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是璎璎的夫君。
    苗璎璎脸颊红透了,便如引人采撷的玫瑰,她冲着血的脸被雾气吹得模糊了一些,君至臻只能看见她伸手慢慢解向衣襟。
    当君至臻还在为那声夫君血液狂奔时,她却更进一步地,拉开了她胸前的衣襟。
    牡丹怒放,红酥点雪。
    无限风光。
    君至臻的每一寸血管都似乎要爆裂,瞳孔激烈震动起来。
    殿下是璎璎夫君,苗璎璎重复了一遍,像是为了更好地说服自己,她咬牙道,可以看的。
    她在埋怨他刚才不给她看吗?
    君至臻紧皱眉头。
    不过是怕吓到她,让她更加嫌弃罢了。
    我要和殿下做夫妻的,真的,望殿下不弃。
    苗璎璎继续散发她的温柔攻势,也许她自己都不知道,那对君至臻是种多大的诱惑,堪称人性的考验。
    可是苗璎璎等了很久,都不见他化身豺狼扑上来,她羞涩着低垂的脑袋抬了起来,想看看哪里出了问题,是自己没有吸引力么?他不感兴趣么?
    刚刚抬起头,只见君至臻面无表情地背了过身,沿着另一侧的温泉壁登上岸,无言地径直快步而去。
    留下来的苗璎璎目瞪口呆,又有些失落地想:原来我真的对他毫无魅力。
    都这样了,豁出脸了,她都几乎勾引了,他还是,毫无反应。
    看来他真的不喜欢她了,她在自作多情。
    苗璎璎眼睑低垂,浓密的睫毛轻轻战栗,眨眼泛出了潮意。
    上岸后的君至臻疾行穿过一排排晾衣架,直至来到自己悬挂的外袍前,伸手要取衣袍,喷涌而出的红液滴在自己的手背上。
    君至臻皱起眉,抬起手抹向脸。
    灯光下一照,摸了一手滚烫的鼻血。
    作者有话说:
    哈哈哈血气方刚君至臻,看你硬撑到几时。
    第39章
    苗璎璎从香蒸房出来的时候, 已经下雪了,滚滚彤云摇下无数大如席的雪花来, 纷纷扬扬地穿庭过院, 如杨花柳絮,入目皆是。
    矗落的几楹修舍,积雪在瓦片上很快压了薄薄的一层,显得格外晶莹剔透。
    苗璎璎心里怅然若失, 浅叹了口气, 将身上的狐裘大氅压住, 冒着风雪往寝房赶回。
    当她终于来到寝屋时, 发觉里头灯火通明, 苗璎璎怔了怔,推开门,只见里头焚香袅娜, 火光极盛之处,君至臻披着一身墨色外袍, 正在灯烛下写着什么东西,他抬起头看了不速之客一眼,便又低了下去。
    苗璎璎咬住嘴唇, 卡在门内不动。
    朔风卷着大片的雪花,如搓盐般洋洋洒洒扑进屋内, 灯烛晃了晃, 险些就此灭了。
    她心头堵塞至极,不吐不快:殿下。我问你一句话就走。
    不想打扰他,她得到回答就走了。
    这一次君至臻搁置了手中的狼毫, 抬起了头, 深邃的眸平静地望着她。
    苗璎璎真的觉得, 他不喜欢自己了,态度很是冷淡。
    她咬咬牙,鼓足勇气:殿下,你是否讨厌璎璎?
    君至臻的眼底起了一层风浪:何出此言?
    苗璎璎袖中的拳攥得紧紧的,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就那么一股脑全倾吐而出:夫妻敦伦,本为天经地义,我虽勾引殿下,但也是理之自然,兴之所至,殿下冷漠,是因为讨厌我吧?
    君至臻一晌无言,苗璎璎以为自己说中了,心中愈发懊恼。
    这时,他蓦然扬声道:非我方才故意撇下你,璎璎,我问你,现在你敢走到我身前一尺之地来么?
    激将法?
    行,过去就过去。
    苗璎璎天生就不喜欢受人激,既然他这么说,她就非要过去给他瞧瞧。
    苗璎璎大步来到他的书案前,仅仅一张桌案,约莫二尺距离,却过不去了,但这不能怪她。
    君至臻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苗璎璎看他这种表情心头更来气,胜负欲更浓郁了,她哼了一声,转过了这张高至腰间的书案,来到君至臻的身旁,坐了下去。
    这张大椅足可容纳两人落座,但坐下去之后,彼此肩膀挤着肩膀,活动受限,君至臻更是侧开了一半的身体,避免直接的碰触,心头却掠过惊涛骇浪。
    璎璎居然靠着他了。
    苗璎璎这时却红了眼,让烛光幽幽照着,那么可怜。
    君至臻的心猛地一抽,璎璎
    苗璎璎别过脸,只留一个披着长发的后脑勺给她,脸耳朵都捂在发丝间不给他瞧见,声音从前头传来:不喜欢了就是不喜欢了,十里亭的时候我问你,你不敢给我答案,我以为你是顾虑重重,因为君知行的事。好,那你为什么要上我家提亲,你跟我说,那枚兰签的约定不作数还可以再用,你自愿的,可是成了婚之后,你却不肯留在我房里,我我勾引你,你一点感觉也没有,秦王殿下,我苗璎璎是个敞亮人,有话喜欢直说,你若不喜欢我了,咱们
    又能怎样。
    苗璎璎突然卡壳,说不下去了。
    倘若一个喜欢了自己很久的人,突然不喜欢了,除了是因为她让他失望了,还能是因为什么?
    一点点爱都不存在的婚姻,还算是美满姻缘吗?
    眼眶更红了,一口气堵塞得如鲠在喉。
    君至臻已经许久没有心慌意乱的感觉,但在苗璎璎面前,他似乎从来没有保持过心口如一的镇定。
    璎璎。
    她不理,晃了一下肩膀。
    像个孩子似的天真纯稚,又娇又憨。
    君至臻突然放下心来,低声道:我没有不喜欢你。
    她看似没动,君至臻只发现,如云的秀发里严严实实盖着的一双耳朵,好似悄悄竖了起来,正凝神听着动静。
    君至臻弯了薄唇:我是怕你依然怕我,不敢碰你,你莫朝我释放魅力嗯,勾引我,我方才只是伤了元气。
    苗璎璎还不明就里,一只修长的手从她身侧绕了过来,递过来一张帕子。
    她低头一看,只见那帕子上染着朵朵红梅,灯光下仔细一看,竟然都是血。
    她一愣,猛地扭过头。
    四目相对,他脸色正经,可眼睛里又似带笑。
    苗璎璎如同被妖孽蛊惑,耳朵里只剩下一颗心飞快撞击胸腔的声音,扑通扑通,一声比一声更快,几乎要飞出来。
    你流血了?
    怎么回事?她方才并没有打他呀。
    难道他血气方刚,泡不得温泉,上火了?
    啊,那他说的魅力什么的,该不会是,他被勾得流鼻血了吧?
    苗璎璎脸色一红,像烤熟了似的,她紧紧捂住了脸。
    殿下你快把帕子扔掉
    羞死人了!
    君至臻听话地将帕子抛在一旁,低声道:现在你知道了?
    知道了。她对他还是很有魅力的。
    苗璎璎脸红得不敢说话。
    她想离席而逃了,可是君至臻却没有放过她:璎璎。
    她支起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他,听着犹如鼙鼓动地来的心跳声,仿似周遭万籁俱寂。
    渐渐地,耳朵里只剩下了君至臻的声音。
    我愿等,等到有一日,你不再抗拒肌肤之亲,当我能够握住你的手,你不再吓晕过去时,才和你行礼。
    苗璎璎咕哝道:我什么时候吓晕过去
    有那么丢人么。
    君至臻道:你或许忘了,几年前穗玉园中,我曾抓过你的手,你当时晕了。
    苗璎璎经他一提点,模模糊糊想起来,好像是有这事儿。
    那时候他非要扯她的手,苗璎璎还以为他又要害自己了,所以不争气地晕了过去。这件事她都没放在心上,他还记得。
    她这时忽然想,那时君至臻心里多难过啊。
    倘若是自己,约莫从此以后再也不敢靠近了吧
    怪不得爷爷说,他就算来了翠微书斋,都没有进晦明院。
    还有,还有那个猪头。他一定是看见了,心里肯定也很难过。
    苗璎璎啊,自己居然是这么一个迟钝的人。迟钝到,用了这么久才发现他的心意,才发现他根本没有丝毫想害自己的心思,她躲了他十年,原来是一场误会。
    她连忙道:我,我现在胆子大了的!我还习武了,我跟着箭术老师李将军学了一手飞石神技呢!你别小看我,我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
    嗯。君至臻望着她,薄唇微微颤动,眼睛里都是细碎的笑意。
    苗璎璎窘迫地抬不起头,看到他方才在写字,便想着换个话题,试图缓解尴尬:殿下你写什么?
    君至臻道:军费账目核对,要入冬了,寒衣、粮草、弓械,都需要迭代维护,明日我要奏呈父皇,请旨拨下军饷。
    他的声音淡淡的。
    苗璎璎听到这些却突然心口火热,我帮你。
    君至臻从身后道:璎璎,时辰不早了,你去歇。
    苗璎璎看到那纸上所写,凉州将士的一件寒衣,不过几枚铜钱,怔了怔。她茫然地起了身,让开了座椅,不打扰他做正事了,只是心头晕晕乎乎地想到她头上的一根嵌玉的金簪,就不知道能填补多少寒衣粮草,她手腕上的镯子,还有这屋里名贵的古玩字画,陪嫁的十里红妆,王府内外的一应装饰
    她走过内帷,又回头来问了声:那殿下今晚歇在哪儿?
    他既说了那话,约莫是不会和她同床共枕了。
    君至臻算着账目,分神道:我留此间就可。
    里头没了声音,她约莫是同意了,不再有所劝。
    君至臻一个人独立完成奏折,天色已黑,窗外北风呼啸,他起身去,将窗闩全部落上。
    此时内屋已经没了动静,他静神听了半晌,朝里走了进去,只见灯火葳蕤处,锦被高卧,纱帘曼卷间,玉体横陈。
    她人似已经睡着了,但只盖了一床被褥谁在最里侧,中间从床头至床尾横了一条红绳,绑在床头木架上,绳子上别出心裁地系了一只小巧铃铛。
    外侧铺着一床被子,是留给他的。
    君至臻微微弯了眉眼,一笑起来,眉间的霜冷之气尽散。
    他顺从地除去鞋袜,躺倒在她的身侧,拨指晃了一下铃铛,声音清脆。
    晃一下,便去看那娇憨沉睡的美人,雷打不动。
    君至臻的笑容更深了。
    有什么用呢?
    大概就只能让璎璎心安一些吧。
    这个夜里,只剩下密雪簌簌声,悄然地拂过窗棂,屋内灯火摇曳,晃着床幔深处如玉般雅致的脸庞,她睡得香甜,梦里不知见到了什么,睫毛弯成了一道月牙儿。
    看着一尺之内的恬静容颜,君至臻的脑中充盈那日的光景。
    在他抵达玉京的那一天,按照一开始的计划晌午便能入城,但在那日清早,斥候探路之后回去向他禀告,一个女公子在城外的十里亭等候。
    听他身形外貌描述,君至臻知晓那十有八九就是璎璎。
    太子皇兄曾在来信中说撮合他和璎璎的婚事,璎璎似有所动。
    那一刻,君至臻觉得万千好运突然砸中了自己,或许是他大难不死的后福,能让她有过片刻垂青。
    可心头的那点孤傲,和放不下的脸面,让他没有立刻遵从自己的内心单枪匹马地冲过去与她碰面。
    戚桓问他的时候,道:殿下,我们要进城了么?
    他回答:不,我们等一会儿。
    看她会不会走。
    看她,是否也会短暂地,牵肠挂肚一会儿。
    看她,是否是深思熟虑,要和他成亲。
    他必须自矜,忍住对她喷薄的爱与思念,不要让她抓住,一点狐狸尾巴。
    作者有话说:
    就说你真真是个老狐狸,呵呵。
    第40章
    秦王大婚, 宫中赐下筵席,邀秦王夫妇一同入宫, 也算是全了拜见舅姑的习俗了。
    苗璎璎醒过来的时候, 发现身旁睡卧的人已经不见了,而净室内全传来哗啦的水声,苗璎璎一摸身旁的被褥,还是暖的。
    茫然间, 她坐了起来, 这时手脚伸展开不甚便碰到了身旁悬在绳上的铃铛, 她的脑海中突然回忆起昨夜的事情, 她也不知道自己怀着什么心情, 在君至臻明确表示并不会和她同榻而卧之后,居然还自作主张胆大妄为地用这种行径,表达了一种含蓄的邀请。
    就好像, 她盼望着他能来跟她一块儿睡觉似的。
    连这根红绳,这串铃铛, 都显得欲盖弥彰。
    苗璎璎的脸颊热了起来,伴随着水声终止,君至臻从净室内走出, 他的身上只穿了一件亵衣和棉裤,未扎腰带, 亵衣宽敞, 隐隐露出里头暗贲的肌肉,苗璎璎眼睛都不眨,看着他一步步走过来, 坐到旁侧。
    她才终于回过神来, 不经意地, 吞了一口口水。
    君至臻道:睡饱了?
    苗璎璎的目光移到别处,含混地应:嗯,睡得足。
    君至臻道:今日宫中有晚宴,我先陪你回一趟苗府,再去赴宴。
    没想到他都已经安排好了,这都不需要苗璎璎来操心什么,她连忙点头:好。
    目光像是不受控制,又偷偷看了他半敞的衣襟一眼。
    君至臻这一次却很大方,没有遮遮掩掩,璎璎,你是不是想问我的伤痕?
    苗璎璎点点头,随后反应过来,拨浪鼓似的摇头。
    君至臻的手指着那块已经结痂脱落,留下了不可抹除的疤痕的伤处:这里,是被胡人乱刀砍中的,从右肩一直到胸腹,刀伤凌厉可见骨头。
    那么重的伤,他说来犹如吃饭喝水一样平常。
    苗璎璎的心狠狠地一动,道:那会疼么?
    疼,君至臻微收薄唇,只是没想到轻而易举能让她有了兴致,养了三个月才能起来。璎璎,昨日不想你瞧见,是怕你见了嫌弃。
    苗璎璎耸眉:为什么这么想?
    君至臻低眉:因为玉京城中,没有一个男人身上有我这样的疤。
    苗府门第,令苗璎璎所能接触的男子,无不是恣意风流、打马街市、红花插簪的贵族王孙,他们身上自然光溜溜的,就是掉了一根眉毛,都有人前呼后拥地心疼。
    可是,苗璎璎真的没有一丁点那样的意思。
    我不会嫌弃。
    苗璎璎说得很认真,又唯恐不认真,接着补上一句。
    这是殿下和别的男子相比,最特别的地方。
    苗璎璎说话时的嗓音,便似一卷细流沿着青翠的蕉叶涓涓滑下,浸润在干涸的沙泥里,清清透透,沁人醉人。
    君至臻垂落的眼睑颤了颤,似乎不能相信般,稍抬尾音:真的?
    苗璎璎重重点头,身体越过红线,从床榻上下来,低头弯腰寻找自己的鞋履,殿下,我马上就准备好!我们这就出发!
    她忙前忙后地在屋子里乱窜,一会儿挑鞋袜,一会儿挑衣裳。
    先时她嫁过来前,君至臻让人按照苗璎璎的喜好准备了不少她喜爱的服饰,这会儿苗璎璎自己的衣柜前挑花了眼睛,实在目不暇接,最后,她选了一套百蝶穿花秋水色琵琶袖交领复古长裙,一套胭脂色喜鹊登枝纹广袖襦裙,难以抉择下,求助地望向君至臻。
    他走过来,拿走她右手边的襦裙,交到她的手里:这一条,颜色衬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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