星羡是不是还在生她的气。
    之前在象姑馆吵过一架之后,两人就没有再好好说过话了。
    对了,象姑馆。想到云之国那个被撕成碎片的云人,崔椋微微皱起了眉头。
    虽然说好了不再出门,但还是得去看看那个玉柳公子到底还在不在象姑馆内。
    此时崔子息已经回了自己的房间,崔椋打开房门往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便蹑手蹑脚地朝外走去。
    在离开殷府之前,她还得找一下殷家管事赵梧,看看能不能再要一块令牌,防止她进不来。
    崔椋凭着印象在殷府中拐来拐去,很快就将自己绕迷路了。
    可恶,早知道就跟赵管事交换一下传讯玉佩的灵诀了她有些懊恼地啧了一声,下一秒便被身后传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你要找赵梧?他生病了,几天前便回家了。殷绛阙不知是从哪条小路上拐过来的,他看起来很疲惫的样子,眼下一片青黑。
    这家伙走路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崔椋吞了吞口水,结结巴巴地回道:啊,是嘛,那我就先回去了。
    等等。见她要跑,殷绛阙便出言拦住了她:崔道友这回又是怎么遇险的?
    突然问这个干嘛?
    我就是闲得没事在王都周围溜达,然后突然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她心虚地绞着袖口,疯狂地在脑中找借口。
    殷绛阙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似乎是相信了她说的话:这么看来,崔道友身体倒是不太好啊。也是,之前受了那么多次伤,也的确容易落下病根。
    还没等崔椋反应过来,他突然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个毛茸茸的围脖:这个给你,这是狐狸的皮毛做的,你身体虚弱,平日里更要注意保暖。
    谁大热天送这玩意儿啊
    看了一眼天上的大太阳,崔椋还是千恩万谢地接过了围脖。触到围脖上柔软毛发的那一刻,她突然有种很熟悉的感觉。
    啧,不会是经过藜和镇那一遭之后,她突然对狐狸也过敏了吧?
    身处众多过敏源之中的崔椋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她将围脖收到储物袋中,刚想找机会溜走,殷绛阙就又开口问道:我见道友神色匆匆,现下是不是要出门?如果需要的话,可以坐殷府的马车。
    我确实是有事。
    不过,她要去象姑馆这种不正经的地方,这话怎么能讲得出口!
    明明看出来她不想多说,殷绛阙却像是没有察觉到她的为难一般说道:既然要出府,那不如咱们一起同行?我正好也想出门逛逛,说不定可以为道友介绍一下王都的风土人情
    我要去象姑馆!
    今天的殷绛阙实在是殷勤得有些不对劲,崔椋生怕自己又生出一些不该有的念头来,便急忙打断他的话:我要去象姑馆找人,这种地方你去了不太好吧。
    听到象姑馆三个字,殷绛阙似乎一点也不惊讶:怪不得道友刚刚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不过是寻欢作乐罢了,人之常情。只不过,前几日好像有个象姑馆的伶人来殷府找过你。
    一听这话,崔椋有些迷茫地眨了眨眼睛:来殷府找我?是谁啊?
    唔好像是一个穿着青衣,抱着琵琶的公子,他说自从在象姑馆见到崔道友之后便寝食难安,想要跟你再见一面。
    殷绛阙回忆着说道:当时我恰好在门口见到他,便跟他说你受了伤之后便被带回了鹿蹊山,然后他便一副伤心欲绝地样子叫了辆马车,说要去远郊
    说到这里,他突然恍然大悟般道:他不会是没有见到你,便想去寻短见吧!
    崔椋:这倒不至于。
    这么说,玉柳公子竟然来找过她?
    玉柳公子会来殷府找她,崔椋并没有那么意外。虽然她很普通,但是廖星羡倒是很惹眼,两人在象姑馆争吵过之后又先后回了殷家,说不定会让人脑补一些东西。
    毕竟是个在底层社会中摸爬滚打过的伶人,他会留意这些倒也正常。
    而他特地过来,可能是想找人替他赎身。
    殷家的府卫对待外人态度并不好,莫不是门口那几位大哥看出了玉柳公子的身份,然后对其出言侮辱,于是玉柳公子就一气之下去了远郊散心?
    或者他真的是想寻短见,却误入了云之国?
    人的心理本就复杂,哪怕崔椋绞尽了脑汁,都猜不出在驶往远郊的那一刻玉柳公子到底是怎么想的。
    但这么一看,那个云之国的云人,恐怕就是玉柳公子了。
    第84章 岁岁平安 ◇
    ◎像是永远走不到尽头。◎
    走在王都的大街上, 崔椋有些恍惚。
    知道玉柳公子的确是去了王都远郊之后,她本来已经不打算出门了,却没想到殷绛阙会主动邀请她出去走走。
    想起当时被拒绝的场景, 她本来是想找个借口溜掉的,但又竭力地想展示出自己的满不在乎, 于是便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反正是跟帅哥出去散步, 倒也不亏再说了,如果就这么拒绝, 他可能会以为我心虚了!
    崔椋不断地在心中安慰自己,然后便心安理得地出了门。
    现在正是中午,阳光正好,殷绛阙特地挑了一条小巷走,周围行人稀少,道边种着槐树, 在两人的身上投下一片阴凉。
    明明已经给自己提前做了心理暗示, 但崔椋还是有些紧张, 实际上,刚出了殷家大门她就有些后悔了。
    虽然殷绛阙的确是与她同行, 但两人之间的距离并不近,甚至可以再塞一个人进去,可即便如此,她还是觉得浑身不自在。
    崔道友之前在王都住了一阵时间, 那些人多的地方应该都已经去过了。看着头顶遮天盖日的绿叶和洁白的槐花, 殷绛阙淡淡说道:但实际上,城内这些狭窄的街巷倒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听着耳边孩童的笑闹声, 崔椋点了点头。
    这一片应该是平民居住得多些, 树下面有老人搬了把藤椅出来晒太阳, 在两侧的槐树后面是一些普普通通的小院子,院子里不断地传来捣衣声,周围的市井气息稍稍缓解了她的紧张感。
    在这种宁静祥和的环境下,殷绛阙的声音也不自觉地放轻了一些:之前崔道友被带回鹿蹊山后,我在一本古书上看到了个很有意思的故事,当时不能跟道友分享还觉得遗憾,现在正好说与你听。
    那本古书里记载着鹿蹊山历任山长的名字,其中一任山长就叫崔椋,只不过他是个男子罢了。
    听到这话,崔椋有些好奇地瞟了他一眼。
    见崔椋起了兴致,殷绛阙便继续讲道:当时正是他在鹿蹊山的山门上刻下千里同风四个字,比起其他几任山长来说,虽然他在任的那几年鹿蹊山发展得十分缓慢,但周围的百姓却没少受他的接济。
    他带着百姓兴修水利,经营贸易,也算是真正做到了福泽苍生,千里同风。
    说到这里,他突然看向一边的崔椋:崔道友,既然那位崔椋山长可以,那么你说不定也能做到,或者比他做得更好。
    崔椋抬起头愣愣地看着他,觉得这句话出现得有些不合时宜。
    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而且福泽苍生,千里同风,她能成为那样的人吗?
    看着她的表情,殷绛阙懒懒地说道:毕竟未来的事,谁又说得准。
    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阴沉下来,夏季本就多雨,没过多久,便有雨点落在了崔椋的脸上。
    街巷中打闹的孩童大笑着往家里跑去,原本在树下坐着的老人也搬着藤椅回家了,很快,这里便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下雨了,要不我们先回去吧。看着天色,崔椋提议道。
    不知为何,殷绛阙这小子今天有些神神叨叨的,还总是说一些她听不懂的话。
    没事,我带伞了。殷绛阙从储物袋中掏出一把油纸伞,伞面漆黑,上面还画着梅花,看起来很是素净风雅。
    望着头顶的伞,崔椋不禁抽了抽嘴角。
    殷公子,还是您装备齐全。
    这把伞很大,将两个人完完全全地拢在了里面,殷绛阙的皮肤很白,他的手骨节分明,握在漆黑的木质伞柄上格外扎眼。
    外面雨声阵阵,衬得伞内十分安静。两个人比之前要更近了一些,但中间却还隔着一小段距离,这种若即若离的感觉反而更显暧昧。
    崔椋揪紧了衣角,手心都出汗了,她听着耳边清润的声音,突然有些恍惚。
    明明只是一条小小的巷子,却像是永远走不到尽头。
    为了打破这诡异的气氛,崔椋便开始刻意地没话找话:对了,之前你给我的小木偶上有岁岁平安四个字,那是你自己写的吗?
    听到她提起小木偶,殷绛阙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笑着说:是,这小木偶是我做的第一个傀儡,算是当时我送给自己的礼物,于是才写了个岁岁平安。
    第一个作品?第一次做傀儡就能到这种程度,殷绛阙在这一方面着实是有天赋,可明明是这么珍贵的东西,为什么直接送给她呢?
    而且他当年的期许是岁岁平安吗?
    崔椋思绪万千,但还是客气地回道:怪不得,我看这字颇有风骨,殷道友平时应该没少练字吧。
    都是我母亲教我的。殷绛阙笑了笑,脸上神色不明。他拾起一根树枝,将灵力汇于树枝尖端,然后在一个小水洼上写了几个字。
    写的是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由于灵力加持的缘故,明明是写在水上,但这几个字却还是短暂地停留了一段时间。
    不得不说,殷绛阙的字写得确实好,善书者不择笔墨,哪怕是用树枝写出来的字都潇洒飘逸,苍劲有力。
    在殷绛阙之前,她一直觉得廖星羡的字才是最好的,这么看来,两人倒是不分伯仲。但与殷绛阙的洒脱不同,廖星羡的字跟他的人一样,端正隽秀,一丝不苟。
    看着水面上逐渐消逝的字迹,殷绛阙低笑了一声:雨越下越大了,咱们回去吧。
    说完之后,他便看向身旁的崔椋,恰好崔椋也正抬起头来看他。
    他的眼睛很黑,像是没有星子的夜晚,又像深不见底的潭水,让人溺毙于其中,他伸出手,轻轻将崔椋脸旁的一缕头发别到她的而后,顺势擦过她的耳垂,带来一阵淡淡的薄荷香。
    崔椋吓了一跳,连忙往后退了一些,半个身子都出了伞,很快就被雨水打湿了。
    明明已经明确拒绝过她了,可殷绛阙为什么表现得如此亲昵,甚至还有些不清不楚的暧昧?崔椋皱起眉头,有些想不通。
    明明不喜欢,却非要故意做出这样的举动,这小子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或者是她之前想错了,殷绛阙只不过是恰好提起了他的理想型,并不是要拒绝她?
    抱歉。殷绛阙神色如常地收回了手,却依旧盯着崔椋说道:再往前走一些,出了巷子就会有马车来接我们。
    崔椋讷讷地点了点头,但心中却还隐隐约约地有些雀跃。
    这是不对的,她反反复复地告诫自己。
    明明最开始她只是对殷绛阙有些好感而已,但不知为何,这一点点的好感却逐渐变得越来越多,连崔椋自己都搞不清楚她对殷绛阙是什么样的情感了。
    先是吸引,然后拒绝,拒绝后再引诱,然后又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这样反复无常的行为简直是搞得她晕头转向。
    人的情感本来就是很复杂的,哪怕原先只有一分,但在这样的反复拉扯之下,一分都能变成十分。
    殷绛阙就像一个岸边钓鱼的人,他在不断地引崔椋上钩。
    可崔椋明明知道自己应该谨慎一些,但她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
    没关系,反正只是有些心动而已,又不会损失什么。她压下心头悸动,默默想着。
    实际上,这种心动的感觉并不陌生,之前她也有一段时间很喜欢廖星羡,当时廖星羡明明白白地拒绝了她,然后她还难过了好一段时间。
    比起那种难过的情感,现在这样若有若无的情愫明显让她好受得多。
    人是会趋利避害的生物,比起直接斩断所有可能所带来的痛苦,她宁愿沉溺在现在这种带着不安的期待中。
    上了马车之后,听着车外的雨声,崔椋有些昏昏欲睡。
    殷绛阙支着头在她对面看书,翻动书页的声音不断地在厢内响起。
    在崔椋马上就要睡着的时候,殷绛阙突然再次出声:我有太多后悔的事了。
    被吓醒的崔椋:所以呢?
    突然间听到这么没头没尾的话,崔椋有些摸不着头脑。
    难不成他在翻书的时候看到什么悲伤的片段,联系到自己悲惨的童年际遇后有感而发?
    崔椋觉得自己这种想法突然有些荒唐,毕竟殷绛阙是世家公子,活得应该是顺风顺水,怎么可能有什么悲惨遭遇?
    她清了清嗓子,煞有介事地说道:道友,你看你自己都写了得之我幸,失之我命,人嘛,还是要往前看。
    她本来就不擅长安慰人,于是说出来的话就干巴巴的。
    殷绛阙摇了摇头:呵我没那么豁达。
    话音刚落,窗子上覆着的帘子便被风吹了起来,还没等崔椋反应过来,殷绛阙便抽出殿春剑,打飞一把从窗外射进来的短刃。
    崔椋:您反应也太快了吧。
    看着那把钉在座椅上的短刃,殷绛阙眯了眯眸子,然后轻笑道:来得真不是时候。
    既然想要试探他,那就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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