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他过去拿车钥匙,走了两步,好像想到什么,又停下。
    回头看了眼夏荷。
    后者还坐在沙发上打哈欠。
    周夫唯想了想,问她: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被他这么一提醒,夏荷才记起来,孙阿姨让自己陪着他一起回去。
    要的。
    她让周夫唯在外面等她一下,她上楼换身衣服。
    她这会身上还穿着睡衣。
    前后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动作很快。因为知道小少爷的耐心只有普通人指甲盖那么大。
    怕他等得不耐烦。
    夏荷穿了件浅粉色的连衣裙,腰那里往内收,裙摆在膝盖上面一点。
    她平时很少穿裙子,因为觉得不太方便。
    但这次去别人家做客,总得穿的体面一些。
    今天天气挺好,是阴天,没出太阳,也不冷。
    温度适宜。
    夏荷出去的时候顺手把门给带走,周夫唯罕见的还挺听话,她让他站在外面等她,他还真的老老实实站在那等着。
    旁边停了一辆磨砂黑的摩托车,他斜靠着车身,正低头看手机。
    摩托车把手上挂了个头盔,粉色的,和她身上的裙子颜色还挺配。
    听到动静,周夫唯抬起头,目光短暂的在夏荷身上停留一瞬。
    然后迅速挪开。
    他把头盔取下来递给她:看能不能戴上。
    两个轮子的车子夏荷只坐过电动车和自行车,虽然都是两个轮子,但面前这辆一看就危险多了。
    她试探的把头盔往脑袋上扣,视野有点奇怪,好像眼睛被遮了一半。
    四周很安静,只能听见周夫唯轻慢的笑声。
    傻子。
    他帮她把头盔摘了,换了个方向,重新给她带上。
    因为两个人身高差异比较悬殊,周夫唯只能低着头,替她把调节带拉紧。
    手指不可避免的碰到她的耳朵。
    两种不同的体温,一个热,一个冷。
    夏荷下巴被拉带挂着,总觉得自己不是戴上了头盔,而是被困在里面了。
    她看着周夫唯的下巴,白白净净,弧度很好看。
    我看过别人把头盔戴反的,还从来没看过把头盔戴倒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夏荷的错觉,他带着低笑的声音里,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有点像寒冬里一堆燃着的柴火,快要被风雪吹熄的那一瞬间。
    有温度,但不明显。
    但对周夫唯来说,这点温度实在是过于罕见。
    所以夏荷才会觉得这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机车整体车身很高,夏荷坐上去以后总有种自己随时都会掉下去的感觉。
    这车和她常坐的电动车不同,后面也没有扶的地方。
    于是她问周夫唯:那我扶哪里?
    他言简意骇:腰。
    啊?
    他戴好了头盔,声音有点沉闷的传出:我的腰。
    这车两个人坐其实并不宽敞,夏荷刻意往后面挪了挪,这才不至于完全碰到。
    但如果去搂他的腰的话,那就不可避免了。
    见身后一直没动静,周夫唯侧头看了她一眼:是想待会被甩下去?
    他戴着黑色头盔,只露出了一双眼睛,细长深邃,睫毛很长。
    以及双眼中间,高挺的山根。
    头盔和他皮肤的颜色,带来的视觉反差和观感太明显。
    夏荷好像理解了为什么喜欢他的人那么多。
    在周夫唯再次开口之前,她伸手圈住他的腰。
    他今天只穿了件薄T,此时夏荷手臂贴上去,薄薄的衣料下,夏荷甚至能感觉到他腰腹上的肌肉。
    与此同时,周夫唯的身子似乎有一瞬的僵住。
    也只是片刻。
    夏荷倒也没其他太复杂的想法,就是挺感慨。
    城里娇生惯养的大少爷看着清瘦挺拔,实则八块腹肌。
    而自己,从小就以种地为生,却虚弱到生个病都仿佛要去阎罗殿里串个门溜达一圈。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叹了口气。
    车速不算快,至少没有夏荷想象中的那么快,也不知道是不是周夫唯顾虑着自己车上还坐着一个女生,故意放慢了速度。
    风声在耳边擦过,夹杂着夏荷很轻的一阵叹息声。
    周夫唯皱了下眉,车速放的更慢:怕?
    夏荷摇摇头:我只是觉得。
    ?
    她想了想,觉得还是不应该这么直白的说出来。
    于是改口:我就是觉得,你这车,好帅。
    她的声音被风撞的零零散散,落到周夫唯耳中时,已经是破碎不堪。
    我就是觉得,你...好帅。
    他微挑了唇,眼底都带着很深的笑意。
    还用你说。
    从这儿去他外公家并不远,也可能是他走了小路的原因。
    细窄的一条道,路上没什么人。他车速开的也不快,夏荷甚至还有心思去欣赏沿途的风景。
    大城市的绿化做的很不错,路边甚至还有很多她从来没有见过的花。
    大概半个小时后。
    车停在了一栋小洋楼面前,风格有点偏欧式。
    门前种着几棵夏荷没认出来的树,反正景色看着不错。
    环境也挺好。
    周夫唯把车停在专门停车的地方,头盔顺手套在扶手上。
    夏荷还挺担心的:不会被人偷走吗?
    没事。他走过去,替她把头盔给摘了。
    长发也有点乱,一缕贴在脸上,头顶也有点炸毛。
    周夫唯看着她,胸腔提了声笑。
    走吧,小流浪猫。
    夏荷不解,跟在他身后:谁是流浪猫?
    他伸手按门铃:还能有谁。
    门铃旁边有个铁质的门牌号,夏荷走过去照了照,看见自己此刻的样子,终于理解周夫唯刚才话里的意思了。
    确实挺像的。
    她伸手整理了一下,没多会,门开了。
    开门的是个妇人,看着年龄不大,四十来岁,眉眼温柔。
    看到周夫唯了,她也并不惊讶,似乎早有预料,此时脸上带着笑:有阵子不见了,你外公昨天还在念叨着你呢。
    直到门全部打开,她这才看到周夫唯身后还站这一个。
    巴掌脸,皮肤白净,一双杏眼清澈,站在周夫唯身边,被他挺拔的身高衬的娇小。
    以往周夫唯过来都是一个人,这会突然带了个年龄相仿的女孩子过来,惠姨没刻意去问。
    只是笑了笑,颇有种心知肚明的感觉。
    里面和外面不太一样,装修风格很温馨,比起周家更有种家的感觉。
    客厅里放着一个很大的托盘,上面整齐摆着刚包好的饺子。旁边还有一叠饺子皮。
    沙发上坐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电视机里放着新闻联播,他则闭着眼睛昏昏欲睡。
    哪怕已经苍颜白发,但仍旧能从他现在的穿着和气度中看出来,他是一个学识渊博之人。
    之前听熊漪提过一嘴,周夫唯的外公是国学大师,甚至连他们学校的校长都曾经是他的学生。
    惠姨过去叫醒老爷子,让他看看是谁来了。
    老人家睁开眼睛,往这边看了眼,因为年老而浑浊的双眼,在看来周夫唯的那一瞬间,明显比刚才要亮了许多,满脸的宠溺与疼爱。
    我的唯唯,吃饭了吗唯唯。哎哟,来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
    周夫唯脱了外套,随手放在一旁的沙发上:还没,正好过来蹭顿饭。
    老爷子满脸笑容:你惠姨今天包了饺子,你最爱吃的玉米猪肉馅。
    老爷子话还没说完,视线就落在了站在一旁的夏荷身上。
    小姑娘挺乖巧,站在那里,见老爷子正看着自己,便礼貌的喊了声:外公好。
    老爷子先是一愣,然后笑道:过来怎么也不说一声,让爷爷好好看看。
    他伸手朝她那儿招了招。
    夏荷有些不知所措,看了周夫唯一眼。
    周夫唯点点头,示意她别怕。
    夏荷这才走过去,走到老爷子跟前。
    老爷子满脸笑意打量她,高兴得很。
    夏荷看到外公这个反应,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她小声问周夫唯:你外公不会以为我是你女朋友吧?
    周夫唯没说话。
    外公把她上下打量了个遍,然后和一旁的惠姨说:比上次瘦了,不过个子好像也没怎么长。
    夏荷更懵了,难道是把她当成周夫唯以前带回家的女孩子了?
    想不到他不光不爱学习,还年纪轻轻就早恋。
    看来得找个机会好好劝劝他。
    外公一脸嫌弃:熊漪啊,你这头发可以留,但裙子还是少穿。男孩子穿裙子像什么样子嘛。
    夏荷:......
    周夫唯递给她一瓶牛奶,刚从冰箱拿出来的,玻璃瓶上还带点水汽:外公病了,经常认错人。熊漪之前常来这儿,所以他就把你认成了他。
    夏荷挺感慨的,她一直都觉得年老是一件很无力,又不得不面对的事情。
    见她一直沉默,周夫唯问她:生气了?
    夏荷摇头:我哪有这么容易生气,我又不是你。
    周夫唯挑眉:哦?
    想事情想得太投入,一不小心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夏荷轻声咳了咳,企图用感冒复发来掩盖过这桩罪证。
    周夫唯把她手里那瓶牛奶拿走:你说的挺对,我确实爱生气。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听我解释。
    周夫唯丝毫不按套路来,点了点头:解释吧。
    夏荷:......
    正当她搜肠刮肚想着应该怎么狡辩的时候,外公在一旁替她解了围。
    好朋友之间有什么好吵架的,握个手,抱一下,什么事过不去?
    第十九章
    夏荷不以为意, 以为老人家只是开开玩笑。
    周夫唯却看着她,耸了耸肩,好像有那么点无奈:没办法,那只能抱一下了。
    到嘴边的那句我平时也没见你这么听长辈的话最后还是被夏荷尽数吞咽下去。
    到底是在别人家做客, 不能太没有礼貌。
    她脸色还挺为难的, 小声问他:不会真要抱吧?
    周夫唯也不勉强她:看你。
    夏荷肯定是不太想抱的, 多奇怪啊, 一男一女的,又不是男女朋友。
    还不等她开口,周夫唯又不紧不慢补充一句:只不过外公现在是八岁小孩的智力,不抱的话,他会哭。
    虽然他没说, 但夏荷隐约从他眼里看出了五个字你看着办吧。
    到嘴巴的话再次咽下去, 夏荷总觉得哪儿不对:你该不会是在道德绑架我吧?
    这里不愧是国学大师的家,客厅里都放满了书,周夫唯随手抽了一本出来,正百无聊赖地翻着。
    听到夏荷的话, 他微微抬眸,脸色也没太多别的情绪。
    语气淡:怎么,以为我真想抱你?
    他把书合上,又重新放回书柜。
    夏荷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总觉得他的语气变得有点冷。
    至少和刚才比起来。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只是觉得我们现在抱的话会很奇怪,我们又不是男女朋友。
    周夫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意思就是, 成为男女朋友之后就能抱了?
    那肯定能啊。
    夏荷一时没理清楚他那句话的意思, 以为只是一个单纯的问答题, 下意识的回答。
    完了以后才察觉到哪儿不对。
    周夫唯唇角微挑, 和外公说:现在可能抱不了。
    语气还挺遗憾的。
    外公担心道:那什么时候能抱?
    周夫唯看了眼夏荷,意有所指一般:她说,要成为男女朋友之后才能抱。
    夏荷眼睛瞬间就睁大了。
    这人怎么回事,擅自曲解别人话里的意思。
    我不是这个意思。她试图解释。
    外公却一脸愁容,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旁的惠姨倒了杯温水过来,轻声询问他怎么了。
    外公摇摇头,脸上神色似是强行将自己开解了,但那抹愁色还是存在:我以前就觉得熊漪那臭小子天天来我家肯定是没安什么好心,想不到果然是这样,他居然在打我宝贝外孙的主意。
    惠姨看了眼周夫唯,大概是有点想笑的,但还是忍住了。
    外公又说:罢了,这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也不由旁人做主。感情这种东西,本来就是没办法被定义的。
    说完以后,他又长长地叹了口气,手使劲拍了两下轮椅扶手:就是熊漪那臭小子,长的实在是......可惜了我们唯唯。
    周夫唯原本只是皱了下眉,在听完外公的话以后,脸色不是特别好看。
    夏荷倒是努力忍着笑,实在忍不住了,就掐掐自己的胳膊。
    她扯了扯周夫唯的衣服下摆,后者低头看了眼她的手,然后才抬眸去看她。
    夏荷安慰他:外公会这样认为,也是从侧面证明你和熊漪关系好。
    周夫唯面无表情,毫不留情地戳穿她:嘴都抽搐了,还忍呢?
    夏荷抿着唇,偷偷笑了一下:对不起,我平时不这样的。
    哪样?
    反正都被戳穿了,也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夏荷眼神坦荡:我还挺顾虑别人感受的,今天是例外,对不起,不该看你的笑话。
    周夫唯:......
    他没再理她,打开那瓶从她手里拿回来的牛奶,自己喝了一口。
    夏荷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问了:这不是给我的吗?
    他晃了晃那瓶牛奶:我还挺大方的,今天是例外。不好意思啊,今天这么小气。
    夏荷:......
    惠姨在厨房煮饺子,夏荷原本想去帮忙的。惠姨说她是客人,哪有让客人做事的道理。
    让她去客厅看会电视,马上就可以吃饭了。
    闻言,夏荷也只能出去。
    小洋楼应该有些年头了,不少地方都能看出老旧程度。
    但却带着一种岁月沉淀过的痕迹。
    后面自带个小院,种了棵柳树,枝繁叶茂。
    树荫下有个石头做的棋盘,旁边各立两个石凳。
    周夫唯此时被外公强行叫去陪他下棋。
    他坐在石凳上。
    那石凳不同于其他的椅子,没法挪开,石凳与石桌之间的距离相对他来说实在狭窄。
    他只能敞着自己两条大长腿,坐姿倒不如从前那般懒散。
    低着头,观察棋局。
    他执白棋,着后手。
    外公下到一半就开始耍赖,一直说些有的没的,企图分周夫唯的心。
    这会更是直接接受了熊漪有可能成为自己未来外孙婿这件事:你的宝贝熊漪来了。
    还往夏荷站着的方向指了指。
    周夫唯闭了闭眼,尽量劝说自己,百事孝为先,忍耐。
    然后便真如外公意愿,往夏荷那看了眼。
    夏荷还一脸懵,在门边站着。
    她没表情的时候看着其实不怎么好接近,挺御姐的一张脸,腿长腰细。
    可能是因为前几天突然下雨的缘故,暑气也消了几分,气温凉爽。
    院子里正是通风口,垂着的柳条儿一直晃来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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