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时梦 作者:容黎

    第 5 章

    似锦瞧了眼另一桌子人,只见他们不像是吃饭,简直像在抢饭,口中东西还没咽下去,已经夹了两筷子菜到自己碗中,跟饿鬼投胎死的。她暗中劝慰自己,中午这一顿自己将就了吧,待回家再吃点可口的。无奈她想得太简单,老夫人容她回自己家里去,可到了三爷这儿却是不行。

    天色黑了许久,她才吩咐了丫头,自己刚走出院子没几步,就见杜嬷嬷小跑着追过来,言语比白日还要严厉:“你这是做什么去?旁时没个合适丫头,只得青槐伺候三爷安歇,这会儿有你在,这事儿便归你了。可用着点心。”她忍了许久的泪水一时涌进眼眶,看着走开的背影恨得牙根直痒。这人怎得这般欺负她?

    路过的两个小丫头瞧见了,也未说话,走远了才小声说起来:“似锦怕是有好果子吃了,谁不知道杜嬷嬷最讨厌这些家生奴才,嫌弃好事尽是紧着他们了。可她也不瞧瞧自个儿多大年纪了,还妄想着去老夫人、大夫人跟前伺候,可不是痴人说梦来着。”

    “可不是,跟着三爷还不知足,该送去二夫人那里当差。”

    “可真希望老天开开眼才好。”说完笑着去往别处了。

    夜风更冷,似锦脸上泪水流下来时没一点温热劲儿,像要伴着冷风侵入骨中。她还是头次被人这般对待,好似以前事物尽数被颠覆,在漫天星光下站得直到受不了才走到三爷房内候着。如果当时她没那么急,这会儿……她勾起自嘲笑意,想这些又有什么用。

    她却是没留意到房里有人,待青槐带着抬了热水进来的下人,她才问道:“三爷让提前备着?”

    青槐看了前面一眼,又看向她:“你怎得还在这里?”

    她撇了撇嘴,不觉间露出几分怨怒:“可不是得伺候三爷睡了,我今儿事才算完。”

    下人送了热水便退下了,一时屋中只剩两人,她刚想问三爷何时回来,却听到一道清朗男声传来:“青槐,今儿容公子又派人来请,你这会儿去同门口人说一声往后替我推了便好,就说这几日要在府中多看几本书。”

    此时三爷摘去头上发冠,一头如缎青丝垂落,他坐在床上看着她,隔着烛光,看不清他如海般深邃的眸子里漾动着什么。

    似锦一时懵了,青槐进来时她在屋里待得时间并不短,竟不知他是何时进屋的,难道是爬了窗子?随即又笑自己傻,他自己院子何必跟做贼似的。待回神时,她往前走了几步,红着脸声音僵硬:“三爷,似锦服侍您沐浴。”

    他怎会瞧不出她眼中的迟疑与害怕,这丫头还是嫩了些,他突然嘴角扯起一抹笑:“可还习惯?哪里不自在了便说,我这院子简陋了些,比不得母亲那里面面俱到。”

    她脸色顿时苍白几分,掩藏在淡黄色光线下所以瞧不清楚。她哪敢呀?若是说了,却正中了这位爷心思,变本加厉整治她一番可怎么好?她这时才觉得这位爷是专门收拾她来的,着实小气得很。

    “未曾有何不便,似锦定会用心伺候三爷。”所以求爷发点善心,莫要刻意为难她才好。她一开始跟了老夫人,规矩无人教,都是从老爹那听来,又多留心学来的。可她也从未伺候过男主人,至于方才那话纯属赶鸭子上架。见他不说其他,以为是默认了,大着胆子去解他腰间玉带。

    他心中很是讶异,继而起了逗弄心思,也不阻拦,由着她颤抖着手脱他衣衫。她像是不由自己,动作缓慢而无章法,额头上汗珠滴落,让他瞧着觉得有几分有趣。

    突然他伸手将她推远了些,自己刚脱了外衫,青槐就大大咧咧地推门进来,他微微抬了抬眉,看向似锦:“你且回去歇着吧,这里不用伺候了。”

    似锦加速跳动的心终于平缓下来,听到这话赶忙福了福身就跑了。都这么晚了,她一口东西都没吃,饿的要前胸贴后背了。风吹得长廊上写着常府两字的灯笼来回晃动,她壮着胆子越跑越委屈,只觉这条路比她活得十六年快乐日子还要长。她就是好日子过惯了,被人宠坏了,又怎么了?就错在他们父女在常府给人当奴才,这一辈子,子女一辈子都得活在常家人眼皮子底下。杜嬷嬷凭什么暗讽她?她委屈,却也没个人给做主。

    她跑进院子拉开门,力气大了些,周管家从屋里出来:“今儿回来的怎么这么晚?”

    她抹了抹额上汗水,喘着粗气:“爹还有饭没?我快饿死了。”待老爹将饭菜端上来,她狼吞虎咽的样子让周管家都看不过去:“你可慢着点儿,免得噎着了。”

    “今儿早上老夫人要把如意指去伺候三爷,本是好事,可不知怎么得就到了我这倒霉蛋身上。三爷可真是小气,菜里不舍得放盐放辣子,还不让人吃饱,院子里的小丫头小子们居然还抢。”她喝了口蛋汤,心中有了主意:“爹,明儿晚上你蒸几个包子,我临走时带上,趁着没人偷吃几口,要是饿得做了错事,还不知要被怎么罚。”

    周管事听得直咂嘴,她怎么说得这般惨?常府在泉城可是出了名的大富户,吃穿用度那是数一数二的,连下人都比城中平民百姓过得好。三爷又是老夫人最疼爱的儿子,又不缺银子花,做什么这般苛待奴才们?莫不是女儿自己嘴养叼了,在老夫人那里日子过得太好了?他没多说,只是应了:“我明早早点起来给你做。”

    她摇摇头:“怕是来不及,三爷那儿我得赶着去伺候,他起得早,我又住得远,想来往后是连个安稳觉都不能睡了。”她吃完用手抹了抹嘴,笑嘻嘻:“我洗洗就赶着去睡了,爹这会儿清闲,多受累把碗洗了吧。”

    周管家笑骂:“你这混账丫头,怪我把你惯得不成样子了。”

    她粗粗洗了把脸,倒在床上就睡了,连一直关心的正事儿也给忘到九霄云外了,自然没有看到周管家脸上的愧疚。

    三爷沐浴从不用人伺候,青槐在屏风后面站着发呆,想起什么,笑道:“奴才这几日在外面可听到不少新鲜事,原来似锦这丫头还挺招人待见,很多人想娶她做媳妇儿,听那话头儿,什么美得跟仙女似的,哼,这会儿都闭紧嘴巴不敢瞎说了,都知道跟了咱爷,往后就是咱三爷的人,我看谁还敢说三道四,对爷的人心生觊觎。”

    帕子上带着水从他肩膀滑落,他认真擦洗,健壮的胳膊、胸前、背部条条伤痕交错,看着有些吓人,他突然想若被那丫头瞅见了,怕是要吓得掉眼珠了。

    “你往后也别吓唬她,有事儿帮着些。好歹她也是从老夫人跟前出来的,要给老夫人知道了我怠慢了她,你小子也别想能躲得了。”

    青槐不以为然:“那丫头可能干着呢,她今儿做了啥奴才可都晓得。这般懂事的丫头,哪有那些娇气心思?”

    “那你可仔细着你的皮,要被我抓了现行,你且等着吃棍子吧。亏得你都十八岁了,肚子里的弯弯绕绕还是那般幼稚。再这般下去,你还是滚回军中去才好。”

    青槐听得主子笑声直泛鸡皮疙瘩,赶忙应了:“奴才知道了。”

    ☆、5

    005

    一大早似锦伺候三爷起了。他要去老夫人院子用早食,便让她去忙旁的。才出房门,丫头就给她送来三爷衣裳、鞋子尺寸,说新布料已经送来好几天了,紧着时间选好也好早点动手做。她只得和丫头去选布料,才进屋子就见上等好料子一字排开,她暗中啧啧赞叹,老夫人都没这般阵势,三爷一个大男人未免太看重外表,选了几样青槐所说的颜色离开了。

    两个小丫头各自抱了些走在她后面,她寻思片刻,问道:“缝制衣裳的绣娘在哪处?将料子送到她们那里,让她们这些行家琢磨去吧。”

    “回姐姐,三爷院子里没专门缝制衣裳的绣娘,往常都是大伙商量好样式,一人做一件的。”这丫头精明,瞧出似锦脸上一闪而过的犯难,体贴道:“姐姐事多忙得很,奴婢手脚利索将姐姐那件儿也做了吧。”

    似锦知晓她不过是想和自己攀关系,心中巴不得有人来救她一救,这会儿愁事有了着落,笑道:“那便辛苦你了,往后有事儿若能帮得上尽管寻我来。”

    那丫头心中暗喜,赶忙称是。她自认为好歹似锦在这府中是身份的,杜嬷嬷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半老徐娘,手又伸不出三爷院子去。她偏不信,似锦能甘愿被人欺负。

    三爷院子因为太过偏僻,很多消息都是最后才知晓,让下人们凑个热闹都赶不上新鲜,此时自然不知发生了何事。

    这日常府不甚太平,也不知是什么事儿,鸡飞狗跳的从前院闹腾到后院,搅得不得安宁。老夫人本和三爷在一块用膳谈笑,其乐融融,还嘱咐老三往后将似锦给她带过来。虽是给了他,自己可还想着紧呢。

    常万德才笑着应了,就见赵嬷嬷急里忙慌地跑进来:“老夫人,奴才瞧着巧莲姨娘哭着往咱院子来了。”

    老夫人脸色沉了沉,重重搁了筷子:“怎得不在自己院子里闹,来我这处撒什么泼?不知我最不喜她?让人轰出去。”

    三爷在外呆的久了,越发觉得能做一家人便是缘分,和和气气过日子多好。他也知母亲心中无非是恨父亲不忠,也不好说什么。

    赵嬷嬷出去命人拦了,只是巧莲姨娘已经走到屋子前了,下人架着往外拉她,却阻不了她的声音,她比老夫人小的十多岁这会儿姐姐长姐姐短,喊得老夫人更是冒火:“做事怎得这般不利索,是要我把他们也赶出去不成?”

    身边丫头依着原话告知外面奴才,巧莲姨娘听了挣扎得越发厉害起来,急得大喊:“姐姐好心救救万隆吧,他快要给老爷打死了。”

    老夫人端起茶盏又放回去,问赵嬷嬷:“怎得回事儿?”

    赵嬷嬷低头说道:“今儿早上红楼阁的妈妈找上府了,说四爷将她女儿拐到府里来了,这会儿都赖着不走。”

    她像是听了天大笑话,掩唇笑得肩膀一颤一颤:“可真是出息透了,这会儿年纪小不学着好,成天在外散德。常家不怕他丢人,大不了赶出府让他单过得了,是死是活与咱们无关。”

    常万德终是忍不住:“万隆毕竟是父亲儿子,哪能真那般做,这不让他脸上无光吗。”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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