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慕言没别的选择,总不能光着罢,只好拿过檀青律的外裳往身上套。
    之后按着檀青律的嘱咐,把头发上多余的发饰都拆掉丢在地上,半披着头发,光着脚站在原地。
    檀青律回身看了他一眼,不由眼前一亮,心道,这小魅魔生得倒是水灵,日后放在身边好生调。教。调。教,必定是个绝佳的炉鼎。
    待将小魅魔带下山时,其余弟子们也陆续回来了,手里或多或少抱着一些合欢木,而这些合欢木则是魅魔死后的真身。
    檀青律将手里的合欢木丢了上前,强忍着心中剧痛,同旁边的弟子道:一把火烧了,记得烧干净些,别有任何遗漏。
    之后,他正要将许慕言带回马车里休息,自远处传来一声冰冷的男音:青律,你怎生回来的如此晚,做什么去了?
    这声音是许慕言午夜梦回时,脑海中必定反复回响的声音。是他永远无法摆脱的噩梦。
    光是听见小寡妇的声音,许慕言就忍不住整个人瑟瑟发抖起来,下意识往檀青律的身后一藏,连脸都白了。
    檀青律见状,抬步将人护在身后,拱手恭声道:回师尊的话,弟子们一共诛杀了二十八个魅魔,已经吩咐下去将魅魔所化的合欢木焚烧殆尽,还请师尊过目。
    玉离笙淡淡嗯了一声,目光却不由自主往檀青律身后一瞥,沉声道:那这位是
    回师尊的话,弟子方才在追魅魔的时候,发现了这个少年,他叫司马焦焦,原是普通老百姓家的孩子,因模样出众,被那些魅魔看中,杀了他全家老小,还将他生擒上山,绑在洞府中采。阳。补。阳
    弟子赶过去时,见焦焦正在被魅魔采。阳,一时心软,便将他带了回来。焦焦已经无任何亲人在世间,又被魅魔采了阳,怕是
    顿了顿,檀青律求道:还望师尊恩准,让徒弟将焦焦带回昆仑,哪怕收他当个外门弟子也好,总好过让他在外饱受旁人冷眼。
    许慕言:
    啥?他没听错罢?
    什么一家老小全死光,长得太漂亮被魅魔抓来采。阳。补。阳?
    这种谎话居然张嘴就来,檀青律有这么溜的嘴皮子,怎么不去街头唱大戏啊?
    许慕言郁闷死了。
    不明白为什么檀青律要刻意跟小寡妇说,他被魅魔采。阳了。
    难道就为了突出他的可怜么?
    可如此一来,日后让许慕言怎么去勾引玉离笙动情啊!
    玉离笙那个人有洁癖,从来不用别人用过的东西啊!
    只怕日后看他一眼,都觉得肮脏无比。
    如此一来,许慕言怎么有机会接近小寡妇,怎么有机会把心还给他,又怎么有机会让小寡妇动情,伤情,最后勘破情爱,飞升成神啊?
    许慕言恨死檀青律了,恨不得拿根针把他的嘴缝起来。
    怎么三言两语就把他的路堵得死死的!
    果不其然,在听见许慕言被魅魔绑起来采。阳。补。阳了之后,玉离笙好看的眉头蹙了起来,眼底流露出了不经意察觉的嫌恶,把头往旁边一转,果真如许慕言所料一样,一眼都不肯看过来了。
    玉离笙淡淡道:随你,既然是你救下的,你便严加管教,千万别惹出什么祸来。
    语罢,抬腿便走了,根本理都不理许慕言。
    许慕言不得不感慨,自己现在的身体,一定跟从前大不一样,甚至可以说是,毫无任何相似之处。
    竟然连同床共枕了那么久的玉离笙都没认出他来。
    只是许慕言不知道的是,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一双眼睛正死死盯着他的背影,眼底很快就爬上了密密麻麻的血点来。
    檀青律暂且将许慕言安置在了马车上,又打量了一番他的身形,之后便去问其他弟子借了套衣衫来。
    结果那些弟子们一听说,被带回来的漂亮少年,居然被魅魔采。阳了,说什么都不肯把弟子服借给他穿。
    唯独有一个叫作苏甜甜的师妹,把自己不穿的一套弟子服借了出来,还满脸同情地跟檀青律道:檀师兄,那少年好生可怜啊,这是要跟我们一起回昆仑吗?
    檀青律接过弟子服,也不好嫌弃这是女弟子穿的衣裙,道了谢之后,点头道:是,师尊已经答应我了,日后他就归我了,我是他的主教师兄。
    之后便折身回去,将弟子服递给了许慕言。
    檀青律道:这是女弟子的衣裙,好在你骨架也不大,和甜甜差不多,你且将就穿上,待入了城,我再给你买一身衣服。
    许慕言望着手上的衣裙发呆。
    但也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了,女装就女装罢,苟命要紧。
    待许慕言穿戴齐整出来,檀青律回身看了他一眼,心尖蓦然一窒,望着面前少年的脸,有片刻的失神。
    好半晌儿才回过神来,檀青律又递了一根红色的发带过去,神色不甚自然地道:我乃昆仑山清净峰奉天长老座下首徒檀青律,往后便是你师兄了,有什么事,你寻我便是了。
    许慕言哦了一声,接过发带,一端咬在嘴里,一端往捧起的头发上缠绕了几圈,口水润湿了一小片发带,双唇红艳艳的,看得檀青律喉咙都有些干了。
    师兄,我我饿了,有没有吃的?
    一声师兄才堪堪把他的神拉了回来,檀青律从怀里掏出一个饼子,又拽下腰间的水囊,一并递给了许慕言,之后才仓惶地转过头去,低声道:焦焦,你今晚就在马车里好好休息,哪里都不许去,我去前面和其他弟子轮流守夜,你要听话,知道么?
    许慕言嗯了一声,大口啃起了饼子,往马车里一坐,就把车帘也给拉起来了。
    舒舒服服地歪在坐垫上,许慕言边啃饼子,边思考怎么接近小寡妇,才不会被他一掌打死。
    不知不觉就把饼子啃完了,他也有些累了,平躺在马车里,翘起个二郎腿,就准备睡觉。
    忽觉一阵冷风吹了进来,车帘就被一只修长的手挑开了,许慕言误以为是檀青律去而复返,连眼皮都不带掀一下地道:我知道啦,会乖乖在马车里睡觉的,保证不瞎跑。困了困了,我要睡觉了。
    说着,许慕言抱着软枕,翻身就睡。
    哪知来人非但不走,反而也挤了进来,许慕言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睛。就被一只冰冷的大手捂住了。
    许慕言吓得几乎魂不附体,瞬间就察觉到这手的主人是谁了!
    因为这世间没有哪个活人的手,像小寡妇的手那么冰!
    他吓得牙齿咯咯打颤,身子都跟着僵硬起来。一动都不敢乱动。
    为了表现出,他人畜无害的一面,许慕言故作不知道来人是谁,装作很天真懵懂地小声道:师兄,为什么要捂住我的眼睛啊?
    为什么要捂住他的眼睛?
    玉离笙心道,这少年看着他的眼神,实在太像许慕言了。
    许慕言每次被他打怕了,就会躲在角落里,用和这少年一样怯生生的目光望着他。那目光中还隐晦的参杂着几分厌恶。
    实在太像了,太像许慕言了。
    以至于玉离笙当时有片刻,误以为是许慕言回来了。
    可把眼睛捂住之后,玉离笙仔细打量着面前少年的脸,以及身形,却再也找不到任何与许慕言相似的地方了。
    但那种熟悉的感觉十分的强烈,玉离笙坚信自己绝对不会弄错,一定是他的言言回来了。
    玉离笙一手捂住少年的眼睛,用手臂勾着他的脖颈,将人抱在了自己的腿上坐着。
    他的下巴紧贴着少年的颈窝,想要感受一下对方的温度。
    那怀里的少年和他的言言一样,止不住地开始瑟瑟发抖,牙齿死死咬着下唇,作出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就连紧张害怕时,揪着自己衣襟的小动作,都和他的言言一模一样。
    玉离笙害怕这又是自己的一场梦,死死将人圈在怀里,几乎要将人勒到窒息。
    他不敢将人放开,生怕一放开,人就消失不见了。
    甚至都不敢轻易拆穿许慕言的身份,就是害怕许慕言会再次离他而去。
    玉离笙忍不住含着少年圆润的耳垂,在唇齿间轻轻啃咬,很快就察觉到怀里的少年抖得越发厉害了。
    许慕言暗暗告诫自己,不能慌,遇事一定要冷静,慌是没用的。
    据他所知,小寡妇是个洁癖很重的人,别人碰过的东西,绝对不会再碰的。
    应该没理由得知他被魅魔采。阳了,还趁夜过来,捂着他的眼睛,行出那种事情来。
    这才短短多久不见,小寡妇怎么就变了?
    难道就不嫌他脏么?
    许慕言佯装镇定地道:师兄,别别这样,我我不喜欢这样。
    可回答他的,却是越发的肆无忌惮。
    许慕言心里慌得一批,表面还不得不作出一副很顺从的模样,生怕自己嫩豆芽似的脖颈,被小寡妇咔擦一下,生生拧断了。
    一颗心脏噗通噗通跳动得厉害,只要一想到自己曾经在小寡妇的手里,遭受的那些痛苦和委屈。
    许慕言的双眸渐渐浮起了一层淡淡的水雾,不停地蠕动着唇角,心里有一万句讨饶的话,可话到嘴边,就宛如被尖锐的刀刃卡着了喉管,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半个字出来。
    两手死死揪住自己的衣襟,许慕言暗暗告诫自己,千万不能让小寡妇发现,自己就是许慕言,也千万不能让小寡妇发现,自己现在是个魅魔。
    否则自己的小命很快就会断送在小寡妇的手里。
    怎么抖成了这样?
    小寡妇阴恻恻的声音,从背后缓缓传来,双手冰冷得很,怕是死了三天都没他这么冰。
    自后掐着许慕言的喉咙,两指死死扣住了许慕言精致的喉结。
    许慕言毫不怀疑,自己胆敢反抗一下,小寡妇的两根手指,就会立马像剑刃一样,活生生地扎进他的喉咙里,将他的血肉绞得翻天覆地。
    对未知事情的恐惧,迫使许慕言的喉结轻轻发颤,几乎失去了语言能力。
    第一百一十一章 凭什么焦焦什么都没做,就能得到师尊的温柔
    小寡妇也不生气,贴着许慕言的耳畔,压低声儿道:听檀青律说,你叫司马焦焦?名字可有什么缘由?
    名字有缘由啊,那可太有缘由了,简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取之于死妈的玩意儿和叫你妈,这两句没骂完整的脏话。
    但这种事情,许慕言焉有胆量实话实说,就以小寡妇的脾气,保不齐要误以为自己是在骂他。
    许慕言不敢吭声,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心里默默安慰自己,没事的,没事的,小寡妇一定认不出他来,外头那么多人在,小寡妇一向对那种事情,并没有过分的渴求。
    必定不会对一个才见了一次面,话都没说两句的少年,行出那种不可言说之事的。
    一定不会的!
    况且
    许慕言觉得,自己死了也没多久,即便小寡妇不为他守寡三年,起码也不会是个人就行罢?
    小寡妇还没随便到那种地步!
    可是很快,许慕言就发现自己错了。
    不仅错了,还大错特错。
    小寡妇就是那种随便任何人都可以的货色!
    许慕言的眼眶都红了,整个人不停地颤抖着,两手死死抓着马车上的栏杆。
    这马车还挺奇怪的,并不是方方正正的一个小房间,而是左右通风,上面一个乌木车棚。
    靠近马儿的那头车帘,被许慕言放了下来,另外一头还空荡荡的。
    许慕言稍一抬眼,就立马能瞧见几个弟子围着火堆坐着,一个个正交头接耳,小声议论着什么。
    没有一个人望过来的,就连檀青律也没看过来,正坐在角落里盘腿打坐。
    马车距离人群不过短短十几步的距离,修真者的六感又过于常人,只要稍微发出点动静,立马就会被人发现的。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小寡妇并没有在周围设下结界。
    好像有意折辱他一般,贴着他的耳畔,低笑着问他:名字没来由么?为什么复姓司马?又为何叫作焦焦?哪一个焦?心肝宝贝娇娇儿的娇么?
    许慕言一声不吭,心想,自己算什么心肝宝贝娇娇儿,叫狗不理包子还差不多。
    他也从未想过,自己会成为某一个人的宝贝心肝儿。
    并且,许慕言不喜欢娇娇儿这个称呼,总觉得小寡妇是在对他冷嘲热讽。
    并且,许慕言攥紧了栏杆,因为过于用力,手指尖都泛起了白色,那身女弟子服并不合身,短了半截的衣袖,露出的纤细皓腕上,淡青色的血管都狰狞地暴了出来。
    许慕言很生气,气到额头上的青筋都拧成了一团,每一个字都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怒道:我不是娇娇儿!不要那么叫我!
    好,那以后本座就喊你焦焦,司马焦焦,真是个好听的名字,焦焦,焦焦
    玉离笙动情地在许慕言耳边呢喃,亲腻地用脸触碰许慕言的脸,温热的鼻息洒满了许慕言的颈窝。
    小寡妇身上淡淡的雪松气味,又再一次将许慕言整个人笼罩住了。
    许慕言害怕得要死,总觉得重生后的第一次见面,就形成了这样的局面。
    那么他日后会比当初还要凄惨百倍。
    未知的恐惧令他浑身战栗不止,热泪也在小寡妇近乎刻薄的威吓中,缓缓从眼眶里滚落下来。
    啪嗒啪嗒地溅在许慕言的手背上。
    你哭了?
    玉离笙微微一愣,下意识抬手为他擦拭眼泪,暗夜中,双眸早就熬得通红无比,透着几分难以言喻的狂喜和痛苦。
    他甚至有些害怕,觉得这一切都只是在做梦。
    梦一醒,怀里的人就再度消失不见了。
    玉离笙不敢去揭穿许慕言的身份,甚至不敢过分地向他索取任何东西。
    只敢在许慕言看不见的地方,从他一向冰冷近乎是无情的眼里,滚出了眼泪来。
    玉离笙的声线都不受控制地颤了起来,轻声道:焦焦,为什么要哭?你不喜欢本座这么对你,是么?
    是,许慕言不喜欢这样!
    他很讨厌这样!他就是无法接受,无法强迫自己接受!
    他就不明白了,明明才第一次见面,为什么玉离笙要深夜潜入马车,为什么要从背后,为什么要如此的,如此的随便!
    小寡妇从前明明就不是这样的!
    明明,明明只对他一个人这样!
    可是,为什么他只是死了一次而已,小寡妇就能那么快把他忘记了,转而同一个陌生人低声细语,软语娇声。
    凭什么?!
    凭什么一个半路冒出来的司马焦焦,就能无缘无故得到小寡妇的怜悯?
    凭什么司马焦焦什么都没做,就能得到小寡妇的温柔相待?
    凭什么他许慕言哭红了双眼,痛到满地打滚,流尽了血泪也换不来的东西,白白便宜了别人?
    这不公平,不公平!
    小寡妇应该一把将司马焦焦推开,应该对司马焦焦拳打脚踢,应该对司马焦焦恶语相向,疾言厉色才对!
    不不不,等等!
    这不对劲儿!
    许慕言又恍然想起,自己就是司马焦焦啊。
    他怎么能有如此奇怪的想法?
    冷静下来后的许慕言,越发捏紧了栏杆,几乎在上面捏出了指印来。
    他的眼泪冒得越来越凶,热汗也顺着额发滚滚落了下来。
    雪腻的鼻尖也红了,要不是一直死死咬紧牙齿,许慕言估计当场就要骂出声来了。
    恋耽美

章节目录


穿成黑心莲的沙雕徒弟by卷耳猫猫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肉肉屋只为原作者作者:卷耳猫猫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作者:卷耳猫猫并收藏穿成黑心莲的沙雕徒弟by卷耳猫猫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