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祖宗,你快别说了。林氏伸手拍了下林源的胳膊,隔墙有耳你不知道吗?
    知道就知道嘛,大不了不住这里。哎呀,我不说了行么!林源努努嘴,随后又咧嘴笑道,对了姐,爹娘说,若是我能中秀才,往后就搬家到京城来定居。有了娘家给你撑腰,要是谁欺负你,我和两个哥哥立马冲去帮你打架!
    虽是从小读书,但林源总会偷摸出去玩,结交的朋友也杂,干架时不比混混们差。这也是林家两老,一定要林氏看着他的原因之一。
    林氏有些愣住,回神后确认道,你没骗我吧?爹娘好端端的,为何要搬来京城定居?
    说到这个,林源的眉心快速皱了下,但很快他便展颜道,自然是为了一家子的前程。你想啊,如果我中了秀才,为了更好的前程,应该去江陵书院读书才是。爹娘觉得生意保持现状就好,家里多出几个读书人比较重要。
    况且,我们搬来京城,你也有个照应不是?
    如果林家搬来京城,对林氏来说当然是好事。
    特别是弟弟身上有了功名,她在侯府也能好上许多。
    一年多没见,弟弟好似沉稳一些,林氏看着弟弟,心里又多了些期待。
    就此,林源便在承安侯府住下,每日跟江云康一块儿上江家族学,下学后便跟着回来。
    江云康立誓要过府试,便拉着林源从早学到晚。
    以前林源在家时,虽然被先生盯着读书,但好歹有个休息时间。到了承安侯府后,原想着能偷偷懒,不曾想,他姐夫才是个狠人。跟着学了二十几天,林源做梦时都在背书,心中暗暗发誓,等府试过后,一定要搬出去。
    其实,江云康拉着林源读书还有个原因,一起上了学后,他才发现这位小舅子的基础不扎实。林源能有现在的成绩,更多原因是林源的天赋好,先生讲一次就能理解。但林源不肯下功夫去研究,也不喜欢背书,每日下了学便想玩。不去巩固揣摩知识,便难达到比较高的成绩。
    江云康从林氏那得知,如果林源中了秀才,林家便会搬来京城,便打算好好帮林源补习,同时他自己也可以巩固知识。
    如今江云康的几个兄弟里,看着最有出息的是大哥江云帆,但大哥是大家长风范,他会对每个兄弟都尽心尽力,希望大家都能好。这对江云康来说是好事,但大哥的关心分到他身上,便不是那么够。
    要是林源往后也能入朝为官,对江云康来说,是个极好的事。
    所以监督林源读书,也有私心在。
    一转眼的功夫,梅雨时节过去,府试也随之而来。
    承安侯经过一个多月的修养,已经能恢复自如,就是不能久站,站得久了,屁股便疼得发抖。故而只能和皇上再告一个月的假,大夫说他这是五十板子留下的隐患,以后会不会好还说不准。
    在府试前一日时,承安侯把江云康叫到了书房。
    江云康到的时候,书房里只有承安侯一个,他和承安侯见礼道,父亲安好。
    坐下说话。
    承安侯看江云康的表情,多少有点复杂,为父听族学里的先生说,你这段日子读书特别刻苦,这是好事。
    前两回,你就是府试没过。这一次,可有几成把握?死里逃生一次后,承安侯对江云康多少上心一点。
    江云康面色平淡,并没有因为承安侯突然的关心而欣喜,不出意外的话,这次也不会有问题。
    希望真能如此。承安侯本来觉得该多说点话,增进一下父子感情,但关切的话到了嘴边,又觉得变扭说不出口。
    这会的气氛,多少有点尴尬。
    而承安侯不主动问话,江云康也就干坐着,直到承安侯让他回去好好准备第一场考试,他才起身告辞。
    晚上和孟氏用饭时,承安侯想到江云康,不由奇怪道,以前面对三郎时,我没什么顾忌,自己的儿子,该怎么说就怎么说。可最近看到三郎,总感觉有些话到了嘴边就说不出口。不知道怎么回事?
    孟氏也有同样的感觉,她觉得三郎和以前不太一样,但具体哪里变化,什么时候改变的她都无法说出个所以然。
    不过他们没听三郎私下抱怨过,又让他们多少安心些。
    次日天还没亮,江云康就和林源出门去考场。
    街道上蒙了一层水雾,马车徐徐穿过雾气。
    林源靠着马车的木板,昨晚太紧张,以至于没怎么睡好,他看姐夫气定神闲,好奇问,姐夫,你好生淡定,就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呢?江云康觉得没什么好担心,读过万卷书,心中早就自成笔墨。府试虽然比县试更难,但通过第一场考试并不难,只是排名前后的问题。
    你也不需要那么紧张,考题已经定死,再多想都改变不了考题。老天也不会因为你这会的忐忑,特意给你改了考题。江云康浅声道,尽力去考便好,成败皆是努力的结果。
    林源听得愣愣的。
    这次借助在承安侯府,他就觉得姐夫变了,变得更有气魄,给人一种可靠又踏实的感觉。
    如今看来,姐夫这次怕是又要大放异彩。
    林源不再开口后,马车里便安静下来。
    直到马车停下,他们才推开木窗往外看去,见考场外已经有了不少考生,他们也一起下马车。
    府试的过程和县试差不多,不过由四场考试改为三场,唱保的廪生从一个加到两个。
    江云康上一次是县案首,林源是金陵县试的第九名,都在前十,他们需要先去领坐堂号。
    之后便是检查穿戴,从衣裳不许有夹层,到文房四宝都要再三检查。府试不许带吃食进去,每到时辰,便会有人来送吃食。
    检查完后,考生在外院排队等候入场。
    林源还在打哈切,他无聊地看着四周,突然发现一道怎么说呢,有点怨恨,又有点猥琐的目光。
    姐夫,那人你认识吗?林源拉了拉姐夫的胳膊。
    江云康转身顺着林源的目光看去,发现了吕行。而吕行飞快地背过身,像是心虚模样。
    林源,刚才那个人一直盯着你,不对,是瞪着你,你们是不是有仇啊?
    江云康点头说是,上回县试,我是第一名,他是第二名,落在我后边,他很不甘心。
    不就差一名么,都是前十,过了不就好。林源不理解吕行的想法,他反正只要每次都能过便好,要是有好成绩,就是多一份高兴。
    江云康见吕行又慢慢转头看来,眼神颇为怨恨,有种要把他生吞活剥的感觉,但吕行很快又转过身,背对着他。
    江云康和一旁的林源自信笑道,你等着吧,这次我也一定要压他。
    第30章
    初次检查完后, 众考生排成四队,由执灯小童在前边带路。进考场前还需要再次接受军士的检查,这次则需要脱光衣服, 以防内里夹带。
    江云康第一次脱衣裳时,多少有点不习惯。但次数多了,也不觉得有什么。但经此一事, 他便知道在这个朝代,绝不可能有女扮男装考科举的事。
    江云康第一个拿的考引, 按照考引的座位号找到座位。
    府试有提供笔墨纸砚,时间到了也有人送来吃食。故而考生进座位时, 手中只有一个考引,其余什么都不能带。
    府试第一场和第二场考试都只考一天,只有第三场策论连着考两天。录取规则还是同县试一样,不过名额比例更小一些。
    但第一场考试还是不难,和县试第一场一样,考的一文一诗看的也是基础。县试要求通顺,府试则要有些条理。这对江云康来说, 属于应试教育的同款考试,同样很容易。
    不过, 在考场里待一整日,还是腰酸背痛。
    太阳西垂时,江云康才从考场出来。
    他站在考场门口, 目光搜寻着林源, 没有看到人之后,再去马车边上问书砚。
    还不等江云康开口问话, 先听到一声兴冲冲的姐夫。
    林源早一刻钟从考场出来, 见对面街道有糖人的铺子, 便去买了几个,走到马车这里后,还塞一个给书砚,随后扬唇和江云康笑道,姐夫,你考得怎么样?
    还不错。江云康看林源笑得灿烂,上了马车后,猜着道,看你心情不错,想来也不错?
    林源挑了个唐僧的糖人给江云康,嘴里咬一口手中的孙猴子糖人,笑着道,姐夫你天天拉着我读书,这第一场考试,肯定没问题。不然岂不是白费姐夫的苦心?
    那就好。江云康看了眼手中的糖人,再看林源膝盖上放着的几个可爱小动物糖人,听到那些是给林氏和院子里姐姐们的,他突然觉得林源给他个唐僧是有所暗示。念此,他倒是笑了下,林源的小孩心思倒是比江云熠要可爱。
    回到承安侯府后,林源迫不及待地去送糖人,林氏心里记挂着两个人的考试,可林源却拿个小兔子糖人一直让她吃。
    到了夜里歇下时,林氏才得机会问江云康具体如何,听到江云康说林源也会不错时,林氏这才松口气道,原先我还怕自己管不住他,如今看来,他倒是能被你压住。
    江云康浅笑道,伸手给林氏枕住,源儿有读书的天分,再过两年更懂事一些,想来更能出色。
    林氏希望夫君和弟弟都能有好前程,她靠在江云康怀中,说到今晚的红烧排骨,今日六弟提着食盒来时,我还以为是点心,不曾想是红烧排骨,还拿棉布包着,生怕冷了。从赵姨娘身子好了后,便时常做点吃的送来,他们自己都手头紧,倒是有心。
    三房虽然不得宠,但林氏手中有钱,就算林氏不敢大把钱地挥霍,却也能吃穿不愁,并不差赵姨娘的那点吃食。但赵姨娘能想到送吃食来,便是他们懂得感恩,说明没白帮他们。
    江云康想了想胆怯的六弟,为六弟的未来发愁了一会会,六弟读书一般,赵姨娘性格又软弱,不趁早谋划的话,他们母子往后的日子,怕不会太顺畅。
    林氏想到了母亲给她的铺子,还有赵姨娘的厨艺,心思动了动,突然有个想法,却又暂时觉得不要说的好。
    天色不早,二人相拥而眠。
    与此同时,徐国公也在和徐放说起往后前程的事。
    两父子方才大吵一架,外头的小厮都不敢靠近书房,远远地低头站着。
    徐放,你到底想干什么?徐国公这些年日子过得滋润,他早就歇了追求功名利禄的心,时常在家下棋闲玩,故而养得面带红光。这诸多的顺心中,唯独儿子徐放总能让他暴躁发怒。
    前些日子徐放押着吕行去道歉的事,京城里人倒是对不出名的吕行不上心,反而更多地说徐国公府世子果然不一般,这种事也就只有徐放敢不给脸面去做。
    徐放歪头站着,就是这个时候,他也不会垂下脑袋,倔强道,我一没打吕行,二没骂吕行,带着他去好好讲道理,已经很收敛了。吕行那般的人,就是科举中了,往后也不是好官,我没做错。
    徐国公听儿子还嘴硬,卷起桌上的书便丢了过去,徐放倒是不躲,就由书砸在脸上。
    吕行只是小事,那个吕行为人不好,他的前程一眼望得到头。徐国公的重点不是要为这个事让徐放认错,而是要徐放为以后打算,让你读书,你说看到书便头疼,让你去谋个官职,又说靠关系丢人。你说你,这不想干,那也不想干,过个年你就二十了,难不成一辈子吃喝玩乐就当个纨绔?
    徐国公只恨自己不争气,没能多生几个儿子,不然也不用这般吊死在一棵树上。
    徐放却还是一脸不在乎,嘀咕道,以前我说去习武,你们说战场刀剑无眼,不肯让我去。后来我觉得当个工匠也不错,你们说工匠上不了台面。我本就不是那种迂腐刻板的人,您让我每天之乎者也地在官场打拼,那还真不如当一辈子的纨绔。
    你!你真是要气死我!徐国公扶着额头坐下,头晕道,世人都崇尚读书,非你要去练武,咱们是公候世家,你一个世子去和武夫厮混,岂不是要让天下人笑掉大牙?
    徐放撇嘴不辩驳,他觉得世人的想法大错特错,北狄的骑兵都快打过江来,这些书生文人还想着只有读书最尊贵。若是没有将军在前阵御敌,光靠读书人的一张嘴,如何能护住这剩下的一半江山?
    他看不惯世人的嘴脸,也觉得话不投机半句多,倒不如自个儿玩得快乐的好。
    徐国公见儿子不说话,便知道这是不服的态度,他叹了口气,神情有些疲惫,我知道你不服气,可皇上年纪大了,总有顿了下,这里的话心领神会就好,不便多言,万一真到了那日,你母亲和我都不曾站队,不管谁上位,咱们徐国公府都要走下坡路。
    说到以后,徐国公就忍不住忧愁,若是你不能撑起门楣,再过十年十五年,你以为你真的可以当一辈子的纨绔吗?
    徐国公府眼下的尊荣,全靠皇上对长公主的宠爱。可皇上年岁已大,近来身体也时常有病。
    一旦皇上驾崩,徐国公府的门庭会立马冷落。到时候徐放还像现在一样嚣张行事,就没人能护着他了。
    徐放觉得父亲想得太久远,还有那么多年的事,何必提前发愁,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你知道什么叫未雨绸缪吗?说着,徐国公无奈摆手,见儿子还是不够成熟,转而说罢了,你回去吧,这些日子是府试,别去打扰江三郎。人家虽然出身不如你,却有颗上进的心,多和别人学学吧!
    徐放走出书房时,薄唇紧抿,像只气炸了的刺猬。
    他自认为自己也不错,虽然外边人说他是小霸王,可他十分讲义气,对他好的人,都会加倍好回去。对家人,他也护短得很。
    哎!重重地叹了口气,徐放想到正在府试中的江云康,不由开始替江云康担心起来。毕竟前两次府试,江云康都没有过,也不知道这次能不能顺利通过。
    同样担心江云康府试的,还有江云帆。
    这些日子,承安侯告假在家,江云帆要忙翰林院的事,还要去应酬各大亲朋,忙得像个陀螺。
    好不容易休沐一日还不用出门,便把江云康叫到跟前,一番询问后,心中有数才放心。
    三弟能有信心是好事,不过这才是开始,切莫要谦虚些。江云帆叮嘱两句,看着江云康犹豫一会后,才开口道,这段日子,父亲对你态度不错。四弟的事,不知你有何想法?
    江云杰会去护城军,是因为挑拨江云熠害江云康。
    如今江云杰在护城军待了有段时日,那日子是过得越来越没盼头。可他知道父亲那儿说不通,便时常来找大哥,做小伏低,表现得十分贤良。
    江云帆觉得四弟已经改过自新,就这样在护城军待一辈子,多少有点可惜。他觉得父亲气消了,只要三弟没意见,倒是可以再帮帮四弟。
    听到大哥的问题,江云康愣了下,随后展颜笑道,四弟以前是不懂事,现在能知道一家子兄弟要相亲相爱,这是好事。大哥不忍四弟在护城军蹉跎前程,我也觉得可惜。
    说到这里,江云康特意停住。他心里是希望江云杰永远待在护城军,但大哥是大家的大哥,他若是坚持说不行,只会让自己在别人眼中留下小心眼的印象。就算真不愿意,也要换另外说法。
    但四弟性子不稳,若是就此帮他求饶,日后再有事时,怕是心中不会忌惮。况且,他既能求到大哥跟前来,说明心中还是没有完全认错,倒不如再磨磨他的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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