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得搞清楚这一路上各个地方都盛产啥,又都缺些啥,才能达到物资调剂的目的。
    三人走到饭店门口时,刚好碰上有人抬架子进来。
    他们赶紧避让开。
    抬架子的人进了饭店,直接往后厨走,然后出现问题了,架子太大,根本搬不进去。
    气得饭店经理大骂:你们傻呀,不会把板材先运进来,然后再在后厨装起来吗?
    那几个人赶紧领命,又开始起钉子。
    田蓝盯着他们手上的动作,瞬间福至心灵:我知道要怎么运了,拆开来运。
    既然整装好的拖拉机必须得有单子才能运走。那么零部件呢?只是购买一些零件回去用于维修,总不需要单子了吧?
    如果连这都要的话,吴师傅又是怎么将拖拉机给组装起来的呢?他又不能变出零部件来。
    陈立恒也眼睛一亮,开口询问吴师傅:拆开的拖拉机,你能重新组装起来吗?
    吴师傅感觉自己受到了羞辱。他可是8级钳工,知道啥是8级钳工吗?居然问这么低能的问题。
    两个知青挨了骂也不生气。只要能够顺利运回拖拉机,叫人嘴几句算啥呀?
    可惜他们想出的妙招碰上运输队,居然又熄火了。用驾驶员的话来说,假如一开始就把零件拖过来,他也就运走了。可他明明知道是拖拉机,还假装啥都不晓得,那不是乱来吗?
    不成,这事儿绝对不成。
    田蓝和陈立恒再追着他,他就直接开车跑了。
    运输队的队长就在旁边看热闹,表示爱莫能助。最近往那个方向去的货车就这么一辆。
    田蓝和陈立恒都要被气死了。
    好歹上辈子一路开挂当大佬,他们现在才算真正体会到基层同志想干点事有多难。
    田蓝赌气:行,上不了你们的货车,我们用火车运总行了吧?
    运输队长直接摆手,竖起大拇指夸奖:好主意,就找个运货的火车。便宜不说,还有地方给你们放东西。
    田蓝和陈立恒都不知道该说啥了。
    算了,既然拖拉机已经到手,那就别磨叽了,赶紧往回运。
    但现在问题又来了。拖拉机这么大一只,拆下的零部件又是这么多。单凭他俩,根本没可能运上火车。
    陈立恒直接提要求:叔,你得跟我们一块回去,不然谁来组装拖拉机呢?
    吴师傅本来嫌烦,可事情闹成这样,他也算始作俑者之一。2700块钱都收了,他又不愿意再还回头,就只能勉为其难同意上车。
    但关他一个还不够,一辆拖拉机足有300斤重,那么多零件分开来放,他们三个人6只手怎么忙得过来?
    田蓝干脆招呼吴秀芳和她妈:阿姨,你和秀芳也过来帮个忙吧。下了火车我们还得转车呢。
    吴母下意识地想拒绝:这可不行,家里还有事呢。
    有什么事?吴秀芳狠狠地怼她,你是老妈子吗?他们手脚都断了吗?还要你伺候!不会做饭吃食堂去,谁欠了他们的?
    吴母还想再说什么,她丈夫朝她使了个眼色。她就赶紧闭上嘴,愁眉苦脸道:行吧。
    吴秀芳的弟弟和弟媳妇当然不高兴,可田蓝跟陈立恒才不管呢,既然吴家收了钱,那必须得送佛到西天啊。
    闷罐车票果然比客运车便宜,5个人的车票价钱居然和他俩来的时候差不多。
    田蓝和陈立恒都心动了。如果下回还出来办事,能买闷罐车就买闷罐车。
    虽然这车条件简陋,车上既没座椅也没照明设备甚至连开水都没有,隔壁车厢全是羊,浓郁的膻味让人挺崩溃;但便宜是王道呀。他们现在的确挣了不少钱,可他们想做的事情更多,工厂需要扩建,学校需要翻修,就连村里的路都得修一修。哪一样不要花钱呢?
    况且除此之外,田蓝还琢磨着在公社搞个夜校什么的。这样即便没能考上大学的人,也能继续接受教育。
    她和陈立恒絮絮叨叨,规划着后面的事,居然也不觉得条件有多苦多不能忍受了。
    吴秀芳偷偷地看他俩,心中难掩羡慕。
    尽管她一直告诉自己,兰花花是个蠢蛋,为了个男人居然连家都不要,就这么留在农村了。可她不得不承认,有的时候,尤其是晚上一个人躺在床上的时候,她想起兰花花和老九,心中又无法抑制地流淌出羡慕。
    因为他们朝着同一个目标前进,再苦再难都不抱怨,只会笑着为彼此加油呐喊。
    多让人羡慕的感情,多么纯粹的人。
    她曾经也是这样的人。她曾经什么都可以不在乎。
    可她也说不清楚,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了。
    她的血冷了,她的眼睛暗淡了,她看不到光,她也看不到前面的路。
    闷罐车的速度要比一般的车慢,而且噪音也大。况且况且的声音整整响了一天两夜,到了第三天早上,列车才抵达目的地。
    这回他们可没再碰上好道,没有现成的顺风车可以搭,只能辗转去坐客车。
    好家伙,得亏他们有5号人,不然300斤重的拖拉机零件怎么能上得了车呀。
    客车开开停停,从上午一直折腾到下午,才抵达县城。
    下车运行李的过程又是一场煎熬,田蓝到后面都恍惚了,完全拖不动东西。
    吴秀芳她妈这辈子都没遭过这么大的罪,整个人摇摇晃晃,嘴上也不免抱怨:车呢?总要弄辆车呀。
    她女儿嘲讽她:你以为这是在省城?你这就受不了了吗?修河堤的时候,我们年纪最小的知青都要挑100斤重的担子走上十里路,去运沙石。
    吴母有些不自在,低着头抱怨:也不是我要你下乡的,都是为了建设新农村。
    吴秀芳冷笑:怎么?妈你年纪也不大啊,这么早就老糊涂了吗?当年是我愿意下乡的?乡下真好啊,你怎么不过来建设新农村啊?
    眼看着母女俩要争吵,田蓝赶紧喊停:陈立恒你去打个电话吧,看养猪场有没有车下乡,能不能捎咱们一程?
    这回他们运气还可以,养猪场真有车去送猪苗。
    向阳公社隔壁的红星公社建了个规模不小的养猪场,能养500头猪呢,就是从县里养猪场定的猪苗。
    红星公社专门盖了猪圈,能够御寒,考虑到小猪苗重一斤就得多花一斤的钱,他们就不等阳春三月了,现在就把猪苗接回家。
    陈立恒和田蓝都大喜过望,赶紧先想办法挤上公交车。车子又不顺路,总不能还指望人家特地跑到车站来接他们吧。
    如此这般折腾,等到他们颠簸到养猪场,吴母直接吐了,吐得稀里哗啦。
    田蓝赶紧张罗着找热水给她漱口,又给她吃彩虹糖,压压嘴里的味。
    吴秀芳就在旁边冷眼看着,从头到尾都没伸手。
    这就受不了了吗?这些年她吃的苦可是千百倍。她心疼她妈,她妈有心疼过她吗?
    不是觉得乡下也没啥嘛,那就好好感受下吧。
    田蓝也得说,这滋味绝对不好受。
    送猪仔下乡的车子,条件能好吗?好个鬼呀,你旁边就是小猪苗。那气味有多感人,经历一回,连想都不愿意回想。
    而且车厢闷的要命,透气又怕风吹坏了猪。这一路有多崩溃,所有人都得感谢车子开的够快,起码在天黑前抵达了向阳公社。
    然而继续往红星公社去的路不是去赵家沟的方向,他们还得再找车。
    不过总算到了自己的地盘,找运输工具要方便不少。
    陈立恒直接去敲公社革委会主任的家门,后者听说他们把拖拉机买回来了,顿时喜不胜喜:还是你们知青厉害,有门路。来来来,跟我说说看,你们到底找的什么关系呀?能不能再多弄几台拖拉机?就是加点钱也行,已经好几个大队都过来说想买拖拉机了。
    众人之所以如此积极,不是因为突然间意识到拖拉机的好处,而是他们有钱了啊。
    说起来这事儿,还得记赵家沟知青点的功。他们自己的东西已经不够用,对外收购玉米芯子和高粱壳子用来制糖酿酒。这就让周边大队的社员都平白赚的笔外快。
    生产队有钱了,大家就想过更好的生活。有辆拖拉机,耕田犁地打水搞运输都方便。大家也想要啊。
    陈立恒摇头:拖拉机很难弄,我们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弄回来的。主任,你给我们派个拖拉机,把它运回去吧。
    革委会主任满头雾水:你的拖拉机都已经运回来了,你直接开回去不就行了吗?还运什么运?哦,你们不会开是吧?没关系,给你们找个拖拉机手就行。
    陈立恒恍然大悟,是啊,他犯什么蠢?有车子当然得自己开,还找车运干什么?
    既然零部件可以组装成新的拖拉机,那就在公社组装好了。最起码的,公社好歹还通了电呢。
    陈立恒立刻跑回头,对着吴师傅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叔,咱们把拖拉机组装好吧,直接开回去。大队没灯,黑不隆冬的不方便。
    吴师傅看了他一眼,可有可无地点点头:也行。
    组装拖拉机这活不是人越多越好,不懂行的人在边上反而是添乱。
    陈立恒好歹干过机械的活,正好给吴师傅当个助手。
    田蓝则拉着吴秀芳:走,我带你去学校看看。胡长荣还有英子秀秀他们都在这边上复习班呢。
    唐老师现在还有教学任务,白天时间不确定,主要补习时间都集中在晚上。大家也只好跟着老师的节奏走。
    她回头询问吴母的意见:阿姨你要不要跟我们一块儿去啊?
    吴母这一路难受的要命,此刻正精神萎靡,哪有心思到处逛呀?这黑灯瞎火的,乡下地方也没啥好逛的。
    她摆摆手,有气无力道:我没力气,你们自己去吧。
    田蓝想了想,又拿了一小包糖给她:您先垫垫肚子,我们去找找看有没有吃的。
    两人进了学校,意外地发现食堂居然还有人。
    原来大家学习热情高涨,晚上结束补习之后也舍不得走,就在教室里继续读书。好歹学校还有灯呢,回到各自的大队,大家只能点油灯看书了,那样费油更费眼。
    都是年轻人,本来就容易饿。如此通宵达旦地学习,自然会饿得更快。
    唐老师跟学校打了招呼,晚上也开放食堂,也不用准备什么,就是锅炉烧着,让学生有个热饭的地方。
    不过虽然现在粮食还紧张,但乡下有乡下的便宜。比方说山芋这种东西,在城里都不用粮票,在乡下更不招人待见,随处可得。
    食堂的人烧锅炉时,就将山芋埋在灰堆里烤,一点点的煨熟了,闻着特别香。不管吃下去会不会洼酸,起码一口咬在嘴里,真是又香又甜。
    山芋真便宜,田蓝掏了一块钱,就买了5个块头不小的烤山芋。食堂的师傅还给她们接了热水,叮嘱她俩赶紧回去好好学习。
    他一本正经地强调:别不当回事。以后你们是穿皮鞋还是穿布鞋,娶白脸的洋媳妇还是黑脸的土媳妇,能不能把嘴巴塞进国家的馍笼里,就看你们能不能考上了。
    田蓝和吴秀芳看他语重心长的模样,顿时无语。这白脸的洋媳妇就比黑脸的土媳妇高贵吗?再说他们本来就是女的呀。
    食堂师傅也反应过来,赶紧换了口气:将来你们是找个吃国家粮的洋女婿还是找个地里刨食的农民,就看这几天了。
    两个女知青都不服气,但又明白对方是好意,只好捏着鼻子拿着山芋走了。
    田蓝一边啃刚出锅的山芋,一边和吴秀芳说话:话糙理不糙,师傅的意思其实没错。你上进了,到达更高的地方就能看到更多的风景,也能拥有更多的选择。我还是建议你留下来,跟着一块复习。如果能考上最好,即便考不上,好歹也找个事做。
    吴秀芳吓了一跳:我可不敢,万一到时候不让我回去了怎么办?
    你傻呀。田蓝哭笑不得,你忘了你的粮食关系已经转回省城了吗?你就当下乡走亲戚好了。
    说话的功夫,两人已经到了教室门口。
    屋子里亮着昏黄的灯光,唐老师正在黑板上奋笔疾书,给大家讲解化学方程式。
    教室里的学生个个都抬起眼睛,认认真真地盯着黑板,每个人的神色都让田蓝想到了希望工程里那个大眼睛的小姑娘。
    那是求知若渴的眼神,那是对知识文化充满了渴慕的眼神,那是希望通过学习改变自身和国家命运的眼神。
    吴秀芳被镇住了。
    她离开学校之前,学校已经开始停课闹革命。大家都顾不上学习。
    她以为自己早就忘了挑灯夜读是什么场面,没想到今天又重新看见了。灯光打在他们的脸上,好像是他们的面庞在发光一样。
    田蓝小声道:怎么样?你觉得这儿好吗?一块儿学习,好歹还有氛围。
    吴秀芳咬牙,声音小小的:我的粮食关系都回去了,我在这儿吃什么呀?
    田蓝笑出了声,相当有霸道总裁的范:跟我混,你还怕饿肚子吗?放心,姐养你!
    吴秀芳活像见了鬼,这都是什么鬼话呀?
    她咬咬牙,终于下定了决心:我会干活,我给你们磨玉米芯,我还会种庄稼喂猪,我能养活我自己。
    回城几个月,她每天都在煎熬。被冷嘲热讽的日子久了,她自己都怀疑是不是她做错了什么?所以她活该遭受这一切。
    田蓝赶紧拉着他走远了才哈哈大笑:那我可用不上你。我们有风力磨坊,不用人推磨了。我们知青点现在不种庄稼,种的是大棚蔬菜,这要懂技术才行。至于养猪场,大队已经安排人接手了,没你的位置。
    吴秀芳垮下脸:那你喊我留下来干什么?都没我的事。
    校园里竖着路灯,也没啥造型,就是普通的灯,但光芒足以照亮人的脸。
    田蓝眼睛亮晶晶的:你当然有任务,你的任务就是跟你爸好好学技术,咱们得有自己的农机站。
    回来的路上,她已经琢磨好了。
    现在买拖拉机要计划,因为整体生产能力不足,政策要向大型农场倾斜,她们这种农村大队很难被顾及到。
    想解决这个问题,不能光靠政策调整,而是得见缝插针,灵活运用政策。
    既然现在吴师傅能弄到拖拉机的零部件自己组装,就意味着他有门路。如果他们建个拖拉机维修站,以修理机器的名义进口零部件,然后自己组装成拖拉机再出售给各个生产队,岂不是皆大欢喜?
    要实现这个目标,首先,他们必须得留下人才。
    第126章 八零知青不回城
    要办农机维修站, 要自己组装拖拉机,得有人还有材料。
    可惜的是,这两桩, 向阳公社都没有。
    想把架子撑起来, 田蓝和陈立恒就只能把足以打到吴师傅头上。
    借助对方的技术带徒弟, 自己拉出一支技术队伍。
    借助对方的人脉和渠道,想办法弄到各种拖拉机零件。
    只要吴师傅点头答应,他干好技术活就行。其余不管是后勤管理还是产品销售, 甚至运输, 都不用他操心。
    晚上回了知青点,田蓝和陈立恒就开始游说对方。
    他俩一本正经道:吴师傅, 我了解, 干技术活的人最怕其他的杂事打扰了咱们干活。所以你放心,在我们农机维修站, 这种情况绝对不会发生。什么天天搞政治学习的时间比干活的时间还长, 什么一天到晚逼人写心得体会, 我们这肯定没有。
    他们去柴油机厂拜山头,找人疏通门路想拿拖拉机时,意外得知一个业务单位的职工连一线工人都得每天写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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