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玉拿到手里细瞧了瞧,才看清竟是一只只玲珑可爱的金兔子。
    两个丫头也瞧清了,翠槐笑着道:刚好姑娘属兔,倒是巧了呢。
    吉吉愕然看向翠槐这看起来究竟哪里巧啦?分明是花了心思的呀!
    果然啊,没开窍的小丫头就是迟钝。
    定了亲的吉吉,头一回在翠槐面前占据了智商高地。
    衡玉拿手指轻轻戳了戳手心里托着的那光滑圆润的金兔子,颊边现出了浅浅梨涡。
    对了,侯爷还送来了这个呢。吉吉拿起桌上的一只瓷瓶。
    这是何物?衡玉问。
    说是每日涂抹可消冻疮,且不会留疤呢。
    衡玉:
    又是冻疮。
    昨夜被那厮取笑生冻疮的画面还在眼前,竟叫她一时分不清对方是出于关心还是借机取笑。
    由此可见啊,做人当真不宜太欠,否则做好事也是会遭人误解的。
    姑娘,要婢子帮您涂上吗?
    衡玉对镜左右数了数脸上那三四处冻伤的痕迹,点了头,朝着吉吉乖乖仰起了脸。
    衡丫头可收拾了?蒋媒官从外面走进来,打扮得颇招展,额间花钿精致艳丽。
    萧夫人一早便使人来传过话,晚间侯府会于膳堂设宴,邀了她和衡玉一同过去。
    昨个儿一整日也没瞧见你的影子今日初一,说什么也得好好捯饬捯饬。蒋媒官上前来替衡玉挑选首饰:这个好,东珠最衬你了!再拿这只璎珞来配
    听着蒋媒官在耳边喋喋不休,衡玉也不觉得不耐烦,而是跟着一同认真挑选起来。
    这般年纪的小姑娘没有不爱美的,且人的心情好了,待琐事之事便也有了兴致。
    待衡玉和蒋媒官来到膳堂指使,堂中已十分热闹。
    印海严军师王敬勇他们都在,白神医安坐上座,苏先生一家也被请来了,大家说着话,气氛随意融洽。
    卧床一整日的萧牧也过来了,看起来气色好了不少。
    见衡玉进来,他举目看过去,四目相接之间,萧侯不甚自在地移开视线,端起了一旁的茶盏。
    衡玉见状于心底轻嘶了一声这必是知晓了那日她在白神医跟前扯下的狂言了!
    她本是有些心虚的,然而坐下之后,屡次撞上他的视线,皆见他反应颇不自然,偏又强撑着不肯叫人看出异样正所谓欺软怕硬乃人之常情,如此之下,衡玉反倒收起了怂心,并于其中觉出了几分妙趣来。
    几盏酒进了肚子里,便干脆托腮欣赏起来。
    一片嘈杂声中,余光扫见今晚衣着首饰格外精致好看的少女粉腮微醺,笑微微看过来的模样,萧侯愈发正襟危坐,不敢斜视。
    好,好!印海笑着抚掌。
    萧牧目光如剑便扫去。
    奏得好,奏得好印海朝那奏琴的乐师点头称赞着,仿佛未察觉到自家将军的死亡凝视。
    咳,多疑了。
    萧牧默默将视线收回。
    定北侯府这厢气氛愉悦,同在营洲城内的刺史府中,此刻的氛围却尤为焦灼。
    什么?定北侯当真没死?
    内书房中,两位裴家族人听闻到萧牧还活着的消息,大失所望地皱起了眉心。
    第137章 爹有天大难处
    裴定坐在那里,复杂地叹了口气:消息不会有错不过,倒也算是在意料之中,到底是身经百战的节使大人,哪里能是这么容易便丧命的?
    怎么听你话中之意,竟是半点失望没有?其中一位族人皱眉看向裴定。
    绝没有的事,四哥这可就冤枉我了!裴定连忙向族兄喊冤。
    你真当我看不出你的心思?三年前你初来营洲上任,双儿落入山匪手中,恰为定北侯部下所救你因此事,心中始终未能摆正自己的位置!这三年来,你表面看似附和,实则根本在阳奉阴违,敷衍行事,未曾给族中添过半分助益!要我说,当年兄长就不该选你来营洲!
    这敷衍行事?这又从何说起啊!裴定满脸冤枉地道:我自知办事不力,可却也尽力尽心,只是力有未逮罢了
    力有未逮?我看未必吧?那被裴定唤作四哥的裴家四老爷冷笑一声,道:这一路来,关于你裴刺史的事迹我可是没少听,什么贱籍义绝案,什么寡妇断亲案处处开先例,已是风头出尽,美名远扬!
    他越说越气,微咬牙道:合着你来北地,是与那定北侯携手共建安定营洲来了?!
    这些事迟早传到姜大人耳中,姜大人听了只怕都要疑惑地问上一句这货到底是在干什么?
    裴定面露苦涩笑意:四哥,此事我可以解释的实在也是形势所迫,不得已为之。
    行了,你这些破事儿之后再说!那来回踱步的裴四老爷已是焦头烂额:先想想法子要如何与姜大人交待吧!
    坐在裴定对面稍年轻些的裴七老爷叹了口气:本想着若定北侯出事,倒也好将功抵过,总算能给姜大人一个说法,可如今定北侯好端端地回府了,姜家那名女使又不见了
    无需再想,那女使定是被定北侯身边的人带走了!裴家四老爷说着又不免瞪向裴定:那晚你先是整了一出不痛不痒的美人计出来,而后又弄丢了姜家派来的人真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若那女使招出了身份来历,将姜大人暴露了出来,你我要如何交差!
    裴定硬着头皮道:事到如今,她招与不招倒也不重要了姜大人待定北侯的敌意如今已是无人不知,这就跟秃子头上的虱子一般,早已一目了然了
    你裴四老爷气得头顶快要冒烟:你既如此会摆道理,不如回京亲自去姜大人面前同他据理力争一番如何?且看他是否能听得进去,反倒赞你一句思路清晰!
    四哥消气裴定一边赔笑,一边不安地道:我只是觉着与其担心姜大人暴露与否,当下或更该担心咱们自个儿到底我这一家子都在营洲呢,小命全握在定北侯手中,若他已然知晓了我等是在替姜大人做事,只恐招来灭顶之灾啊!
    替姜大人做事?你做了个屁事!出身世家大族的裴四老爷忍不住骂了句粗:你且自求多福吧!事已至此,族中已是自顾不暇,姜大人必会对兄长发难,到时谁也得不了好!
    他们口中的兄长,是裴氏一族的家主永宁伯裴煊。
    事到如今,也只能据实相告了拖延不得隐瞒不得,且那女使既落在了定北侯手中,裴家与姜家的关系已经暴露,那咱们便不宜擅作主张行事,接下来要怎么做,还需先请示姜大人才行。裴七老爷无可奈何地道:尽快去信告知一切,方是正解。
    去信?谁来写?如何写!裴四老爷摊手。
    四哥只管将写信之事放心交给我!裴定抱着将功赎罪的心态说道:这信要如何写,的确是颇有讲究的说明实情之余,也要说些其它的来缓冲一二,譬如昨夜那临江楼中的蹊跷,再譬如京师来的那名吉家画师,与萧夫人关系颇近诸如此类,虽看似皆微末小事,但姜大人见解敏锐,未必不能从中剖析出有用的线索来!
    裴四老爷呵了一声:信中如何凑字数,你自然是最有心得了!
    明明什么都没干,甚至搞砸了一切,却仍要扯出一堆无关紧要的屁事,给人以他一直在努力干活儿的错觉这种信,这些年来他看得太多了,也是颇有心得了!
    你若能将此等心思放到正事上,也不会整整三年都毫无所获了!
    裴定忍不住叫苦:我的确是本事不够,可之所以无所获,也不能全怪我定北侯行事谨慎,戒备心极重,偏偏战功赫赫又爱民如子实在也是让人揪不出什么把柄错处来啊!
    听出他不仅是在叫苦,更有替定北侯正名之意,裴四老爷肃容道:行了,定北侯为人如何,与你我无关,且做好你分内之事!
    说到此处,裴七老爷压低了声音,问裴定:五哥,此处没旁人,你且说句实话,这整整三年过去了,那藏宝图一事你当真毫无线索?
    千真万确!我敢指天起誓,当真毫无隐瞒!此等大事,若果真有发现,便是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独自瞒着的裴定叹道:这所谓藏宝图的种种传言依我看,未必是真。
    裴四老爷眼神冷然:姜大人希望它是真,那便是真
    裴定欲言又止片刻,到底是点头。
    好了,写信吧。裴四老爷头疼不已地道。
    裴定便起身来到书案后磨墨。
    裴七老爷也跟了过去,一同参谋着如何将这封信写得足够华而不实,空有外壳。
    裴四老爷支着耳朵听了半封信,也忍不住走了过去。
    如此一封煞费苦心的信写罢,兄弟三人对视一眼,皆露出复杂的苦涩笑意。
    这封信送出去后,裴定日日夜夜心惊胆战着。
    这种心惊胆战又颇矛盾,譬如,他一边担心信被定北侯的人截下,一边又暗暗希望能被截下掩耳盗铃,蠢是蠢了些,但又何尝不是一种内心煎熬到极致的表现?
    除此之外,裴刺史又极怕定北侯随时会对他这条小命下手。
    出门之际,目之所及只觉人人皆像潜伏在人群中的杀手;回到家中坐下,下人奉来茶水,也要再三查验才敢去喝。
    如此煎熬到了正月十五中元节,送走了族人后,裴定只觉再这么下去,只怕不必定北侯出手,他也撑不了多久了。
    这个年节过下来,您怎还反倒瘦了一大圈儿呢?这日裴无双见着自家父亲的模样,很是吃了一惊。
    不服老不行了,佳肴美酒皆已吃不消了啊裴定哀叹道。
    叔伯他们都走了,您也该把酒放一放了,一把年纪了,也不知爱惜身子!裴无双将端来的补汤放下:这是母亲让我送来的,趁热喝了,回去躺着吧。
    裴定满脸哀苦地点了头,看向打扮精致的女儿:要出门去?
    当然,今日可是上元节,我与阿衡约好了要去猜灯谜呢。
    裴定眼神微动:双儿如今与吉画师倒是走得颇近?
    是啊,我与阿衡脾气相投,相见恨晚呢。
    裴定:我隐约听闻,这位吉画师甚得萧夫人喜爱,且与萧侯也关系甚佳?
    那是自然,我们阿衡这般性情容貌,与我如出一辙,谁见了会不喜欢?少女理了理披风系带,转身要出去:不与您说了,再不出门该晚了。
    裴定忙道:双儿等等
    裴无双回过头来。
    裴定看着女儿,顿了顿,才神情复杂地问道:双儿啊爹若是遇到了天大的难处,需要你来帮忙,你帮是不帮?
    当然裴无双朝他露出乖巧笑意,而后笑意一收,面无表情道:不帮。
    裴定做出辛酸拭泪的动作:哎,爹就知道
    嘁,您能遇上什么难处?裴无双翻个白眼:再者说了,您都做不了的事,我又能帮得上什么忙?
    这可未必,需知女儿家行事自有女儿家的方便之处嘛
    裴无双催促着打断他的话:行了行了,那您倒是说说究竟有什么天大难处?
    裴定犹豫了一下,笑道:没什么,爹就是随口一说,想看看双儿乖是不乖,肯不肯替爹分忧。
    裴无双这次的白眼翻得更大了:您既这么闲,不如帮下人把院子扫扫?
    总要喝完这盅补汤才有力气扫嘛裴定抬手去端那汤盅。
    裴无双未再理会他,将要走出去时,脚下却一顿,回过头去,只见那瘦了一大圈儿的人含笑端着汤盅,无端就显出了几分老态。
    爹她喊道。
    怎么了?你阿娘没给够银子?裴定笑着问。
    四伯和七叔他们这次来营洲,果真是为了给您庆寿吗?裴无双微微皱眉问:我怎觉得没这么简单呢?
    裴定一愣,旋即笑道:自然也有些旁的事要与爹商议,但都是些族中琐事罢了说了你也不见得有耐心听。
    有什么事非得来营洲跟您商议?好像您能出得上力似得
    裴定不由瞪眼:怎么,爹就这么没用?
    谁说不是呢裴无双嘀咕了一句,少见地认真说道:自来营洲后,与族中隔得远了些,我倒觉得自在了许多,现如今这样的日子也挺好的爹,咱们一家人就在营洲安安心心过自己的日子不行么?少管族中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裴定笑叹了口气。
    世族大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岂能由人
    好了,别让好友久等,快去吧。
    这敷衍的态度让少女蹙眉:您还没答应我,我是说真的!
    裴定连连点头:好好好,爹答应,双儿说得在理。
    少敷衍我,人老了得听劝!裴无双不满地嘀咕了两句,见天色已晚,便带着女使匆匆出门去了。
    见少女的背影消失,裴定笑叹自语道:这丫头的脾气,能有位合得来的好友也实在不容易啊
    既不易,且还是替孩子珍惜些吧。
    裴无双赶到约定之处时,衡玉等人也是刚到。
    第138章 去父留子的负心女
    月挂枝头,人山人海,上元花灯满目。
    与衡玉同行的另有蒙佳鸢,苏莲娘,及赌坊掌柜顾听南。
    上元节都不出来走动的吗裴无双往衡玉身后看了一眼,未看到想见之人,不免有些失望。
    小姑娘的失望来得快去得也快,有好友在旁,心思很快便被灯市的热闹吸引去了大半。
    怎不见小玉儿常提起的那位妙娘子呢?几人行走于人群间,顾听南随口问道。
    妙姐姐近日可是忙得很呢。佳鸢笑着说道:柳先生置办了新宅,二人近来在忙着布置
    定了亲的男女一同布置新宅,倒是头一回见。顾听南点头称赞道:如此甚好,这样的亲,才值得成嘛婚期定在何时?想必也快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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