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安慰, 他终于平静下来,勉强恢复一些往日风度。
    金九龄露出了一个正常的笑。
    他方才温和得过了头, 竟无端让人有些发憷。实在是他与平日里大不相同,这笑容不同,哪怕是一个人, 也会表现出不协调。
    那是气质上的不协调。
    这里一时安静到了寂静的程度, 周围的喧嚣已离他们远去, 仿佛只剩下了这一桌和四个人。
    而原本只是调侃的陆小凤, 在瞬间意识到金九龄有问题, 他笑容不变,继续道:金兄多虑了,我自不会有如此想法,只是要说细心,就属金兄查案无数,你是再细心不过的人了。
    金九龄颇感心虚,只笑道:原是如此,倒是我想错了。
    他深知,若是此刻提到其他几人也足够细心,那怀疑便真的可以在他身上安家落户了。
    苏梦枕:要说细心,陆兄也实在不落下乘,不然案子便不会自己找上门来;晏先生更是医者,不止细心,记性也好,恐怕对每一个病人的脉案都了如指掌。
    晏亭听罢,颔首不言。
    陆小凤笑了笑:的确是这么回事,金兄芒寒色正,断不会是那等藏头露尾的小人。
    金九龄勉力抬了抬嘴角,自觉未曾露出马脚,应是没有任何为题,便把方才晏亭所说的问题抛回给众人:那既然知晓是拆花而不是绣花,线索也断在此处,诸位觉得应该去哪里查才好?
    他这天衣无缝的案子,没了替罪羊红鞋子这个组织,又这么快被认出是拆花,接下来总不能更差了
    至少,他此时还没暴露身份,是也不是?
    那便去看一看江重威罢。苏梦枕对此事也有所了解,更是自荐来查案,他当然也事先做过调查,而几位受到伤害的人中,属江重威身份最高,武功亦是最强,也许他知道一些别的事情?
    金九龄没有异议,因为他虽然去问过江重威问题,但的确他同时也知晓若是拦着,他们只会愈发想问,更别说他没有一个合适的借口。
    陆小凤亦同意了:也许有一些他以前没有注意到的事情呢?因为也实在没有其他的线索了,况且既然晏亭已经在此,那便是说明江重威的眼睛好了,早已重见光明,距离很近,亦是不会浪费时间,便是没有新线索,也当是去庆贺如何?
    他说得实在有理,合情合理,金九龄说不出什么来,而他猛然间又想到那江重威的义妹江轻霞亦是红鞋子组织的人这是唯一一个能把目标引到红鞋子组织里公孙大娘身上的机会了。
    江轻霞虽然并不是绣花大盗的同谋,但他说是,那江椒 膛 鏄 怼 睹 跏 鄭 嚟轻霞便是了。
    只是
    晏亭忽然想起一件事,还是一件大事:江轻霞也是四大母老虎之一,并且与陆小凤关系很好。
    他的目光转到了陆小凤身上。
    陆小凤摸了摸鼻子,颇有些不好意思,只是轻轻颔首承认了:我们关系的确很好。
    不如说江轻霞去笔霞庵当了住持,其实是因着与她定了娃娃亲的江重威不能人/道,如此年轻的女子去当了道姑,说实话也是很重情义了,这两位从小认识,关系也实在是很好,变成如今模样也是造化弄人。
    但她毕竟年轻,因此与许多男人有着来往,说是与陆小凤交好,实际上就是颇有暧昧,不过江重威倒是很理解,甚至觉得十分正常。
    因为江轻霞的外貌实在出众,哪怕脸色苍白,但双眸明如秋水,看着有种忧郁而凄然的美,很是让人想要呵护她。
    陆小凤又很是个怜香惜玉的人,自然无法冷面对她,只是江湖上只闻她凶名,倒是没听说与谁在一起了自然,她是个道姑,身上又有着多年婚约,也不好与别人一起。
    金九龄调侃的看他一眼,有些打趣的意味:这倒也是平常,作为陆小凤的朋友,通常会被找上门来,我也实在是习惯。
    他竟如此说,便让陆小凤真切的感到了羞愧,不过这份感情亦是很快便消退了。
    毕竟他的性格如此,他既改不了,又不会特意修正,就不再多言,只说:我也没办法
    几位便不多说。
    只是苏梦枕的想法可能确实比较少见,他看着相当不赞同,嘴角微微勾着,眼睛却上上下下扫视陆小凤,忽然笑道:还好我那小师妹有了心上人,不然要是对你心动了,我的红袖刀怕是会忍不住出鞘。
    即便是没有心上人在他嘴里也要给变成有心上人!
    陆小凤干笑两声,没再说什么。但几位都知晓,他过后至少会收敛一段时日,减少麻烦。
    苏梦枕带着几分玩笑几分认真,接着说道:出鞘来压着你们成亲。
    金九龄惯是个圆滑的人,更别说他师兄苦瓜大师有一门绝活:能把素斋做成肉的味道,平日里与人打圆场的事情多了去了,他下意识便打起了圆场。
    晏亭亦点头附和。
    苏梦枕虽在这点上与陆小凤观念不同,但他大没有强加自己看法于陆小凤身上的意思,只是若涉及身边亲友,是个人就会稍微上心的,不在意也变得在意了,因而只是略微提了一嘴。
    若说他真的会做什么,倒是也没到那种地步,只是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奇妙心情罢了。
    而且,他也不会因为这个真的影响到他们之间的关系他们已经是朋友了,不是吗?
    他们真的向着平南王府出发了,虽说江重威已经守了平南王府很多年,更是引咎辞职,不再在平南王府工作,但是他恐怕还在平南王封地内,因而要找起来也不是很难,毕竟到处都有着六扇门的人,本地也有府衙。
    陆小凤一直确信,这定是能查个水落石出的。
    悬案是很多,但人只要活着,就必定会有痕迹,雁过留痕可不是说着好看的,况且绣花大盗犯下了那么多的案子,总该有人能看到更多,发觉更多吧?
    江湖上符合绣花大盗这个身份特征的人亦是不在少数,如此大案,又牵扯到一部分金鹏王朝的财富,当今圣上可是十分来气,明面上点了六扇门,暗地里其实也算是点了神侯府,时日长久案子不破的话,总要有个人来顶罪的。
    真的也好,假的也罢,这桩案子必须了结,明面上总要让当今知晓结束了,让他安心。
    只不过若是真的没侦破,他们多半会选一个为祸武林的人来顶罪,至于之后要是再有案子发生,那便把之前顶罪那人与如今这人打为同谋,左不过就那么几种处理的法子。
    这世上虽有贤臣,也有奸臣,但浑水摸鱼、尸位素餐之辈更是不在少数,对他们来说,平息帝王怒气才是最重要的。正所谓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匹夫一怒,血溅三尺谁也不想上朝之时被迁怒,一个小的过错被揪着重罚。
    他们没有怀抱希望的去找江重威,并且成功见到了江重威,而这位前平南王府的库房总管也给出了一个很值得他们跑这么一趟的线索:虽说没能看清具体图案,但是他看到了绣花大盗的脚上穿了一双红色的绣花鞋。
    绣花鞋?
    红色的?
    陆小凤和苏梦枕一人一句,似乎是很是疑惑。
    金九龄总觉得如履薄冰,似乎如今说什么都有点怪,他的心理素质仍然很是强大,只是他前段时间的破绽有些多,合该缓一缓神,继续好好演戏才是。因而他并未开口,只是露出若有所思的样子:红色的绣花鞋
    晏亭来到这边后,虽说基本上是深居简出的状态,但他亦完全可以说得上是走南闯北过的人,因此见多识广也不在话下,他想起了什么便直说:红鞋子这个组织,似乎是都穿着一双红色绣花鞋。
    陆小凤陷入了深思之中:若是有些门路的都能知晓,而绣花大盗未曾留下其他的线索,应该是故意引人去查的,所以红鞋子很可能是个幌子。
    更重要的是,薛冰的脚上就有这么一双红鞋子!
    他从前从没有联想到一起过,如今心中暗叫不好,也只能把这样复杂的情绪压下。
    他没有要包庇的意思,只是知晓薛冰不可能是那个害人的大盗罢了,况且他也有怀疑的人了。
    苏梦枕赞同道:应是如此。
    若是在之前得到这个消息,他们的确会很是怀疑全部由女人所组成的红鞋子,但很可惜的是,他们发觉了拆花而非绣花,那自然是要排除女子身份的人了。
    因而他们在猜测,这个绣花大盗是否是在嫁祸给红鞋子?
    因为如果是女子做了伪装犯案,不过是寥寥几针罢了,犯不着特意绣好再故意拆针,至少普通人的想法是这样的。
    也不是没有反过来的可能。
    如果龟/孙子大老爷还在就好了。陆小凤忽而叹息道。
    晏亭颔首,金色的眼眸被微微阖上的眼睑盖住,也掩盖住他眼中的不解。
    也不知道大智大通是怎么比他这个修仙者知道的还多的,这个情报商做得可真谓是太出色了。
    苏梦枕也对大智大通有所耳闻,只是他很难远行,自然是不曾见过大智大通的虽然严谨来说,应该没有人见过大智大通他当然也不知晓若是要找大智大通,便要先找龟/孙子大老爷。
    他听得陆小凤为他解释,露出了了然的表情,然后说:这可真是太可惜了。
    龟/孙子大老爷因为上一次差一点丧命,已经打定主意要躲起来,躲上一阵子,最好躲过那些想要找他的人,若是能躲上一辈子自然是更好!!
    但他终究还是要过活的,更别说他吃喝/嫖/赌样样精通,自然那大智大通很快便会再出现,只是他们查这起案子的期间内,恐怕是不会有机会再见到他了。
    而这一点,金九龄自然也是知晓的,江湖上已一月多都没有大智大通的消息了。
    黑发青年的嘴角上扬,维持着得体的笑容,掩盖着他真实的想法,他像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贵公子,矜贵而骄傲。
    晏亭瞥他一眼,顿时只觉无端可怖。
    *
    再早些时候,另一队人与陆小凤他们去到同一个目的地。
    并不十分宽敞的官道上传来嗒嗒嗒的马蹄声,如同连绵细雨般又急又密,不曾停歇。
    抬眼看去,只能瞧见为首之人面若好女,面色严肃,背负银色长/枪,一身锦衣,这时候他瞧着却不像是个王孙公子了,倒能瞧出他怕是个小将军,而宽大的腰封束着他精壮有力的腰,也束着他紧绷的神经。
    吁!眼见城门近在眼前,这小将一勒缰绳,这一路急行军过来的好马便马蹄蹬地,立时抬高前蹄后停住。
    平南王封地,已经到了。
    作者有话说:
    温柔我记得是喜欢苏梦枕的,苏梦枕白月光是和奸臣勾结的雷堂主的养女
    我:寄,谁也别想喜欢对方!掐断!
    第63章 存活+63
    这段时日不管哪里的气氛都很紧绷。
    四海为家的江湖人瞧着身边人皆似是那绣花大盗, 临危受命的臣子瞧着那些身有爵位、皇室血脉的人也都觉着像是不怀好心,高高在上的圣上垂下眼眸仔细分辨,却也看不出半分不对来。
    江湖人愈发不安, 臣子愈发急切, 圣上愈发焦躁。
    这气氛难道还不够紧绷的吗?
    而亦是在如此紧要关头, 那绣花大盗曾盗过平南王府的宝贝,那有二心的人也正是平南王府的主人
    这样的巧合怎会让如今坐在最高位置上的赵祯不多想?莫不是他们想着东西被偷了便能够排除他们的嫌疑?亦或者说,用那些被偷走的财宝私下里打造兵器用于养兵?
    赵祯不得不多想, 只是越想便越生气,还有一股从心底涌现上来的气恼与不甘,他实在胸闷,只道自己这官家做得也太失败了些!
    他励精图治,常常批奏折到三更天, 又要早起上朝, 莫说是一日好觉,几乎是经年累月的睡眠不足,眼下亦有着青黑。
    为百姓愁,为军队愁, 为边疆愁,亦为天下愁可若真的如此, 怎会变成如今这幅状况?
    南方多灾,多为洪灾,亦有蝗灾, 更有旱灾, 北方又需要粮草
    这绣花大盗说不准便是平南王府的同谋, 吃不准便是为对方敛财的。
    赵祯越想越多, 他只觉自己是否还不够用心, 为何有那么多人要反?
    他如此想,自然也是有缘由的,比如那位他的好叔叔开封府的几位这几日也呈给了他奏章,他顿时觉得手下的人似乎永远都不够用,此事派出一人两人,那边又有事需要二三人,贤臣怎么都嫌少。
    襄阳
    罢了,还是着包拯的门生颜查散去罢。
    还是暗探之后,里应外合更好些,不然百姓的日子要愈发难过了。
    他颓然地坐在宽大的椅子上,只觉高处不胜寒。
    加封颜查散为文渊阁大学士,特旨巡按襄阳,着公孙策、白玉堂随往,加封公孙策为主事,因白玉堂本已有四品护卫的官衔,另一护卫便着六品校尉蒋平顶上,补授四品御前带刀护卫。*
    蒋平,绰号翻江鼠,擅使分水峨嵋刺,擅长潜水,是陷空岛五义之一,排行第四,亦是白玉堂白五爷的结义兄长。
    如今能好些吧
    赵祯再是个圣上,再尊贵无比,说到底也只是个人罢了,他疲惫地按住额头,掐着鼻梁小憩。
    *
    先生!晏先生!
    陆小凤鬼鬼祟祟的小声叫着晏亭,非要叫到晏亭回头才罢休:晏先生,我记得你提过你可以算卦?
    陆小凤,我记得你与江轻霞交好?晏亭顺着他的意,虽说低头了,但反问的问题听起来甚是刻薄。
    陆小凤以为他不想谈算卦这事,便作罢了,只是听着那问题只觉得是调侃,他低声回道:只是交好罢了。
    晏亭忽而道:我用了点手段。
    啊?手段?什么手段?陆小凤此刻简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头雾水,听得是云里雾里。
    晏亭:我觉得薛冰脚上的红色绣花鞋甚是不合理,便(用了点手段)从她那问出她是红鞋子的一员,排行老八,江轻霞是老五,那黑牡丹的绣功便是出自于她之手。
    他的确会算卦,如今也在心中掐算了方位,便是如此不巧,方向所指正是那人所在。
    陆小凤已经顾不上薛冰了,他震惊道:那绣花大盗岂不是!
    亏他还记得压着声音,只是脚下已经跳了起来,虽是不高,但也可见他内心是如何震惊。
    他勉强压下怦怦直跳的心:可绣花大盗不应该是男子吗?
    江重威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他实在不可能在被刺瞎后再去犯案,也没必要刺瞎自己,陆小凤也不要他的答案了,只是想了又想,开始踱步,捋清这纷乱好似没有头尾的思绪,他知道能被治好才犯案?不,在他瞎了的期间,绣花大盗还在犯案,也即是说!!!
    陆小凤的脑子实在是很好使,他也实在很是擅长追查案子,不然江湖上也不会有他几分薄名,众人亦给他几分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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