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使皆是萧夫人指来的,个个都很好说话,闻言当即应了下来。
    只是萧牧的书房,一向是没有那么好进的,尤其此时又在招待晏锦,故而女使只将食盒交给了书房外的近随。
    而萧牧的饮食一类,又皆要经过查验,如此一再转手之下,待食盒被蒙大柱送到萧牧面前时,传到众人耳中的话便成了
    侯爷,这是吉画师使人送来的点心,说是为了答谢侯爷,亲自下厨做的!
    萧牧看向那食盒吉衡玉亲手给他做的点心?
    我竟都不知阿衡还会做点心的!一旁的晏锦叹道:这可真是太阳打从西边出来了
    萧牧闻言眉头微动。
    如此说来,她甚少会给人做?
    只是这般示好,除了所谓道谢之外,是否还另有企图?
    那边晏锦已老怀欣慰般道:今日沾了侯爷的光,竟也能尝尝这丫头的手艺了。
    他一贯厚颜且不拘束,且横竖不过一匣子点心而已,萧牧自是示意蒙大柱打开食盒,将点心摆放到了晏锦与严军师之间的茶几之上。
    阿衡甚少下厨,做出来的东西尚不知是否可以入口,在下就先替侯爷试一试晏锦迫不及待捏起一块儿赤豆糕送入口中,眼睛很快亮起:嗯甜而不腻,绵密可口不错!侯爷也尝尝?
    萧牧:我不喜甜食,晏郎君请便。
    晏锦笑着点头:既如此那在下便不客气了。
    他的不客气的确也是真的不客气
    见他边吃边不停夸赞,严军师也忍不住诱惑伸出了手去。
    见严军师也给予了肯定,印海也尝了两块儿。
    真没想到吉画师还有这等手艺!
    可同城中最好的点心铺子媲美了
    看着猪崽子拱食一般围着茶几吃东西的几人,萧牧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那仅剩不多的点心。
    他转头看向也有些跃跃欲试想要加入的蒙大柱:吩咐下去,交待厨房备下午食酒菜招待晏公子
    蒙大柱刚要应下,晏锦赶忙就道:多谢侯爷款待,只是侯爷公务繁忙,在下不宜再多叨扰!
    进退有度,乃处事之根本。
    他已起身笑着施礼:今日得幸与侯爷一叙,愈发觉得投缘,待改日在下登门同侯爷道谢之际,还望能够再与侯爷吃茶相谈。
    萧牧微一颔首:日后机会甚多。
    听得这句回话,晏锦面上笑意愈盛:今日在下就先行告辞了!
    萧牧:印海,大柱,送晏郎君。
    是。
    印海乃萧牧麾下副将,蒙大柱亦得萧牧信任,面对这份有意无意的看重,晏锦面上看不出丝毫别样情绪。
    此人的确极不简单晏锦离开后,严军师压低了声音道。
    将军今日这般试探,并透露出看重之意,不外乎是为了引对方早日亮明目的。
    而对方若是得晏泯授意而来,这背后所隐藏的意图恐怕会是惊人的
    萧牧看向正色思索的军师,不禁微微皱眉:为何严军师一脸郑重之际,手却依旧还在不停地伸向那些点心?
    此人之事不必着急萧牧压下莫名的心焦,道:苏先生入城后如何安置,还需先生多费心安排。
    将军放心,我这便让人着手准备着。
    严军师起身后行礼告退。
    只临走前,又顺走了两块儿点心。
    萧牧看在眼中,默默无言。
    书房的门被合上,耳边恢复了安静,萧牧继续翻看公文。
    只是萧侯爷觉着,那只食盒摆放着的位置实在显眼,总是擅自往他视线里钻
    批示罢了几折要紧的公务后,萧侯爷起身略略活动筋骨,自书案后行出,漫不经心地走了几步,恰巧就停在了那只茶几前面。
    嗯,果真就是恰巧。
    他随意地投去目光,只见那三碟点心所剩无几,其中两碟甚至已经空了,只留了些渣沫而已。
    幸好食盒里还有一碟没被取出来的
    等等,他为何会觉得幸好?这从何说起?
    萧牧眉心微隆起,却又很快从容舒展他只是有些好奇,这点心是否当真有那么好吃当然,主要还是为了判断她究竟花了多少心思在上头。
    嗯,正是如此了。
    第047章 野花上位之计
    书房里并无第二人在,萧侯爷依旧从容地将那只碟子自食盒中端出,以本候只是验看一二的神态,拿起食盒中的筷子夹了一块送入口中。
    他嚼得很慢,柔软的点心在口中慢慢化开,仔细感受之下,似有绿茶的清香之感萦绕齿间。
    鬼使神差一般,他又夹起了第二块。
    他尚且尝不出甜意,那茶香之感虽然也极淡,却也不可忽略。
    而如此清淡的味道,按说并非是他能够尝得出来的
    萧牧眼神有些不解地看着那碟浅青色的茶糕。
    正当此时,书房的门忽然被叩响
    萧牧闻声做贼心虚般立即将筷子放了回去,又忙将双手负在身后,略清了清嗓子,才道:进来。
    将军。
    蒙大柱入内行礼:属下已将晏郎君送出了府去。
    印海呢?似为掩饰心虚一般,萧牧随口问道。
    出去买酒去了。蒙大柱说着,挠了挠后脑勺:不过属下在角门旁瞧见了裴家的马车,听说是裴家夫人带着裴家小姐登门拜访夫人来了。
    萧牧了然点头。
    如此,这酒买的就再正常不过了。
    将军,可要属下将食盒给吉画师送还回去吗?蒙大柱视线一转,落到了身侧的茶几上。
    咦?
    到底是吉画师给将军的谢礼,故而他之前是特意给将军留了一碟的,怎么也被拿出来吃了?
    严军师一把年纪,胃口倒是好得很啊。
    萧牧看了下属一眼非要如此勤快?
    然而对上少年那憨厚的脸庞,他唯有平静点头:也好。
    于是,蒙大柱使人将剩下的点心收拾干净后,便提着空了的食盒去了客院。
    他寻到了吉吉,将食盒交到了她手中。
    院中是在煎药吗?蒙大柱站在门外嗅到了药气,往院内的方向看了一眼。
    吉吉点头:我家姑娘染了风寒。
    蒙大柱忙问:可找严军医来看过了?
    那不然是用谁开的方子煎的药呢?
    啊蒙大柱恍然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嘿,我一时脑子没转弯儿。
    见他这般模样,吉吉也忍不住露出了笑意真是个大傻子啊。
    我昨日已听我大伯母说了,吉画师愿替我阿姐绘像之事吉吉,还请替我同吉画师道谢。蒙大柱神色感激,又道:只是此等事难免劳心劳神,且叫吉画师不必着急,且先养好身子为上!
    嗯,我会叮嘱我家姑娘的。
    四目相视间,少年炯炯有神的眼睛里有着朴实纯粹的关切之色:那你可有哪里觉得不适的吗?
    我没事,说来昨晚之事倒还没来得及的同蒙校尉道谢呢
    应当的!蒙大柱挺直身板,一副本该如此的担当模样,又问道:那般情形,你该是吓到了吧?
    吉吉刚想摇头,只见他从披风下取出一只挂在腰间的蓝布包,布包打开后,其内是一团包着油纸的东西,有肉香扑面而来
    少年将油纸包递到她面前,笑着露出一口白牙:我给你买了烤猪脚压压惊!
    吉吉有些错愕。
    天呐,拿烤猪脚来压惊
    这也太太适合她了吧!
    忍不住咽了下口水,吉吉将那还热腾腾的烤猪脚接过来之际,只觉得浑身冷意都被驱散了。
    可是
    蒙校尉三天两头给她送吃的,她也不能白吃人东西的。
    待我家姑娘风寒好些,我也请蒙校尉吃好吃的吧?
    好好啊!蒙大柱忙不迭点头,咧嘴笑道:营洲哪里有可吃的,我可最是清楚不过了,日后我都带你尝尝去。
    吉吉听得眼睛都亮了。
    她一时她的脾胃一时只觉得世上再没比这更动听的话了。
    于是满心期待地应了下来突然觉得呆在北地似乎也没有那么煎熬了呢。
    她会把从蒙校尉这里得知到的好吃的东西,通通都买回来给姑娘尝尝的!
    进去吃吧,外头冷。见起了风,蒙大柱催促道。
    吉吉点点头,又同他道了谢,才转身往院中走去。
    待走了七八步,忍不住转回头看,只见少年依旧站在那里。
    见她看来,少年露出憨厚笑意,吉吉抿了抿嘴角回过头,抱着烤猪脚,小跑回了廊下。
    可是蒙校尉又来送吃的了?蒋媒官迎面走来,似随口般问道。
    是啊蒋姑姑今日不去官媒衙门了吗?
    蒋媒官幽幽叹了口气:别提了,亏得起先以为这蒙校尉是最好办的一个可表面瞧着老实随和的孩子,却也是个挑挑拣拣的不知道的,还当他是有了心上人呢。
    心上人?
    吉吉悄悄握紧了手里的油纸包。
    蒋媒官眼角眉梢挂着意味深长的笑意,旋即低声问起了自己真正关心的问题:听说昨晚阿衡在城外遇着了歹人,是萧侯爷出面相救的?
    是有此事。吉吉只答表面,未多提具体内情。
    这个肯定的回答却已足以叫蒋媒官心情雀跃
    如若她的野花上位之计一举得手,又岂还用操心其它!
    蒋媒官只觉看到了金灿灿的曙光,跟在吉吉身边就要往衡玉的卧房去,然而前脚刚踏过堂门,却又蓦地收了回来。
    不成。
    不可操之过急
    刚有了苗头的事儿,还是顺其自然得好,打草惊蛇可要不得。
    这种事她最是有经验,旁人提醒得太早,反倒要适得其反的就跟做梦似得,还没梦到正题呢,就被叫醒了可如何使得?
    且先任其发展
    蒋媒官按下心思,留下了句还是不打搅衡丫头养病了,便回房抓了瓜子花生,心情舒畅地找女使婆子唠嗑去了。
    另一边,蒙大柱已回到了萧牧的书房内。
    将军,属下已将食盒送回了。
    萧牧颔首后问:如何?
    蒙大柱被问得一时有些发懵。
    啊?
    就,直接送回去了啊?
    送个食盒还能如何?
    哦,对了!
    属下方才听说吉画师病下了,是患了风寒之症
    病了?
    果然还是病了。
    萧牧下意识地想皱眉。
    第048章 萧侯的生辰礼
    说来,吉画师抱病还要亲手做点心同将军道谢,足可见心意之诚了。蒙大柱不由感慨了一句。
    戒备如萧侯,脑子里不受控制地就蹦出一道声音苦肉计?
    但旋即又思及晏锦今日所言流落在外之际,落下了畏寒的病根
    萧牧敛容,压下了这些与自己并不相干的杂念,继续处理公务。
    晚间,才看罢衡玉回来的萧夫人,便听女使通传,说是郎君到了。
    萧夫人难免对着儿子一通叹气:景时啊,阿衡的风寒十分严重,昨夜又受了惊吓,于情于理你也该使人去问问才是。
    萧牧面无表情:如此娇弱,实在不适宜待在北地。
    你这孩子,阿衡又不是你手下的士兵!萧夫人眉头竖起嗔了儿子一句,却忍不住想到了方才去见小姑娘时,屋里烧着火盆,还要抱着手炉的模样
    阿衡似乎的确有些娇弱了
    当然,她自不可能是挑剔阿衡,而是身子骨弱可不是舒服的好事情。
    吉姑娘好像是有些过于畏冷一旁的婆子说道:许是身子根基的确薄了些,才容易使病气入体。
    照此说来,或许该叫严明另开些调理的方子么?萧夫人思忖着道。
    萧牧坐在一旁静静吃茶,看似对这番对话并不上心。
    严军医到底是军医,更擅治外伤,调理之道,未必能通晓多么精细的婆子提议道:不如去寻些专擅调理女子身子的郎中来。
    正是这个理儿!萧夫人立即就将此事交待了下去。
    萧牧又坐了片刻,听萧夫人使人去备晚食之际,他起了身:儿子还有些公事要处理,今晚便不陪母亲用饭了。
    萧夫人点了头:既有要事,你自忙去便是。
    是,儿子告辞。
    见那道挺拔的身影消失在帘栊后,萧夫人忽然后知后觉地疑惑了一瞬。
    这臭小子既不是来陪她用饭的,那他跑这一趟干嘛来了?
    接下来数日,衡玉窝在房中养病,几乎没出过院子。
    而蒋媒官近日一改愁容与急躁,也变得慢慢悠悠,慢中求稳了起来,浑然一幅别问,问就是运筹帷幄的高深莫测姿态。
    这一日,衡玉自觉风寒稍愈,便去了萧夫人处道谢。
    为了她的风寒与身子,萧夫人近日颇为费心。
    另一边,晏锦带着谢礼登了门。
    不巧的是,萧牧今日不在府中,天未亮便去了军营。
    晏锦也不介意,兴致不减地同严军师说了半晌的话,才告辞而去。
    萧牧直至晚间方才折返。
    晏公子今日送来的谢礼中,有一幅晴寒先生的画。
    听得严军师此言,萧牧道:打开来看。
    见他书房中挂着晴寒先生之作,知他母亲仰慕晴寒先生,乍看之下似乎是投人所好
    至少,此物他一定会亲自打开来看。
    画卷在面前徐徐展开,纸上开阔磅礴之景跃然眼前。
    赫然是一幅日出泰山图。
    萧牧眼神微动。
    日出为新日,群山之首为泰山,乃历代天子封禅之地
    将军,这严军医脸色变了变。
    一旁的印海亦是面色郑重谨慎起来,片刻后,低声询问:将军,此物要如何处置?
    问的自然不单只是画
    收起来便是。萧牧收回视线。
    严军师斟酌着:那晏公子那边
    萧牧语气平淡:只是幅画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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