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之前跑了无数剧组试戏,于是最近也有一些小制作的机会找上她,不过她也在挑。
    傅裴南说得对,他也是一家影视制作公司的总裁,平时和各路导演们打交道,也听惯了大家对烂演技的吐槽。
    他说,哪怕白得像一张白纸,也不要进一些三流的剧组染上浮夸的表演习惯,这样的习惯,要想在后续的表演中戒掉,会很头疼。
    她刚拍完一部戏,片酬也已到账,只要不是穷得吃不上饭,她也不想饥不择食,也想好好爱惜自己的羽翼。
    这一家超市消费水平不低,相应的,客流量也不大。
    蔬果区琳琅满目地排列着各色蔬果,唐珞戴着耳机,推着购物车走在货架前,闲散却倍感充实。
    这么多年,她离自己的原生生活越来越远。
    她不过是一个十八线小城市出来的女孩儿,现在,衣柜里却堆满了名牌鞋子和包包,住着上亿的豪宅,每天有豪车接送。
    她不是追求奢侈的性格,傅裴南送的东西,除非是去见他的朋友,否则她也不常穿戴在身上,就摆着看;平时最常穿的还是Zara、优衣库一类的品牌,常背的几个coach包,也是自己用片酬买下的。
    但毕竟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她也隐隐在担心,见识过那等的豪华与特权,她还能否过回琐碎的平凡生活
    只是这几个月,她发现自己适应能力还不错。
    正如傅裴南所说,她就是根豆芽菜,浇浇自来水就能茁壮生长。
    那部戏杀青后,她搬到了婷婷家里,每天一早背着帆布包出入乌央乌央、杀鸡宰鸭的菜市场,买了菜,还要再顺一把小葱过来,而这样的快乐,也让她感到无比充实。
    这一阵,她厨艺都长进了不少。
    她现在没课,也没戏拍,今天也不准备出门了,打算在家做做饭、看看影片,享受一下慢生活。
    他们家厨房很大,各类设施一应俱全,做饭也很方便,她不到半小时便完成了简单的两菜一汤。
    做好饭,她到床边看了一眼,见傅裴南朦朦胧胧有醒过来的迹象,便说了句:我做了饭,要不要吃点?
    唐珞亲自下厨,他一向很给脸面。
    她难得做饭,大半年前说要尝试一下孜然羊肉,至今也没有兑现。
    不过昨天,他确实喝多了酒,肠胃不大舒服,便说了句:不吃了,难受。
    胃难受?
    他胃不大好,她清楚的。
    傅裴南应了一声:嗯。
    她伸手摸了摸他脸颊,他脸颊微微泛红,身上也没什么力气,平日里傲慢得不可一世,让人讨厌,此刻看上去却像一条可怜巴巴的大黑狗。
    她去泡了一杯热腾腾的蜂蜜水,又灌了一个热水袋随手塞进了他手里,说了句:那你先好好休息。
    过了一会儿回来看他时,一杯蜂蜜水早已见底,她问了句:还难受?
    嗯,我休息一会儿。
    唐珞便叹了一口气,去翻了翻药箱。
    他一开始回国接手业务时,也常被公司那些叔叔辈儿的老油条们拉出去应酬,本意是为拉拢他,这董事长唯一的宝贝儿子,盛茗集团的太子爷,不过却也害得他很惨。
    他胃不好,尤其这几年上了年纪,一喝就难受。
    国内解救药品类不多,效果也一般,后来她给他试了日本一款药很有效,她便常常在家备着那款药。
    但这一阵,他把能推掉的应酬都推掉,很久没沾过酒了。
    她看了一眼,家里的解酒药也早已过期
    她说了句:家里的药都过期了,我下去去给你买药。
    不用了,别折腾。
    唐珞没应,兀自开车出了门。
    唐珞照顾人很有一手。
    都说他是傅泗礼唯一的宝贝儿子,从小万千宠爱在一身,整个四九城都找不出几个比他更矜贵的主儿,不过他第一次被体贴入微地照料,却是在唐珞这儿。
    小时候他一不舒服,他妈妈只会一件事喊医生。
    医生给他看病也只有一个宗旨,哪怕过度治疗,也要确保他不发生什么大碍。
    他每次不舒服,家里便是一场天翻地覆的噩耗,他妈妈会挨个儿挑佣人们的刺,仿佛只有这样她心里才能好受一点,她在他爷爷奶奶面前才有交代。
    他看了心烦,久而久之,便养成了不舒服也不说的习惯。
    后来和唐珞在一起,她却总能眼尖地察觉到他所有小小的不舒服
    *
    唐珞开车跑了三四家店,依旧没买到那款药。
    她也猜到会是这结果,之前,她那些药都是找代购买的
    而正左思右想着,她忽然想起之前,她曾把它推荐给青青,便问了句青青一句:【起了没?我之前推荐的那个解酒药,你还有吗?】
    青青:【哪个?】
    紧跟着,青青发了几盒解酒药的照片过来问:【这个?】
    唐珞看了一眼,略感绝望:【不是这个】
    而紧跟着,她又发来一张图:【这个?】
    唐珞:【就是这个,我现在来拿。】
    青青见她着急,赶紧坐地起价说了句:【一盒一千块大洋哈!】
    唐珞:【行,挂傅老板账上,让他下次请你吃米其林。】
    回了微信,唐珞便一脚油门踩了下去。
    风风火火去青青家拿了药,再赶回家时,傅裴南却已经下了床。
    质地柔软的黑色毛衣,舒展地落在他优越的双肩,他一只手插在灰色运动裤口袋,一只手上拿着一只玻璃杯,正站在中岛台前喝热水,像个没事人一样。
    看到他这样子,她甚至觉得自己小题大做、多此一举了。
    她问了句:你胃没事了?
    傅裴南应了声:嗯。
    她心态微妙,随手把手上那盒药塞进了风衣口袋,不想让他看到,而后换了双拖鞋走了进去。
    而路过中岛台,却被傅裴南伸手一揽,揽进了怀里。
    或许是在一起七八年,两个人早老夫老妻了,又或许是真有了什么隔阂,尤其此趟回来,她不太想有这样的身体接触,便把脑袋别到一边说了句:我给你下碗面吧。
    他站在她对面,搂着她的腰。
    不急。他说。
    唐珞一动不动站在原地,而确认了她的不喜欢,傅裴南这才松开了手。
    唐珞也顺势轻轻推了他一把:好啦,我去给你搞点吃的。说着,把风衣脱到一边,进厨房忙活去了。
    她用四个番茄熬了一碗浓浓的番茄鸡蛋汤,又下了一些手擀面。
    傅裴南便去拿了笔记本过来,坐在中岛台前办公。
    等她一碗热腾腾的番茄鸡蛋面递来,他拿起筷子尝了一口,味道还真不错。
    唐珞有一点挺神奇,平时也不见她做饭,但很多她第一次尝试,一边看着网上教程一边做出来的菜,却又意外地很好吃。
    唐珞就坐在他正对面,单手托着下巴看着他吃完,而后把碗收走,放进了洗碗池泡上水,问了句:好吃吗?
    他抬眼看了她一眼。
    她今天的样子真是朴素,穿了件柔软的驼色毛衣,素着一张刚打了水光针,还有些微微泛红的脸,整个人却是母性般的温柔和包容。
    有时他也在想,如果自己不是什么傅泗礼的独生子,干着程序员、工程师一类的工作,她也没有什么演艺梦,普普通通找个班上着,两人恋爱八年,在亲朋好友的祝福下正常地步入婚姻,就这样像寻常夫妻一样平平淡淡过掉这一生,又该有多好。
    他喉咙有些肿胀,清了清嗓回了一句:不错。
    她问了句:胃不舒服,下午还出门吗?
    不出门了,居家办公吧。
    第9章
    吃了饭,唐珞把碗筷往洗碗池一堆,追剧去了。
    客厅里放了一台巨大的曲面屏电视。在二十一世纪的当下,电视机无异于一个大摆件,却成了她居家看影片、追剧的必备。她看片口味也很宽泛,从没几个人能看进去的小众文艺片,到狗血玛丽苏电视剧,都在她涉猎范围之内。
    傅裴南在中岛台办了一会儿公,一回头,便见唐珞正窝在电视机前。
    茶几下铺了一张雪白的白狐皮地毯,她正捧着一杯热茶,立着小腿,两手抱着膝盖坐在地毯上。
    放着舒舒服服的沙发不坐,她却总是像小猫小狗一样喜欢窝在地上。
    他知道她最近在追一部玛丽苏古偶剧,剧里权倾朝野的将军、阴郁寡欢的太子,乃至敌国老谋深算的皇帝,都是女一的裙下之臣,而唐珞放着俊俏的男一不爱,却偏偏对忍辱负重、美强惨人设的男二将军迷得神魂颠倒,每天抱着电视机看得是不亦乐乎。
    而正看着,她手机在沙发上嗡嗡震了两下。
    唐珞拿起手机,是之前韩导剧组的主演群,韩导往群里放了一段音频,是她唱的电视剧片尾曲。
    韩导这部戏也是个古装戏,她在剧中饰演一个孤儿,自幼被某门派收养,培养为了他们复仇的工具。
    男一由朱星辰主演,是该门派的少主。
    而她这一生唯爱男主,为了他出生入死,最后也丢掉了性命。
    剧里有一首歌是专门为女三写的插曲,每当到了女三爱而不得的悲剧场面,那首歌就会循环出现。
    歌是她唱的,最后也被选为了片尾曲。
    她声音悦耳,却是五音不全,这首歌她当时在录音棚录了挺久,后期修音估计也费了不少功夫,这也是她第一次听完整版,最后出来的效果竟是出乎意料的不错。
    而刚放到副歌,傅裴南便问了一句:这是什么歌?
    我们那部戏的片尾曲。
    傅裴南狐疑地问了一句:你唱的?
    唐珞微微扬起了下巴,底气十足地应了一声:我唱的,怎么了?
    离谱。
    他只丢下这两个字作为回应。
    她唱歌只能用这两个字来形容。
    而选她来唱电视剧片尾曲,更是离谱中的离谱。
    她唱歌不好听,却又偏偏很爱唱。
    之前两人在美国,家附近的海岸线很适合开着跑车、载着女朋友出门兜风,他们也常常开车出门,而每次出门,她都喜欢坐在副驾驶一边放歌一边大声跟唱。
    那个鬼叫鬼叫又自嗨的样子,他这辈子都忘不了!
    唐珞不服气地回了一句:怎么就离谱了?
    真是辛苦修音师还要一个字一个字地修,不知道赶了多少个通宵才赶得出来。
    唐珞:
    片尾曲一放出来,便炸出了群里一堆潜水的僵尸,大家聊了小半个小时,群里的热度这才散去
    而这会儿已是下午,她没吃午饭,有些饿了。
    傅裴南手机响了起来,大概是工作电话,他滑动接听,应了声嗯,雨霖便走到了外面露台去接。
    唐珞便去了厨房,准备给自己找点东西吃。
    早上的菜早已被她吃了个精光,家里也没有方便面之类的东西,外卖又实在等不及
    她在厨房捣鼓了好一阵,最后却发现,只有电饭煲里的米饭可以吃。
    一打开电饭煲,随着一阵温热的雾气,便是浓郁的米香扑鼻而来。
    她盛了一小碗米饭,又滴了几滴酱油,几滴香油,拿了个精致的陶瓷勺子,便走到电视机前一边看一边吃。
    酱油拌饭。
    记得小时候姑姑总是很晚下班,她一个人饿了,却又不敢开火做饭,便常常拿酱油拌白饭吃。
    于是傅裴南打完了电话一进门,便见唐珞抱着一个小碗欢天喜坐到了电视机前,一边吃着,一边继续播放了电视剧,而没一秒,不知是又看到了什么场面,嘴巴都快咧到了耳后根。
    他便问了句:怎么了,值得你笑成这样?是你们家男二又洗澡了,还是你们家男二又壁咚女主了?
    什么鬼!是男二又受伤了!
    受伤了你乐成这样?
    唐珞一边用洁白的陶瓷勺子,舀了一小勺米饭送进嘴里,一边举着小勺子大言不惭道:他受剑伤的样子真的是好看死了!简直在我苏点上疯狂蹦迪啊!
    喜欢看男人受伤?
    傅裴南简直不能理解她这清奇的脑回路,回了句:这种剧劝你还是少看,越看脑子越不正常。说着,走到茶几前,拿起遥控器便一把摁下了暂停键。
    唐珞喂!了一声,便气得失语。
    她的男二受了剑伤,正要唯美而令人心疼地吐下一口鲜血,结果此刻却被他暂停在了一个格外鬼畜的表情上。
    而不等她发话,傅裴南便端出了一副圈内资深影视制片人老板的架子,开口教训道:看这种剧干嘛,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也想学女一这种浮于表面的烂表演?
    而唐珞刚结束一部五十多集电视连续剧的拍摄,没有亲身体会就没有发言权,相比于每天只会纸上谈兵的傅裴南,经历了四个月剧组磨炼的她,显然更有资格谈论此事。
    流于表面怎么了,七八十集的电视连续剧就得这么拍!虽然流于表面,但至少表情给到位了吧,用拍电影的方法拍电视剧是不行的,不等杀青演员就都呕心沥血而亡了!说着,她一副你懂什么的表情翻了个白眼,便懒倦地喊了声,小欧小欧,继续播放。
    小AI机器人回了一声:好的,继续为您播放。
    紧跟着,便又是一阵刀光血影的配音。
    傅裴南没办法,正准备回去继续工作,路过唐珞,却间她碗里一团乌漆嘛黑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他便问了句:你吃的什么东西?
    饭啊。
    谁不知道是饭。
    她没说什么饭,不过他也明白,是剩饭拌了点酱油。
    傅裴南实在见不得她吃这种的东西,却还是耐着自己的性子:饿了就说。走,我带你出去吃。说着,他弯下身要去拉她胳膊,想把她从地板上拉起来。
    唐珞却只是抱着碗,身子不乐意地斜向另一侧,死赖在地上不起,说了句:不了,我就吃这个挺好。
    傅裴南有些生气,自己这么锦衣玉食地供着她,结果她就给自己吃这种东西,还不是一次两次了。
    又拉了拉她,见她一副誓死不起身的模样,傅裴南无奈地两手叉腰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就这么看着她,终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口吻说了句:你把碗扔地上,你看看狗吃不吃!
    身后,元帅正窝在宾利沙发的正中央,一团柔软的爱马仕毛毯被它胡乱窝在了身下,相比正坐在地上吃着酱油拌饭的她,真不知谁才是这房子里的正主。
    放在之前,听了这话她定要生气。
    不过这么多年,习惯了他这样的言语羞辱,她脸皮倒是越来越厚了起来,也不生气,而是微微歪着脑袋,又用那种自损一万、伤敌一千的方式回怼他:它当然不吃了。我吃,我就是从小穷惯了,哪儿有你们家的狗好命啊。
    傅裴南无言以对,扔下一句:行,那你就吃吧。便走到一旁继续办公去了。
    之后两人便又别扭起来,直到第二天也没怎么说话。
    这一阵的北京入了仲秋,阳光依旧明媚,气温却实打实地下降了不少。
    傅裴南这一阵业务繁忙,一大早便出了门。
    唐珞则又睡了一会儿,到了九点半才一身单薄的睡衣下了床,去衣帽间找了一件淡蓝色运动外套加上,又去厨房接了一杯微微烫口的白开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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