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翮雪眼睫动了动,楼主不必如此关心。
    赫连墨笑了笑,眉间朱砂红艳动人,可我就想关心你,不过我看你那藏着掖着的宝贝是被人针对了,你这灵镜说不准也被人做了手脚。
    温翮雪垂眸,抬手轻轻略过镜面,面上便霎时漫上一层水雾,画面清晰起来,只有江叙一个人,他身上衣服弄脏了些,脸上也如花猫一般留了几道印子,他凝神盯着江叙耳垂上一道细小血痕,眸色暗了暗。
    哦呀,赫连墨惊道,原来不是没办法看,是还没到时候?不过你方才的眼神可真可怕,他舔了舔唇,像准备猎食的狐狸,倒是叫我对那个小徒弟有了兴趣。
    砰的一声,赫连墨手中的酒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漫上冰霜,下一刻,竟是生生炸裂了,他神色一怔,及时挥袖挡开,却还是被碎开的碎片划破了手指。
    指尖伤口上的血液缓缓沿着修长食指滑下,赫连墨愣了一下,笑意愈浓,伸出舌尖将那点血卷入口齿间,于是唇上也染上艳色,他抬眼看着温翮雪,眼里翻腾着云雨,语调却依旧带着调笑意味,还是头一次见到你这么可怕的样子。
    灵镜中江叙已经出了那片仙林,来到一座雕梁画栋的大殿前,那大殿周围环绕云雾,恍若天宫。
    温翮雪收回目光,抬手拿起桌上酒盏,轻抿一口,淡声道,楼主与我不过有过一面之缘,并不熟悉。
    赫连墨笑了笑,声音冷起来,你越是藏着,我越是想要,你那小徒弟,看你视若珍宝的样子,我实在是好奇,受了伤的手指一下一下点着桌面,我若是记得不错,你我第一次见面时,是十年之前,那时你同现在无异,唯有一点不同。
    他拿起一个新的酒盏,动动手指,那酒壶便飘起来,甘美的酒液缓缓倒入酒杯中,接着就被一口饮尽。
    温翮雪沉如冰潭的眼有了别样的神色,赫连墨轻笑一声,手臂撑在桌上,你那时身边跟着位小家伙,像是想到了什么,他舔了舔唇,我若记得不错的话,是个小美人。
    宽大白袖下的修长双手微微收紧,他抬眸眼神冰冷,楼主怕是记错了。
    我可记不错,赫连墨耸耸肩,我这人,什么都不好,就好这天下奇事,和,笑意遍布狭长眼中,天下美人,他无比惋惜地摇摇头,略带遗憾道,只可惜,当时阿雪你太凶了,不肯让小美人同我一起玩儿。
    江叙还在秘境中,他已经进了那座宫殿,墨玉般的眼里满是好奇,正四处打量着。
    温翮雪看着他,看着他踏上一层层台阶,去触摸柱子上的繁复花纹,仿佛回到了多年以前,那个风雪天。
    冰天雪地里,穿的破破烂烂的少年,用体温暖了他的心。
    那一天太冷了,可偏偏他记得最清楚,也最动人。
    是么,温翮雪垂下眼,长睫垂落,竟有十年了。
    赫连墨见他如此反应,不禁一愣,看见他神色竟难得有几分脆弱与落寞,还当是看错了,你不生气?。
    他当年不过是稍微调戏了下那个小美人,就被追着打了一天一夜,眼下倒是变了?
    该生气的不是我。
    温翮雪抬眼,看着他,却又不似看他,赫连墨盯着他,半晌,除了一片空寂,什么也没看出。
    他想,这个人果真人如其名,连眼里也像是常年下着雪。
    第24章 【24】
    大殿外那一层云雾在江叙进入后变得愈加浓厚,最后将这座仙宫完全隐匿起来,远处看来,仿佛只有一大团云。
    殿内陈设皆是上品,古香古色,韵味浓厚,殿中央燃着一个香炉,青烟冉冉升起,直抵顶端的横梁,往前有一面巨大镜子,如水似雾,薄薄一层,像是有生命一般流动。
    江叙走近了,看见那流动的镜面,伸手去摸,手指却直接没入了镜中,水镜闪烁一下微光,他赶紧抽回手,却见那水雾一样的东西开始如同旋涡一般转动,他盯着看,恍若整个人都被卷入其中似的,身体一轻,紧接着像是被温柔的水波包围,再一睁眼,已不再方才那宫殿了。
    他揉了揉眼睛,四周一片虚无,无尽微白,无一草一木,好像天地间只剩下他一个人。
    江叙微微一动,脚底下便传来水波粼粼之声,他茫然低头,看见脚下踩着的并非坚实土地,仿佛浮在水面之上,水中倒映着他的影子。
    这是?,他蹲下来,伸手去触碰,修长手指一碰到水面,便随之没入,微凉一片,他赶紧抽出手指,却没有看见半点湿了的痕迹,疑惑地皱了眉,真的是水,好神奇。
    江叙站起身,踩了踩水面,看着那水波,突然生出些奇怪的愉快心情,没忍住多踩了几下,看着水波呈圆环往四处扩散,不觉勾起了唇。
    玩的倒是开心,一道冷淡的声音响起,江叙猛地抬头,却并未看见说话的人。
    这声音仿佛有回音一般,好像在四面八方都有响起,他皱了皱眉,紧张道,是谁?。
    那个声音没再响起,脚下安静水面却好像有了轻微动静,江叙低下头,同剔透水面中与自己相同的那张脸双目相对,那双眼随着水波晃动掀起阵阵波澜,却忽地眼角勾起,他眼睁睁看着那张脸突然露出一个很轻的笑来。
    江叙后退半步,下意识摸了摸嘴角,他刚刚笑了吗?小心翼翼地重新低下头,他抬起胳膊,动了动双手,却见脚下那个自己的倒影却并未跟着自己一同动。
    什么情况!,江叙喘了口气,这是成精了吗?。
    一片苍茫骤然变了样貌,脚下的水面动起来,水流从脚下喷涌而出,却寂静无声,江叙挡住脸,下一刻天旋地转,脑袋一阵发晕后,他出现在了一个脏兮兮的小巷子。
    这里漆黑无光,偶有光线,尚是从巷口透出的些许,江叙揉着脑袋睁开眼,却倏地愣住了,他猛地将双手展开在眼前,却看见了一双脏兮兮、瘦骨嶙峋的手,这明显是一个小孩子的手!
    江叙从地面上爬起来,小腿上的疼痛猛地刺激感官,他扶着墙壁,低头去看那只传来痛感的左腿,小孩子本该白嫩柔滑的皮肤眼下一片青紫,膝盖下方一些地方,横亘着一道几寸长的伤口,血液早已结成疤痕,紫红一道,在细瘦的腿上看起来十分可怖。
    他没忍住骂了句脏话,又看了眼身上穿着的粗布衣裳,不禁眉头紧蹙,这衣服又脏又破,还很单薄,可眼下空气寒冷,很明显不是可以穿这种衣裳的季节,难不成自己这又是穿到了能够小可怜的身上?
    腿上伤口看起来是很久之前的了,只是因为并未好好包扎处理,至今仍旧未好,江叙用力撕下一片布条,弯腰咬牙将伤口包起来。
    他抬起头,打量着四周,这条小巷子古旧寂静,约莫是不久前下过雨,脚下到处都是湿透了的烂泥,还散发着一股恶臭,江叙捂着鼻子,回想着方才发生的事情,他方才是进入了那个大殿中镜子里,而后又在那个古怪的空间被带到了这里。
    对了!当时他的倒影动了!
    难不成是那个他将自己送到了这里?
    江叙摇摇头,看着这里的环境,摇摇头,不论如何,先离开这里才是正道。
    他一瘸一拐地走出巷子,眼前霎时灯光大亮,到处是人声喧嚣,各色的灯笼挂满了长街,人影攒动,来往不绝。
    江叙扶着墙壁,看着眼前的热闹景致一愣,下一刻便被人自身旁推了一把,他一下子摔倒在地上。
    小乞丐你也配看上元节的灯会?,同样是一个稚嫩的童声,说出来的话却恶意满满,江叙抬头看着他,发现是个胖胖的小男孩儿,他一只手里提着个灯笼,身上穿着上好料子做成的衣服,外搭一件小披风,胖乎乎的脸被披风上的白色毛领围在一起,头发高高束起,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小公子。
    刚刚这摔又给碰到了那个伤口,江叙龇牙咧嘴地站起来,看着眼前的小屁孩儿,笑了一声,小屁孩儿,你父母不在?。
    你笑什么!,小公子不满地瞪大了眼,疑惑地看他一眼,你管我爹娘在不在!。
    江叙拍了拍身上的土,看着他苹果似的脸蛋,眼珠子转了转,你方才叫我小乞丐,难不成我是没有名字的?。
    天天乞讨捡垃圾,不叫乞丐叫什么!,小公子长得像年画娃娃一般喜气,说出来的话却狠毒的很,江叙挑眉,心道哄骗小屁孩儿他一个大人不在话下,他笑了笑,装出一副神秘模样,我才不是捡垃圾,我那是在找宝贝,刚说完他便捂住嘴,转身就走,嘴里嘟哝着,我告诉你干什么,还要去看我的宝贝呢。
    小公子圆溜溜的眼睛转了又转,皱了眉叫住他,你骗人!怎么可能有宝贝!。
    江叙耸耸肩,没回头,对对对,是没有宝贝,就是有我也不给你看。
    他刚走出巷口十米,身后的小胖墩就追了上来,一把揪住他,不行,我要看!。
    江叙笑了,我凭什么给你看?那么好的东西,你看了一定会抢走,我看不愿意。
    我给你钱,我们,我们换,到底还是几岁的小孩子,喜好新奇,江叙轻咳一声,装作为难的样子,可是我的宝贝比你的钱还要好,我还是不想给你看。
    小公子皱着眉思索半天,把腰间荷包拿出来,在江叙面前打开,喂,江叙,这些够吗?而且我不叫你小乞丐了,叫你名字,你带我看一眼就行。
    江叙一怔,这个孩子也叫江叙?怎么可能,他抿着唇,所以这里到底是哪里,这个孩子又是谁?
    小公子不耐烦了,你到底给不给我看啊?
    他回过神来,看着眼前荷包里不少的碎银子,勾唇笑了笑,一把拿过来,成交,至于同名同姓这件事,一会儿再去查查。
    两个小孩儿走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一个穿着富贵,一个却穿的破破烂烂,吸引了不少目光,江叙倒是无所谓,他眼下正拿着热烘烘的炒红薯吃,冻僵了的手终于暖和了一些。
    宝物到底在哪儿啊?,小少爷眉头皱的紧紧的,看他一口口咬着红薯,咽了咽口水,你不会在骗我吧?。
    江叙哈了一口热气,看他一眼,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如何?。
    小少爷疑惑地看他一眼,点了点头,你快点问,问完就给我看宝贝!。
    江叙笑了笑,那好,我问你,我家在何处,你家又在何处?,他得想办法把这个小崽子给摔掉,但也不能直接把一个孩子丢在大街上,只能给他送回去了。
    小少爷脑子没转过来,愣愣回答了,我家就在前面,但是你家我不知道在哪儿啊。
    江叙点点头,吃完了红薯,拉住他的手,走。
    小少爷以为他要给自己看宝物了,问也不问,兴高采烈地跟着他跑,直到来到了自家府上,才喘着气呆住了。
    这,这不是我家吗?。
    江叙点点头,看着气派的大门和门外守着的侍卫,又看眼后路,瞅准了一个小拐角,他刚刚看过了,那个拐角拐过去就是另外一条街。
    行了,把你送到家我就放心了,他摇摇头,拍拍小少爷的脑袋,在他一脸懵的神色里用大人的口气道,日后千万别相信陌生人的话,言毕,便扯开嗓门喊,你们家少爷回来了!!。
    说完转身就跑,窜过那个拐角,不见了人影。
    小少爷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骗了,愣了几秒,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两个侍卫见小少爷回来了,忙激动地将他抱起,往府内走去。
    江叙笑眯眯地掂了掂那个分量不轻的荷包,眼睛快要眯成一条线,一阵寒风吹过,他冻得缩了缩。
    还是先去换身衣裳吧。
    只是今日若是上元节,不知店是否还开着。
    四下里看了看,这条街依旧热闹,远处聚着大堆人在猜灯谜,江叙叹口气,抱紧胳膊,心道,还是去找个暖和的地方待着为上策,一抬脚,就听见一个妇人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几分惊讶。
    江家小子,你怎么还在这里呢?我方才听人说,你家奶奶似乎是晕倒了!。
    江叙猛地转头,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阿叙:我这人从不哄骗小朋友,(转头对着小公子)你给我你的钱,我请你吃东西怎么样?
    第25章 【25】
    大娘,你刚刚是说,我奶奶?。
    妇人胳膊上挂着篮子,闻言皱眉奇怪地看他一眼,怎么出了趟门脑子都不好了?我方才是说你奶奶,快回去看看吧,说完转身就要离开,江叙上前一步扯住她的衣袖,摇了摇,眨巴着眼,大娘,你可以带着我去吗?。
    妇人不忍心地看他一会儿,妥协了,那便快些,我还要回家的。
    江叙忙点头跟了上去。
    那妇人带着江叙拐过许多条街,最后钻入一个昏暗的小巷,直至在一扇破旧的木门前停下,她看了江叙一眼,眉毛动了动,掀开篮子里的布,拿出一个烧饼给他,才转身匆匆离开了。
    江叙捧着尚留有余温的烧饼,看着木门上那两张早已经被风吹得残缺的两张老旧年画,心中涌上些奇怪情感,酸酸涨涨,难受的厉害。
    这是谁的感觉?是他的还是这个和他同名的小孩子的?
    他伸出手去推开那扇陈旧木门,尘土飞扬的刹那,好像有什么被尘封的记忆在脑中破土而出,江叙眼前光影晃动,一帧一帧浮现出许多画面。
    阿叙?,一道苍老的声音从木屋内传来,江叙从恍惚中回过神,听到这声音,鼻尖霎时便酸了,一颗眼泪滑过下睫毛,从脸上流下。
    他伸手去擦拭那滴泪,却见眼前白光一现,下一刻,他已然站在了屋子里,床榻上躺着位老人,室内竟比室外还要寒冷,墙壁脏黑,里面的陈设简单的可怜,除去中间一张小桌、一个破旧小炉,便只剩下那张躺着人的床榻。
    一进入这间屋子,脑中那些记忆便清晰涌入,一个小孩儿坐在屋子中央,拿着把蒲扇,给那个小炉煽风,好让火焰烧得更旺,炉子上有一个锅子,里面隐隐约约冒出些粥的香气。
    江叙刚一抬脚,那孩子便转过脸来,朝他一笑,竟是一张和长大后的他有十分相似的脸。
    他踌躇着往前走,却见那孩子笑得开心,甜甜叫了一声,奶奶。
    江叙猛地转身,看见一个满头白发的慈爱老人正推开门走进来,怀来揣着一个纸包,老人笑呵呵走进屋子,他伸手去触摸,却生生穿了过去,只摸到一片虚无。
    奶奶快坐下,你怎么又出去啦,小江叙半是嗔怪地接过老人手里的纸包,闻到香气后又眼睛一亮,是包子!。
    老人慈爱地摸着他的头,接过他手里蒲扇,快吃吧。
    小江叙拿出热乎乎的包子掰开一半递到老人嘴边,同音清脆稚嫩,奶奶也吃!。
    屋子里因为烧着粥的小火炉没有那么冷,包子香气和两人的笑声构成一副温暖的图景,江叙看着越来越模糊的画面,湿了眼眶。
    这好像,好像是他的记忆,可他为什么从来不知道这些,只记得在现实生活中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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