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醒的, 此时正一边转笔,一边百无聊赖翻阅手里那本书,看的并不认真。
    样子几分悠闲。
    熊漪又打了个喷嚏,骂周夫唯:你他妈还偏心眼。
    指的是只有夏荷有毛毯这件事。
    周夫唯侧坐着身子,单手撑脸, 听到熊漪的话, 悠悠地抬眼:就一条。
    熊漪觉得自己都开始流鼻涕了,最近降温降的实在厉害。
    他一时不知道该眼红谁了。
    是眼红周夫唯近水楼台,天天和他的小夏老师单独相处。
    还是眼红夏荷。他从小和周夫唯一起长大,都没有享受过的待遇, 现在她一样不落全占了。
    他越看越觉得这毛毯眼熟:这不会是你房间里的那条吧?
    周夫唯早就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回面前那本看了四分之一的书上了。
    听到熊漪的话,他非但没回答,反而还翻了个页。
    这就是那条!熊漪越发肯定,因为这上面有周夫唯身上的气息。他再熟悉不过了,那种安神药草的味道。
    他看周夫唯的眼神更加不清白了, 模样悲痛欲绝,好似多年恩爱夫妻, 某天突然发现丈夫出轨, 悲痛欲绝心如死灰:周夫唯, 我以前去你房间你这不让我碰那不让我碰的, 更别说是上你的床盖你的被子了,你今天居然.......你个负心汉!
    周夫唯抓起一旁的笔筒砸过来:要哭出去哭。
    负心汉的罪名这下是彻底坐实了。
    熊漪夸张的干嚎,甚至还要往夏荷的肩膀上靠:小夏老师,你看看,你看看这个负心汉的丑恶嘴脸。
    周夫唯眼眸沉了沉,脚勾着夏荷椅子下面那根横杆,将她连人带椅子一起给拖了过来:你离他远点,他脑子不好,别被传染了。
    熊漪靠了个空,本来夏荷坐在两人中间,与他们都隔着点距离。
    这会彻底挨着周夫唯了。
    熊漪也停止了装腔作势的干嚎。
    他怎么觉得,自己被他们两排挤了?
    大约是听到书房里有动静,孙淙丽过来敲门,等了一会才把门打开。
    因为她的到来,书房内的气氛一下子就变得压抑起来。
    周夫唯的脸色也逐渐变得冷漠。
    孙淙丽腰上还围着围裙:我还以为你们还得再睡一会呢,我正好在做饭,你们想吃点什么。
    熊漪下意识看了眼周夫唯,然后客气道:那个,阿姨,我妈让我今天早点回去,我就不吃了。
    孙淙丽见他一直吸鼻子:你这是感冒了?
    小感冒,不碍事,我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孙淙丽脸色担忧,叮嘱他回去后记得吃药,最近变天降温,很容易感冒。
    熊漪连连点头:好嘞,谢谢阿姨。
    然后逃命一样提着书包就溜了,好像生怕在这里多待一秒钟。
    夏荷也收拾好东西,说下去帮忙。
    孙淙丽没拒绝,笑容温和看着她。
    直到夏荷离开书房,并将书房门关上,她的笑容才一点一点隐了下去,语气是带着关心的,问周夫唯:你最近失眠的情况是不是好些了?
    周夫唯像没听到一样,动作不紧不慢,将钢笔的笔帽盖好,书也合上,放回原位。
    孙淙丽眉头微皱:先不说我是你妈妈,就算是陌生人问你问题你也应该回答。
    他靠着椅背,哼笑一声:陌生人问我问题我一般都会回答。
    孙淙丽眉头皱地更深: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周夫唯站起身,个子高出她一大截,他垂眸看她,虽然是在笑,可眼里却看不出半分笑意来:怎么,和那个男人恩爱完了,想起你还有个儿子?
    啪!
    周夫唯!她怒道。
    周夫唯被这一巴掌抽地脸往一旁偏了偏,耳朵短暂响起低鸣。
    他半天没有动作,舌尖抵了抵腮帮,那里是刚被打过的地方。
    须臾,他轻笑一声,捡起椅子上的外套走出书房。
    书房只剩下孙淙丽一个人,她站在那,胸口起伏剧烈,大口喘息着。
    好半天,她痛苦地捂脸,靠着桌沿弯下腰。
    冰箱里有蔬菜,夏荷清洗了好几遍以后,正将土豆去皮,切成块,准备炖个土豆牛腩汤。
    楼梯处传来动静,她往那边看了一眼,正好看到周夫唯下楼。
    视线收回,开了火,往锅里倒水。问他:我今天炖土豆牛腩汤,你能吃辣吗,不能吃辣我少放一点。
    没回应。
    她好奇,再往后看,周夫唯一边走一边把外套穿上。手上还拿着摩托车的钥匙。
    孙淙丽从书房冲出来,喊他:周夫唯,你给我站住!
    他头也不回,打开门。
    孙淙丽气急,追下来:我让你站住你听到没!
    她的这句话明显起不到任何作用,门被重重地带上。
    夏荷感觉整个屋子仿佛都有震感。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摩托车发动机的轰鸣声传进来,依稀能听到一些,然后声音逐渐远去变小。
    孙淙丽扶着墙,脸色有些苍白,好像随时都会晕倒一样。
    夏荷急忙过去,搀着她:是哪里不舒服吗?
    她摇头,叹了口气。
    好半天,她才握着夏荷搀扶着她的那只手的手腕:小荷,阿姨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您说。
    夏荷给周夫唯打了好几通电话都没人接,那个时候她已经从家里出来了。
    孙淙丽不放心周夫唯,怕他在外面乱来,希望夏荷能去他身边看着他。
    按照他的脾气,估计这几天都不会回来。
    我能看出来,他还是听你的话的。
    夏荷不知道她是从哪儿看出来的,周夫唯听她的话。
    但她还是答应了孙阿姨的请求。
    可自己又能去哪儿找他呢。
    偌大的临市,她总共都没出去过几次。
    连路都没摸清楚。
    打电话不接,最后只能改成发信息。
    夏荷:【周夫唯,你现在在哪?我去找你呀。】
    夏荷:【你没吃饭,饿不饿?】
    夏荷:【周夫唯。】
    发出去的消息如同石沉大海,连个响都没有。
    夏荷抬头,看着已经被阴云覆盖的天空,伸出手,雨滴砸落在她的掌心。
    夏荷:【周夫唯,下雨了。】
    夏荷:【我没带伞。】
    大概十秒后,手机震了一下。
    。:【在哪?】
    夏荷给他发了定位,然后站在屋檐下等着。
    她其实也不知道这儿是哪。
    答应孙阿姨出来找他以后,夏荷就漫无目的地到处乱逛。
    雨势逐渐加大,夏荷还有点担心,周夫唯那辆摩托车连个雨棚都没有,他速度还挺快,万一淋雨感冒了怎么办?
    不过也不一定,说不定他带了雨衣呢。
    那待会自己应该怎么坐呢,整个人都塞进他的雨衣里?
    那也太奇怪了吧。
    她不着边际的想着,一辆出租车在自己面前停下。车门打开,周夫唯撑着雨伞过来。
    眉头皱着:你跑出来干嘛。
    她居然忘了,周夫唯虽然成绩不行,但他最起码是个有脑子的人。
    下这么大的雨,他是知道打车的。
    夏荷慢慢站直了身子,看到他脸上的红肿。
    在他白皙的肤色衬托下,格外明显。
    她瞬间就皱起了眉,担忧上前:你的脸怎么回事,骑车摔了?
    他点头,把伞面往她那边倾斜:嗯,差点没摔死。
    听到他这个风轻云淡的语气,夏荷知道他是在乱说。
    而且这红肿细看之下,也不像是摔的。
    回想起刚才在客厅碰到的那一幕修罗场,夏荷大概能猜到一点:阿姨打你了?
    雨大,风也大。
    这伞根本顶不了多大的用处。
    伞面完完全全挡住了夏荷,他的大半身子都在雨中,衣服也都湿透了。
    他却仿佛浑然不觉一般,看着她的眼睛。
    好半天,才低笑一声:心疼了?
    夏荷并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沉默地,看着他脸上的红肿。
    她其实一直都知道,周夫唯和孙阿姨的关系处于一种完全紧张的状态。
    阿姨为什么打你?她问。
    周夫唯神情逐渐恢复平静:还能为什么,我不听话,我不孝,我这样的人,不配当她的儿子。
    他说这话的语气不见任何起伏,仿佛这些话是用来形容别人的一样。
    雨滴砸落在伞面的声音有些嘈杂,四周并不安静。
    夏荷摇了摇头: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
    周夫唯不说话了。
    看了她好久。
    夏荷早就发现,他的眼睛很好看,哪怕是一双桃花眼,可因为那双深色的瞳孔,也并不能让他看上去多几分人情味。
    他好像总是一副生人勿近的冷淡神色。
    夏荷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其实有点怕他。
    他冷着声音:你和我认识才几天,你知道什么。
    夏荷觉得现在的他很像一只虚张声势的小狗,明明受了伤,却还龇着牙齿。
    她看着他脸颊上的红肿,想着孙阿姨下手可真狠啊,甚至还能清楚的看见手指印。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消。
    是是是,我不知道。
    是妥协顺从的语气,挺温和的。
    片刻后,她问他:脸上的伤疼不疼?
    作者有话说:
    此刻发烧躺在床上的熊漪:你们清高,你们谈恋爱让我当炮灰(怒
    第二十三章
    他答的漫不经心:还行。
    都肿成这样了, 怎么可能还行。
    夏荷再次叹了口气,任凭她再怎么站在孙阿姨这边,眼下也觉得她实在过分了点。
    虽然不清楚事情原委,但管教小孩怎么也不能用这种偏激的方式。
    夏荷觉得还是得软一点, 尽量顺着他:想吃什么, 今天我请客。
    周夫唯挑了下眉:你请客?
    夏荷隐约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了几分质疑, 对她的钱包表示质疑。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啊。夏荷说, 我最近有点小钱。
    说着,还拍了拍自己的小包包。
    看她沾沾自喜的得意样,周夫唯勾了下唇:吃什么都行?
    她一本正经:超过两百我会跑单。
    周夫唯没绷住,低笑一声,意味深长的一句:你小时候在学校挨过打吗?
    她倒是回答的挺快:没有, 不过我在学校追求者还挺多的。
    再次挑眉:哦?
    这会夏荷倒是看不出来他的眼神里有什么了。
    质疑还是好奇。
    她便擅自将他那个带着疑惑的哦?字理解成你这样的都有人追?
    可能是好学生看起来更让人有征服欲?夏荷自己也不清楚是什么原因, 不过追她的人确实挺多的。
    尤其是班上那些排名倒数,座位在后排,头发染的五颜六色,不好好学习的不良少年。
    她桌肚里每天都塞满了各种零食和情书贺卡。
    她倒是没收过, 谁送的就还给了谁。没署名的就没办法了,只能扔掉。
    虽然有点没礼貌,但她担心万一自己收了,对方误以为她同意了怎么办。
    她可是一门心思都扑在学习上的。
    不能让儿女情长耽误自己的前途。
    孰轻孰重,她门儿清。
    周夫唯正拿着手机, 在叫车软件上叫了辆车。
    听到夏荷的话,他抬眸。
    夏荷苦口婆心地劝起来:你千万不要早恋知道吗。
    他将手机锁屏, 眼神漫不经心:还管我头上来了。
    夏荷是觉得感情真的会影响到学习, 尤其他现在是整个高中阶段最关键的一年。
    但想了想, 他刚在家被教育过, 自己就别继续给他添堵了。
    雨势并没有减小,这屋檐也窄,避不了多少雨。
    但夏荷身上几乎没怎么被淋到,反倒是周夫唯。
    好在出门时多穿了件外套,现在湿透了,贴在身上,甚至还能隐约看出肌肉的线条。
    夏荷扶着伞柄,往他那边推了推:你别只给我打,你身上全淋湿了。
    他并不在意:反正已经湿了。
    好像,也是。
    不过:会感冒的。
    她坚持,让他那伞也给自己打。
    周夫唯垂眼看她,长长的睫毛在眼下铺开一层阴影,是什么眼神夏荷也瞧不清楚。
    他耸了耸肩,语气流露几分无奈:伞就这么点大。
    夏荷看了眼伞面,又看了眼他们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她一点一点往他那边移,直到那点距离逐渐拉小。
    现在应该好了。
    胳膊挨着胳膊的,夏荷只能仰着头去看周夫唯,后脑勺和脖子都快呈90度了。
    此刻才意识到两个人之间的身高差异有多悬殊。
    周夫唯拍了下她的后脑勺:头要掉了。
    夏荷低下头,怎么听他这话这么惊悚。
    因为她的靠近,周夫唯这才得以将伞柄收回。
    竖着,在二人中间。
    离的实在太近,夏荷甚至能感受到周夫唯身上的体温。
    有些灼热,但又没到感冒的那种高温。
    男孩子的体温都这么高吗?
    胳膊好像,也硬硬的。
    生物课上倒是没讲这些。
    她满脑子都是男女之间的差异,周夫唯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夏荷被他看着,好奇问他:你看什么?
    他指了指自己的肩膀:你那儿,虫子。
    夏荷闻言,往自己肩膀上看了眼。
    一条软体毛毛虫。
    她先是愣了一会,大脑好像需要时间来缓冲,然后才似触电一般,疯狂抖动自己的身子,试图将那条毛毛虫给抖下来。
    但毛毛虫好像黏在她身上了一样,纹丝不动。
    伞内的面积总共就这么点大,再加上他们此刻几乎没有距离,已经挨着了。
    夏荷好像被吓到没了理智,抖动身子的同时连连往后退。
    周夫唯撑伞站在原地,没动。
    这也导致夏荷直接退到了他怀里。
    他一低头,就是她的头顶,一股茉莉花的香味。
    他微微侧了下身子,防止她碰到自己湿了的那半边身子。
    另外半边身子倒是不动声色的往前挪了挪。
    夏荷没注意到他这个微妙的动作,甚至连自己什么时候埋到他怀里的也没注意到。
    她不敢看,闭着眼睛问周夫唯:掉了吗?
    她说话时身子还在轻轻的颤抖,周夫唯喉结上下滑动,突然觉得口干舌燥的。
    他压下那股莫名涌上来的感觉。
    从夏荷外套口袋里拿出纸巾,抽出一张,将那只毛毛虫从她肩上拿走,然后连虫带纸巾一起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掉了。
    夏荷此时还惊魂未定,手紧紧攥着他的领口。
    缓了好一会才恢复过来。
    她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扑到他怀里的,而周夫唯,一只手还放在她的腰上。
    灼热的触感,隔着不算单薄的布料也能感受到。
    夏荷松开手,有点不好意思的往后退了退。
    周夫唯也松开了担心她摔倒,而扶着她后腰的手。
    他见她脸色还是有点发白,想来是还没完全缓过劲来:我以为你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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