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甚大碍?吃了一副药还不好,还更厉害了?你开的是什么药?
    韩德元拧着眉毛,挡在郎中面前,死死地盯着他手中的那副药方。
    不过他看不懂,别说药材的用法,光那字迹就看不懂。
    韩大人别急,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得慢慢养,这位姑娘身体的底子还好,吃过药,发了汗,便能熬过去。
    被韩德元这么追问,他已经有些急躁了,他行医多年,病人见得多了,韩昭昭这种情况,不算少见。
    那什么时候能好转?
    得等着一半天。
    郎中抬眼瞥了一眼韩德元,继续拿着笔在纸上写。
    一半天?还不得烧糊涂了?她以前便是这样烧过,连着烧了三四天,差点儿没丢掉性命。厉害了你负责?
    韩德元又气又急,极快地道出这番话,又想到女儿这一晚上受的罪。
    这庸医!
    听着韩德元絮絮叨叨地说,郎中皱眉:这回不会烧上个三四天,我行医多年,这姑娘的病情我还了解,再说那烧个三四天的,我还是很少见到。
    听到这郎中无意中提起很少见到,韩德元身子不自觉地一凛,他说得有些多了,不该说的也说出来了。
    好在郎中没接着他的话问下去。
    郎中心里烦躁得很,被韩德元在旁边质询的,若不是芥蒂韩德元以及陈子惠的身份,他早一句话给他们怼过去,觉得我医术不行,便去找别人,看谁还能治出个什么花样来。
    昨天晚上,韩昭昭的病就是他给看的,他说过,第二天会厉害,再多吃几副药,烧就能退了。
    这些人偏不信,大清早的,天还没亮,就把他从被子里揪出来。
    火气难消,郎中又刻意避开他的话不答,说这些有的没的,他一气,哐地一下,要伸出手,砸到小案几上,忽然看到女儿还躺在床上,作罢。
    郎中有行医的经验,韩大人姑且先听他说的,吃上一副药后,再看看。
    陈子惠拉住韩德元,知他担心女儿的病情,心急,好言好语地劝,在女儿面前,他向来是缺少原则的。
    韩昭昭躺在床上,烧得厉害,郎中的态度又不好,韩德元的心里憋着一股气,被陈子惠这么一拉,一劝说,火气消下去点儿。
    几个下人皆在感叹,陈子惠不愧是韩德元悉心培养出来的得意门生,还是他了解韩德元,劝得住韩德元。
    韩德元一甩手:那就先喝上一副药看看。
    陈子惠这边又开始礼貌地跟郎中道起歉来,他向来能在不同人之间完美地转换自己的角色,态度好的时候,让人如沐春风,郎中走的时候,也不再是气冲冲的了。
    下人照着他开下的方子熬药,韩德元忧心女儿,一直坐在床前。
    方才这吵闹声韩昭昭自然也是听到了,她醒了,看到父亲在身边,伸出手来,低声道了一句:不就发一次热,不算什么大事,再吃几次药便好了。
    她想拍拍父亲的手,不过病着,使不出多大力气来,只相当于轻轻蹭了几下。
    韩德元握住她的手,是烫的,抬手覆上她的额头,退烧用的热毛巾已经凉了下来。
    凉了,我给你拿个热的。
    韩德元打了这么多年的仗,做起事情来大多亲力亲为,见女儿额上的毛巾凉了,也没叫下人,自己拿着毛巾去换上了个温的,嘱咐陈子惠先在这边看着。
    刚拿热水投了遍,就有人找过来,风尘仆仆,一进大厅,就撞上了韩德元。
    那人从袖子掏出一封信,给韩德元过目。
    韩德元拆开信封,是一份战报,字迹潦草,人写得应当很急。
    乍一看整封信的内容,是匈奴寇边,再按着规律,根据别人嘱咐过的话,把整封信中特定位置的字抽出来,凑成了一段话。
    是另一种意思。
    作者有话说:
    下一本预收文《养的小奶狗黑化后》
    江萱第一次见到顾之恒,还是在他国破家亡,寄她家篱下的时候。
    顾之恒被几个孩子拳打脚踢,他咬着牙,眼眶通红。
    江萱抄起一根木棍,挡在他前面:有我在,别怕。
    少年瑟缩在她的身后,带着哭腔,低声唤道:阿姐。
    从此他便像个影子一样跟在江萱后面。
    江萱换上喜服的那日,顾之恒赫然出现在她面前,手中提着刀。
    你别胡闹,我是你阿姐。
    顾之恒笑开,揭开她的盖头,抚平她衣服上的褶皱:是我阿姐,亦是我妻。你的未婚夫已经不在了,不嫁我,嫁谁?
    这时,她才注意到那刀尖上还残存着未擦干的血迹,对她,那人笑得却是极为温柔。
    高亮:男女主无血缘关系
    第24章 蜜饯
    韩德元把信塞到袖子中,手抓着那个刚蘸了热水的毛巾回去,这一小段路上,他的手紧攥着。
    那送信的人把信交到韩德元手里后,便溜了出去。
    回到屋里的时候,陈子惠站在窗前,与韩昭昭保持着适当的距离,瞧着她。
    韩德元进来,先略过陈子惠,直奔女儿躺在的床上,把热毛巾展开,敷在额头上。
    之后,又给韩昭昭掖了掖被角,把每一个边角都掖得严严实实。
    韩昭昭醒了。
    爹,怎么了?
    哪怕在病中,意识不大清醒,韩昭昭也感觉到父亲行为的怪异之处。
    有些事情,出去一趟。
    出去?什么事?
    一种不好的预感腾上她的心头,她从被子里伸出手来,抓住父亲的袖子。
    韩德元轻轻地拍了拍女儿的手,尽可能把事情往简单了说:是边境那边又有些乱子,我得过去处理一下。
    韩昭昭手肘支着枕头,身子略微起来一点儿:去哪儿?
    韩德元不情愿地吐出几个字:情况不好的话,要去雁门郡。
    雁门郡在并州的北部,是卫国的边境,挨着匈奴,是战乱之地,这一去,不知道要等到几个月才能回来。
    韩昭昭整个人一愣,这是又把她留在这里了?
    无论如何,离开了父亲就像没了依靠一般,她的心里不好受,她紧紧地攥住父亲的手:现在就走吗?
    韩德元叹了口气:现在。
    已年过不惑,在战火中磨练出来的人眼中已经含了泪,趁着韩昭昭不注意的时候抹去,她再一见的时候,一切如常。
    来,先躺下,再怎么晚,明年春天也回来了,肯定能回来的。
    韩德元拍了拍枕头,重又让女儿躺下,盖好被子。
    多穿点儿,别再冻着了。
    昨天晚上韩府着火,把东西都烧了个干干净净,哪还剩着什么多余的衣服。
    他却不知道从哪儿找出来一件棉衣,搭在床边。
    韩昭昭抬起眼皮瞅了一眼,是一件男式的衣服,新的,又大又肥,八成是从陈子惠那里扒拉出来的。
    临走之前,他又张罗着要陈子惠府中的人给她再预备上几件衣服。
    父亲要走,韩昭昭的心里愈发不安。
    她搜寻自己梦中的记忆,记忆中没有这场战争的事情,只记得最后她家没落的时候冬天,她在冻得发抖的时候主动找上了陈子惠,从此陷入牢笼。
    这应该是一年后的冬天,也就是说她现在还有机会,但愿父亲这回去边境,不会出什么事儿,不过陈子惠在这里,她心里实在难安。
    把那件衣服搁下之后,韩德元又拉着陈子惠去外边,从袖中掏出那张纸,给陈子惠看过。
    陈子惠扫了一遍,脸色阴沉,韩德元确信他是看不出来这些字背后的意思的。
    果然,陈子惠是按照他的想法走的,与他谈起边境的战事来。
    韩德元又像几年前对着那个初入官场的年轻人一样,对陈子惠说话的语气不容置疑:现在我马上启程去雁门郡,你在这里稳固好后方,有事的时候我自会让你过去。记住,要防着人。
    陈子惠应声回答,低头,嘴角微勾,抬起头的一刹那,又换上忧心的表情。
    韩德元没注意到,也不会往这边想。
    说完了正事,最后他提起韩昭昭来,只一句,这段日子,要陈子惠好好照顾女儿。
    天还未亮,韩德元放轻脚步,回了屋,拿了那件刚刚脱下,搭在椅背上的衣服,最后瞧了一眼韩昭昭。
    韩昭昭遥遥地伸出手来,竭力挽留,韩德元不敢再看她,别过头,只觉鼻子一酸。
    以后事发,谁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走向,若是他陷进去了,但愿陈子惠能念着他的提携之恩,照拂一下韩昭昭。
    韩德元清楚,只要陈子惠想,他便能做到。
    又一次路过院中的时候,韩德元拍了拍陈子惠的肩膀,恍惚间又回到六七年前的光景。
    那时候,陈子惠初到京城,哪怕少年一身衣服粘了尘土,倔强地昂起头来的时候,感受到的是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朝气。
    问他志在何处,说是平天下。
    昔日的少年已经大了,能支撑起一片天地来了。
    对着他惆怅的眼神,陈子惠道了一句保重。
    天蒙蒙亮,雾气还重,韩德元踩着一地的寒霜,出了门,踏上北上的路,想回头,却抑制着,眼中一酸,又见到一片迷雾。
    陈子惠看着他去远了,回了屋。
    韩昭昭还躺在床上,遥遥地望见一个人影,她以为是父亲回来了,招了招手,要那人过来。
    陈子惠刚把大氅脱下,就看见韩昭昭的手臂从被子里探出来一截。
    生个病都不让人安生,麻烦!
    心里是这么想的,面上却带着温和的笑。
    韩姑娘。
    我父亲呢?
    韩昭昭正烧得难受,又见到陈子惠,心里自是好受不起来。
    你父亲要去边境一段日子,这段时间你暂住在我这儿。
    哦。
    韩昭昭瞬间泄了气,手缩回被子里,乖乖地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
    看着小姑娘缩成一团,乖乖的,陈子惠不禁想笑,看起来像只小兔子,一点儿也不似她父亲那般心机深沉。
    韩德元这人能带出来这么一个女儿,实属罕见,把对韩家的怨气撒到这么她身上,他竟有些不忍心。
    转念又想到她这般念着她那个好父亲,陈子惠的火又冒上来。
    过去的事情又一件件地浮现在脑海里,那时他还太小,不记得什么事,但单听人说,也不寒而栗,不知道做过多少个晚上的噩梦,梦里都是黏糊糊的鲜血,一地的血把他包围,数不清多少次被吓醒过。
    他又是何必对韩昭昭产生一种名为恻隐的感情,那些人的命,要谁来偿?
    对她的客气都是装的。
    药煎好了,我让人给你端过来。
    一听到药,韩昭昭的眉毛立马拧起来。
    陈子惠乐于看到此情此景,在心里暗笑,怎么说,他都是为着韩昭昭好,挑不出他一丁点儿错处来。
    他的话音刚落,就有下人端着一碗中药过来,冒着热气,还烫,是刚煎好就端出来的。
    韩昭昭一见,一阵恶心,那次落水后,她被按在药罐子里泡过一个多月,闻到中药味,看到黑乎乎的液体就想吐。
    昨天半夜,吃药之前,她往嘴里塞了好几颗蜜饯,吃药之间,吃了,吃完药后,又来了几颗,才勉强把苦味压下去。
    若是把她吃掉的那些蜜饯堆起来,定是能堆满一整碗的,估算起来比中药的量都大。
    拿些蜜饯来吧。
    要多少?五颗够吗?
    不够,拿一袋过来。
    没有这么多了。
    韩昭昭怀疑地打量他,若这话是真的,陈子惠管事还管得挺宽,连家里有这些小玩意都知道。
    那有多少拿多少吧。
    可是,一个都没有了。
    陈子惠瞧着那碗黑乎乎的汤药,笑着答道,一副无辜的样子。
    他暗暗在心中勾勒出韩昭昭的表情,细细弯弯的柳叶眉拧到一起,使着劲地往眼睛上贴,小嘴耷拉着,不复往日的娇俏。
    一生起气来人就丑了,连长得好看这一优点也没了。
    一个都没有了?
    韩昭昭一抬头,便见陈子惠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对陈子惠的回答,她并不感到奇怪,就是想耍她,见不得她好。
    她一咬牙:没有就没有吧,不拿也行。
    苦是苦,一口灌下去,也不见得有多难。
    她伸手,从丫鬟手里接过来。
    姑娘,有些烫。
    韩昭昭摸了摸,是有点儿烫,不过现在不喝,与这黑乎乎的液体注视得时间长了,更不愿意喝,干脆利索地一饮而尽最好。
    她把碗端到嘴边,药汁碰了碰嘴唇,有点儿烫,也能接受,于是,把碗往上一倒,一大口药进了她嘴里。
    本来中药就苦,这回开的这副里头不知加了什么药材,尤为苦,苦得她想一口把药给喷出来,喷到陈子惠那张幸灾乐祸的脸上。
    但一想到自己的目的是骗心的,她忍着,一口把中药咽下去。
    在要喝下一口的时候,碗忽然被人扒住,她把眼睛从碗里挪出来点儿,见是陈子惠。
    你怎么给喝了?
    陈子惠骨节分明的手指强行从韩昭昭手中拿过这杯子。
    他倒是没有想到韩昭昭做起事来这样利索,她不是最怕苦的吗,喝起药来,恐怕一碗蜜饯都不够。
    我为什么不喝?良药苦口利于病。
    韩昭昭硬气地怼回去,因在病中,声音有些轻,但语气异常坚定。
    喝药,能少苦一些是一些。
    他轻轻地把药碗放到床边的案几上,碗里的药汁晃了一下,泛起些许沉在碗底的药渣子。
    我不是只说现在没有蜜饯吗?又不是说一直都没有。
    你什么意思?
    韩昭昭警惕起来,为了喝下这碗药,她原是撑着坐起来,倚在靠枕上的,见陈子惠的手还在搭在身前,想到这双手做过的不耻之事,她习惯性地往后缩,这一下子,就靠到了墙上。
    应是瞧着她一会儿硬气,一会儿又怕他,陈子惠觉得挺有趣,想把韩昭昭揪过来,手敲了敲床边的小案几:我让下人出去买了,想着凉下来一些的时候,他们正好回来,你正好喝,没想到你这么急。
    第25章 又梦
    听陈子惠这么一说,韩昭昭整个人愣在床上。
    这人倒是很擅长把握人心,若是不知道他的预谋,定会被他哄得开心不已,果然是一把温柔刀。
    陈子惠的手贴了贴碗。
    还没凉。他回来了,我去拿过来。
    他笑着说完,显出脸上的一对酒窝来,说完,便离开。
    不一会儿,他拿来一个大盒子,韩昭昭伸手触摸到盖子,这东西是刚从外面拿来的,带着初冬黎明的寒气,掀开盖子,是一大堆蜜饯。
    买这么多?
    这么多,够你吃的,你不是喜甜食吗?
    这意思便是不用她说,陈子惠也会给她准备些爱吃的,备在家中。
    现在,韩昭昭终于悟到了些为何陈子惠会成为无数京城贵女的理想郎君,只要他想用心,便很容易让人陷到他编织的网中。
    是,不过,吃的东西,我基本不怎么挑。
    她一边说着一边捏起一颗蜜饯,塞到嘴里,细细品尝,吃完一个再来一个,不一会儿,几颗就没了。
    这么吃根本不是为了避免药的苦味,分明是当零食来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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