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穆想了想,取了《大学》的「得众则得国」和德者本也
    待到简怡也回答完毕,江侍郎点点头:你们考到丙级不难。趁着这个月,将背过的经书多巩固一番吧,你们祭酒特别喜欢让人背书。
    三人:既然江侍郎指点了,简穆三人自然不敢辜负,三人商量好,就在王宇的大伯家进行备考。王家请有西席,简穆三人期间若遇到问题还有人可随时请教。
    王家的宅子在盛业坊,占了小半条街,只王宇客居的院子就比简穆简怡的大了一倍不止。简穆简怡第一次来就忍不住感慨:有钱真好。
    除了王家的西席的指点,简在渊也帮几人压了一些题目,在他们做完后还会给几人讲解,这让简穆对这位五叔也有了新的认识。看似有些不拘小节的简在渊在学问方面却穷源竟委,向简穆简怡诠释了如何将文质完美地融合于一身。
    说起简爹这一代,除了小姑母,其他几人都是一水儿的学霸。
    简在渊现在就在大儒王佟开办的邱临书院学习,这种书院和学馆有根本差别,更类似于后世的文史研究会。书院成员在跟随大儒学习期间会对经典重新注疏,也会定期举行聚进行成果总结和探讨,有时还和朝廷合作。总之,里面的人都具备了相当程度的学识。
    例如简在渊,他二十二进士登第,中了进士后没参加吏部试,就一心研习经典。卢氏出身世家,虽为旁支,父亲也官居四品。卢氏是家里的小女儿,家里人也不求女儿大富大贵,能开心快乐地过完一生就是他们对女儿最大的要求,于是简在渊这种对仕途没有野心的青年才俊就受到了他们的青睐。
    简在渊之所以无心官场还考取进士的理由也是简穆以后听说一事才明白的你可以不当官,但你得证明你有当上官的能力,不然很可能会被岳家嫌弃。
    话题拉回来,简穆在复习期间,他带来的人也没闲着。只说两位匠人就跟着武师傅将京城大大小小的银楼、花店、杂货铺给逛了个遍,并针对市场与人群做了报告,还用简穆拨给他们的钱买了一些样品回来。
    都说多条朋友多条路,简穆对此深有体会,上辈子他和一个同校不同专业的同学因缘巧合下一起开了一个卖古风饰品的网店,他也因此接触到了绒花和缠花的技艺。他本人对此并不精通,但这却成了他在这一世立世的一项资本。
    简穆简怡母亲的嫁妆在简父再娶时就被外祖家接手回去,在简穆简怡成家前,都由外祖母管理。每一年产生的利润也都有外祖母负责保管,简穆简怡只有知情权,暂时这笔钱还到不了两人手里。
    在本家时还好,但在简爹上任后,简穆简怡的吃穿住行就都落在继母身上了。继母并不算个多坏的人,只是有些闲出来的小心思,但有时仍然会让简穆不舒服,简穆这才动了自己搞点儿钱的心思。
    最开始当然受到了简爹和继母的劝阻,就连外祖母都认为简穆应该把全部心思放在学业上,但苏家大舅愿意陪着外甥折腾,于是谁也没管住简穆。经过了三年的努力,当然也少不了大舅舅的大力支持,简穆和简怡这才完全实现经济自由。
    这对简穆很重要,例如来京之前,简穆带走下人,连其家人和身契也要一起带走,这在别家小辈是不可能的,简穆就能做出你不答应,我就自己去买人的事。他也确实作过类似打继母脸的事,几次之后,继母也终于学会了迂回路线,而不再在简穆面前找不自在。
    在京城期间,简穆当然也不会放弃赚钱,经过两个铺子的锻炼,他们这一套都做熟了的。经过一番观察和考虑,简穆还是决定和卢氏合作,这不仅可以降低风险,也能迅速拉近他们与五叔一房的关系。最重要的是,卢氏有背景,且开朗大方,对简穆简怡照顾又不失分寸,简穆对五叔和卢氏的观感都很不错。
    卢氏看到在他面前正襟危坐的简穆,不禁失笑:八郎你才十四,怎么成天和个小大人似的。只是在我的铺子里寄卖而已,你倒和我说起钱来了,婶婶可没这么小气。
    简穆也笑:五婶照顾我和简怡是一回事,生意却是另外一回事。京城不比别处,首饰店、假花铺比我预计地多了将近两倍,何况这里能工巧匠无数,若有人仿制,做的比我们好,我实在不能确定生意会如何,所以才从寄卖开始。
    简穆说的很坦白:不怕婶婶你笑话,我也是不敢自己开店,一是我人手有限,另外就是,想借借五婶你的势。在幽州有本家也有我外祖家,在太原府有我同窗的爹,我们的店才能开的那么顺利。
    卢氏噗嗤就乐了,点了点简穆的额头:真个滑头,什么话都叫你说了。
    那婶婶就是答应了?简穆拿出一叠纸。
    卢氏接过,看上面写了双方需要履行的义务和责任,以及利润分配。卢氏皱皱眉:这不合适,这对我来说就是白来的,你直接给我分红,没这样做的。
    于是双方讨价还价一番,卢氏最终接受了简穆的意见,不过坚决将原本简穆定的五五分,改成了三七分。
    最重要的事情定下来,细节部分就不用简穆和卢氏管了,自有何平和武师傅去与钱掌柜谈。就这样平平稳稳地过了一个月,距离入学试还有三天,简怡说什么也不肯再埋在屋子里,一定要拉着简穆出去晒太阳王宇早就脱离他们的小分队,独自去玩耍了。
    简穆其实也看书看的有些烦了,好不容易等到简怡也熬不住了,自然欣然应允。
    兄弟两个商量着打算去西市看一看,宣平坊位于城东,附近有个东市,但论起热闹却远远不如西市,他们与卢氏合作的那个店也在西市。
    简穆简怡也没坐自家的马车,而是在赁驴人那里拦了辆车,没错,这时候已经有了顺风车业务,每20里需要50文。简穆简怡带着何平何安上去时,上面已经坐了两个中年文士,简穆听二人谈话,应该是在商量往哪位贵人那里投递行卷。
    行卷,就是在正式考试之前,将自己的作品编辑成册子或者卷轴,呈送给朝廷高官或者在文坛上享有一定地位的人。这些大人们如果看中了某学子的文章,会向礼部推荐,这将大大增加这位学子登第的机会。
    当然,学子有能力也可以直接将行卷投给主考官,前提是你能找到显人为你推荐,不同于送行卷给其他官员,朝廷禁止学子私下向主考官投递行卷。
    仅从此处看,就知道普通人家的学子,甚至中低品官家子弟想要被取中有多难,这其中不仅有经济的问题,还牵扯了官场人脉。
    简穆四人就在两位文士话语中透露出来的丝丝愁绪中面面相觑着,好不容易到达了西市的入口,四人没等车凳,依次蹦下车就疾步越过了西市署的大门,进入了西市。
    迎面而来的嘈杂瞬间驱散了身后的郁郁,简穆简怡都长出一口气,何平也心有余悸地对着自家主子说:我本想和少爷您说说西市的铺子,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二位郎君明明声音不高,我愣是没敢打扰他们。
    何安没说话,但也默默点头。
    简穆哭笑不得地摆摆手:走吧,我们去看看,看完铺子,选个好地方,我请你们吃饭。
    简怡欢呼,何平何安也欢喜,转身给简穆简怡领路。
    西市不仅有铺子,还有很多摊子,很是杂乱,但又充满了勃勃生气,简穆还挺喜欢。
    简怡一手拉着简穆,一手指着一个杂货摊子,简穆看过去,瞬间就被吸引住了,竟然是一套八乘八的黑白格的国际象棋棋盘,上面的棋子和简穆认知的不一样,简穆问了才知道四种棋子分别代表了车、马、象、兵。这棋叫「恰图兰加」,是从天竺传过来的。简怡问了规则,有些疑惑:哥,是不是和象戏有些像?
    简穆一直觉得象戏可能是未来象棋的雏形,不过他玩过国际象棋却没玩过象棋,所以对此从来没发表过意见。简穆指着那套恰图兰加:回去我们自己做一套,我教你一种新玩法。
    什么新
    我看你就是骗钱的!这种把戏我见多了!
    简怡的话被这一声吼打断,简穆简怡转过头去就看到几步外,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歪着身子倒在地上,就是这样,他也不屈地张开五指,冲着远离而去的某个怒气冲冲的身影无力召唤:你这人,哎,你还没给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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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章
    西市的人民见多识广,对这种小打小闹完全不感兴趣,路过的人多是瞥一眼就继续走自己的路。
    那个身影很快隐没在人群中,青年见那人如此冷酷,只讪讪收回手,唉声叹气地整理衣衫,也没追上去要钱的样子。
    简怡好奇地挪过去,简穆也跟过去,青年盘膝而坐,面前横着一条松木漆几,上面摆有笔墨。漆几旁还立着一个幌子,上书「测字」原来是个算命的。
    简穆上辈子的奶奶就是个算命爱好者,简穆和他爸妈怎么劝也劝不住,老太太还特别爱分享,今天和简穆说:大仙说了,我家穆23岁就能给我生个曾孙孙。等简穆24了,老太太又说:大仙说了,你把这个符压在床下,25岁就能给我带回一个又白又美的孙媳妇。简穆听了又无奈又忧愁。
    简穆叹口气,也不知道奶奶还在不在。
    这一边,何平正在给简怡解释:二少爷想算命,往前再走两条街,还有两个摊子,有一个听说很受欢迎。
    西市怎么这么多算命的?不该去佛寺道观吗?
    何平看了眼青年,和简怡说:也就这个时节会多出些人,有好多参加岁考的学子喜欢。
    哦简怡仰着头看简穆:哥,你要不要算一算?
    简穆没兴趣:想算你自己算。
    万一算的结果不好怎么办?听刚刚那动静,就知道这摊主没说好话。
    那就别算了。
    只会说好话的都是骗子,我觉得他算得准。简怡很有自己的判断力。
    简穆忍住打弟弟的冲动,看向对面的青年,对面的青年刚刚一直静静听着他们这边的对话,此时见简穆看过来,青年急急道:测字先付钱,一次30文!
    简穆:何平特别积极地数了30枚铜钱递给青年:您给我们少爷好好算算。他也觉得二少爷刚刚说的话很有道理!
    简穆:青年接过钱,数了一遍,确定无误后将钱装进一个布袋子,又将布袋子放好在胸前的衣襟中,这才从一旁的竹筐里拿出一块巴掌大小的木板,示意简穆在上面写字。
    简穆被一圈人盯着,发不出脾气,只得提笔蘸墨,写下一个周正的「戊」字。今天正好是戊日,简穆取得是「吉日维戊」的意思,希望有个好兆头。
    我也不具体算什么,你随便说说吧。
    青年点点头,转过木板仔细端详,先是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几人的心就随着他的头起起伏伏,简穆被他这架势也弄得有点忐忑。
    那青年终于放下木板,开口道:郎君这字写的好,也应了今日这戊辰之日。戊日即刚日,本无吉凶可说,可惜啊可惜
    何平没等其他人说话,抢先问:可惜什么?!
    这戊字形似斧戉,由一丿一戈组成,乃不动之戈。青年说到这里,顿了一顿,摸摸唇上的小胡子,一脸惋惜地看着简穆:虽不由郎君而起,但兵者不祥,郎君近日恐有血光之灾。
    何平急了,忍不住再次插嘴:可有化解之法?
    简穆:简穆忍无可忍,抽了何平后脑勺一巴掌:你是他安在我身边的托儿吗?
    简怡也不开心,虽然他说过只说好话的是骗子,但坏话说在了自家哥哥身上,简怡才发现,自己也是爱听好话的,哪怕那是骗人的。
    简怡狠狠瞪了青年一眼,拉着简穆就走,何平与何安匆忙跟上。
    简怡觑了觑简穆的脸色,企图安慰哥哥:哥,怪不得书中写的是「忠言拂于耳,而明主听之」,不是「忠言拂于耳,而主听之」,也只有明达之人才听得进去逆耳忠言啊。
    简穆:不想要这个弟弟了怎么办?
    简穆几人看过铺子后,就去了百味楼,何平极力推荐他们家的鸡豆花,简穆尝了,点了点头:「滑嫩入味,不错」。
    然后他就把何平面前那碗还未动过的鸡豆花挪到了何安的面前。
    何平、何安:?
    简穆看着何平,微微一笑:沉默是金,下次还那么多话,你的好处都是何安的。记住了吗?
    何平缩缩脖子,赶紧乖乖地认错:少爷,小的知道错了。
    何平平时都自称「我」,只有他察觉简穆不高兴时,才会「小的、小的」的说话。
    简穆问他:错在哪里了?
    少爷没发话,小的不该自作主张。
    简穆「哼」了一声:吃饭吧。
    何平只比简穆大两岁,来到他身边时,何平也才十岁,因为从小跟着他,简穆对何平很纵容,何平又比何安活泼机灵,简穆只能时不时敲打敲打他。有时候简穆都觉得,自己不是养了一个弟弟,而是养了三个儿子。
    因为简穆教育了何平,简怡都收敛了一些,只有何安一如既往,在何平怨念的目光下吃完了他那碗鸡豆花。
    简怡很自觉地用自己的零花钱买了单,简穆的心气总算平了。
    四人在西市直逛到未时中才决定回去,何安去叫车,简穆简怡找了个地方等着,何平抱着简怡买的东西在一旁安静如鸡,心里却松了口气,可算要回去了,到家少爷就彻底安全了。
    就在这时,街道尽头突然传来一阵骚动,简怡还探着身子想看个究竟,就被简穆一把给拽了回来。一匹「疯马」转眼而至,简穆身前的一位货郎慌忙躲避,肩上的担子在空中划了个圈就向简穆这边甩来,简穆连忙躲闪,心理暗骂:不会真来个血光之灾吧?!
    哥!
    少爷小心!
    简穆拧腰连跨两步,堪堪躲过了担子,那货郎却自己拐了自己的脚,担子咣啷一声砸在地上,他自己则摔出了行道。
    货郎想起身,可是双腿抽筋似的完全不听他的使唤,惊慌抬头间,那四蹄怪兽迅速占据了他的全部视线!
    啊呀
    周围一片惊叫声,似乎已经预见,那倒霉的货郎就要被马蹄踩个稀烂。
    吁
    「疯马」的主人急急拉住缰绳,马儿嘶鸣,马蹄高扬,蹬踢数下后最终落到了距离货郎脚踝处不足两拳的地方。众人还来不及庆幸那人命大,马上的少年已经一鞭子挥了过来:瞎了你的眼!找死找到本少爷这里!
    简穆发誓他没想舍己为人,可他反应过来时,自己的手已经拦在了货郎的脸前。那鞭子打了个旋收回去时,简穆才感到来自掌心的剧痛!
    操!简穆疼地脱口而出,完全没法顾及这个时代的口音。
    简穆的手心此时一片血红,也不知那鞭子怎么回事,竟生生从他手心剜走了一块肉!
    简穆顾不得感叹那鞭子凌厉,心头一阵怒火,若不是他拦了一下,真打到人脸上,眼睛都可能瞎了!简穆冷冷看向马上的人:长安街头无故伤害百姓,阁下好大的威风!
    终于赶上自家主子的四条狗腿子连气都没喘匀,其中一个伸手指着简穆就开骂,指尖差点就碰到简穆的鼻子:我们是茂国公府的,这老头儿走路不长眼,惊了我们郎君的马,若害郎君受伤,尔等庶民承担的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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