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时梦 作者:容黎

    第 8 章

    得了,这可是直接撵人走了。常府还未出过这等事,杜嬷嬷吓得赶忙磕头求饶,好话说尽也不见主子有半点消气样儿,又慌得去拉似锦的裙摆,口没遮拦招得似锦更加不待见她。她往后还想同魏春好呢,眼前婆子“似锦奶奶”的唤着,让她听了只觉得恶心。

    三爷与似锦一前一后回了书房,见她直接掀了帘子去了隔间,他站在帘子前想了想道:“做这个太委屈你,得空儿你去寻个老实丫头来接你的手,往后书房里就你在我跟前伺候。”

    主子同她说话,她只得又从里面出来,刚才一路上回想自己那话越距越得厉害了,心中五味陈杂:“爷跟前一直是青槐哥伺候,似锦可不敢抢了他的活。”

    她低眉顺眼,让他心中越觉好笑,不理她:“青槐自有其他事吩咐他。你在老夫人那里待得时间长,该学的想必也都会了,往后院子里的事儿都由你管了罢。依着府里规矩来,没得让下面这些小丫头小厮们当他三爷抠得紧,可着劲儿的想往外跳。”

    她无奈扯了嘴角,这算是因祸得福?想起他方才的话,一颗小巧玲珑心慌了起来,哽在喉间说也不是。三爷见她不开口,也不像旁人得了好处不停谢恩,拧着眉头回过身子:“这会儿你且去让杜婆子把东西收拾好,银子一分都不许她拿,将她送到大夫人那里让她处置吧。”

    她微微福身应了,做奴才的每天担心的就这一样,生怕从高位上掉下去。主子用你你便是香饽饽到哪儿都有人巴结,舍了你便是杜嬷嬷这下场。她站在杜嬷嬷院子外,看着中年的她颤着身子慢慢向自己走过来,心间满是心酸。她们之间何必为难彼此呢?在主子们手下讨生活,今儿你埋汰了别人,保不准明儿就被人给还回来,这等日子过得让人好生厌恶。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去大夫人院子的路上,她安静不语,杜嬷嬷却像是淬了毒的利剑,肆意用各种言语辱骂她,夸她‘好手段’。她不理,只是抿唇浅笑,端庄娇美模样略有几分贵气。快到时她才止了步子,看着憔悴女人,叹息道:“想你在常府里待得时间也不短,一步一步往上爬得滋味不好受吧?所以你讨厌我们这些家生子奴才,觉得我们受着老一辈的恩惠在这府里站得稳。可是,我们又有什么不一样呢?都是任主子差使,一辈子逃脱不了这座宅院。”

    杜嬷嬷冷哼一声并不领情,依旧阴阳怪气:“嗬,你这妮子心思倒不小。”

    似锦未等多时,惜春便来领她去见大夫人,脸上挂着偷笑碰了碰她,小声道:“行啊,姐姐小瞧了你。这下可安心了吧,往后再没人能寻你不痛快。这会儿府里人都知晓你小小年纪当了三爷院子里的掌事,且与我说说大权在握有何不同?”

    她心中苦笑,不理惜春。能有什么不同,好日子过完,往后替别人劳心劳累变成碎嘴婆子,而后再得个不善终,一辈子也就这么稀里糊涂过完了。而后想到什么,扯着惜春袖摆讨好道:“明儿就不劳姐姐送吃食了,这会儿心中很乱,待我整理好再与你说罢。”

    大夫人坐在贵妃榻品茗,见她领了人进来,笑道:“自打跟了三爷,想瞧你一眼都难了。”又看了眼她身后婆子,依稀是见过几次的。

    “往后少不了要来叨扰夫人,夫人不要恼了似锦才好。”

    “这可心丫头,我怎么会嫌弃你呢。你在春来苑受气的事惜春都说与我听了,府中出了这等恶奴,是我平日里大意了。这贱婢命人送到市集上贱卖了便是,看她还敢不敢做这等混账事。”

    杜嬷嬷一听要贱卖自己,往后怕是只能去做最下等之事度日了,这不是要她命吗?过惯了好日子,哪受得住那等脏累事折腾。顿时声泪俱下求主子高抬贵手饶了她这次,磕得额上满是血。

    似锦看着她被下人拖走了,深深叹了口气才与大夫人告辞。既然春来苑当前由她掌事,她便寻私一回,直接去了柴房。才拐入那处小院落,就见陈月冻得鼻头红红,搓着小手吃力地劈柴,不经意抬头看见她,笑着丢下手中活计跑过来:“似锦姐姐。”

    “冻得可难受?”

    陈月双手交握,腼腆着:“不难受,其实劈柴是出力的活身上一点都不冷,只是头和手脚冷,习惯了就好。”她现在知道各人有各人命,在这大院子里有个识得的人,不孤单,她就知足了。

    似锦亲昵地点了点她鼻头,这丫头处得时间久了越发招人喜欢,有几分小聪明,难得的是实诚。

    “随我去三爷院子伺候吧,这儿再也不回来了。”

    陈月既惊讶又欣喜,这等好事儿,她不是做梦吧?她被老爹卖进府来,想自己一辈子就做个劈柴丫头了,可是天降福事,让她许久才缓过神来

    ☆、8

    008

    撵走杜嬷嬷才两天时间,大夫人就将再外新买的丫头婆子让惜春给似锦领了来,一字排开站着,似锦一个个看过去,多是本分手巧的。

    惜春在旁边掩唇轻笑:“夫人可说了,但凡用着半点不可心,就把人给她领过去,她自会发落。”似锦听着心中暖意阵阵,大夫人这是顾着她年纪小,怕招了有心眼人作怪,变着法子给她撑腰呢。

    丫头婆子多了,不用像开始那样分/身乏力,各有各得活计,她也乐得清闲。挑了几个手艺好的专管三爷穿衣之事,将原先小厨房里跟着杜嬷嬷兴奋作浪的婆子打发做了苦力,把几个厨艺好的安/排进去,还剩几个貌美心思灵巧的分别安排在三爷卧房和书房,眼跟前都是赏心悦目的人儿,三爷心情该是能爽快些吧?

    这会儿管得事儿多了,让她在书房伺候,哪能行呐。而且她在他眼前晃什么?她可没攀抱主子大腿的心思,巴不得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常万德这几日经不住旧友围追堵截,多是午时出去,极晚才回来,去得也是青槐口中龌龊烟花地。他在娇媚嬉笑,污言秽语中始终背脊挺拔,俊美如斯,悠然品酒,仿若淡出天外。好几个娇艳女子在不远处悄然耳语,目光却在他身上流连不去,大胆暧昧满带诱色。

    容觉两边看了看,放下手中酒杯,搭在他肩上,讨好道:“罢了,罢了,往后咱换个地儿叙话。瞧瞧姑娘们那一副哀怨模样,我倒成了罪人。”

    常万德自己倒满酒,放至眼眸高度,薄唇勾起惑人弧度,白瓷杯轻转,淡淡酒香飘到鼻尖:“红尘地倒是舍得下血本,这上等好酒可是不便宜。”

    容觉轻哧,推开身边女人递到嘴边的酒水:“羊毛出在羊毛身上,谁人不晓这理,可还是扎堆儿地往过凑。爷也越发觉得这等俗物污眼,改日万德兄过府畅谈。”

    三爷淡笑不语,许是醉意催动脑海深处旧时景,多的是幼时玩乐之景,俊眸变得迷离,许久才摇晃着站起身:“好酒人易醉,好梦常长忆,不能再喝了。告辞。”

    容觉看他左右摇摆,在楼梯上站不稳当,险些一头栽到楼下,他身边叫青槐的小子赶忙扶他,两人走远了。他又痛饮几杯才离开,长街清冷,左右连个人都没有,唯有他影子映在地上与他为伴,他又有什么好梦可长忆呢?

    青槐进了院子见只有三爷屋里亮着灯,旁于都黑压压一片,将爷扶进屋里,两个未见过的生面孔立在床前,问道:“谁许你们进来的?这院子怎得这么暗,存心惹爷不痛快。”三爷床榻前除了他不容他人近身。

    容貌艳丽女子微微福身,走过来同他一块将主子扶到床上,小声道:“回青槐小哥,奴婢少敏、少佳是似锦姐姐安排来打理爷起居的丫头。今儿白天,似锦姐姐说院子里该省的地方要省,晚上亮几盏灯笼就成了。”

    青槐嘴角抽了抽,这妮子。三爷爱干净,也不愿假手他人,他只好推醒主子,见主子睁开眼迷蒙地看他,忙道:“爷,咱回府了,可要命人备水沐浴?”

    常万德挣扎起身,先是揉了几分晕乎的头,缓了片刻才点头应了。手才伸到腰间,就有两只如细葱的纤手随后而来,他登时恼了,脸上却没显现,沉声让她们退下。

    泡在热水里,浑身舒泰,周身毛孔宣张叫嚣着因酒气上涌而越发浓烈的情意。他抬起胳膊盖在眼睛上,自己这乱了的心,还有脑海中看不清样貌的女子,要怎么折磨到他什么时候?也许,他确实该娶个妇人来赶去脑海烦丝。

    似锦昨晚被老爹好生敲打了一番,不要以为做了管事就把尾巴翘到天上去,做事多寻思后果,别一不小心步了前面人的道儿,到时候说不准他撒了这把老骨头不要都捞不出你来。她心底不大痛快,老爹怎么这般泼她冷水?

    第二日,她前脚才踏进三爷院子,后脚丫头跑过来唤她,说三爷在屋里等了许久,让她过去呢。往时三爷正去老夫人院子的路上,这会儿怎得还在,难不成是告了假?

    身后丫头走快几步给她掀起帘子,她低头进去,卧房里三爷正一手扶着额头,一手轻轻敲打着桌面,俊俏模样有几分憔悴。她福了福身子,开口:“爷昨儿可是没歇息好?有个懂推拿法的丫头,奴才传她进来伺候?”

    他听到声音将衣服理平整,瞪了她一眼:“自作聪明,且随我去老夫人那里罢。”

    其实似锦心里还是很想念这位慈眉善目老太太的,她打小没了娘,老夫人对她总有几分偏爱,旁得丫头只能干嫉妒。这会儿,她刚进外屋就招了迎面而来的如意一个大白眼,也是,这等好事儿被抢了换谁谁乐意呀。她未曾理会,神色如常随在三爷身后进了里屋,空留如意在后面咬牙切齿。

    老夫人今儿穿了大红色金丝缎面衣裙,乌发梳得一丝不苟,带了支双凤纹鎏金银钗,足足一个端庄富气逼人的美艳妇人。她才施礼,老夫人就招手让她到跟前去,好好打量一番,心疼道:“哎呦,瞧瞧我们似锦丫头这才离了我几日,怎得变瘦了?三郎,你这是亏待了我这可心丫头。”

    常万德见母亲绷着脸一副质问口气,俊逸五官满带笑容,柔着声儿:“儿之罪过,让似锦受了难过,这会儿整座院子都归她管,母亲也不必愁恼担忧了。”

    老夫人这才舒展容颜,仍拉着似锦纤手,轻轻拍了拍:“不怕,往后有什么事儿只管寻我来,有我这老婆子给你撑腰。丫头年纪小,凡事不必急,慢慢来。”眼睛却是看向自家儿子:“丫头出落得越发水灵,你三爷年岁也不小了,身边也该有个合意人儿,有你在,我放心。若是今年能有好消息,来年有个小娃闹腾,我这心里也就安心了。”

    似锦原本暖活满当的心顿时冷了,老夫人这意思俨然将自己当了三爷的枕边人,她忍不住看向三爷,见他也看着自己,垂下头磕磕巴巴道:“老夫人,这……”

    老夫人当她害羞,言语间更是宽得没了边:“你放心,必定委屈不了你,你三爷是个当官的,做官家姨太太多有面子。往后大的进了门,也寻不了你麻烦,我看她敢。”

    换了别人得了老夫人这番话,怕是要乐得寻不着北了。可她心里又急又慌,拒绝的话又没胆子说,柔软绢帕被她拧麻花似的拧得皱巴巴。

    常万德瞧她那纠结样,小姑娘藏不住心思,母亲说这话怕也有几分让她收心思的意味:“这丫头太小让她多在管事上下几分功夫吧。嫂子不是给儿张罗着相看几家小姐吗,且看看再说,娘不要太心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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