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大嫂的示好,林氏却觉得别扭。每当大嫂和她笑的时候,总能想到以前二嫂说她是商贾出身,大嫂也是这样笑。
    林氏觉得,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和大嫂二嫂亲近起来。
    马车缓缓回到承安侯府,大家也都累了,各自回去休息。
    或许是林源这次的祈福很灵验,第二场考试的结果出来后,林源从第一场的二十名,进步到第二场的第十名。
    而江云康还是头名。对于这个事,承安侯府的人听到时,都不觉得意外了。就是承安侯听到,也只是点点头,说三郎确实有进步。
    不过这场考试的名次,加上之前和吕行的比试,让江云康在同期中彻底出了名。有不少人来和江云康结交,本着以后官场好相见的缘由,江云康倒是和几个人一同出去用了个饭,算是互相认识。
    直到府试第三场,也是最后一场考试时,江云康的心里才多少有些紧张。
    第三场考策论,要在考场待两天一夜。
    策论比前两场要更活泛,不仅仅要扣题,还要知道上边的心思,也就是多少要懂点朝政。并不是最标准的答案就能拿高分,而是要符合当下的朝政。
    江云康的那点紧张,更多是来自没有经验,因为原主没有考过策论,他对于没有经历过的事情,多少会有点不安,但通过考试的把握还是有,就是排名的问题。
    同乘马车的林源倒是很淡定,他卷着书,嘴里打着哈切,第二场考试给了他很大的信心,觉得菩萨是眷顾他的,所以第三场也能平安考过。
    两个人走进考场时,大家都看了过来。
    不少人都在猜,这次的案首肯定又是江云康,大家都看过江云康的文章,就算是小心眼的,也不得不承认江云康的实力出众。
    在江云康排队等候进考场时,孙哲看到了他。
    江兄,我们又见面了。孙哲小跑过来,欣喜地道。
    江云康和孙哲点点头,客气道,孙兄上次考得不错,看到你的排名后,我就想着还会再见面。
    江云康自己没有看排名,是林源看了后和他说的,说孙哲第二场的第十二名。
    我的名次和江兄比起来,简直不足挂齿。孙哲的音量不大不小,引得边上人都看过来,他却好似没有发现,以江兄的才学,向来这次的府试案首也是你。
    有两个认识江云康的听到这话,也过来跟着说是。
    江云康听得却想皱眉。自己的实力自己知道,就算有可能得府试案首,也不用这样大庭广众地谈论。眼下一切都还没定数,却先自大说结果,有点不讨喜。
    他摆手说不一定,想结束这话话题,孙哲却说他谦虚了,江兄不必自谦,你的才学我们都看在眼里,你不是案首,还有谁能是!
    边上人跟着起哄说是,江兄确实太谦虚了。
    不要这样说。江云康有点不高兴,已经放下脸了,这里人才济济,不管是谁,都有希望得案首。时候不早,孙兄也该回到自己的队伍中,免得待会考官看到不高兴。
    孙哲张嘴还想说什么,江云康却转过身,不再看他,只好讪讪离开。
    等孙哲走后,林源才凑到江云康边上,一副看热闹的语气,我就说吧,这个孙哲不讨人喜欢。姐夫,我是不是很有先见之明?
    江云康看林源得意的小表情,撇嘴道,你还是先顾好自己的考试吧,要是这次没过,你姐姐怎么罚你,我都不会救你。
    说到这个,林源立马丧了下,但很快又哼了一声,咱们走着瞧,我这次肯定也会过的,菩萨可是在保佑我。姐夫,要是我府试过了,你能不能带我去春一楼吃席?还有东风巷的京戏,南安楼的皮影,我都想去!
    江云康还是那句话,等你考过了再说。
    话音刚落,考官就从考场走出来,众人瞬间安静,有条不紊地排成两对,等着廪生唱保。
    第32章
    第三场策论, 考了两天一晚。
    虽是四月的天气,可夜里凉风飕飕,考场的被褥又单薄, 好在有大哥送的护膝和围脖,江云康不至于太冷,但二天醒来时, 便能听到隔壁有人打喷嚏。
    江云康不由感叹,这要是身体太差的, 怕是撑不到考试结束。
    头一回在考场待了两日,江云康从考场走出来时, 脚底有些发软。
    随后出来的林源脸色也不好,眼底黑青,一边打着哈欠,一边道,姐夫,我昨晚一夜没睡好,考场里风吹得厉害, 我头好疼。原以为菩萨保佑呢,不曾想竟然吹了一夜的风。
    林源这场考试的位置不太好, 正好迎面有风吹来,白天倒是无所谓,有风正好凉爽些, 可到了后半夜, 就有些吃不消了。
    江云康看林源一直打哈气,不由担心道, 那你可完成答卷了?
    写是写完了, 还好头一天写了大半。林源半眯着眼睛道, 反正怎么拍马屁怎么写,我家先生说了,策论这东西,同样的学问下,越会拍马屁的人,成绩越好。
    江云康还是有些不放心林源,要想参加院试得秀才功名,肯定要过府试。
    在他想着待会回去让林源把答卷默出来时,书砚过来说马车有点坏了,让人回去牵过的马车。
    三爷,林公子,马车还要一会儿才到,不如先去茶楼坐会?书砚建议道。
    去,赶紧去坐一会。林源迫不及待地想去休息。
    江云康也没意见,让书砚带路。
    就在三人朝茶楼走去时,身后再次传来孙哲的声音。
    江兄,你等等我。孙哲小跑过来,他看着倒是精神不错,到江云康几人跟前后,得知江家马车坏了,笑着提议道,我看林公子一脸疲惫,倒不如让我家马车送你们回去,反正我家就我一人来考试,正好可以送你们回去。
    林源第一眼就不喜欢孙哲,摆手说不用,淡淡道,多谢了,但我还没那么累。
    江云康也说不用麻烦。
    但孙哲却非常热情邀请,咱们是旧相识,送你们回去而已,又不是什么麻烦事。还是说江兄如今眼看着要中案首,看不上我这个普通名次的朋友了?
    江云康:他深刻地体会到孙哲的不讨喜了。
    本就称不上朋友,现在也不是客气到不好意思,就是心里觉得麻烦,不想和孙哲同乘马车回去而已。
    孙公子,我得再强调一次,结果还没出来之前,请你别在说案首一定是我,可以吗?江云康的面色有些凝重,他又不是那种自大傲慢的人,而且府试人才济济,就算胸有成竹,也不该说出来。若是府试结果出来,他却没得案首,岂不是要让人笑掉大牙。
    孙哲或许是感受到江云康的不高兴,赶忙保证不说了,但还是邀请江云康和他一起同乘马车回去,甚至伸手来拉江云康。
    但因为他一心想让江云康他们一起走,忽略了身后茶楼里走出来的人,胳膊不小心撞到一位瘦弱的中年人,听到扑通一声后,反而没好气地转身,没长眼吗?
    被撞的人看着只有四十多岁,但头发白了大半,身上穿着布衣青衫,不像是富贵人家的人。
    他坐在地上疯狂咳嗽,一直没站起来。
    江云康拧眉瞪了孙哲一眼,看不下去后,过去扶住地上的男人,您还好吗?要不要我送您去医馆?
    钟庆摇头说不用,这时他的小厮汀竹从茶楼提着茶包出来,看到他咳嗽,担心道,老爷您没事吧?让您等小的一会,您怎么自个儿出来呢?
    真没事。钟庆嫌汀竹啰嗦,啧了一声,再去看江云康,多谢你了,你是这次府试的考生吗?
    江云康点头说是,看男人面色苍白,有病态之像,再看孙哲时,便没掩饰脸上的不悦。
    孙公子,我说不用就不用了。江云康冷冷道,你我虽同窗过两年,可过去十年,你也再没书信给我。萍水之交,就不用如此麻烦了。
    这话有些不客气,但江云康怕不说重一点,孙哲会听不懂。
    孙哲面色僵住,但很快就恢复自然,我原以为大家都是庶子,江兄能明白我没有书信来往的苦衷。是我不好,不该有攀附的心思。不过还请江兄不要厌弃我,我也是回到京城后,左右想找个同病相怜的人说话罢了。
    他对江云康拱手行礼,这次真的转身走了。
    林源听得眉头直跳,虽没听懂孙哲的话外之音,却感觉到孙哲不在说好坏,他什么意思啊?什么叫同病相怜?
    江云康看了林源一眼,示意他先别说,这里还有其他人。再去看对面站着的男人,还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看到自家马车过来,提议要不要送他回去。
    钟庆摆手说不用麻烦,府试第三场要在考场两天一夜,你们肯定累坏了,我住得不远。
    听此,江云康也没多强求,告辞后转身上了马车。
    等马车走远后,汀竹没好气的道,那个孙哲,真是让人讨厌。
    钟庆偏头看了眼汀竹,扶着栏杆,非常慢地往下走,你倒是多话。
    小的说的是事实,这样的人,就算有了功名,往后也走不远。您以前是当过宰相的人,更能看得出来啊。汀竹把茶包往怀里塞去,再伸出手去扶主子,嘴里唠叨没停下,您这次病情又反复,都说了让您在家休息,非要跟着出来看府试。罢了,您等等,还是小的背您回去。
    钟庆看汀竹要蹲下,一只手提住汀竹的衣领,做什么呢,我又没七老八十,还走得回去。天又还没黑咳咳,不着急。
    汀竹气愤地道,您就倔着吧。说完,到底是跟在主子边上,慢慢地往回走。没过多久,他又忍不住开始闲谈,那位姓江的考生倒是不错,眉清目秀,待人也温和有礼。也不知道是哪个江家的公子,要是早几年啊,京城里的名流公子都抢着来找您讨教呢。老爷干嘛又瞪着小的,这不路上无聊,闲谈两句嘛。
    在汀竹说到江云康时,林源靠在马车上,也在说钟庆,那位先生好生病弱,不过听他谈吐,好像也是个读书人。
    江云康点点头说是,并没有把这个事放心上,一次偶遇而已,这样的事有太多。
    府试结束后,等结果的两日最为焦虑。
    江云康倒是不担心自己不会过,就算没有案首,也肯定能前十。让他比较记挂的林源的名次,那日回去时,他特意交代了林源,都和林氏说还可以,省得林氏揪心。
    眼看着还有一天放榜,徐放来找江云康出去喝酒。
    徐放这些日子,时不时就要被爹娘催着去干点正经事。
    他听得心烦,每日都是早出晚归。
    今日想着江云康快要放榜,便来找江云康喝酒。
    春一楼的菜品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可徐放却光喝酒,不吃菜。
    江云康按住徐放的酒杯,徐兄弟,喝闷酒容易伤身。
    我心里憋闷啊。徐放觉得自己委屈,以前吧,我想做点什么事情,他们都说不行,只说读书好,只有读书才能有出路。可我偏偏就不适合读书,云康兄你这种会读书的肯定不知道看书头晕什么感觉,他们这也不让干,那也不让好,现在好了,我啥也不干,又要说我是纨绔。
    江云康给徐放倒了一杯茶,其实国公爷和长公主,只是希望你能有点事做。他们或许有什么地方没做好,但那也是过去的事了,你为了以前的事和他们较劲,误了自己,也伤了他们。
    在这个时代,大环境就是只有读书好,所以徐国公和长公主会压着徐放读书很正常。但同样的,他们也给了徐放一些超出其他人的包容。同样的事情,若是放现代可能会被人骂,但这是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古代。
    江云康既能懂徐放的暗暗较劲,也能理解徐国公夫妇的想法。
    徐放却看不懂这一点,他是当局者,在前程这个事上,他只觉得爹娘迂腐,还唠叨。
    你不懂我,我是真不想读书。徐放有些醉了,摇头晃脑地道。
    不想读书我能理解你。但你说想做其他事时,你有真的去尝试吗?江云康把茶盏递到徐放手边,温声道,还是每次国公爷他们不让的时候,你就马上放弃了?
    徐兄弟,我觉得当你放弃自己的想法时,再去抱怨的话,有失你的傲骨了。江云康也不知道现在的徐放有没有听进去他的话,但他确实挺希望徐放能找到目标。
    以徐放的家世,就算日后皇位换了人,徐放没当大官,也有爵位养着他。所以江云康并不觉得徐放也要像他一样努力拼前程,但这不代表要闲着。
    看徐放喝得差不多后,江云康便喊来徐放的小厮和书砚,一块扶着徐放回去。
    春一楼每日都是满座,下楼梯时,还能见到不少眼熟的人。自从之前的考试都得了头名,有不少书生都认得出江云康,看到他和徐世子同行,大家心里多少又有点羡慕。
    到了一楼后,江云康看到了和朋友喝酒的孙哲,不过两人的目光只是短暂对上,很快就分开。
    送徐放上了马车后,江云康本想也回去,却发现随身带的福袋掉了,那是林氏特意给他做的,便折回去找,幸好小二看到福袋收了起来,看他回来,立马交给他。
    再次下楼时,江云康有些累了,走得也有些快。
    直到迎面有人喊了一句三郎,才抬头看去,见到是大姐夫孙靖,忙行礼打招呼。
    孟氏所生得嫡长女江蕙在十年前嫁给孙靖。这孙靖是荣兴伯爵府的嫡长孙,往后也要继承荣兴伯爵府,是京城里的世家名流之一。不过他和江云康来往甚少,孟氏看不上他这个庶出的,孙靖夫妇自然也就很少往来。
    眼下是正好碰到,才打了声招呼。
    孙靖停下后,问了句江云康是不是在等府试放榜,很客气地又说了两句话,便和江云康分开。
    江云康看着孙靖走到孙哲那桌,才转身带着书砚离开。
    大姑爷还是那么客气。书砚感叹道。
    客气就是疏远。江云康想了想这个大姐夫,人倒是不讨厌,就是爱端着贵公子的架子,给人指点江山。不过方才看了一眼,他才记起来,孙哲和大姐夫是堂兄弟。只是孙哲父亲外放多年,前些日子才回京城。
    回到承安侯府后,江云康去了书房。他喝酒后就不去林氏那里睡,眼下林氏月份大了,夜里本就睡得不踏实,所以喝酒或者太迟回来,他都不去正屋睡。
    书砚端了醒酒汤来,三爷,小的方才看到隔壁林公子的屋子里,还亮着灯呢。
    他小孩子心性,这会肯定睡不着。江云康喝完醒酒汤,人舒服了一点,却也没睡意,坐着看了会书,才去睡觉。
    次日天还没亮,江云康就听到有人敲门,迷迷糊糊地睁眼问是谁,就听到林源的声音。
    姐夫,是我。我们是不是该出门看榜了?林源一晚没睡着,他倒是很困,可同时又很兴奋,过了会又想叹气,一晚上反反复复,看再有一会就天亮,等不及地过来敲门。
    江云康听到林源的声音,揉着眉心躺回被窝,还早呢。
    哪里早了,天马上就要亮了,姐夫你再不开门,我爬窗户进来喽。林源说爬就爬,翻窗进了屋子,站在床边,大大的眼睛看得江云康想骂人,却只能起床。
    不过,人虽起来了,却也不能出门,得等放榜的时辰去才行,不然去了也要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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