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监领命下去了。
    翌日清晨,钟延玉便见到了上辈子亲手给他端来毒酒的徐沉。
    不同的是,他年轻了许多,手上拿着的是补品。
    皇后娘娘,皇上担心您的身体,特地让奴才从内务府送来最好的人参燕窝。
    徐沉语气讨好,低垂着脑袋,不敢看向床榻上的少年。
    而少年未着鞋袜,衣衫褶裥下,露出肤如凝脂的双脚,细嫩又白净,在光中晃晃的,乱了他的眼。
    这金枝玉叶的少爷,连脚都不知比他们这些粗人要好看多少倍。
    徐沉不敢乱瞟,头垂得更低了。
    小公公这般拘谨作甚?本宫还会吃了你?钟延玉轻笑一声,眸底却是一片杀意。
    皇后皇后娘娘恕罪,奴才井底之蛙,怕冒犯了娘娘。
    徐沉听他一笑,更是不知所措,脸色通红。
    钟延玉挑了挑眉,心中啧了一声。
    装什么装?那次喂毒酒你可是毫不客气。
    如若不是前世,他都不知道徐沉竟对他有如此敌意仇恨!
    行了,本宫就不取笑小公公了,有劳公公了。钟延玉使了个颜色给琉青。
    琉青拿出来点金瓜子打赏给徐沉。
    跪谢皇后娘娘。徐沉这次趁着谢恩之时,悄悄抬起头看了看钟延玉。
    室内有炭火加温,少年只着轻薄白衣,白肌玉骨,烟笼雾绕下,清丽绝伦,似不惹尘埃。
    只一眼,他的心便颤了几分,皇后娘娘怎生得这般好看?
    他不敢多瞧,行礼后立即退了下去。?
    第十一章 父兄归来
    钟楚荀是在腊月中旬归来的。
    钟延玉特地起了个大早,穿戴整齐,专在皇宫城墙上张望。
    响午时分,他终于见到了大军的人影,而为首的一抹黑色身影,更是让他的心提了起来,只恨不能冲出皇宫迎接父亲兄长。
    琉青,那些先前皇上送过来的人参燕窝,你派人拿回府中,好好给父亲和兄长补身体。
    自他出嫁,家中只有又无女眷,都是林管家掌权,也不知能不能照顾好爹爹?
    偏生他如今又出不去这深宫
    钟延玉叹了口气,越想越气。
    他当初怎么就瞎了眼答应嫁给景孤寒了呢?!
    公子放心,奴婢都安排好了。
    琉青见公子牵肠挂肚,却被困住,安慰道:公子,今晚接风宴席,到时候定能见到钟老爷和大公子,您不必焦急。
    劝是这般劝,但她也知道公子都快三年未见老爷和大公子了,着急正常。
    而钟延玉哪是三年,父亲面貌仿佛都是上一辈子的记忆。
    他永远忘不了父亲将先皇金牌给了自己保命的那一幕。
    他的死得全尸,是用钟家的流放千里换来的
    此次归来,钟楚荀只领了十万大军回来,剩下四十万镇守边疆。
    铁骑盔甲,风雪万里,城门百姓翘首以盼,目送着将领回到皇城,而京兆尹更是老早守在城门之外迎接人进宫。
    大军在皇城郊外安营扎寨,而作为军功赫赫的几位将领,以钟楚荀为首,前往皇宫复命。
    天佑大颂,臣不复使命,击退匈奴,将士已凯旋而归,不负皇恩浩荡。
    钟楚荀一身铠甲,年过花甲,如今头发苍白,手上还缠着绷带,跪在地上想要给皇帝行礼。
    钟元帅快快请起。
    景孤寒扶他起来,嘴角上扬,将军乃大颂栋梁之才,此次征战沙场辛苦了,朕赏你还来不及。
    他吩咐旁边太监,还不快给钟元帅准备上座?!
    老臣惶恐,担不得如此大礼。
    钟元帅身还患伤,坐着汇报军情便可。
    钟延玉不放心地在坤宁宫中等待。
    前往打探消息的荀灰一路小跑回来,公子,钟元帅已经到宫中的御书房了,如今正和皇上议事。
    父亲看起来如何?可有受伤?大哥呢?钟延玉立即问道。
    钟将军和其他将军一起,在朝堂等待问话,不过太医院的人已经过去给他们看伤了。
    底下的人反应,钟元帅右手有伤,钟将军右腿被敌军划伤,但都经过处理,已经无碍了。
    钟延玉却只听到两人受伤,怎么都静不下心来,都想冲去朝堂一看究竟了。
    上一辈,他这时候只顾着和太后勾心斗角,把江心月丢出后宫,都忘记询问父兄情况。
    记忆遥远,他也不清楚父兄究竟伤得重不重?
    他翻箱倒柜,找出来上好的金疮药,还有进贡的玉肌膏。
    想办法将这些交给柳御医,让他仔细着钟将军和钟元帅伤势。
    他拿出来一堆伤药,这些都是他囤起来的进贡药物,比那些普通伤药不知好了多少倍。
    他希望用在父兄身上。
    荀灰领命拿了过去。?
    第十二章 侯爵之位
    作为专属于坤宁宫的御医,不像其他同僚,柳志正得清闲呢。
    结果就看到了荀灰拿着一箱子东西过来,他愣了一下,没到换药之时呀?
    很快,他拿着药材,背上药箱,垮着个脸前去了朝堂那里。
    柳大人怎么也来了?同僚见他过来,疑惑问道,今日也不是对方值班?
    柳志勉强挤出一抹笑意,诸位将军护国有功,为医者自然敬佩,便请.愿前来,也助各位同僚一臂之力。
    他也想咸鱼,可皇后娘娘不给
    大厅内有二十位将领,而仅有六名御医,柳志很快找到了钟延清。
    男人的面孔冷硬,单看他左脸俊美硬朗,而目光落在右脸上,一道长长疤痕贯彻到耳根处。
    似乎感觉到他的视线,男人看了过来,微微颔首,柳太医。
    钟将军辛苦了。柳志立即拿着药箱过来,诊脉,望闻问切。
    他看着这人的右脸实在可惜,这道伤疤方才结痂,若是有一年只进贡一瓶的玉肌膏也不至于破相。
    可惜了
    这好东西估计都不知道在谁的手里,恐怕弄到还有些时日,而这伤口拖延不得。
    钟将军,军中条件艰苦,这绷带伤药上得不太稳妥,臣需重新解开上药。
    钟延清点了点头。
    柳志立即动手,想了想,先打开了荀灰送来的药盒。
    目光落在里面药物之时,他顿时一愣。
    这不是吐蕃进贡的金疮药吗?
    一年只有十瓶,而皇后一出手就是三瓶?!
    金血丹,生息丸,复伤膏,活血药,解毒丸,化瘀膏
    他眼尖还瞧见了旁侧的玉肌膏,立即拿起来看了看。
    作为一名太医,这些丹药可都是殿堂级别的宝贝呀!
    柳太医?钟延清叫了他一声。
    柳志立马回过神来,清咳一声,给人包扎。
    臣下方才思索拆解之法,对钟将军失礼了。
    无事。钟延清的眼眸闪了闪,自然也看出来这些药物的不凡。
    小弟如今能拿出这么贵重的药物,在宫中应当混得不错。
    想到这,他稍稍放下些心。
    等柳志给那群将士诊断上药完后,腰酸背痛,还得过去坤宁宫一趟和钟延玉禀报情况。
    钟将军并无大碍,不过伤筋动骨,腿伤得养上一个月。
    屏风隔断人影,钟延玉闻言松了口气。
    那些药也给钟将军拿过去了,娘娘放心。
    钟延玉让琉青赏了袋金瓜子,柳大人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吧。
    等人离开,他还是坐立难安。
    而此时的御书房内,景孤寒也体恤钟楚荀,皇后黎明未至,便去皇城等候钟元帅了,也经常提起家事,钟元帅待会儿过去坤宁宫一趟吧。
    多谢皇上恩典。钟楚荀拱手谢恩。
    景孤寒笑了笑,钟元帅不必多礼,您还是朕的岳父大人,延玉时常在朕耳边念叨着你,朕亦心中敬佩元帅。
    他的眸色闪了闪,此次回来,边疆已稳,朕想封你为万户侯,万顷良田,万户家产,世世代代皆有侯爵之名,不知意下如何??
    第十三章 父子团聚
    老臣不过一名莽夫罢了,不敢当侯爵之名。钟楚荀哪不知他算盘。
    钟家树敌太多,若失去兵权,短期还有军功庇佑,但长此以往,难保他人不落井下石。
    况且延玉还在宫中
    他就这么两个儿子,自己的兵权就是他最大的保障,绝不能让玉儿受了委屈!
    钟楚荀的这番话也在景孤寒的意料之中。
    他看着已近暮年的老人,话中意味深长,钟元帅这天下太平了,您也该好好享福了。
    钟楚荀垂下脑袋,拱手道:皇上此言差矣,边疆蛮夷虽然臣服归顺大颂,但未必安分守己。
    景孤寒眸色渐深,挥手让人下去了。
    钟老元帅还是好好考虑吧,现下延玉在坤宁宫肯定等着急了。
    钟楚荀闻言,行了一礼后便退了下去。
    御书房内,只剩景孤寒一人,炭火旺盛,他的眸中再无半点笑意。
    他希望钟楚荀识抬举,结果这人就不知道抬举怎么写!
    男人眼神凌厉,看向暗卫,跟紧钟家人,特别是钟楚荀。
    而此时钟延玉倒是近乡思怯,许久未见父亲,他已经来回整理好多次衣裳了,却又突然害怕起来见父亲。
    当初他不顾父亲反对,以男子之身嫁入皇家,反倒害了钟家。
    他都原谅不了自己。
    皇后娘娘,钟元帅在外面了。
    快让他进来。钟延玉直接走出去了,正好迎上走入大厅的钟楚荀。
    父亲!
    皇后娘娘
    见他想行礼,钟延玉立即将人拦下。
    大殿内都是孩儿亲信,父亲不必拘泥礼节。
    他的眼眶微红,就像是儿时般扑进钟父怀中。
    钟父一愣,不由得有些讪讪地回抱住人,拍了拍他的肩头,为父不在之时,可有人欺负你了?
    他远在边疆,上个月寄信的时候,玉哥儿看起来还好,如今怎么像是受了委屈?
    他不知晓,钟延玉已经是上一辈子的人了。
    生命的鸿沟将两人划分成两个世界,一黑一白。
    钟延玉如今看着自己的老父亲,潸然泪下。
    到底是哪个不知好歹的人欺负了我儿?钟楚荀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小儿子哭成这样,心都要碎了。
    他这么拼命征战沙场,朝不保夕,除了为天下苍生外,自然也有自己私心。
    结果他还在呢,还有人欺负他的小儿?!
    晶莹泪珠似珍珠滚落脸颊,钟延玉一时间缓不过神来。
    钟楚荀扶人到大厅软塌上坐下,目光看向近处婢女。
    琉青,你来说说怎么回事?你家主子被谁欺负了?!
    他看着哭得喘不上气的怀中人,怒气更盛!
    他还没死呢!
    这宫中就有人欺负到自家头上!
    景孤寒还想立刻收回他兵权?若他没兵权了,那延玉岂不是被欺负得更惨?!
    钟元帅,最近皇上带回来个女子,被封做了才人,最近风头正盛,太后也有意打压主子,每次皇上过来坐不久,她以头痛之名请走皇上了
    琉青跪在地上,看到公子模样,也有些心惊胆跳。
    联想到最近,挑了几个讲,隐去了些内容,但这就足够让钟父动怒了。
    自家的孩子,自己了解,平时温润冷静,若不是被逼急了,哪里会这般垂泪!?
    第十四章 难掩失落
    我儿别怕,爹自会给你讨个公道。钟父啪地一拍桌面,怒气上涨,殿内亲信全都跪下,一时空气冷凝,恍如剑拔弩张。
    我早知道太后那人不好相处,皇上也不守信用,当初承诺父亲要将你照顾好的,待会儿我倒要亲自问问那江才人怎么回事?!
    听闻此话,钟延玉也很快缓过神来了,只是那鼻头红红的,眼尾还发红着。
    父父亲,不是那样的,孩儿不过是太想念您了,和皇上无关,江才人是孩儿做主纳入宫中的。
    他拉住对方的手,怕钟父与景孤寒起冲突。
    父亲向来说一不二,而那种质问的语气,相必哪一个皇帝都会不喜,景孤寒本就对他们多加猜疑,此举亦会使其更加忌惮钟家权势,加快瓦解钟家的脚步。
    钟楚荀哪能看不出自己儿子的心思,心中无奈。
    玉哥儿太爱景帝了,连他一个外人都看得出来。
    而自古君王皆薄幸,最是无情帝王家。
    这一腔深情,恐怕是会被辜负。
    他揉了揉少年的脑袋,三年未见,他的孩子似乎变了许多,又似乎什么都没变。
    他半生漂泊,征战战场,二十岁成票骑冠军,猋勇纷纭,长驱六举,饮马于边疆,后封狼居山,雪域岭一战以一敌十,亲领十万兵将,击毁匈奴百万兵马,一举扬名于天下。
    匈奴远遁,漠南无王庭,而他却连沈娘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
    大儿子十五岁从军,在他身边教导,而小儿因为沈娘怀孕之时摔过一跤,虽保住孩子,可到底落下病根。
    小儿子身体娇弱,十五岁便担起掌家之责。
    他和大子主外,而小儿主内,倒也风平浪静,那时候景孤寒还是太子,缺一伴读,先帝唤了自家小儿去。
    他当时怕皇宫水深,欺负到小儿,正要推辞,延玉懂事,体谅他们不易,也明白先帝是想拿他做质子。
    他记得熙正十三年出征那日。
    未到他胸膛高的小儿,可怜巴巴地拉着自己的衣摆,拿出来在云天寺庙求来的平安符,求他平安归来。
    他心软得一塌糊涂,更见不得别人欺负小儿,我儿懂事,爹爹定要为你讨个公道。
    钟延玉捏紧了他的衣袖,低声说道:爹爹,孩儿真没有受到欺负。
    这宫中无人敢欺负我的。
    钟父哪能看不出对方是怕自己为难景孤寒。
    但孩子都这么跟自己再三强调了,他抿了抿唇,将少年的碎发夹在耳后,若是再受到了欺负,一定要告诉为父。
    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小儿这么亲昵的称呼了,而大儿子更不用说,就是木头一个。
    他在军队天天见到大儿子,而小儿子便不一样,小时候总用孺慕目光看向自己。
    在十五岁之前,每次他打仗回府,都是第一个冲上来抱住自己的人。
    爹爹伤势如何?我宣柳太医来给您看看。钟延玉早就注意到了他的伤势,先前就派人去请了。
    说着这话之时,荀灰刚好带着柳志,来到此处。
    臣见过皇后娘娘,下官见过钟元帅。柳志刚歇没一会儿,便被再次抓来,都快没脾气了。
    等再诊断完,给钟父换好药,都快中午了。
    钟延玉吩咐宫女去御膳房准备钟父爱吃的菜,随后看向钟父,都到这个时辰了,爹爹干脆中午在这吃一顿饭吧。
    钟楚荀有些顾虑,皇上那边
    皇上那边我派人知会他一声便好。钟延玉立即说道。
    他拿出来些东西,父亲好几次寿年孩儿都没有赶上,这些礼物也没能送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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