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那种黑.五类分子,他爸爸是资本家。可天地良心,当年他爸在外面就有个小公馆,连家用都不给他妈。后来逃去台湾的时候,他爸也没管他们母子俩,直接搜刮了家里的财产,带着小老婆跑了。可怜他妈那个时候还怀着孕呢。
    他这个资本家的少爷,一天福没享过。却因为那样的出身,替那位他恨之入骨的父亲遭着罪。
    可有什么办法呢?谁也没办法选择自己的投胎。谁叫他就是这么个出身。
    陶军长盯着杜忠江,一直看到人都快哭了,他才挑高眉毛道:人的出身是自己能选择的吗?谁都选择不了。伟大的革命导师恩格斯也是开着工厂呢。人的出身无法选择,但是要走什么样的道路却可以选择。只要你一颗红心向太阳,永远都不忘为人民服务,积极参加生产劳动,为祖国建设添砖加瓦,我看你就是新时代的社会主义好青年嘛。这样的好青年,为什么不能加入共青团呢?
    石破天惊。
    陶军长的这番话,在1966年,完全可以用石破天惊四个字来形容。
    所有人都惊呆了,尤其是那些出身不好的知青,瞬间就红了眼睛。从来没有人对他们说过这些话,从他们身上烙下黑.五类分子的烙印开始,他们受到的就是各种各样的歧视。
    团组织党组织这些,哪里轮得到他们沾边?他们需要的是不停地改造自己,像劳改犯一样为自己的出身赎罪。好像他们投胎当人就是最大的罪过。
    陶军长的浓眉往上挑,声若洪钟:怎么,你们没信心?
    有!杜忠江迫不及待地喊了出来。
    其他先前没有举手的知青也跟着喊:我们有信心!我们一定以团员的标准严格要求自己,争取早日加入团组织!
    陶军长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用带着浓郁的地方口音的塑料普通话开口:这就对了嘛,年轻人,就是要一颗红心向太阳。世界是我们的,也是你们的,将来终究有一天还是你们的。你们一定要有主人翁的姿态,永远向好。
    他的目光扫视眼前一张张年轻的面庞,语重心长道,你们不要有心理负担,国家和人民把你们交给我们,就是相信你们是好样的。就是有不好的,那也是旧社会的错。旧社会把人变成了鬼,新社会能把鬼变成人,何况是你们这些一心想好的青年呢。都写申请书啊,拿出实际行动来,证明你们不是光嘴上说说,而是真的有信心,有魄力。
    饭堂里突然间响起了哭声,好几位知青都哭着喊:我能入团了,我也能入团了,我是社会主义的新青年。
    他们当中有男有女,大姑娘小伙子都哭成了一团。由他们带头,在场的好多人集体哭出了声,一个接着一个抹眼泪。
    他们是好青年,他们是真正干革命的人。总算有老革命,总算有长眼睛的人能够看清楚这件事。
    杜忠江还一边哭一边表态:我要给我们家写信,让我妈跟我弟弟都过来。我妈不是资本家的阔太太,我妈一直干活,我妈就是劳动人民。我弟弟也会干活的,我们一直都干活。
    陶军长还关心了一句:哦,你妈跟你弟弟现在在家做什么呀?
    杜忠江抽抽噎噎:我妈是高中物理老师,我弟今年初中毕业。
    陶军长笑了起来:来嘛,那就一块来,一家人都扎根宁甘,多好的事。
    田蓝也觉得这事挺好。毕竟就以杜忠江家的出身,后面一旦运动开始,他家就别想有太平日子过。
    其他知青也跟着问:那我们家里能过来吗?我弟弟我妹妹也毕业了,也想有机会建设祖国。
    来来来,都来,欢迎。陶军长看上去心情好极了,广袤的天地,伟大的事业需要人民不断加入。来嘛,怕啥?咱们宁甘这么大。但凡肯干活的,就没有饿肚皮的道理。你们不是刚开垦的田吗?正好,来了人还能快点儿种起来呢。
    类似的话,大家从团长嘴里已经听过一回。现在是军长发话哩,大家更兴奋。
    田蓝也替大家高兴。
    她从不认为这个时代从城里到农村参加农业劳动,是在祸害这些参与的人。
    参加农业劳动有啥好丢脸的。
    不说缔造新中国的大佬们大生产运动时个个都开垦荒地种吃的,就是往前数,皇帝老儿跟皇后娘娘每年还要农耕纺织那么一回。从哪个角度讲,谁也没理由觉得自己沾了农业就侮辱了高贵的血统,羞辱了自己的人生啊。
    再说了,到农村干活给自己挣口粮,总比陷入狂热,多年以后自己都不愿回首来的强。
    况且,上山下乡运动是这个时代社会发展的必然。
    田蓝大学时代上过的经济学课堂上,教授甚至将上山下乡称之为人类经济社会发展史上的壮举。单凭这一点,我们就体现出世界一流大国的担当,体现了社会主义是真正意义上为全人类的进步和发展而奋斗的。
    由于当时的国际局势迫使国家必须转移工业,开始三线建设,导致国民经济无法产生正效应,加上国民生产力实际水平相对落后,城市存在大量剩余劳动力,形成了严重的城市经济危机。所以,国家必须得以下乡的形式来实现城市危机在农村的软着陆。
    否则的话,大量人口饿肚皮会形成剧烈的矛盾,从而造成严重的暴力冲突和街头政治。
    类似的情况,请参照1929年至1933年爆发的世界经济危机。为了摆脱危机,转移矛盾焦点,二战爆发了。
    我们国家没这么做,我们没有挑起战争,而是选择内部消化。
    这事儿就轻而易举吗?
    实际上,就像普通人刚进单位,起码得用半年时间来适应一样;从来没干过农活的城市居民尤其是刚刚从学校走出的青年,最初下乡的那会儿,他们哪里会干农活呀。
    国家人口多,耕地少的事实,也从侧面反映了很多地区并不真正需要这些新手劳动力的加入。
    是国家,或者更具体点儿讲,是农村,从集体口粮里,从农民自己的嘴巴里硬生生分出了一部分,来养活这些人。是他们做出了牺牲。
    除去政治运动下那些过激行为,从全局角度来说,上山下乡这件事里,农村从来不是罪人,也不曾祸害过这些下乡的城里人。相反的,是农村养活的城市,养活了这些无法在城里找到工作的人。
    那句我们都有一双手,不在城里吃闲饭,当真不仅仅是口号而已。
    假如忽略这个事实,要饿死的人,因为没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而怨恨为他提供粗茶淡饭的人。不说没良心吧,没资格做人才是真的。
    历史的发展终将会证明孰是孰非,人只有活下去,才有希望。
    田蓝越想越踏实,感觉咬在嘴里的苹果特别甜,一点儿也不逊色于她在空间里吃到的红肉苹果。
    她微笑着看兴高采烈的小伙伴们,啊,他们的队伍又要加入好多新人了。来来来,地少不怕。还有百万亩盐碱地等着你们变成金疙瘩。
    所以,她得更加努力开垦更多的荒田,让田里长出更多的庄稼。这样,才能养活大家呀。
    哈,这个香水梨也不错,肉软味美,梨香浓郁,吃在嘴里甜津津。真的不比鸟取水晶梨差和南水梨差哦。
    哼!这么好的日照条件,没理由不禾香果美。
    她有信心,将来有一天,她一定让她的知青小伙伴也吃上不逊色于空间提供的美味大餐。
    第23章 六十年代好种田(捉虫)
    春节五天假, 忙忙碌碌了一年的农场职工们都趁着这难得的松快时间,好好喘口气,要么走亲访友, 要么在自家休息, 总之过年就是要舒坦。知青们却反其道而行之, 表现的比不过年时还忙。
    陶军长的话像是一针强心剂, 让这帮大姑娘小伙子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一样, 亢奋的不得了。
    男知青们在纺车大获成功之后, 又开始了新的发明创造。这回他们的目光转向了毛衣机, 对, 字面意义上的能织毛衣的机器。
    按照杜忠江的理论,所有的简单机械重复劳动都可以用机器来代替。虽然他从未见过毛衣机长什么样子, 但是他相信只要掌握了其中的诀窍, 他就一定能够做出毛衣机来。
    田蓝想要给他鼓掌,很好,很棒, 有理想,有魄力。她就等着这位兄台的毛衣机呢。
    因为虽然她立下壮志雄心, 要给陈家每个人都织一件毛衣作为谢礼。但是由于现实太过骨感,从她起针开始, 她就想将这个目标转变为每人一条围巾得了,否则按照他的速度, 别说明年冬天了, 就是后年, 陈家人也绝对别想穿上她织的衣服。
    做人嘛, 最重要的是要对自己宽容些。尺有所短, 寸有所长, 不擅长的事情不要勉强。
    女知青们也有自己忙碌的事。她们针对现在农场文娱活动太少,大家的精神文明难以得到满足,准备办自己的杂志,就叫《社会主义新青年》。
    田蓝瞧着大家斗志昂扬的模样,暗暗摸下巴。
    人果然是有精神的,不是光吃饱穿暖就叫幸福。来自社会的肯定和外界的认可,也至关重要。
    她自认非心灵手巧之人,也没啥写文章的天赋。所以对小伙伴们的活动,她就是精神上表示支持,具体行动她就不参与了。她还是干自己的老本行,在农业生产上发功,似乎更加靠谱一些。
    宁甘农场的正月天寒地冻,就算没有春节假期,大家也不好去地里忙活。田蓝能够施展拳脚的地方只有室内。
    在屋子里头怎么从事农业生产?搞大棚吗?非也非也,大棚哪里是这么好弄的呀,没材料啥事都白搭。
    她想做的是提升土壤肥力,也就是制造肥料。传统的肥料大致分两种,一种是有机肥,另一种就是化肥。田蓝计划要做的是生物肥。
    什么是生物肥呢?狭义点讲,就是通过微生物的生命活动,使得植物获得特定肥效的制品。又称之为菌种或者接种剂。广义点儿的,就是微生物和营养元素(肥)的结合,可以代替化肥和有机肥使用,提供农作物生长发育过程中所需的各类营养元素。
    生物肥的主要作用是提高土壤肥力,这也是它应用最广泛的方面。比方说,固氮菌肥料,可以增加土壤中的氮素来源,解磷解钾菌肥料则能够将土壤中难溶性的磷、钾溶解出来,供农作物吸收。
    除此之外,它还能通过分泌生长激素刺激作物生长,有效减少病虫害,增产明显且可以有效改善品质。绿色食品生产和环保工程中,它是扛把子级别的存在。
    田蓝之所以选择菌肥作为自己动手的方向,一方面是出于生态环保角度考虑,另一方面就是因为目前国内化肥生产能力不行,化肥太少;而农家肥也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产量同样有限。发展菌肥,现实可行。
    六十年代国内也有菌肥,而且是大面积推广使用的菌肥。最鼎盛时期,全国各个县都有菌肥厂。大名鼎鼎的5406菌就是我国科学技术人员于1953年筛选出的一种放线菌。一直到半个多世纪之后,它仍然活跃在农业生产一线。
    田蓝表示自己想做菌肥的时候,农场菌肥厂的曾技术员就建议她做5406菌肥。
    这个好,去年我们培养的撒在田里面那个玉米黄豆小麦还有高粱,都发了疯一样呼呼往上涨,产量大增。师傅一本正经道,种菜也好,就随便撒在田里,根本没管。长的黄瓜是钉钉挂挂,吃都来不及吃。
    田蓝笑嘻嘻的:这么厉害呀,那我也要弄一个跟5406一样厉害的抗生菌。最好5406做不到的事,我的菌肥也能做到。
    曾技术员无语:你这孩子咋就非不听人劝,现成的好东西不用。
    田蓝一本正经道: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我不能光乘凉啊,我也要栽树。
    事实的真相是5406菌肥已经在全国大面积推广使用,做这方面研究的人才不胜枚举。她自认为就是个平平无奇的农大毕业生,也没啥经天纬地之才,要在这方面做出什么突破性进展,基本上没戏。比起锦上添花,她更愿意当那个雪中送炭的人。
    在农大呆了四年,穿到六十年代来,她应该做的不就是将更多还没有被发现的宝物拿出来给大家用嚒。
    田蓝想做的是土著菌发酵肥。
    所谓土著菌就是当地土生土长的微生物。作为地头蛇,它活性高,适应性强,取材方便,制作的肥料质量也好,较有机物直接还田,肥效能提高几倍甚至几十倍。实在是个宝贝疙瘩蛋,没理由明珠蒙尘,到现在还不为国人所熟知。
    我要用本土菌来发酵肥料,用更少的肥料干更大的事儿。
    曾技术员听了她的话,就想皱眉头。能做肥料的菌种哪里是那么好找的,单一个5406菌就是科学家们耗费了许久心血才发现的。
    他认真地告诫不知天高地厚的知青:我支持大家搞科学研究,倒是就现在的情况,你熟练掌握5406菌肥的制造和使用方法,对你们的实验田,对整个农业生产的实际意义应该会更大。
    田蓝知道对方说的是实情,可这会儿她却只能硬着头皮嬉皮笑脸:老师,你就让我试试吧。说不定牛顿的那颗苹果就砸在我头上了呢。
    结果曾技术员居然满头雾水:啥牛?牛粪种苹果吗?
    田蓝满头黑线,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还是旁边一直埋头看显微镜的另一位技术员笑着替她解了围:老曾,你就让她试试吧,说不定真能成。我最近在报纸上看到了一篇报道,全国青年社会主义建设积极分子卢明强就用了他们当地山上阔叶林的腐殖土和秸秆稻壳还有鸡鸭粪便一道堆肥后用在他们生产队。结果秋收的时候,原本亩产500斤的水稻达到了600斤,增产效果明显。我认为这个堆肥里面,起了关键性作用的可能就是腐殖土,其中包含大量微生物。
    曾技术员还不敢相信:该不会是他们当地刚好风调雨顺,所以水稻才长得好吧。
    他的同事笑道:没有施加这个肥料的隔壁生产队还用了化肥呢,产量也没达到600斤。我觉得这是个研究方向,往里面深挖的话,说不定会有大收获。
    田蓝一直竖着耳朵听,猛然反应过来:卢明强,你说的是不是那个卢明强,在江西插队的?
    坐在显微镜前的技术员点点头,笑道:全国青年社会主义积极分子能有几个?当然是他。怎么,你认识他?
    田蓝心中的烟花biu的一声蹿上了天。啊啊啊,他真的用她告诉他的高效堆肥法了。他还说了出来,通过报纸让更多的人都知道了!
    哈,卢明强是知青标兵,拥有大堆粉丝。而知青因为有文化,下乡插队之后,他们当中不少人成为了生产队的农业技术员。也就是说,他们很有可能会学习卢明强提的堆肥方法。
    呦吼!她真要给自己打100分,完全不怕骄傲地夸奖自己:你太牛了,看,你选了一个多么合适的播火人。
    田蓝拼命点头,说话跟机关.枪似的:是啊,我认识他。他也是我们初中毕业的。就是因为听了他的演讲,我才下定了决心向他学习,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来。
    这下曾技术员都笑了:难怪你非要搞什么土著菌肥,原来是听了他的话。那就试试吧,说不定真能有新发现。
    先前提到卢明强的技术员也笑:这就是榜样的力量。这样的社会主义新青年越多越好,就能带着更多人投入到祖国的建设中来。既然你要向榜样学习,那就好好干吧。我看报道里说,他们用这个肥料撒在自留地里,结果莴笋跟晚豇豆都长得特别好,吃都来不及吃。
    田蓝有点囧,这个,同志们,你们颠倒了前后关系。我才是师傅啊。
    不过无所谓了,土著菌发酵肥料也不是她发明的,她同样是拿来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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