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叫人不好意思的。
    王敬勇拿到程平送去的信之后,赶忙去寻了印海和严明。
    我去见吉画师吧。王敬勇自荐道。
    夫人是交待了他们不可去找吉画师和吉家人,但吉画师既然传信要见他们,或许商议之下能想出什么办法来呢!
    毕竟之前吉画师便是救过将军的,或是将军命中注定的贵人!
    连日的不安之下,王副将已经不自觉地开始相信一些玄学。
    我和严军医过去吧。印海道:如此更方便与吉画师商议事宜。
    王敬勇听得皱眉。
    分明他的身手更好,出入侯府最是方便。
    至于和吉画师商议难道他不能商议吗?
    对上那双不解的眼睛,印海默了默,拍了下他的肩膀:侯府如今更需要你来守着,夫人还在府中,决不可出任何差池。
    王敬勇勉强接受了这个理由。
    且将我二人去见吉画师之事,告知夫人一声。严明说道:待见罢了吉画师,我再前去同夫人说明所谈详细。
    此番是吉画师主动相邀,夫人知晓了,也是不会阻止的。
    王敬勇点了头:那你们当心。
    半个时辰之后,严明与印海,在一座极热闹的酒楼内见到了衡玉。
    酒楼临水而建,印海二人未走正门大堂,而是趁无人留意之际,由后方翻窗进了雅室内。
    二人刚入得室内,翠槐便赶忙眼疾手快地合上了那两扇可观水景的大窗。
    吉画师。印海二人施礼:顾娘子。
    独自出入酒楼太过显眼,是以衡玉拉了顾听南作陪。
    顾听南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那已经关紧的窗棂,不由自主地问了一句:王副将没来?
    是,侯府里暂时离不开他。印海道。
    回过了神来的顾听南点了点头说得倒还挺委婉的。
    你们先说着话。她适时地道:堂中听起来正热闹,我去外头听个曲儿。
    阿衡有事固然并不瞒她,但有些事她自认为主动避开些更为妥当。
    顾听南这厢去了外面听曲儿,房门被重新合上之时,衡玉看向二人:印副将,严军医,坐下说话吧。
    她并未多问二人为何自萧牧出事以来从不曾寻过她这是无需问的,也无需多言。
    衡玉直入主题:近日来各处的消息,我都有耳闻。今日冒险请你们来此,是想听一听你们如今的想法和打算,试一试能否商议出一个可行的法子来。
    不知吉画师当下是何想法?严明先问道。
    他并不掩饰眼中的忧色与焦虑。
    衡玉听得此问,便知他们尚未拿得定主意。此局难解,牵涉甚大,谁也不敢轻易下决定。
    她道:自此事起,我便在想,既是被人构陷,那便只需找出幕后真凶,一切麻烦便可迎刃而解,此乃最直观也是最可行的办法
    印海微微摇头:不瞒吉画师,夫人亦是此意只是我等无能,至今都尚未能查到可用的线索。
    非是你们无能。衡玉微皱眉:太子殿下亦在暗查此事,但直至今日,也是仍无丝毫线索进展,据说那些动手之人做得极干净
    太子殿下也在查此事?严明印证罢这一句,心情复杂地道:我们也听闻了太子殿下及永阳长公主为将军求情未果之事
    在这等局面之下,还有人愿意帮将军,自然是好事。
    但眼下看来,皇帝决心已定,若找不出真正有力的证据,谁来求情都是无用的。
    可证据要如何找?
    严明眼底变幻着:若连太子殿下都查不出丝毫痕迹,那此事未免干净得有些可怕了
    印海亦在往深处思索:究竟是什么人,能在这京师之地,公然刺杀堂堂亲王,全身而退之后甚至连半分线索都让人追查不到?
    多半便是姜正辅。严明抿直了嘴角,道:据这数日打探可知,所谓于营洲置防御使一事,便是此人的提议
    将军虽甚少入京,但朝中百官关系错综复杂,他们定北侯府也并非是没有打探这些隐秘消息的门路。
    但其与中书省内官员,及其党羽,皆不满这防御使的人选,认为河东王不堪大用,纵是来日去往了营洲,恐怕有不如无。严明眼底微暗:杀掉一个不合意的棋子,将此罪名顺理成章地推到最想除掉的人身上是他姜正辅能够做得出来的事。
    当年时家之事他尚且历历在目!
    姜正辅固然有动机,且嫌疑最大。衡玉道:但眼下并无证据可以证明是他所为,或另有幕后之人操纵一切,蓄意误导。
    她一直时刻记着,尚有一只真正的幕后黑手未曾现身。
    吉画师说得没错。印海凝神道:若找不到直接的证据,现下再多的怀疑都是无用且盲目的而无论是不是姜正辅策划了这一切,只怕都并不影响他接下来的立场与选择。
    衡玉心头发沉地点头:没错,他此次奉旨监察三司办案,换而言之,这罪名能否定下,十中八九已在他掌控中了。
    不管河东王之死是不是他的安排,单论欲置萧牧于死地此一点,姜正辅便从不曾掩饰过。
    严明愈发焦炙了:大理寺卿本就是他的爪牙,如今他又有监察三司之权,此中可供其做手脚之处便更多了今日尚无可定将军罪名的铁证,只怕明日便有了!
    衡玉缓声道:而圣人既有此令,便等同默许。
    她此前说,幕后之人朝皇帝递了刀子
    而眼下,皇帝又何尝不是在向姜正辅递刀?
    归根结底,当下的局面难便难在所谓圣心二字之上了。印海言毕,沉默了片刻。
    圣心偏倚之下,若拿不出有力的证据可以动摇圣人的疑心,那便等同是坐以待毙。衡玉眉眼间有决然之色:但,绝不能坐以待毙。
    印海与严明闻言皆看向她。
    衡玉也在看着他们:据我所知他在入京前,是有所准备的,对吗?
    萧景时是个傻子,但没傻到离谱的程度。
    他不惧死,但也并不打算让自己死的毫无价值。
    室内安静了片刻后,严明点了头。
    是,此前曾安排了一批暗卫,先后混入了京师内外,随时候命,以防不测。
    城内如今有百人候命。印海道:他们皆是精锐中的精锐,若说救出将军,将人护送出城计划周详,拼死之下,可有九成把握。
    衡玉本该稍稍心安,然而却又愈发地沉重。
    只是如此一来,假造反,便要成了真造反了。印海叹了一句。
    所谓退路,往往并非上策,而是不得已之下唯有如此。衡玉道:而眼下,便是不得已之时
    事实自是如此。印海甚少如此拿不定主意:将军前往大理寺之前,曾交待过一句,让我等守好侯府。
    此一句话,未尝不是在提醒他们,勿要轻举妄动。
    衡玉沉默了一会儿,却是问:若他此番当真出了事,卢龙军会如何?
    印海也沉默了一下,而后答:必反。
    第201章 他必须活着(君陌兮打赏加更)
    纵然此非将军所愿,但到时的局面,便不是能够轻易控制得了的了。
    局面所迫,军心所向,必反不可。
    那便是了。衡玉眼底愈发坚定:冒险救他出京,是为造反。而他若是冤死,卢龙军亦难逃一个反字。既横竖都是要反,当然还是活着更为合算。
    她知道他想要的是江山安稳,她也一直坚定不移地与他站在一处,有着同样的愿景,并愿为此竭尽所能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他必须要好好活着。
    人总归难逃一死,但纵横沙场救万民于水火的英雄,绝不该、也绝不能就这么平白丢掉性命。
    她相信,若今日他与她的处境调换,他也会是同样的决定。
    吉画师所言甚是在理。印海问了一句:但,吉画师可曾想过,这或正是他人设下的陷阱,意在逼反将军?
    纵是陷阱,也要跳进去救他。衡玉答得没有犹疑。
    她道:若果真是陷阱,死一个定北侯,或是反一个定北侯,都足以掀起轩然大波,对设陷阱之人并无太大区分。但于我,于印副将,严军医,萧伯母,及北地众军士而言,却如天地之别。故而此中没有取舍之分,他必须得活着。
    印海和严明静静听着。
    我知道,此等大事,如何也轮不到我来安排做主。
    但他了解我的性子,他必然猜得到我不会袖手旁观,定也能料到我会怎么选衡玉话至此处,勉强一笑:所以,我的决定,就姑且当作是他的决定吧?
    此话落,印海笑了笑,面上恢复了往日的松快。
    而后道:既是将军的决定,属下必当领命。
    严明更为直接,定声道:反便反了!
    他早就想这么说了!
    他从来也不觉得这朝廷有什么好值得将军去效忠的,更何况如今眼看着还要搭进性命!
    如今既有吉画师替他们兜底撑腰,那反就是了!
    这条路是最坏的打算。衡玉说道。
    严明面色微凝,看向她:难道还有其它的路可走?
    两日后,便是三司会审。衡玉未直接回答严明的话,先是道:大盛律所定,三司会审之处设于刑部大堂之内。若当日他们定下了侯爷的罪名,之后必然会将人移送至大理寺天牢关押,此处乃羁押重犯之地,层层把守看管,若是硬闯,再是精锐中的精锐,至少也要折损大半,纵然将人劫了出来,出城的余力与胜算恐怕也被耗得所剩无几了。
    所以印海定神道:想要救人,最好的时机,是在自刑部移送大理寺的途中
    两日的时间,可足够将此事安排妥当吗?衡玉问。
    足够了!严明道:我们对此也并非就全无准备加上有蓝青在,他熟知京师布防习惯,入京后也在暗中留意各处,两日的时间足够了。
    衡玉点头。
    印海看向她:除此之外,吉画师是否另有打算?
    这正是衡玉方才未来得及回答严明的话:还有两日的时间,我想再试一试,于此案之上能否寻得最后一线转机
    吉画师所指的转机是
    河东王妃。
    所谓三堂会审,最终的决策权虽难逃圣心二字,但此案起初之所以会将矛头直指萧牧,便是因为河东王妃的那句指认。
    如今既寻不到其它有用的线索来证明萧牧的清白,那便只能从此案的源头一试
    若是侥幸成了,此案或还有转机。
    若是未成
    那便只能见血了。
    好,那便听阿衡的。
    定北侯内,萧夫人听严明说罢了详细之后,心中便莫名安定了几分。
    依吉画师之意,需做好最坏的打算。严明压低了声音道:若两日后行动,夫人亦需做好提早暗中离府出京的准备。
    我明白。萧夫人点着头,握紧了衣袖:时间不多了,你们速去安排谨慎些,勿要被人察觉出了异样!
    是。
    萧夫人又交待了他一些自己所能想到的细节,最后说道:若到时朝廷的人盯得紧,便不要急着先将我送出去。只要他们见到我还在这侯府之中,便暂时不会起疑,能多拖一刻是一刻,顺利救出景时才是最紧要的。
    严明犹豫地看着她:可是夫人
    正事当前,大局为上,勿要因小失大。萧夫人催促道:快去吧,各处都尽早安排上,才能更周全些。
    是严明到底是应了下来,行礼后离去。
    还愣着做什么,将该准备的都准备上。萧夫人对身侧的心腹嬷嬷说道:明日我会让他们先将你送出去。
    夫人这是何意?嬷嬷面色一变:您明日不走,老奴独自一人要去哪里?
    我自己留在这里让他们盯着便够了,你一个老妈子在或不在,左右也无人会留意到。萧夫人走到梳妆台前,示意道:将值钱的东西都带上吧,喜欢什么拿什么,日后且还说不准是什么光景,若是出了什么差池,你便寻一处清净地养老吧。
    夫人说这些作何!嬷嬷急得眼眶都红了:您不走,老奴也断不会走的!
    你傻不傻啊。萧夫人好笑地看了她一眼,而后抬手拿起了一只白玉镯:这个可不能给你,这是在营洲时阿衡给我的年礼。
    她宝贝地套到手腕上,轻叹了口气:若说这唯一的遗憾是,也就是尚未能瞧见阿衡
    呸呸呸!嬷嬷打断了她的话:大事当前,可不兴说这些的!
    经她这么一提醒,萧夫人立即掩口:也对!瞧我这张嘴!
    她忙地双手合十往上方虔诚地拜了拜:满天神佛在上,信女不过是胡言乱语罢了,疯言无忌,疯言无忌
    拜罢仍觉不够,又赶忙去了小佛堂烧香补救。
    此一夜,严明与印海及王敬勇商议诸事,彻夜未歇。
    月落参横,严明方才回到了住处,却是立在窗前望着院中出神。
    该安排的都已经安排妥当,接下来便只能等了。
    若吉画师在河东王妃那里的路走不通,明日等着他们的便是殊死相搏了。
    他不惧死,这些年来也已闯了数次鬼门关,但眼下他还有一件极重要之事没做。
    严明无声挣扎间,忽有一抹雪白闯入了视线。
    一只鸽子落在了他面前的窗台上。
    这是他之前给她的信鸽!
    严明立即取下信鸽腿上绑着的字条,匆匆打开来看,神色倏地大变。
    他将字条握紧,大步离开了房间。
    虽是一时无暇顾及太多,但也还是让人传了句话给印海。
    严明独自一人暗中离开了定北侯府,匆匆赶往了姜家。
    他没有任何犹豫地叩响了姜家的后门。
    很快便有人将门打开,果然正是姜雪昔身边的那名女使。
    她如何了?严明急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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